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底，大會小會的一大堆。

　各行各業都忙著開會，像什麽年度總結會議之類的，國營、民營企業有之，機關單位也少不了。

　王昀石就是來參加廣電系統內部會議的，開完會後不著急回去。

　領導嘛，開完會放放松，旅旅遊……呃，是考察一下其他省份同行經營現狀，交流彼此先進經驗，取長補短增益自身，難道不應該嗎?

　於是就有了今晚這場飯局。

　飯局規模很小，只有四人。

　麥小余設宴，王昀石帶著他年輕漂亮的女秘書劉娜娜，麥小余也帶上了夏芹。

　原本麥小余是想帶自己的助理於萍的，不巧的是於萍今晚要陪男朋友，他就沒跟於萍說這事兒，而是叫上了夏芹。

　微博名“西門的小優”的夏芹，因為一條微博留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從金陵某快餐廳的試用期服務員，成為萌人影視星探部的一名合格星探。

　某五星級酒店三樓，環境優雅逼·格很高的餐廳內，四人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嘗著精美菜肴，品著高檔紅酒，聊著娛樂圈的種種故事或者……事故。

　“麥子的傷怎麽樣了，沒想到漫畫界那麽亂，那不是文化人的圈子嗎?”

　“文化人中也有流·氓啊。”麥小余呵呵一笑，“承蒙老哥關心，他的傷已經好了，事情也解決了。”

　“那倒是。以老弟的本事，肯定能妥善解決。”

　“我哪有什麽本事啊，就一本本分分生意人，全靠政府做主。”

　“哈哈哈！”王昀石笑著豎起大拇指，“這話說得有水平，政府可沒少給你做主。最近幾個月，就看你們公司上新聞，連央視都報道你們了。”

　“趕巧了，老哥你千萬別亂猜。”

　九月份“央視新聞門”事件，為萌人披上了一層神秘外衣，不少有心人都在打探，結果什麽都沒打探出來。

　天底下的事兒吧，有時候很奇怪。

　越是沒打探出來的，越會讓人覺得不簡單。

　所以不少人都堅信，麥小余上面有人……好吧，他們的判斷沒錯，麥小余上面確實有人，像是前兩天那晚，瀏濤就在他上面。

　言歸正傳。

　其實吧，麥小余沒半點背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唯一的底牌，就是那場怪夢。

　沒有背景不要緊，他是個專業騙子，而拉大旗作虎皮屬於行騙行當的專業技能之一。他很容易借勢營造出“沒事兒別惹我，我上面有人”的假象。

　對於“央視新聞門”，他一直采取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態度，堅稱是巧合。反倒給人留下無限遐想空間，效果出奇的好。

　王昀石更是深受其害。初次見面時，他就懷疑麥小余背景不簡單，“央視新聞門”之後，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了。

　“對，巧合，是巧合。”

　王昀石露出“我懂的”的笑容。

　劉娜娜心領神會，端起酒杯嬌·媚笑道:“麥總我敬您一杯，我最佩服你啦。被央視樹典型，《流星花園》收視大火，還給夏芹妹妹撐腰，你真的好厲害。”

　“你家領導才最厲害，是吧老哥。”麥小余端起酒杯，戲謔的目光在王昀石和劉娜娜二人身上掃了兩個來回。

　王昀石哈哈笑著，嘴裡說著“你小子”。

　劉娜娜面不紅心不跳，和麥小余碰杯的時候，嬌嗔的剜了麥小余一眼。

　夏芹傻乎乎沒聽懂，只是感覺交談的氣氛挺好。

　四人吃喝聊天，氣氛融洽。

　夏芹年紀輕入行時間短，還不怎麽會調解酒桌氣氛。

　劉娜娜不同。

　能給領導當秘書的，哪個不是伶俐人?

　敬酒，倒酒，吹捧，掩口，撫胸，嬌笑……氣氛被她帶動的很活躍。

　聊得興起，王昀石也不再遮遮掩掩:“老弟，你們公司明年有什麽好劇，可別忘了老哥。”

　萌人現在籌拍的兩部電視劇，早就傳開了，只是業內普遍不看好。

　完全不像之前拍攝《流星花園》時，拍攝的風聲放出不久，主角人選還沒敲定，就有多家電視台帶著訂金上門爭搶購播出權。

　這次的《小魔仙》和《士兵突擊》，可謂無人問津，萌人還落了個“膨脹”的名聲。

　不過萌人影視不著急，當年的《仙劍》不也是拍完之後才主動聯系電視台播出嗎?

