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明裡暗裡
耿芒歎了口氣,林聞方的問題還真是讓他糾結不已。朋友,對於他這樣身份特殊的人來說,是多難得的事情。但哪怕在這事情上,他也的確有不能自主的緣由,可能和林聞方以為的不太一樣,但畢竟這事情上,居然也被林聞方料準了。“排除所有的不可能,那個剩下的可能,哪怕再匪夷所思,也應該就是事實了。”耿芒自嘲地說:“除了你,大概沒有什麽人能想到,我這個北方工業集團的老板,居然是個傀儡吧。”
耿芒自己挑明,聲音雖然輕,但至少林聞方和嶽羽音是能聽得清楚的。林聞方事先已經對這盤亂局有了一定的推想,並不覺得奇怪,但嶽羽音可是著實震驚了一把:北方工業集團居然是人家手上的傀儡?到底背後的那隻黑手該有多有力啊?
林聞方說:“雖然我還沒想明白是為什麽,不過,想到這點的時候我也有點驚訝。雖然我不是個陰謀論者,可這樣的結果,不能不讓我往那方面去想。有時候,懷疑就是從那一點開始蔓延開來,許多問題,一下子就都好像有了解釋。不過,怎麽說呢,我相信你還是真心拿我當朋友的。你也不必為難,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我想,我放棄了許多,尤其是放棄了許多人對我的希望,有點麻煩的事情也理所應當吧。”
耿芒歎了口氣,說:“如果你真的下定了決心,仔細想想,還真沒有人能阻止你。我相信,朱政和謝仲麟,絕對都是希望你能夠回到軍隊裡去的。只不過趙臻鐸和諸葛凌峰都希望你留在漢京,他們也就不方便說話了。”
雖然林聞方不會公開宣揚,但他想要回機甲部隊的消息,還是在晚宴上不知不覺地就傳開了。林聞方現自己身邊的氣氛陡然就生了改變,軍方的人對他更熱情友好了,能夠拋下比較高的身份地位,願意回戰場上去和自己的戰友、部下們在一起,無疑能贏得軍人們的尊重;文化、學術和技術領域的那些來認識他的人,對這種事情似乎不那麽敏感,尤其是幾個同樣技術宅一路宅進全國頂級科學圈子的人,他們聊著各種技術方面的話題更是無所顧忌。大堆的術語,別人壓根聽不懂。林聞方還是很喜歡和這些人打交道的,通過他們,可以得知國家最新的技術動態,雖然今天這個場合,大家只能簡單地聊聊,但都互相留了聯系方式,以後可以通過各種方式交流。尤其是聯邦科學院的一個名叫杜的院士,居然對機甲相關領域也很有興趣,想要和林聞方還有邱銘進一步溝通。這個國內在機械、自動化等領域數一數二的學者如果能加盟機甲研究,絕對是級利好消息,林聞方怎麽都會答應下來從中促成斡旋的。唯有政府系統的各階文員,對林聞方的態度有些捉摸不定,有些變得越友好,而有些則是客氣得有些冷漠。林聞方知道這是為什麽。一旦自己離開信息安全委員會,那就意味著他自己走出了趙臻鐸的關照,選擇了一條崎嶇無比的道路。對一些人來說,不再是信息安全委員會的成員,林聞方就沒有利用價值了,而對另一部分人,可能他算不算是趙臻鐸一系的人,才是至關重要的。
晚宴上,倒是沒有多少煩人的應酬,能夠躋身新年晚宴的,多數都是身份地位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晚宴只是個形式,有什麽話題,還是回頭再聊比較好。晚宴不解決任何問題,新年晚宴本就是一場政治意味極為濃重的炫耀國家人才的大戲。
然而,讓人有些驚訝的是,在敬酒這個環節,趙臻鐸居然在林聞方所在的這一桌停留了比較長的時間。
還單獨敬了林聞方一杯。和林聞方的這番交流,趙臻鐸甚至更像是一位長者而非總統,拍了拍林聞方的肩膀,讓他稍微留晚一點,等一下議程都結束了之後找他單獨聊聊。對文文靜靜坐在一邊的嶽羽音,趙臻鐸都特異誇獎了一句。如果這是其他宴會,趙臻鐸這番做派也就罷了,可這是新年晚宴。作為總統,他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注視之下。之前那些政府官員倒是有些不淡定了,難熬林聞方主動離開漢京,不但沒有觸怒到趙臻鐸,反而讓他更得到了總統閣下的器重?這怎麽和他們以為的完全不同了呢?
