冰天雪地，寒風凜冽，擋不住拿到現金支票的喜悅，更擋不住又接了單活的欣喜。

　把自己裹得象棕子的柳莎莎哈著白氣，死勁跺了跺靴子上的雪花，拍打了幾下身上的落雪，狂叫著衝進宿舍樓、衝進自己的雙人宿舍，將冰冷的小手塞進正窩在床上看書的楊芬華脖子裡，兩人打鬧成了一團。

　‘呃呃’，突然一陣乾嘔聲，正把閨蜜壓在床上的楊芬華衝向衛生間，趴在馬桶上嘔得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了。正格格嬌笑的柳莎莎也不著急，端著一杯剛倒的溫開水，倚在衛生間門上取笑道:“老楊，換在古代，這是要浸豬籠的！”

　終於舒服了，嘔得眼淚婆娑的楊芬華跌坐在潔淨的地板上，接過玻璃杯漱了漱口，反唇相譏道:“注冊了的，倒是你放在古代，該急死柳叔、鍾姨！”

　“切，本姑娘年方二八，貌美如花！”

　“恬不知恥，二十六了！在國內，你這種叫大齡未婚女青年，時興的詞叫剩女，意思是別人挑剩下的！”

　笑意盈盈的柳莎莎突然一驚，自己怎麽就二十六了?天哪，來美國都五年了，可不就二十六了。可嘴裡不服輸，她自傲道:“切，只要本姑娘招招手，追求者能從劍橋排到袁州！”

　緩過了的楊芬華輕佻地挑起柳莎莎嬌俏的瓜子臉，又打量了一下她苗條的身材，鄙夷道:“得了吧，你在國內算是小妖精，在美國就是隻黃皮母猴子，要胸沒胸沒屁股沒屁股！”

　柳莎莎臉上一紅，啐道:“流氓！”

　“說真話就是流氓?不是我說你，拿了學位趕緊回國，你在美國能找到什麽好鳥?”

　“切，老娘寧缺毋濫，哪跟你樣，輕易就把自己給嫁了?”

　這下承認是老娘了吧?楊芬華得意洋洋，取笑道:“算了吧，年不過而立就老眼昏花，你能有什麽好眼光?”

　“打住！”

　是得打住了，在她這與在李家明那一樣，有些玩笑是兩人都非常不喜歡的。今天的楊芬華也一樣，暗歎了一聲沒再打趣，可有些事不是不提就能繞得開的。例如，iPod7的熱銷，帶動iTunesStore的股價飆漲，喜歡嘩眾取寵的媒體開始了造神運動，關於李家明的報道鋪天蓋地，尤其是Kyle再次向媒體保證iPhone會掀翻手機領域的王者諾基亞，就象當年iPod把帝盟、Sony踩在腳下一樣。

　如果這還僅是媒體搏人眼球的伎倆，隨即由Leejia基金會向哈佛、斯坦福醫學院捐贈五千萬美元股票，指定用於資助能說流利國語的華裔學生，更是將這位世界上最年輕的億萬富豪推向了風口浪尖。

　引人關注的不是那筆錢，而是對資助對象的限定！時代進步了，種族歧視已經被主流媒體渲染成了十惡不赦，這種指定資助某一族群的巨額捐賺，是否有歧視其他少數族群的嫌疑?

　沒有，李家明對這種道德綁架堅決否認，雖然他對那些媒體的用心很不以為然。種族歧視這東西，在哪沒有?白人看不起黑人，黑人看不起黃種人，黃種人看不起拉美裔……，就如國內京城人看不起全國的人，滬市人看不起除京城人之外的所有人……。

　他給這次捐贈披上了一件高大上的外衣，其實也不算是外衣，而是向媒體告之他捐贈的目的。

　“我想建立一家梅奧診所式的非營利性醫療機構，接受捐贈的對象必須為這個機構服務五年。如果非華裔的年輕人接受捐贈，日後他如此與患者交流?”

　采訪的記者大失所望，醫學院的學生一年光學費就三萬美元以上，四年普通大學本科+四年醫學院MD就是八年，區區五千萬美元能資助多少學生?這家非營利性醫療機構能有多大規模?

　確實不大，而且是建在小縣城裡的醫院能有多大?根據計劃，李家明就準備投資五千萬美元，把縣人民醫院變成雪華醫院，以紀念他的母親。

　出人意料的是，這家非營利公益醫院的設計任務，居然被在燕園教書的溫理拿到了，而且屁顛屁顛地跑來波士頓找柳莎莎。當初他在MIT斯隆學院的時候，兩人有過約定的。柳莎莎學成回國開設計所，啟動資金由他來掏，股份一人一半。

　二百萬美元的設計費不多，但對於博士還沒畢業的柳莎莎已經很多了，國內的設計師薪資水平還不到美國的1/5，而且她還懷疑又是李家明在搞鬼。哈佛的建築學院沒那麽好進，全額獎學金對於外國留學生來說更是可遇不可求，剛入學時她還被糊弄過去了，如今在這呆了五年，她還能不清楚是李家明安排的?

　“大瘟，李家明會把項目給你?”

　這活難接啊，雖然老大沒出面，但鬼知道是不是他的意思?唉，人太聰明了就這點不好，本來很簡單的事，硬生生地要搞得這麽複雜。

　溫理連忙道:“老妹，你這可就誤會了。這項目本來是給家道的，但他們兩公婆專攻古典建築，不敢接這項目。”

　家道確實對古典建築情有獨鍾，但堂堂的同濟博士能設計不了一家醫院?

　“你哄鬼啊！”

　“真的，真的，家道定的你。你莫以為家明蠻閑，他就是掏筆錢出來，其余的事都是別人拿主意。設計是家道、施工是他二伯、監理是他省裡一個朋友，以後的院長是協和的一個教授，他哪有時間管這些閑事?”

　‘哼’，柳莎莎冷笑一聲，嘲弄道:“大瘟，是你更聰明，還是我更聰明?這家醫院是以他母親名字命名的，他會不關心?”

　這個道理，大瘟如何不知?可老同學一個電話，他不接也得接，以前讀高中時他跟李家道沒什麽交往，但讀大學時可就成了死黨。

　現在柳莎莎將可能的事情擺在明處，大瘟也隻好很嚴肅道:“沒錯，所以他才想用我們同古籍的設計師，家道拿不下來，那就只能來尋你。

　莎莎，我不曉得你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麽事，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家明從不求人也不欠人。這次的事他還不曉得，只是家道在操辦，要是你不接這項目，曉得他心裡會怎麽想?”

　好一個不求人不欠人，難道自己又想求人欠人?

　柳莎莎臉色陰沉盯著眼前的好友，緩緩道:“大瘟，我可以接，但我不會收一分錢，你同意不?”

　這有什麽關系?大瘟又不差這點錢，光夢幻網絡的股票都夠他體體面面過一輩子，否則他哪會跑到燕園去教書、拿那不夠喝紅酒的工資?

　“同意，老妹莫看輕了老哥，哥哥不差錢。我就是從小討厭小溫同志，一直想要有個老妹，才想幫你開設計所的。”

　在異國他鄉相處三年，柳莎莎也對大瘟有份兄妹之情，卻照樣很正色道:“行，我接了，你跟李家明講，我欠他的還清了”。

　什麽?

　大瘟立即意識到，或許李家道和他辦了件愚蠢至極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