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是一種權力資源、公共事務的舞台、定義社會現實的重要力量、獲取聲譽和知名度的主要手段、還是界定社會規范的一把標尺，總之一句話，誰手裡有媒體，誰就有話語權。

　話雖如此，但要替一群無素質、無文化、無信仰的煤老板辯護，那是要付出慘重代價的。

　李家明他們是商人，即使他們不是那種低買高賣的商人，也是開公司辦企業的人，計算的是支出、成本、收益。等幾個創始人坐下來把人事問題談妥了，緊接著就是風險與收益的問題。

　辯護肯定是要辯護，今日他們不替人辯護，日後誰又替他們辯護?可是，從狡黠如狐的老章到核心層裡墊底的趙世清，都不相信李家明玩這麽一出，僅是為了替一群素不相識、而且名聲極壞的煤老板辯護。

　漢華不同於Sohu、也不同於Sogo，這些企業做得再好也是賺國人的錢，漢華賺的卻是外匯、一年創造上千億的貿易額、上交數十億美元的稅收。雖說這小子狡猾得很，相當一部分資金滯留海外，但畢竟大部分資金投資回國了，而且不遺余力地搗鼓他的老家。這樣的人在高層人物眼裡吃香得很，即使要動誰也不動他，那他圖什麽?

　“利益！”

　這兩個字是從李家明嘴裡吐出來了，但他卻沒再往下說，反而說起大家的名字:“老章，你原名應該是朝陽吧?還有你維剛，國之四維既剛且強，你世清就更不必說，世金、世清，不就是念念不忘你家是滿族人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

　“很簡單，我們雖然乾得不錯，說我們是青年才俊都是貶低了你我，但你們想過未來沒有?”

　提到未來，桌上幾個老夥計都不作聲了，等著李家明來揭盅。老章號稱是Sohu系的老大，但那僅是號稱而已，要論目光長遠，即使他自己都不認為能有李家明看得遠。剛才這家夥把各人的名字點了一遍，無非是提醒大家，別拿家族不當回事，即使是跟他一樣在美國人那拿了博士學位回來的章昭洋，也把他親弟弟從長安帶來了京城發展。上次章昭洋擺李家明一道時，還直言他不想成家，但會把一半以上的家產留給他弟弟的後人。

　“我們從事的是高科技，成功的速度極快，但衰敗起來也是極快。不要說是十年前，即使是七年前的AOL也如日中天，如今被Yahoo乾得只剩下一口氣了。我們現在都執行業牛耳，日後呢?”

　各人有了些明悟，高科技行業有技術壁壘卻無行業壁壘，興盛的速度極快，衰敗的速度也極快。傳統行業則不同，技術壁壘不深，行業壁壘卻高得很。如今大家都身家億萬了，但都是以股票方式，誰能保證日後Sohu、漢華等公司會長盛不衰?窮人才懶得去考慮過於長遠的事，因為沒那個能力，想了也是白想;有那個能力富人，哪個不喜歡為未來多做點謀劃?不要把雞蛋裝在同一個籃子裡，這話用在富人們身上可謂是淋漓盡致。

　“家明，你是想去做能源?”

　隔行如隔山，不懂那一行的李家明哪會去想做能源企業，他是想扶持幾家民營能源企業，比如正在漂白的王鐵，但是要說服這幫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家夥，他得拿出證據、實利來。尤其是要讓趙世清心甘情願地去執行命令，如果說整治了一個不聽招呼的陳同，而失去一個很懂人情世故的趙世清，那才是得不償失。

　這個也簡單，李家明用主流媒體突然密集報道煤老板劣跡開始推導，推導出未來可能會出現的奇葩政策，反問道:“如果我們搶先告訴公眾，礦難發生最多是國企，就會剝奪那些利益集團想動手的合法性。”

　“然後我們被反撲?”

　耽直的孫維剛用詞太不準確，李家明糾正道:“要相信太祖老人家的話，黨內無黨帝王思想，不管是哪一利益集團或派系都會有競爭對手。我們只要公允報道，即使有人想給我們穿雙小鞋，也會有人替我們擋災，前提還是一個，我們不站隊。”

　“對對對，反撲是敵我矛盾，我們是內部矛盾，然後呢?”

　然後就是托尼的計劃，將那些私營煤企鼓搗上市，不但能替國民銀行解決流通性不足的問題，而且能在上市時獲得巨大利益。

　這是好事，對大家都有利的好事，但也是削弱老章在小團夥內影響力的壞事。人是很現實的，縱然李家明也承認他是Sohu系老大，但若是李家明能給團隊帶來源源不斷的利益，他的位置遲早會被取代，只剩下一個名義上的稱呼。又是兩害相權的選擇，老章遲疑不決，猶豫道:“但有一個問題，如果我們的經濟面臨下行壓力，你如何保證煤企的贏利?”

　不愧是老章，李家明豎了下大拇指，也反問道:“美國人民或香港股民的死活，跟你老章有關系嗎?”

　仿佛是‘砰’的一聲，趙世清覺得眼前炸開了一條金色的煙花，滿眼全是金星星。Sohu上市時，他拿到了5%的期股和CEO的職位，但後來的Sogo、Sogu易購都跟他沒多大關系，更遑論利方、漢華。這一次不同，如今的趙世清號稱Sohu老五，那就有資格坐到桌前分蛋糕。只要李家明把這事操辦好了，他就能夠理所當然地分上一份，因為他是Sohu系的老五！

　無可挽回了，老到的章昭洋看到孫維剛和趙世清眼裡的欲望，知道他無法阻止李家明開始在內部搶班奪權。剛子尚且如此，已經獨立的老顧便可想而知。更為現實的選擇，那就是把Sogo做得更好，那才是自己真正的基業。

　權衡利弊一番，知道事不可違的老章痛快道:“老二，事情由你來張羅，見者要有份，有問題嗎?”

　老章啊老章， 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家明好笑道:“老章，我什麽時候處事不公過?”

　“我僅是提醒而已，畢竟你手下也一大票人馬了”。

　明白了，李家明更是暗暗發笑，卻快刀斬亂麻道:“跟黨媒溝通、唱對台戲的事，精子去全權處理，要求是不撕破臉，剩下的事由我來張羅。

　我們再成立一家新的公司，掛靠在國民銀行名下，大家按出資比例劃分股份，我要先拿走兩成股份。說明一下啊，這兩成是乾股，我不會揣進荷包一毛錢，但也不會給你們說明哪去了。”

　按出資比例沒問題，拿走兩成股份去公關也沒問題，老章看了下兩個部下兼老友，見他們沒有反對，提醒道:“老二，老顧呢?”

　“不用你提醒，我不喜歡吃獨食。”

　“乾杯?”

　“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