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台出來,走過一條通道就到了宴會廳外面的走廊,那裡擺著幾張小圓桌和一些椅子。通常來說,這是給耐不住宴會沉悶氣氛的男士們逃出來抽煙、小坐用的。在大劇院進行演出的時候,這裡邊上通常還會有幾個服務人員,給這些賓客們泡茶,更換煙缸。不過,今天,這些人自然不會那麽不識趣地出現。
林聞方扶著薇薇安在這裡坐下的時候,距離他們最近的還是鄭泰澄。他已經從林聞方這裡得知了薇薇安重要的聯絡人員,為了不給林聞方和薇薇安的談話增加壓力,也為了給他們騰出足夠的空間,避免莫亞方面的監視,他在將近20米外站定了,靠在牆邊,露出玩味地微笑看著周圍。
林聞方的貼身保鏢都躲那麽遠,莫亞方面的安全人員自然也照此辦理。他們知道鄭泰澄在林聞方心目中的地位。哪怕在來劇院的路上,鄭泰澄都是和林聞方坐在一起,而不是按照一般慣例,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或者索性乘坐在專門的保安車裡。負責安保的人員早就了解過鄭泰澄的背景,這家夥可是聯邦諸多特種部隊指揮官們口中的“教官”,能力和地位都不同凡響。雖然莫亞和聯邦是敵對的兩個系統,但有本事的人,總是能受到多一點的尊敬。
“你的腳踝是真的扭傷了?”林聞方扶著薇薇安的時候,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抖,那的確是疼痛和力不能支的反應。之前他還以為這是薇薇安為了和他聯絡上故意在演戲呢。
薇薇安帶著哭腔說:“不知道啊,本來想裝著受傷的,但跑出來的時候被衣帽架掛了一下,就真的摔倒了,真是倒霉。”
薇薇安俯下身體,將舞鞋的系帶解開。順著她的手,林聞方看著她細嫩的腳踝。從小進行非常周詳的舞蹈訓練的薇薇安有著一雙長腿,雖然腳踝因為刻苦練習舞蹈,不可避免地變得比通常這個年紀的少女略粗糲了一些,但從趾尖一直到膝蓋的這條微微起伏的弧線卻透露著讓人心動的力量感。不過,薇薇安似乎並不熟悉受傷的感覺,恐怕從小到大,一直受著極為到位的照顧吧。
林聞方一邊關切地問道“沒事吧”,一邊似乎是習慣性的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火羽已經將薇薇安的相關數據發到了手機上。演藝方面的履歷並不是林聞方現下關心的,她到底是什麽身份,到底背後有可能站著誰,到底代表著誰來和自己秘密接觸,這才是林聞方想要知道的。
掃了一眼資料,林聞方大吃一驚。薇薇安是私生女,這並不是什麽奇聞,她的父母結婚之後3個月,薇薇安就出生了,隨即她的父母就離婚了。這段婚姻,僅僅是為了給薇薇安一個完全合法的身份而已,在戶籍管理制度非常複雜的莫亞,沒有這樣一個身份,做任何事情都很麻煩。
薇薇安的親生父親,赫然是現在已經是莫亞中央議會常務委員會副委員長,莫亞國防工業委員會委員長,莫亞國防軍總裝備部部長亨克爾中將。這個事情,莫亞高層有不少人知道,或多或少,大家總會給予薇薇安一點照顧,至少能夠幫她解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不管是位高權重的官員,還是肆無忌憚的登徒子、太子黨等等,想要對薇薇安下手都得掂量一下他們是不是得罪得起亨克爾中將。亨克爾中將在整個莫亞軍方,雖然不是帶兵的將領而僅僅是個後勤、軍備方面的負責人,但他絕對拍的進前十。在戰爭年代,各支部隊都仰賴亨克爾的卓越工作才能源源不斷地得到充足的武器裝備的補充和更新,各路軍主們為了哪怕是換裝和補給的優先權,
都會使勁地討好亨克爾。而薇薇安,顯然是個很好的突破口。林聞方這才意識到,他們這次的和平談判之所以來到瑟爾帝格來進行,理由已經充足了。哪怕沒有別的人了,光是亨克爾一個人,就有著絕對高的價值。
“需要我幫忙嗎?”林聞方看著薇薇安一副痛苦而又無奈的樣子,歎了口氣。這個聯絡人顯然不太靠譜啊,和他的確是聯絡上了,可難道不應該趕緊交代一下更進一步的具體情況嗎?怎麽光顧著自己揉腳踝了呢?“你這麽揉腳踝,會更疼的。唉,讓我來吧。”
“咦?”薇薇安顯出不太信任的神色,說:“你想幹什麽?”
