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蘇燦的話，白淵若有所思。

望著眼前一輛輛閃爍紅藍警燈的車輛，還有一張張陌生緊張的面孔，這些人都在等待著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在這些人眼中，他成為一個難對付的對手。

或許一直就是如此。

“你的話，我聽不太懂！對於感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我不覺得我愛的卑微……”白淵吸了口氣溫和帶有渾濁汽油味道的空氣。

蘇燦道:“我實話跟你說了吧，珠峰是個傷心地，你不去也罷。”

“為什麽?”

“已經有人去了。”蘇燦說，“那個人不是你。還有，你以為你訪華的時候我們不知道?沒錯，很多人不知道，但我早就知道了，我跟蹤你半年時間，就是為了調查你！

你在凱賓斯基入住的時候，你以為祝玉笙真的是祝玉笙去找的你?”

看到蘇燦臉上閃過的那一抹嘲諷，白淵頭皮有些發緊，一股被欺騙的屈辱感湧上心頭，“難道……難道……”

“不用難道了，那個人是劉子江幻化的。”蘇燦說。

白淵苦澀的搖頭，“宿命，宿敵！”

“你不配說這兩字，你純粹就是個畜生。”蘇燦說著忽然一個箭步衝了過去，白淵有些走神，一個沒注意感覺脖頸一疼。

他下意識的伸手觸摸，那是一枚注射器，“啊！”白淵後退幾步，張開了嘴，嘴唇不斷的抖動，喉嚨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全身的力量在飛快的消失。

“你身上有疫苗，你卻遲遲不肯使用，我幫你。”蘇燦說。

噗通。

白淵倒在地上，空洞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甘。

蘇燦蹲了下來，拿出手銬，“你這個人，膽小懦弱虛偽又可憐！我是看透了，面對韓三儒的時候你不敢動手，但是看到他快不行了了，你又下手，典型的小人。

在感情方面你是個懦夫，你心裡明明知道祝玉笙這輩子都不可能接受一個強奸犯！沒錯，在她的眼裡，你就是個強奸犯，你還不斷糾纏他，把自己搞的好像癡情浪子一樣。

帶著一張虛偽的面具，到處興風作浪，把一個三流小明星當成心愛的女人搞，這種辦法也就你做得出來。

不過在我眼中，你這些伎倆都太小兒科了，所以說，你又是個可憐蟲，對了，順便告訴你一句，黑鋒死了。”

“什麽！”白淵如遭雷擊。

“你利用克隆的技術製造出來一個黑鋒，還以為能漫天過海?真的騙過所有人?好吧，他的身份我不追究。但這家夥智商有問題啊，他和一個百老匯一個女人搞上了。

知道是誰不?孫元海的女人，結果這個女人得了艾滋，孫元海被她感染了，為了治療這個並，吃了不少基因藥物，現在正忍受副作用呢。

他的副作用就是發狂和精神異常，類似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有一天他看見黑鋒在車裡的女人，瞬間暴怒了，你猜怎麽著?”

白淵吸了口氣，身體不斷哆嗦，眼角處有淚水滑落。

“不願意聽?我就不說了。”蘇燦站起來，招呼兩個手下，將白淵從地上抬起來，“放心吧，你死不了，你的疫苗裡面加了點有助於睡眠的東西，帶著虛偽的面具，你太累了，歇歇吧。”

“黑鋒……黑鋒屍體在什麽地方?”白淵臉上帶著懇求的表情。

“以後要祭拜，就跪龍江大河吧。”蘇燦說，從兜裡掏出一根香煙迎風點上，“孫元海把他和女人剁的稀碎，扔河裡了。”

……

天氣轉暖，不少人來曲曲尼瑪尼姑庵觀光，每天的客流量在上千人次，這給尼姑庵帶來了一定的收入。

不過尼姑庵也有關門的時候，今天天色已經晚了，尼姑庵就要關門，劉子江出現在門口，伸手將斑駁的漆紅大門攔住。

滿臉曬成雀斑的小尼姑抬頭看了他一眼，如此帥氣逼人的男人，差點讓她動了凡心！不過小尼姑有自知之明，她知道這樣的男人不是她能捆的住的。

而且，她的第一感覺是，這男人是來找笙笙的。

“你好，關門了，明天再來吧。”小尼姑溫柔的說。

劉子江搖搖頭，“我跑了一天才過來，通融一下，至少給口水喝。”

跑了一天?從山下嗎?那可是有五千米的高度，此人腳力還算不錯，不過他身上怎麽沒有任何登山的裝備呢。

至少，他連一雙登山鞋都沒有穿，更關鍵的是，那雙黑皮鞋上光溜溜的，一絲塵埃都沒有，一點也不像登山的。

“不行。”小尼姑搖頭，“我做不了主。這裡都是女的，你去絨布寺吧，那裡是喇嘛。”

