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兩情若是久長時

　岑菲菲也在工作室裡，她看上去比馮躍進老婆更不安，按道理她應該離開，可她又不甘心，只能假裝糊塗故意賴著不走。

　“岑……助理。”沈星空望著面前馮躍進的老婆，突然叫岑菲菲。

　“啊?什麽事?”岑菲菲眼睛裡突然有了光采。

　“沏點茶吧，我想喝了，這位‘女’士看來也需要。”沈星空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哎，我馬上就‘弄’”岑菲菲‘激’動得差一點哭了，沈星空要她沏茶，就等於要她繼續留在事務所裡面，起碼在茶沏完之前，沈星空不會趕她走的。

　她拿出茶船茶具，比以前更加專業和賣力，玩起茶道來幾乎像舞蹈，雙手揮舞，不大一會兒功夫一壺香噴噴的鐵觀音就已經沏好了。她先給沈星空倒了半杯，又給馮躍進老婆倒半杯，這就是所謂的滿杯酒半杯茶。

　馮躍進老婆也不管剛沏的茶很熱，端起來輕輕啜了一口，熱茶下肚，她才冷靜了很多。

　“沈醫生，我想請你幫我治病。”馮躍進老婆低著頭，看著茶水很小聲地說。

　“你知道後果嗎?”沈星空點點頭，平靜地反問。

　“知道……我……我會死掉，可是我一定要為老馮留下一個孩子。”馮躍進老婆的眼淚滴進了茶杯裡，她的手因為握著茶杯太用力而骨節發白，“你們……可能不太清楚我家的事情，老馮……是被我害的啊”

　“阿姨，你別太難過，我給你換杯茶，你慢慢說。”岑菲菲拿走馮躍進老婆的茶杯，衝洗一下，換了杯新茶又遞過來。

　“謝謝……”馮躍進老婆又喝了口茶，讓自己再次鎮定下來，“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羨慕別的‘女’人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剛和老馮結婚沒多久……我，我偷了公‘交’車上一個人的錢，還誤傷了那個人……”

　“啊?”岑菲菲愣住了，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很苦命的‘女’人居然是個小偷。

　“那時候馬上就要北京亞運了，全國嚴打很厲害，我……咳，我被判了十五年徒刑。老馮沒有怪我，也沒有嫌棄我，他一直在家裡等著我，可等我出來……我們都已經老了啊”馮躍進老婆的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流。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沈星空聽著馮躍進老婆的話，不禁自言自語。

　“我在……那裡面的時候，幾次要和老馮離婚，我……我不想誤他一輩子，想他找個更好的。可老馮說什麽也不乾，他說就等我，除了我，他誰也不會娶……我……這是我欠他的，我……就算死，也要給他留個孩子，我知道，他……很想要孩子的……嗚嗚……”馮躍進老婆終於泣不成聲，雙手捂著臉，茶杯裡的茶水傾了一地。

　“咳，阿姨，你別傷心了。你和馮叔叔現在已經迎來了好日子，你們已經渡過了最大的難關，現在的事情也難不到你們。你放心吧，沈醫生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的。”岑菲菲聽得鼻子發酸，同情心大泛濫，又忘了沈星空的規矩，能不能治好是由沈星空說了算的。

　“不好意思，你的病我不能治”在兩個‘女’人的悲聲中，沈星空突然扔出一句無情而又冰冷的話。

　“啊?沈醫生……你……”馮躍進老婆頓時臉‘色’慘白。

　岑菲菲的心也揪起來，她的嘴‘唇’動了幾下，可什麽也沒敢說，只能渴盼地望著沈星空，希望他能收回剛才的話。

　沈星空沒理岑菲菲，他神經出奇的堅韌，也出奇的冷靜。

　“我的療法有很大的風險，按照醫療守則，必須你和馮躍進同時簽字才行。你簽字當然沒問題，但我想馮躍進是不會同意的，他不簽字，我不能給你治。”沈星空解釋得很清楚，也很合理。

　聽到沈星空的解釋，岑菲菲也不禁皺起眉頭，她挑不出沈星空半點‘毛’病，沈星空說得很對，也做得很對。如果他跳過馮躍進，擅自為馮躍進老婆治療，一旦出了人命，他就要負百分百的責任。

　而馮躍進對老婆情深，今天他老婆還是偷著跑來星空診所的，讓馮躍進簽字，貌似根本不可能。

　“沒關系，沒關系啊”馮躍進老婆急了，站起來要抓沈星空的手，但之間隔著桌子，她肚子又大，岑菲菲急忙拉住她。

　“沈醫生，岑小姐，你們給我治啊，治啊，沒關系的，不用老馮簽字。我可以寫下契約，如果我真的……真的……不用你們負責任。”馮躍進老婆一心想保住肚子裡的孩子，其他的什麽也不怕了。

　“這……”岑菲菲哭笑不得，只能再等沈星空決定。

　沈星空慢慢站起來，手裡拿著茶杯，繞出辦公桌在地面上來回踱步，不時地喝一口手裡的茶水。

　馮躍進老婆和岑菲菲都特別緊張，目光隨著沈星空轉來轉去，尤其是馮躍進老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你們啊……你們啊……”沈星空考慮很久，突然停下腳步深深地歎了口氣，“你們太自‘私’了，隻想著自己，有沒有想過馮躍進?”

