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他山之石

林聞方長舒了一口氣。他用了不少時間在這家夜總會的系統上，靠著無線網絡入侵可是個技術活，沒有太多的流量可以用，反饋也很混雜。進入了系統，看到網管的電腦桌面，林聞方開始翻查起電腦裡的其他內容，一些書籍、教材等等，都是這個網絡的管理者的身份佐證。這家夥是莫亞人毫無疑問，但聯邦語的書面用語已經很中規中矩，完全看不出生澀的痕跡。林聞方大致掃描了一下，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也沒有留下什麽情報傳輸的痕跡。

林聞方不知道的是，實際上從他當初幾乎單槍匹馬破掉了血痕的納米程序行為理論為基礎的那些工具開始，不僅莫亞方面，連聯邦方面都對系統安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尤其是情報部門，三令五申地要求做好各種網絡安全準備工作。將用於收集整理情報的電腦和其他系統分開，已經是很基本的要求了。

看著林聞方微微搖了搖頭，朱芷和安蓮都明白了過來，收獲不大。

忽然，包房外面有些吵吵嚷嚷的聲音，林聞方和朱芷相視一眼，知道應該差不多是霍滌動了手了。這裡是情報站的話，那隱藏在大樓裡的地方肯定有人值勤，一個陌生面孔闖進去不打起來才怪呢。但林聞方和朱芷卻都不太擔心霍滌的安全，有準備打無準備，霍滌知道他在做什麽。

過不了幾分鍾，一個看起來極為沉穩的中年人，穿著夜總會的經理製服推開了包房的門，向大家抱歉，說是出了點電路故障。但這個來者的眼神卻在四處遊弋，想要從他們身上看到些什麽。

“唉，都在這裡了嗎?為了表示歉意，我們這邊給大家每人贈送一杯香檳。也就是個意思，大家也不必放在心上。”中年人恬淡地笑著說。

“這種好事千萬別漏了我啊。”霍滌和鄭泰澄笑嘻嘻地推開門進來。兩個人手裡拿著幾本雜志，還有香煙和打火機。看著朱芷和安蓮兩人那副閑適的樣子，以及房間裡少有的清新空氣，中年經理若有所思，腦子裡迅補全了整個故事……這兩位自帶的女士不愛煙味。

中年經理迅告辭，然後不到五分鍾，香檳來了，直接送來整整三瓶沒開的，要怎麽處理就自便了。這個經理，乃至這個金色池塘，單單從經營上來說，還真有可觀之處。

外面有些吵吵嚷嚷的，安蓮忽然吩咐道:“霍滌，麻煩你去說一下，我們挪到外面沙灘上去吧。這裡有點悶。”

安蓮剛收了條短信就這麽說，那估摸著是她的部下到了。現在這裡的大大小小的房間，恐怕全都被監聽了吧。

他們在那些無聊的話題上消磨著時間，一直到都挪到沙灘上之後，林聞方才悄悄地問道:“情況如何?”

霍滌淡定地說:“二樓後面有個小電梯，直接通往地下。地下一層圖紙上沒有，應該是自己搞出來的。我和教官從通風管道進去，乾掉了兩個人，掃了一袋子的儲存卡和硬盤出來了。沒有再搞什麽破壞，怕這地方他們自己有最終措施，把大家全報銷進去不太好。”

林聞方笑著說:“乾得好，回頭我們回去做情報分析。”

霍滌連忙告饒:“別，副座，千萬別。這麽偶爾玩一把沒什麽，別忘了我們還在休假呢。要是不著急，假期完了再說好不好?”

林聞方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那就再議啦。”

既然在沙灘上，小盧很主動地將那輛演出車開了過來，完全展開，燈光和音箱效果可不比室內差。他們一大幫人高呼喝鬧，沒心沒肺的樣子，讓金色池塘裡注意著他們的那些人最後的一點疑心都打消了。

剛才進入他們包房的那個中年經理，就是這個情報站的負責人譚岸，他是華族，但在莫亞出生，對聯邦的認同感幾乎沒有，反而由於從小到大的經歷，變成了一個極端的反聯邦份子，也是莫亞精心培養的情報官員之一。要說地位，已經能在莫亞的情報局系統裡排進前十，如果不是情報官員保密的需要，現在他的身份地位，要比一些部長、議員都高。當然，在莫亞那樣的環境裡，部長還好說，議員只是看起來地位比較高而已。譚岸對身邊的人說:“那幫人，真是玩得開心啊。連演出車都帶來了，你看著他們點……別玩太瘋了。今天……唉，這事情真不知道怎麽辦呢。我們這個情報點，算是辦不下去了。”