劉子江搖頭，“我找央扎西！”

小尼姑遲疑了一下，“你等等。”說著進去了。

大門半開著，這裡充滿了神聖，劉子江站在門外，沒有踏進半步，淘氣的小多吉從裡面出來了，他穿著狼皮小氅，雖然轉暖，但這裡的溫度依舊很冷。

手中還拿著一個撥浪鼓，隨著他不斷的撥動，發出咚咚的聲響，他還不會跑，只會快一點走，一邊走一邊回頭，好像是身後有人追他，他在刻意躲避，嘴裡發出咯咯的笑聲。

跑到門口，小多吉看見了劉子江，愣了一下。

劉子江望著小多吉也愣了一下。

一個壯年男子，一個剛剛會走的幼兒，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股難言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小多吉忽然害怕起來，他經常在尼姑庵見生人，按理說不該怕人才是，但看見劉子江，他就向後面躲避。

劉子江一顆心提了起來，這小孩在剛才那名一瞬間，有讓他心碎的感覺。

一堵門後，有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多吉，多來。”

小多吉看看劉子江，忽然轉身跑了，朝女人跑去。

這聲音讓劉子江很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猶豫回憶之時，小尼姑帶著央扎西走來了。

看見劉子江，央扎西先是恭恭敬敬的鞠躬，隨後親切的道:“進來吧。”她依舊不會說中文，是旁邊的小尼姑負責翻譯。

央扎西和小尼姑帶著劉子江進入了一處待客廳，小尼姑送來了熱乎乎的酥油茶，這是待客之道，央扎西看著劉子江，目光落到了他肩膀上的褡褳。

這條褡褳和劉子江身上的西裝有些格格不入，看上去不應該佩戴在一起才是。

剛才的小男孩讓劉子江有些失魂落魄，他吸了口氣，定定心神，隨後伸手進入褡褳，拿出一摞鈔票，十萬。

緊接著又伸手進去，又拿出一摞。

如此情況，他從小小不起眼的褡褳之中，一共拿出了十捆，百萬現金！

旁邊的小尼姑看傻眼了，她見過土豪，有人為了所謂的虔誠而打賞，有錢人會隨隨便便拿出幾千塊或者上萬。

但來到這裡，二話不說就掏錢，還一掏一百萬的人，只有眼前這一個。

央扎西臉上依舊帶著淡然自若的微笑，她並不為金錢所動，但有錢是好事，可以改變尼姑庵的生活。

“你救了世人。”劉子江說，“這點饋贈太微薄了。”

央扎西指了一下珠峰，“這是聖潔雪山的功勞！”

劉子江點點頭，“我有幾個朋友以後沒事的話，可能就住在這裡了！”

隨著劉子江的話說完，外面傳來了一聲穿透力極強的鷹鳴，還有虎吼！

小尼姑打了個哆嗦，“這裡怎麽會有老虎?”

劉子江笑道:“以前估計沒有，以後會有，還是白虎哩。”

小尼姑一愣，緊接著臉紅了。

劉子江哈哈一笑，“想什麽呢?你不純潔！”

小尼姑臊的低著頭，兩隻小手不斷的搓來搓去，央扎西道:“你是來找人的。”

劉子江點點頭。

“不知道你是來找哪一個?”

劉子江眉目一挑，“你想我找哪一個?”

“只有你的心知道。”央扎西說，隨後對小尼姑道:“去把笙笙找來吧。”

小尼姑解脫了，走出房門的一瞬間，她心中有些埋怨，這個人真是沒禮貌，說那樣的話，不過……他好像並不惹人討厭。

幾分鍾後，裹著漆紅色喇嘛服的祝玉笙走了進來，看見了劉子江。

四目相對，過去的一切都已經釋然了。

……

尼姑庵後面冰湖，冰面隨著氣溫的升高已經融化，祝玉笙和劉子江站在湖邊，聽著湖水和自然環境有節奏的律動。

“這裡的環境很好。”劉子江道，“難怪這裡能生長出克制基因藥物副作用的神藥。”

“你……來找我……就是說這個?”祝玉笙淡淡的問。

來之前，劉子江心中有一萬句話要說，見面之後，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兩人之間的感情，似乎有無數堵牆阻隔，這種感覺讓劉子江心生有了一股莫名的悲哀。

祝玉笙嘴角上揚，微微一笑，“你心裡有過我嗎?”