　王昀石是知道這兩部劇的，這麽說其實是客套話，給麥小余面子。即便業內都不看好，他代表的海豚衛視，也願意購買這兩部劇的首播權。

　“謝了老哥。”麥小余敬了王昀石一杯，“這兩部劇我想先試試賣給央視。”

　王昀石恍悟:“哦，對對對，我差點忘了。你們跟央視關系不錯，那部《亮劍》幫著央視把今年的面子全掙回來了。”

　“說的太嚴重了吧。”

　“說的嚴重?”王昀石輕笑一聲，“沒見我都專門趕來燕京開會?”

　“全國廣電系統年終工作總結會議，不是很正常嗎?”

　“系統內的事兒，你不懂，我也不跟你解釋太多。”王昀石笑著搖搖頭，忽然壓低聲音，“我隻告訴你一件事，這次會議的主題之一，是關於‘唯收視率論’導致電視節目低俗化的討論。”

　嘶……

　麥小余略一沉思，瞬間反應過來:“芒果衛視的《超級女聲》?”

　《亮劍》播出之前，下半年或者說全年最火爆的兩檔節目，一個是電視劇《流星花園》，一個選秀類節目《超級女聲》。

　倆節目的收視率同樣爆火，面臨的結局也一度相似——停播。

　後來麥小余一陣搗鼓，外加《亮劍》在央視首播後產生的轟動效應，《流星花園》涉險過關。

　至於《超級女聲》……

　不是芒果衛視和南湖省廣電系統沒有活動，而是《超女》被廣電總局“盯上”很久了。

　早在今年《超女》決賽期間，就有廣電總局相關人員接受記者采訪時，明確指出:

　“廣電總局一直致力於反對低俗娛樂節目，目前有一些節目片面追求收視率，造成了一些不良影響，局裡正在對這些節目進行監看，同時向這些節目發出了整改令。”

　所以《超女》的整改是必然的，而明年這檔節目還能不能做，要根據整改效果而定。

　麥小余聳聳肩:“沒辦法，過猶不及，這兩年芒果衛視太火了。”

　“是啊，他們叫板央視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說到這裡，王昀石話鋒一轉，不無羨慕的說道:“唉，誰讓人家有叫板的本錢呢?”

　“你們海豚衛視也不差啊，主打電視劇的品牌定位深入人心，非常成功。”

　那倒是，麥小余親自操刀的“劇行天下，愛傳萬家”品牌定位，不僅拉高了海豚衛視“電視大賣場”的逼·格，也帶來了高額的收視份額和廣告讚助。

　從各上星衛視的綜合收視率來看，海豚衛視僅次於芒果衛視。

　沒誰甘當第二，坐二望一是人心本性。

　可是海豚衛視想要再進一步，摘掉“僅次於”三個字超過芒果衛視，真心不容易。

　電視劇方面，那是海豚衛視的立足根本，完全不輸芒果衛視。特別是萌人劇首播時，簡直就是海豚衛視對芒果衛視的單方面打壓。

　芒果衛視也曾數次精心選購、排播電視劇對壘，奈何從來沒贏過。

　但是娛樂節目方面，形勢完全翻轉過來。海豚衛視在芒果衛視面前，被虐的一點脾氣都沒有。

　前幾年吧，芒果衛視有《快本》這個王牌娛樂節目，以及一眾優秀主持人;海豚衛視也有《超級大贏家》，和多位出色的主持人。

　雙方基本持平。

　可是這兩年，《快本》也罷，《超級大贏家》也罷，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滑坡，觀眾產生收視疲勞。

　《超級大贏家》還好，勉強還能撐得住;《快本》就不行了，芒果衛視已經決定改版，如果改版後還是不行，那就只有終結換新節目頂上。

　紅火時旗鼓相當，沒落時亦不分上下。

　本以為是對兒難兄難弟，結果芒果衛視去年又搞了個《超級女聲》，那叫個火啊。

　不管節目低不低俗，收視火爆板上釘釘，帶起了新一波娛樂狂潮。不論是影響力，創造力，還是盈利能力，都完全超越了《快本》。

　這叫什麽?

　叫進步！

　反觀海豚衛視，《超級大贏家》逐步衰退，卻沒有任何一檔新的娛樂節目能夠超越、取代之，等於一直在吃老本。

　這總情況下，還想實現彎道超車……

　“唉——”王昀石頗是感慨的長歎一聲。

　麥小余瞪大眼睛:“老哥，你不會想我幫你搞娛樂節目吧?”

