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就是一層窗戶紙，捅破了就一文值，沒捅破之前，誰都會以為那是一堵牆。

　李家明給蘇、舒、孫三大巨頭出的主意很簡單，用他們官樣文章來寫就是“地鐵+社區”。意思是將地鐵與地鐵站點內、周邊空間進行捆綁式綜合一體化開發運營，形成以站點為中心的集交通、居住、餐飲、購物、娛樂、文化於一體的服務性社區。通過將地鐵站點及周邊空間資源變成資產，將資產盤活成企業資本，從而獲取地鐵征遷、建設所需的巨額資金。

　“最後一點:我們可以通過對地鐵資源的開發經營，使其零距離服務市民，成為城市中最具活力的經濟帶，用以反哺地鐵，從而保障地鐵建得起、坐得起。”

　真厲害！

　身居高位的蘇書記，居然在心裡爆了句粗口。按人家這思路，政府最多掏三五千萬，就能通過地方國債、銀團貸款、搭橋貸款、等融資渠道把這地鐵給修成，成為繼北上廣深之後第五個有地鐵的城市。

　這可是一份大大的政績！

　贛昌——潯陽城市帶的建設，那是柳本球在省黨校學習時的論文，成功了他也搶掉了建策之功和建設之勞，這地鐵要是建成了可就是省委、省府的創新性思維。更令人欣喜若狂的是，這種創新模式是可以複製的，其經驗可以向有建設地鐵需要的城市推廣！

　國家給東三省投了上萬億，連泡都沒冒幾個，要是贛省能用幾千萬財政資金撬動數百億民間資金，再加上贛昌——潯陽城市帶的成功，最上面那張椅子蘇書記不敢奢望，但次一級的那幾個位子不是沒有可能的。

　另外兩位領導也心潮澎湃，一把手能榮升，他們這些主要班子成員能不往前挪?至於市裡損失的土地財政，誰會放在眼裡?最多兩屆下來，自己早到他處任職了，跟自己能有多大關系?

　可問題又來了，如何將李家明提出的思路，置換成省委、省府主要領導的想法呢?如果是李家明的思路，省委、省府至多是落個從諫如流的評價;如果是省委、省府主要領導的創新，那就充分證明了他們對經濟工作非常在行，可以委以更重要的工作崗位。

　這一點很重要。

　關鍵的關鍵，還是讓李家明放棄這個建策之功，由這三位主要領導分潤。三位久歷宦海的領導都談笑風生，沒再繼續經濟建設的話題，反而說起李家明父親的事業。

　華居集團這幾年發展得好啊，有了李家明提供的那四億美元資金，他們以袁州為中心沿著羅宵山脈一路大魚吃小魚，迅速發展成了全國最大的竹木加工企業，其生產的建築模板、竹地板行銷全國搶佔了近兩成的市場份額。這是袁州市的政績，但也與省委、省府領導的大力支持密不可分;起碼這樣說站得住腳，袁州的領導們又不傻，會不把功勞往領導們頭上堆?

　無所謂嘍，李家明也樂得跟他們繞圈子，繞著繞著就繞到了另一個地方——江城。那地方好啊，內陸最大的水陸空交通樞紐，號稱九省通衢。那的人文環境、科技基礎都比贛昌雄厚得多，單985、211高校就有七所之多，不比贛昌連一所985高校都沒有，漢華研究院還正籌備在那建立分院呢。

　三人暗自苦笑，尤其以孫部長為甚，他是從京城調過來的，早聽說過李家明的商人嘴臉。當初成立漢華研究院的時候，也是畫出一張大餅，然後從海澱區要走了1500畝地皮。現在看起來，市委、市府的決策無比英明，可如果漢華沒把iPhone研發成功，那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如今又輪到贛省了，同樣是畫一幅無比美好的藍圖，然後等著政府給好處;沒好處便去找江城，江城不行再去找渝市，反正這混蛋奇貨可居，不愁沒有買家。

　可坐在商務車前面的柳莎莎，心裡居然有種莫名的快意，她以前看過她父親接舒省長的電話，那可是站起來畢恭畢敬地接的。風水輪流轉了，以前是父親敬畏他們，現在輪到家明把他們玩弄於股掌間了。

　無欲則剛，可見這些平日裡高高在上的領導，涉及到他們自身的政治利益時，跟那些四處鑽營的小官小吏也沒區別，都是凡夫俗子一個。

　錯了，在外求學十幾年的柳莎莎錯得很離譜，她覺得父親還是那個每天累得象狗的小縣官，卻忘了她父親已是副部級高官，而且治下五百多萬人口。官至副部就是央管幹部，再想往上走不再是省委能決定的，雖然他還得接受上司的領導，但已經不會象以前那麽敬畏。

　等不長的車隊到達贛省飯店大廳門口時，柳代書記的貼身秘書宋小軍早已等在大廳裡，名為是來接女兒、女婿，實為提醒領導們他柳某人很有利用價值，完全當得起一把省常委的椅子。

　恭謹的宋小軍一出現，聽過這對嶽婿秩事的蘇書記確實眼前一亮。下屬找借口不來當說客，就是為了凸顯其重要性，這一點他心裡跟明鏡一樣，要不然就不會叫跟李家明關系比較近的孫部長來。這不打緊，這年頭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關鍵是要把活乾好，只要他柳某人能把他女婿的嘴撬開，向上面推薦一名新常委也不是不可接受的。

　可對李家明更為熟悉的孫部長知道這沒用，那位沒入常的柳代書記，對這位首富先生沒那麽大的影響力。等把李家明夫婦送出總統套房休息倒時差，大家坐車回省府大院時，孫部長請纓道:“書記，還是我去找他談吧?”

　“老孫?”

　孫部長當的是組織部長，對下面的幹部都了如指掌，尤為關注柳本球這種靠政績升官的火箭幹部。別看他和李家明有過師生之情， 還成了嶽婿，真要是攤上正事，誰會讓著誰啊?如果僅是替柳本球升一格，大學時代便象人精的李家明會如此雲遮霧繞?

　“不會吧?”

　“不會?”

　孫部長苦笑了一聲，小聲道:“書記，央視的老方說過一句閑話，說吉省的老蔡曾經求李家明牽根線，那家夥跟他淵源不淺卻愣沒接話，最後還是老方搭的橋。”

　蘇書記皺起了眉頭，這可不是什麽好事，老蔡是同古的老書記，以前的秘書還是李家明的堂兄，而李家明的導師又是吳老的部下。通過吳老去覲見下首長，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僅為了一個不參與政治的立場，連這點小忙都不幫?

　“他妻子?”

　“書記，您覺得象他那樣的人，會聽得進枕頭風嗎?”

　這倒也是，吹枕頭風有效的隻可能是官太太，因為損失的是公利，得到的是私利。換成損失的私利，得到的是公利，哪位太太會去吹枕頭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