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顧慮重重

林聞方和嶽羽音的臥室讓很多人的很是羨慕，空間足夠大不說，還有一扇朝著月海的落地窗。推開門，外面的寬闊的陽台吹吹風曬曬太陽，那是絕好的享受。到了晚上，看著總是那麽平靜的月海倒映著一輪上弦月，也別有一番韻致。

但今天，林聞方的心情明顯不太好，他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那是月海以北的某個酒莊珍藏的一批貨色，口味非常好，即使是不怎麽喝酒的嶽羽音，偶爾也會陪著林聞方一起喝一點，然後帶著一點酒意和林聞方聊著各種有趣的話題。她並不太喜歡經營一家IT公司，那不是她熟悉的領域，但她會林聞方做任何事。經營一家公司，也說不上辛苦吧。

看到林聞方在那裡喝著悶酒，嶽羽音微微皺著眉頭。她端著一盤小食推開了陽台的們。現在已經是年底了，外面還是挺冷的。將盤子放在林聞方身邊的小圓桌上，她將手搭在林聞方的肩膀上，問道:“怎麽啦?幹嘛今天心情那麽糟糕?現在你也是大人物啦，信息安全委員會那裡應該沒有人敢給你臉色看吧?”

林聞方笑了笑，說:“不是那邊的事情。委員會現在已經基本走上正軌了，比一開始要闖開一條路，打開局面的時候要方便很多。現在，最多也就是打交道和技術資料的事情。不麻煩的，而且，有火羽呢。”

嶽羽音歪著腦袋，看著林聞方。林聞方搖了搖頭，投降地說:“好吧好吧，是機甲部隊的事情。我覺得，他們似乎故意在躲著我，一些消息都在對我封閉。好像不希望我再去關注機甲部隊似的。我想，其他方面……可能多多少少也有這個意思。我問過幾個部門的人，提到機甲部隊，都在跟我打哈哈。只有姚樂那邊好一點，但他那裡主要是研工作，還有就是現有機甲的小幅度改進。有些消息意義也不大。”

嶽羽音問道:“你就是為了這個在不開心啊?”

林聞方苦笑著說:“是啊。你知道，我對機甲部隊是很有感情的。現在的工作雖然順利，要說權力，要比以前大得多，重要得多，但總有一種被人推著向前走的感覺。我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感覺。”

嶽羽音笑著說:“沒什麽啊。如果我是朱芷，現在大概也不會希望你多關注機甲部隊。”

林聞方奇怪地問:“為什麽?”

“你回機甲部隊，最多也就是個副師長，你自己說的啊。”嶽羽音無奈地說:“可是，在現在這個職位上，你相當於某個部門的副部長?以你現在的影響力，能做到的事情可能還遠過一個隨便什麽部的部長能做的吧。信息安全委員會現在的風頭很足啊，信息產業部不是都已經在抱不平了嘛。都已經在《漢京時報》上叫苦了。”

嶽羽音認真地解釋道:“你在這裡，展會更好一些。不管是因為什麽。你的能力，相比於成為一個戰士，更適合成為一個研者，一個技術工程師，或者像你現在這樣當一個能夠影響技術走向的重要官員也不錯。哪個都比你那個少校的軍銜強啊。”

林聞方搖了搖頭，說:“真的是這樣麽?”

嶽羽音撇了撇嘴，說:“我覺得是。你們是能夠共生死的戰友，她當然什麽話都可以跟你說。但是，你要知道，她是女孩子啊。她希望你有好的展，知道這條路安全而且光明。但是，你覺得她能怎麽跟你說?說，你去當部長，別回來打仗了?嘻嘻，她絕對不希望你覺得她勢利的，也怕你太顧慮到他們，耽誤了自己的展。很多機會，錯過了之後再也不會出現了。

這個信息安全委員會，恐怕會長期是一個實權部門。等你這裡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沒工夫管機甲部隊的事情，等新的任命下來了，那就無所謂了。到時候大家再相見，也就可以很平常地交談、交流啦。”林聞方愣了一下，他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來想這個問題。嶽羽音說的可能是寬慰，可能是想象出來的，但這的確是有某種可能的。難道，真的是因為這樣?林聞方知道自己是怎麽從一個籍籍無名的IT工程師，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上的，他並沒有主動要求什麽。他現在還是個少校，其實，也沒想過能當上將軍什麽的。但是，以他現在在信息安全委員會的地位來看，已經遠過之前給自己預設的想要爭取的最高峰了。本來，他覺得自己能夠在軍隊系統內，如果能夠負責某一方面的技術開，研究一些具體產品，就很不錯了。但現在，他掌握的權力，卻能夠影響到整個國家。這是他想要的嗎?