林聞方恭恭敬敬地應承著,等趙臻鐸在秘書和服務人員的簇擁下走向下一桌的時候,他故作無奈地對嶽羽音說:“看來今天又沒辦法早點睡覺啦。讓老鄭在外面等著,也怪不好意思的。”嶽羽音淡淡地笑了笑,懸著的心也放了一大半下來。看起來,至少趙臻鐸並沒有對林聞方不打招呼就準備跑掉這事情有多少芥蒂,作為總統,在新年晚宴上對林聞方示好,表示了重視和親切,轉眼就要整他,這種領袖會得罪無數手下人的。
雖然心情輕松了下來,但在這種場合裡耗時間,實在是個難題。如果是其他場合,在結束了新年祝酒的環節,大部分人紛紛離去,只有少部分人留下來等著總統閣下召見的時候,林聞方估計早就取出手機或者是腕上電腦,打打遊戲消磨時間了,但新年晚宴不太適合,氣氛太嚴肅了些。林聞方也隻好和嶽羽音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自己對天耀製造的打算。
林聞方雖然攢出了這麽個很奇怪的公司,但並沒有準備親自下大功夫去經營,而是準備讓嶽羽音多負責一些經營事務,自己能夠遠程提供技術支持就足夠了。這家公司在技術支持上需要的功夫都不太多,那幫技術狂人們指不定能搞出些什麽好玩的東西來呢。林聞方將所有機甲方面可以公開給他們的資料都扔給現在足足有8o多人的技術團隊去研究了。光是這部分資料,就足夠他們看上一兩個月。林聞方不想限制這些技術狂人們的思維,他雖然完成了收購之後召集這些人開了個會,溝通了一下以後的工作安排,但也僅此而已。他更希望看到這些人在林聞方這邊比較充足的資金支持下,按照自己的想法,搞出點什麽新鮮的玩意來。
嶽羽音對此倒是無所謂,無非是從天耀信息抽調資金給天耀製造輸血。天耀製造可不是純粹燒錢的玩意,光是現在那個拿到安全局訂單的隱形眼鏡片,嶽羽音就已經想到了好幾種用途以及相關的開項目了。天耀製造現在還有很多個好玩的課題可以在短時間裡轉化為產品,雖然單獨的一樣兩樣產品可能掙不到多少錢,但如果產品種類足夠多,利潤還是很可觀的。雖然不能完全抵充天耀製造的研經費,但也不無小補。
一直到凌晨4點多的時候,林聞方和嶽羽音才被趙臻鐸召見。這時候,整個宴會大廳已經空空蕩蕩了。
趙臻鐸並沒有在之前會見其他來賓的小會議室裡見林聞方,而是將林聞方和嶽羽音叫到了酒店的酒吧裡去。
這裡的酒吧還是很有點名氣的,雖然今天完全沒有了平日的熱鬧,但看著溫潤柔和的桌椅,看著那些皮件的磨損,看著酒吧裡那些服務人員哪怕面對總統仍然開著些很助興的玩笑,一點沒有局促,林聞方也能想像得到,這裡平時接待的人裡,絕不缺乏各界政要。
醇和的威士忌加上了冰塊,口感非常好。趙臻鐸自己從吧台上取來了酒,放在了林聞方和嶽羽音面前。林聞方雖然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但只是平和地道了謝而已。
“嶽小姐,知道你還是能喝一點的。呵呵,所以也沒把調酒師再叫醒。”趙臻鐸和氣地解釋:“不介意吧。”
嶽羽音連忙搖了搖頭。
“總統先生,您這是……想找我聊點什麽?”林聞方反而有些緊張和局促。
“沒什麽。你準備去和部隊會合,我卻沒什麽時間給你踐行,正好今天本來就比較晚了。不在乎熬一宿。”趙臻鐸笑著說:“雖然保健醫生不太樂意,不過嘛,他的工作是保證我從不健康變成變成健康,卻不能組織我殘害自己。”
林聞方笑了笑,說:“是的。我下決心有點時間了,但一直不知道怎麽和您解釋這個事情。”
“不,”趙臻鐸搖了搖頭,說:“為國家服務,不需要任何解釋。我以為你想在漢京展,或者說……我希望你能夠在漢京展,所以信息安全委員會也就順理成章地讓你加入。可是,如果你要去前線,我能理解。戰爭……對所有男性來說,都有著天然的吸引力。”
趙臻鐸舉起了杯子,和林聞方碰了杯,一飲而盡,說:“我不能說,我為你的決定感到高興,畢竟,信息安全委員會少了你,影響很大。但是,我也曾是軍人,我理解什麽叫做袍澤,什麽叫做戰士。至少,我沒有看錯你,你是一個有勇氣和權勢的吸引力抗爭的人。”
趙臻鐸笑了笑,說:“明裡,我不能給你什麽優待了。你在漢京的特權待遇到此為止,畢竟,你違背了我的意願,你也明白,官僚是怎麽樣的一個體系。但是,暗裡,我希望你放心,至少不會有人敢怎麽整你。當然,先不會是我來整你。我的任期還有兩年呢,但戰爭不會持續那麽久了。等打完了仗,如果你還願意回來幫我對抗那些巨人,那我們到時候再聊。”
這樣的一位有胸懷的總統,讓林聞方趕到極為服膺。他認真地說:“謝謝您,總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