劉子江不否認，他和馬小溪認識的時間最早，但真正動感情的第一個人，卻是祝玉笙。奈何，當年的劉子江太過稚嫩，當年的祝玉笙太過強勢，當年的環境太過複雜。

這一刻，祝玉笙心中的一個節忽然解開了，“謝謝，謝謝你能來看我，讓我明白了很多東西。”

“你也教會了我很多，我希望你能夠一直快樂下去。”劉子江說。

兩行暖暖的眼淚從祝玉笙眼角滑落，她身軀開始微微的抽泣，“好吧，什麽時候辦喜事?一定通知我，我去喝你的喜酒。”

“還不知道，不過應該快了吧。”劉子江說。

祝玉笙吸了口氣，背過身不讓劉子江看見，將眼淚擦去，“走吧，你已經傷了好多女人的心，不要讓讓人傷心了。”

……

時間到了，尼姑庵必須關門，劉子江被婉約的邀請了出去。

站在門口，他微微有些出神，剛才的祝玉笙，還有小多吉……難道?

他搖搖頭，估計是自己多想了。但小多吉的哪一張面孔，卻如何都揮之不去，劉子江在門口站了足足半個小時還未離去。

一個小尼姑跑到祝玉笙的房間，小聲的說:“那個人還沒走……”

祝玉笙苦澀一笑，“他……不是為了我。”

“那為誰?”

祝玉笙搖搖頭，眼神之中，閃爍著淡淡的憂傷。

一個小時後，小尼姑又來了，“他還沒走。”

祝玉笙已經躺下，眼淚濕透了枕巾，“你去問問無言吧，沒準是找她的。”

小尼姑臉上帶著一抹不解，“無言……她抱著多吉在外面也站了一個小時！”

祝玉笙坐了起來，好像一瞬間想起了什麽，她手機上有無言的照片，飛快的在網絡上檢索，關於無言的一些新聞飛快的出來了。

看完之後，祝玉笙忽然笑了，眼淚卻依舊飆出來，“原來，這世界上，還有比我更悲哀的女人……”

又半個小時後，小尼姑有些失落的進來，“他走了。”

“無言呢?”

“抱著多吉回房間了。”小尼姑說，“你們……好複雜。”

……

珠峰之巔，劉子江看到了祝玉笙在這裡留下的一些印記，玉爪，白虎還有黑甲以及小白都呆在這裡，劉子江在這裡靜坐了三天，然後下山了。

曲曲尼瑪尼姑庵恢復了正常，劉子江送來的錢，被央扎西用於維修的廟宇。

小多吉在一天天長大，他開始學會走出尼姑庵去外面遊玩。

兩年後。

三歲半的小多吉在冰湖旁邊認識了幾個小朋友，這幫朋友中有個領頭的，說叫小青，還有個小白，還有個玉爪，還有個小虎，小黑，小貂……

但是小多吉的這幾個朋友非同尋常，他們能飛天遁地，翱翔九天，無所不能。

有一天失蹤了，無言找的瘋狂，三天后才找到。

原來小多吉趴在了小青背上，小青帶他去了另外一個美麗的世界，那裡有高樓大廈，有飛速穿行的高鐵，路上排著一輛又一輛小汽車。

小多吉被這個美麗的世界迷亂的雙眼，在這裡他認識了另外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剛剛會走，說話只能重疊兩個字。

他說他叫小二。

小多吉覺得這個名字很搞笑，小二?這個世界真奇怪，還有叫小二的。

小二指著小多吉開口了，笑呵呵的露出新站出來的兩顆潔白門牙，“哥哥。”

……

回到了母親身邊之後，小多吉念念不忘那繁鬧的世界，他問了無言第一個問題，“我爸爸是誰?”

無言摟著他，“他是個英雄。”

“我也想成為那樣的英雄。”

無言搖搖頭，“如果那樣的話，你會傷很多人的心！”

“什麽是傷心?”

“傷心就是，好難過，好悲傷，就好像你看到央扎西離去的時候，哭泣的感覺。”

小多吉搖頭，“那我不要傷心，永遠也不要。”他抱住了無言，“我也不要媽媽傷心。”

感動之下，無言眼睛紅了。

“孩子，你希望小青帶你去的外面的世界，還是現在這個世界?”無言問。

小多吉撓撓頭，“外面的世界，那裡有朋友，有弟弟。”

“好，媽媽便陪你去。不過，從現在開始，媽媽要給你改個名字了。”無言說。

“改名字?叫什麽?”

無言道:“這個名字是你笙笙阿姨取的，大龍！”

“大龍?這有什麽寓意嗎?”多吉歪著頭。

無言道:“我也不知道，恐怕得等你笙笙阿姨從山上下來才知道了。”

“笙笙阿姨去山上幹什麽去了?”

“她去送央扎西。”無言說，“收拾一下東西吧，我們該下山了，去你向往的世界，找你的朋友，還有你的弟弟。

孩子，無論任何時候，都要記得，你父親是個英雄，你叫藏語名字叫做多吉，你的中文面子叫做，劉，大，龍！”

(新書準備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