林聞方看到嶽羽音瑟縮了一下，抱住了自己的雙肩。他連忙站了起來，將身上的衣服披在了嶽羽音的肩上，說:“外面冷。我們到裡面去說吧。”

嶽羽音點了點頭。

躺在床上，林聞方忽然問道:“如果，我還是想要回到部隊裡去呢?”

“你是說，你想放棄現在的已經取得的這些地位，放棄別人尤其是總統他們那幫人對你的期望，回到戰場上去嗎?”嶽羽音的聲音是溫和的，並沒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但她還是指出了其中的關鍵。他要放棄的東西，在別人看來有多珍貴，有多難得。更重要的是，一旦他這一次決意要回到軍中，背離了趙臻鐸、諸葛凌峰為他安排的目標，那在這兩位卸任之前，他是怎麽都不可能再回到漢京來擔任什麽重要職務了。就算兩年不到的時間裡，趙臻鐸就要卸任，他們這些人的影響力仍在，他將來的展會受到很大的限制。現在積累下來的這些關系網、人脈，大部分都得完全放棄掉。

“我想過後果。”林聞方的語調有點沉重，我知道我會面對什麽樣的壓力:“網絡戰也好，和那些商人玩心眼也好，看著覺得社會地位很高啊。現在整天打交道的都是那些頂級的經理人，可是，我是被推到這一步的。為什麽沒有人來問我，我到底想要什麽呢?我一點都不想變成官僚，不想被別人左右……這也就是為什麽我當初從家裡跑出來。”

說到了當年的情況，嶽羽音忽然問道:“說起來，你真的很少提當年的事情呢。你幹嘛要跑出來啊。”

“老爸老媽被遠望洲招募了，要去月面工作，而且很快都要加入深空探索者團隊，他們要我跟著去月面。”說到這裡，林聞方抬頭看了看月亮。

“嗯……那邊的教育和展不是比這裡好很多嗎?”嶽羽音問道。“能去那裡，意味著你至少是通過了遠望洲的基本測試的呀。”

“嗯。那裡是很好。但那裡，沒有生活氣息……一切都按照效率、規律來。雖然有娛樂休閑，但娛樂休閑的資源都是分配的。那裡沒有個人，一切都是為了全人類，為了人類能夠邁出走向宇宙的那一步。你明白那種感覺嗎?”林聞方將手放在嶽羽音的腿上，讓她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他繼續說道:“如果遇到你這樣的情況，他們連把你遣返到地面的資源都不會分配。會直接找醫生、心理醫師和律師，讓你簽結中止生命協議書。”

林聞方的語氣是平淡的，可嶽羽音從裡面聽到了一絲無奈，一絲憤怒。嶽羽音問道:“你去過?”

“去過，不喜歡。所以我回來了。”林聞方淡淡地說:“也幸虧父母並沒有堅持一定要我呆在那裡。他們一下子要走很遠，走太遠了，壓根沒功夫管我。所以最後算是默認了我的選擇。不然，如果他們堅持，遠望洲的人在地面上要求帶個把小屁孩回去，你覺得有任何國家的政府會說什麽嗎?”

嶽羽音搖了搖頭。她想了想，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還是不喜歡這種被人硬逼著要去做什麽事情的感覺嘛。”

林聞方搖了搖頭，說:“不全是。”林聞方看了一眼擺在邊上的電腦，說:“我不是厭惡權力和財富的人，我需要財富和地位去完成一些事情。一些別人或許會覺得荒誕的事情，一些……重要的事情。但是，不是現在這種。”林聞方衝著房間裡喊了一聲:“火羽，你說呢?”

“火羽?”嶽羽音哈哈笑了笑說:“你真的想讓火羽統治世界呀?”

“不完全是。我看到火羽邁過了人工智能領域的第一個重要關口:自我意識。我還想看到第二個、第三個關口被我突破。有生之年啊，真是覺得不太夠用。”他的聲音又一次沉了下來，說:“另外，我答應過那些戰友們，我會回去的，我會去帶領著他們去奪得勝利，甚至是最後的勝利。我答應過的事情，還從來沒有做不到過。”

這一刻，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