譚岸不知道，林聞方他們一行可以放肆地聊天笑鬧，最大的依仗就是那輛演出車。四台機甲在裡面，別說是夜總會保安隊伍加料攙和進一點莫亞特工，就算真的和精銳的莫亞特戰部隊接火都不用怵半分的。四台機甲，在林聞方、朱芷他們幾個手裡，那是足以斬將奪旗的威力呢。

心裡有著掛礙，要真的玩到多開心，是不太可能了。他們在沙灘上呆到12點多就閃了，理由也很簡單:衣著單薄的安蓮覺得冷了。雖然有大衣，有帳篷，有演出車上的熾熱的大燈，但畢竟還是冷啊。他們一行人趕緊就撤回了酒店。

林聞方迫不及待地將那些儲存卡和硬盤連接上電腦，然後就讓火羽出手進行初步分析。他倒不是懶，而是火羽原先就對金色池塘進行過一番了解，有一些原始數據可以和這些資料相互驗證，看看之前的判斷是否合拍。

火羽分析了一陣之後，將所有這些數據做了編目，和她之前分析的情報平均響應時間的拓撲圖合並了起來，金色池塘的情報工作流程似乎一目了然了。至於情報是怎麽送出去的，現在這年頭沒有人會太糾結這個了。商業加密手段比幾十年前最高端的軍用密碼都牛都複雜，無所不在的網絡，總有辦法把東西送到目標手上。

林聞方歎了口氣。這事情其實和他沒什麽關系，情報工作不是他的強項。可是，看著這些其實都零零碎碎的消息，被別人那樣利用起來，心裡也不會好受。敵人的聰慧，就是自己和戰友們的悲哀啊。林聞方倒是對主持這個情報站的人有些刮目相看起來。這種分析方法說起來簡單，風險也不大，只要能和聯邦的士兵有交集，隨便什麽產業都可以，只是夜總會這種場合更容易一些，各種各樣的消息就這麽來了。但是，要能夠條分縷析地將一地碎片拚湊起來，這需要多強的邏輯和多豐富的想象力啊?同時，因為情報的收集和整理側重點還得符合戰場需要，這個情報團隊的負責人要麽是有對戰略戰術非常精通的長官提點，要麽就是自己本身這方面就很強。這是一個幾乎全能的情報參謀人才啊，雖然沒有直接比較過，但林聞方感覺得到，這個譚岸的水準，恐怕至少不會比機甲師現在的情報參謀宋楚來得差。

細究這些情報的組織方式的時候，火羽又提醒道:“你要是有空，看一下他們自己寫的數據組織程序吧，裡面的算法邏輯很有意思。雖然不是人工智能的典型作品，但已經有了些樣子，某方面來說，要比一些所謂的人工智能都來得強呢。”

林聞方也看出了這點，點了點頭。對方的程序談不上精練，明顯能感覺到對方是在腦子亂糟糟的情況下被逼無奈在乾活，很多地方甚至是編寫程序的人不願意跳回去該，隨意地繞過了原來的程序行，另起爐灶，讓程序的結構很妖異。但是，從頭到底貫徹著的，還是強大的算底和清晰的思路。林聞方一遍遍讀著程序，有些沉醉其中。他已經好久沒看到那麽讓人動心的程序了，能夠讓他真正學到點東西的程序。

說起來，林聞方還一直沒有問過，智策公司背後那個最終將maRs定稿的家夥到底是誰，就目前來說，他接觸過作品的優秀程序員，可能也就是這兩個人他十分有興趣去見一下，好好聊聊吧。

林聞方知道，這是自己選擇的路，沒辦法。自己要分心在機甲、系統安全、武器裝備硬件和後台程序等等領域，分在純粹的程序領域的時間和精力自然就少了。而且，現在局限他的並不是程序的操作和編制能力，而是最核心的算法。林聞方在數學和物理上很有點造詣，但更深的東西，可不僅僅是看書和自習能學會的，沒有人領進那扇門，自己在外面撞一輩子都有可能。

他沒有為這個事情煩心太久，很快就將注意力集中在如何把這些材料利用起來。對方既然是個那麽有邏輯的人，顯然不會在這個地方再繼續待下去，或者至少會把情報方面的痕跡掃乾淨。這些交給情報局去做應該就沒問題，林聞方和金色池塘又沒有私怨，沒必要糾纏進去。但判斷對方到底是不是極權海夫納的人，或者說，到底極權海夫納對莫亞的軍事、情報等等領域滲透到了什麽地步，那才是林聞方關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