林聞方翻了翻白眼,大概,在薇薇安的心裡,自己已經是乖蜀黍了吧?他解釋道:“我可是戰鬥部隊的主官之一,身體恢復之類的技巧,可比你這種小丫頭來的強多了。”他當初在朱芷身上用過的理療手段,可是好久沒拿出來用過了,治療腳踝輕度扭傷,那還不是跟玩一樣。
薇薇安猶豫了一下,似乎是下了極大的勇氣,才終於點了點頭。她抬起了腿,將腳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林聞方的掌心裡。不遠處的那些莫亞士兵們大吃一驚,林聞方和薇薇安這是要做什麽?!薇薇安可是他們心中絕對值得用生命呵護的女神呢,雖然這還是個幼生期的女神。
林聞方似乎只是一扭,一抖,加上在薇薇安的腳底用力一推,一股熱力仿佛從腳底升起,瞬間將膠結在腳踝處的那一團疼痛一下子蕩平了。然後,林聞方就放開了薇薇安的腳踝,示意她站起來看看。
薇薇安有些難以置信,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光著腳走了幾步,然後驚喜的喊了出來:“好了!真的好了呀。”
林聞方笑著說:“你還想去參加宴會麽?我可以在這裡等你換衣服。”
“嗯,那是當然!”少女極為興奮地屈膝向林聞方行禮,然後一蹦一跳地衝回了後台。大概是覺得時間緊張,也不適合讓林聞方久等,又或者是對自己地身材相貌有著絕對的自信,不到10分鍾她就提著丁香色地絲綢長裙衝了回來,在林聞方身前旋轉了一圈,得意洋洋的說:“我可喜歡宴會啦,這可是專門準備了好久的裙子呢。”
“嗯,很有品味。伊頓公國DEER品牌的定製吧。”林聞方笑著說。他知道這個牌子還是因為嶽羽音,這也是她超愛的牌子。
薇薇安愉快地微笑著,大大方方地將手搭在了林聞方的手肘上,她湊近了林聞方,用極小地聲音說:“你真是個了不起的家夥。父親總是誇你呢。”
“咳咳,”林聞方掩飾地咳嗽了兩聲,說:“我相信你父親誇我的絕不是這個方面。”
薇薇安笑著說:“這我可不知道。”她小心地張望了一下,說:“其實,看到你那麽年輕,我嚇了一跳呢。能那麽年輕就讓那麽多叔叔伯伯們煩得要死,很有成就感吧?”
看到薇薇安眼中閃過的狡黠地光芒,林聞方呵呵一笑,這個少女,似乎並不像他之前以為的那樣不經事,她的天真是本性,卻不是她的全部。
“哦,我們可以回頭詳細聊聊啊。我相信要是今天宴會結束了就不理你了,你也會很頭痛吧?”林聞方調侃道。
薇薇安嘻嘻笑著說:“那是。”她注意到距離最近的鄭泰澄的距離,應該也聽不到自己說話,認真而堅決地說:“我知道可能你會擔心我不靠譜,不過,為了父親以及其他人的安全,好多事情恐怕還是要由我負責來和你聯系落實。畢竟大概沒人會覺得,我會有什麽威脅。”聲音很輕,說得極快,但她看到林聞方眼中一閃即逝的了然之色就知道,他聽得很清楚。
林聞方點了點頭,讚賞地說:“恐怕並沒有很多人能看到你的這一面。我們,可以用非常巧妙的方式,來將事情推進下去。”
薇薇安聽出了林聞方讚賞的意思,滿意地說:“大部分人,總是願意看到他們願意看到的東西,不是嗎?”
“如果你指的是緋聞等等……我想,和您這樣有魅力的女子在一起。繁重的工作也會變得有樂趣的。”林聞方淡淡地說。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說過任何有關事後聯絡的事情,這也是一種默契吧。雖然接上了頭,但在大劇院這種集中了太多莫亞和聯邦精英保安的場合,還是不要說太多正事為好,哪怕有隻言片語被聽去了,恐怕都會很麻煩。
挽著薇薇安進入宴會大廳的時候,於鎮正在給大家祝酒,這個老牌外交家以一口流利地,甚至帶著一點點瑟爾帝格本地口音的莫亞語,連綿不絕地說著極有質量的雙關語,既是在祝願著和平,也是在表達聯邦的堅定立場。聽著這些話,林聞方暗暗點頭。
看到林聞方走了進來,於鎮微笑著衝著這邊低了下頭,抬了抬手裡的杯子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看了一眼整個宴會大廳,林聞方有些歎服的說:“這裡真漂亮。”宴會大廳的整個屋頂都是用玻璃,沒有任何框架地一片片拚接而成,還大量使用了大片的弧形玻璃,從外面看夜裡的歌劇院,頂層的宴會廳仿佛是一個光輝的穹窿。但從裡面朝著外面看,則更為震撼,周圍的高樓大廈的燈火,還有月亮、星空,都能盡收眼底……林聞方帶著薇薇安走到宴會大廳中間的時候,於鎮正好說完,他接過侍者端給他的酒,和薇薇安手裡的杯子輕輕一碰,一飲而盡。然後,凱布爾熱切地迎了上來,問道:“林少將……您是不是快點落座呢?”
林聞方搖了搖頭。他和於鎮說好了是要唱紅臉白臉的,於鎮表演好了,該他了。
“這裡就很好啊。我站著的這個點,可是貴方安排的所有狙擊手的射擊線集中的地方呢,太刺激了,我喜歡。”林聞方還是繼續剛才的說話風格,聲音不響,但足夠周圍的人都挺清楚。
整個宴會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一些人隱隱有不妙的感覺,難道,林聞方這是在砸場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