　“你是年輕人，思路靈活注意多，經常會提出一些擲地有聲的好建議，讓人眼前一亮……”

　這就是王昀石找麥小余的真正用意，早在《流星花園》首播時，他聯系麥小余就是想說這事兒。

　他可不是病急亂投醫。

　萌人影視沒參與製作過娛樂綜藝節目不假，可麥小余本人總會冒出一些讓人出其不意的提議，經驗證後效果極佳。

　比如說每晚黃金時段電視劇三集連播，比如說央視天氣預報後直接播出電視劇，比如說連天氣預報都不轉播……

　而且他也不是要萌人參與製作，只是希望麥小余給他提供一些新穎的點子，增加節目亮點，吸引觀眾提高收視率。

　王昀石說的已經很清楚了，麥小余又不傻，怎麽可能聽不明白?

　“你們想跟風《超女》?”

　“很多電視台都有這個打算，有些台已經在做了。”王昀石坦然答道。

　跟風很正常，國內國外各行各業皆是如此。問題的關鍵在於，一味兒的單純跟風沒有出路，必須出新，這也是王昀石找麥小余的原因。

　“讓我想想啊。”

　麥小余點上煙，凝視窗外夜色，腦海中快速過著那場怪夢中的火爆綜藝節目，同時與現實情況以及萌人現狀進行對比。

　煙點燃，在手中，不吸，蒸騰起嫋嫋煙霧。

　人靜坐，在沉思，淡然，流露出高深莫測。

　王昀石心中期待莫名提高。他原本還以為麥小余會考慮幾天才能給自己答覆，沒想到當場就在構思。

　這種仗義忘年交，要得，尤其還是有背景的小兄弟。

　劉娜娜濃妝豔抹滿臉好奇。她對王昀石和麥小余的關系隱約知道一些，也清楚《超女》火爆後，王昀石對娛樂節目的重視性。

　奈何底下人不給力，製作出來新節目觀眾不買帳，有些節目連主持人都看不上。

　夏芹同樣在注視著麥小余。她入職萌人時間不長，卻已經被同事洗腦，深信麥小余“問題終結者”的強大能力，用同事們的話說，“除了生孩子之外，麥總無所不能”。

　今晚，終於有機會見證奇跡了！

　煙，燃燒到盡頭。

　麥小余在煙灰缸裡摁滅，轉向王昀石，淡淡道:“今年夏天，燕京的西瓜比去年要稍貴一些……”

　“咳咳咳！”

　等待見證奇跡的夏芹，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

　啪啦！

　好奇心滿分的劉娜娜，手一哆嗦把碗筷碰掉地上。

　筷子在地上滾了幾下，安然無恙;喝湯用的瓷碗以及杓子，摔得粉身碎骨，猶如劉娜娜此刻的心情。

　這邊鬧出動靜，引來旁人側目，餐廳服務員連忙走過來詢問情況，又給劉娜娜拿來一套碗筷，同時叫來保潔阿姨清掃。

　五星級酒店的餐廳工作人員，乾活就是麻利。

　最多不超過兩分鍾，一切重歸正常，麥小余莫名其妙看看二女:“你們怎麽了?”

　夏芹:“……”

　劉娜娜:“……”

　麥小余收回目光，卻發現對面的王昀石一副了然模樣。

　“你是想說，明年會出現歌唱選秀節目扎堆的現象?”

　“老哥，穩。”

　穩個屁！

　剛聽到麥小余那句西瓜貴的時候，王昀石也是一臉懵逼。也就是他境界高眼界廣，趁著夏芹和劉娜娜失態的一兩分鍾時間，想明白了麥小余話中蘊含的深意。

　去年西瓜貴，瓜農賺了錢，大家都去種西瓜，結果今年西瓜虧死個人兒。

　做節目跟賣西瓜也是一個道理。

　跟風有風險，也不是長久之計，唯有創新才能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王昀石思忖片刻，慎重的問道;“你有什麽好構思嗎?”

　“搞個相親節目怎麽樣?”

　“什麽節目?”

　“我說，做相親節目……老哥，你怎麽了，用不用幫你叫救護車?”

　“不用不用，我心臟不太舒服，吃兩片藥緩緩就好了。”

　劉娜娜麻利的從包裡取出藥瓶，倒出兩片遞給王昀石。

　王昀石服下藥，劉娜娜開口解釋道:“麥總，婚戀類的節目很早就有了，現在還有不少電視台在辦。芒果衛視有，我們台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