　“沈醫生，阿姨就是為了馮叔叔才想生孩子啊”岑菲菲沒聽懂沈星空的話。

　“錯，她是為她自己，她是想贖罪，想報答。”沈星空搖了搖頭，放下茶杯一手扶著桌邊，湊到馮躍進老婆面前，“你想沒想過馮躍進的感受，他‘花’費了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只為了等你從監獄裡面出來。現在你出來了，卻不想著怎麽和馮躍進在一起多過幾年好日子，隻想自己贖罪和報答，以使自己的心裡舒服一些，萬一你真死了，馮躍進會有多悲慘，你想過嗎?”

　“我……”馮躍進老婆頓時語噎，無言以對。

　“所以，我不會為你醫治的，除非馮躍進也同意，你回去吧”沈星空直起身，向馮躍進老婆揮揮手，下達逐客令。

　岑菲菲細想沈星空說的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人不能活得太自‘私’，無論你做出什麽決定，請先考慮一下身邊親友的感受。死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一死百了，可身邊親友怎麽承受呢?

　她站起來，輕輕將馮躍進老婆也扶起來，又柔聲勸道:“阿姨，你回去吧，和馮叔叔再商量商量，你應該尊重他的意見。”

　“我……我，我怎麽對得起他啊，我是罪人啊……”馮躍進老婆不停地說自己是罪人，被岑菲菲扶出沈星空工作室，岑菲菲還自掏腰包給她攔了一輛出租車，送她回家去。

　送走了馮躍進，岑菲菲才意識到自己的事還沒解決，心神不安回到沈星空工作室裡，看沈星空正在自己‘弄’茶喝，‘弄’得滿地都是水，不禁抿‘唇’一笑。

　“沈醫生，你醫術很高超，但‘弄’茶就不行了。”

　“是啊，這茶比患者還難對付。靠……”沈星空剛抱怨完，手又被開水燙了。

　“哎呀，你等一下啊……”岑菲菲急忙找來一點燙傷‘藥’膏，跑過來蹲在沈星空面前，非常仔細和體貼地為沈星空塗在他燙到的地方。

　沈星空望著岑菲菲的粉臉，發現她有一種很成熟的美，就像龍崎月一樣。白靈、李盈妮和櫻子再漂亮，也讓人感覺青澀，像沒有成熟的果子，咬一口很清涼但也有點苦。

　“呵呵，高仁那小子真有‘豔’福啊，我要是大幾歲，絕不會把你送給他的。”沈星空微笑著對岑菲菲說道。

　岑菲菲的臉‘色’紅了一下，處理好沈星空手上的燙傷，然後貌似自言自語地說:“阿仁對我很好，我不想再錯過了。”

　“嗯，那小子值得托付，別放手了。”沈星空知道岑菲菲暗指以前宋醫生的事情，宋醫生的死讓她很長一段時間裡感觸頗深，人的緣份有時候就是這樣，如果你找不到一個你喜歡的人，那和喜歡你的人在一起，也是好選擇。

　“謝謝你，沈醫生，我……走了，以後你多保重。”岑菲菲終於想起自己已經被炒魷魚，黯然站起身，向沈星空做最後的道別，接著就淒然向工作室的‘門’走去，步履有些踉蹌。

　當她已經走出工作室‘門’口時，突然聽到身後沈星空喊她，“岑助理……”

　“什麽?”岑菲菲愕然回過頭。

　“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問問高仁，我昨天‘交’待他的工作，他是不是做完了?”沈星空臉上有幾分奇怪的笑容。

　“哦，我會去問他的。”岑菲菲以為沈星空會留下她，但她失望了，替沈星空關上‘門’，就走去高仁的專家診室。

　高仁昨天和今天都沒有接診，就是沒有給任何人看病，他坐在自己的診室裡面的電腦前，一會兒上網查查資料，一會兒看看手裡的病例，一會兒又會陷入深思。他是腦神經科的醫生，沈星空‘交’給他的研究工作卻是‘婦’科的，那方面知識他知道的並不多。

　岑菲菲敲敲‘門’走進來，發現高仁沒理她，高仁仍然埋頭在電腦前，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根本不知道岑菲菲來了。

　“咳，阿仁……阿仁……高仁”岑菲菲輕聲叫了他幾次，見他沒反應，立刻不高興了，聲音也變大了很多。

　“啊?”高仁這才如夢方醒，抬頭看到是岑菲菲，急忙站起來給‘女’朋友搬椅子，又倒水。

　“你在做什麽?沈醫生讓我問問你，他安排你的事，你做好了嗎?”岑菲菲倩然坐下來，接過高仁遞來的水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