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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雲夢譚》42集 第4章 不速救星 奇恥大辱
“不過,如你所說,小武不是武滄瀾的孩子,那……他生父到底是誰?”苦茶大師並不愛探人,所以之前從沒有問過,然而目前狀況有異,孫武的身世關系大局,不得不問。

 “這個嘛……大師你和鳳婕的交情,現在說不定還比我要好,這問題你真想知道,就去問她,最起碼……你不會挨耳光。”

 陸雲樵苦笑說話,皇城決戰時,小殤的錦囊中說,鳳婕受到天魔施暴,這才有了孫武,帶孫武到梁山泊認祖歸宗,不願離開。這個情報一度令自己怒不可遏,憤怒得失去理智,不過,天魔在此戰中的異常表現,終於讓自己冷靜下來,確認這情報只是小殤為了刺激自己戰意的”善意”謊言。

 既然孫武的父親嫌疑人不是武滄瀾,也不是天魔,更不可能是自己,那麽,應該還是之前的大熱門,西門朱玉?

 “不過……那孩子也說過,西門與鳳姐兒之間沒發生過什麽,那到底……唉,傷腦筋,要是鳳姐兒肯說,就不用這麽麻煩了。”

 “阿彌陀佛,雲樵你想這問題都想了十幾年,怎麽就不試著去弄清楚呢?”

 “………不好說,或許……因為整個謎團拖得太久不揭曉,我已經沒力氣,也不想知道了。”

 看陸雲樵一臉興味索然的表情,苦茶大師曉得不該再談下去了,但為了大局,有句話還是要先問清楚。

 “那麽。你已經確定,戰勝朝廷之後,由袁少俠來開創新王朝……”

 “不不不!”陸雲樵微笑著搖搖頭,”想要作什麽。都是他的自由,他當然可以建立屬於自己的袁氏王朝,不過這孩子可能近幾年被我整瘋了,有一段時間還在研究什麽共和立憲政體,說不定……到時候會給我們一些驚喜。”

 說著,陸雲樵緩緩閉上眼睛,”這些年來,我除了修練。就隻作了一件事,深深掘土,灌溉施肥,如今……終於快要到收成的時候了。我……真是等太久了。”

 講這些話的時候,陸雲樵的表情非常複雜,快慰、輕松、滿意……苦茶大師認識這個男人多年,從沒在他臉上見到這麽複雜的情感,這……也就表示。當年那個單純的年輕人,確實已經不在了。

 剛才,苦茶大師一度感覺陸雲樵的話不盡不實,有所隱瞞。如今這感覺更為強烈,陸雲樵這個完全放手的安排。肯定藏著什麽秘密,自己的不安預感就與此有關。

 “雲樵……你……”

 “如何?大師覺得有何不妥?”

 “你……你說老衲偷菜已經退流行。跟不上潮流,結果你自己就在玩種菜?什麽掘土、什麽發芽的,你根本是口是心非啊!”

 “呃………如果你要這麽理解,我也沒意見啦。”

 皇城之戰結束後,最受各方矚目的,就是參戰三方的動向,特別是三名參戰者的生死存亡,尤其重要。

 三名參戰者中,要說最受人注意的,那始終還是武滄瀾,不管怎麽講,他是當今天子,若他身亡,天下大勢受到影響,必將開始劇烈動蕩,牽連最廣。

 同盟會動用一切力量,就是想弄清楚,皇帝到底是失蹤了?還是什麽狀況?而在戰鬥結束的數小時後,終於有了具體消息,皇帝並未失蹤,已經被救了回去,正在療傷,但更詳細的狀況就一切不明。

 理所當然,武滄瀾的傷勢,是秘密中的秘密,所有人無分朝野內外都想知道,卻又都無法探知,為此,不曉得有多少人正在奔走,試圖早點把具體情報弄出來,只是面對那座戒備森嚴的研究大樓,暫時誰也束手無策。

 為了避免消息外泄,武滄瀾與銀劫現身後,就被移到專門進行法寶開發的研究所,那邊不但各種機械設備齊全,更動用了最高層級的保安,哪怕是平時,那裡也是最難入侵的所在,更別說把警戒升高到紅色的此刻。

 而且,武滄瀾所待的地方,是當年龍葵仍在時所用的專區,裡頭有一堆龍葵逃亡前刻意留下的機關、禁製,碰也碰不得,拆也沒人夠本事拆,隻好就這麽留著,列為禁區,不許旁人擅闖,但今日卻被莫名其妙地啟動,反過來成為武滄瀾的保安利器。

 為何這些機關、禁製,會忽然被解開?沒有人知道,但應該不是武滄瀾或銀劫兩人解的,因為這兩人一個癱瘓、一個瀕死,看起來都不像是有力氣去解封印,再者,他們也沒那個技術,雖然可以憑力量強行破之,可是機關禁製被破除後,就徹底毀去,無法像現在這樣再利用。

 對於這些疑問,本來在研究所內的專家、高等技師們都滿心不解,只不過在這個時間點上,所有人都更關注武滄瀾的傷勢,即使是這些與世界隔絕,幾乎不問世事的研究員,都能感受到一股山雨欲來的不安氣息,武滄瀾若有萬一,中土即刻變天,大武王朝可能一夕崩潰,連帶在研究所工作的他們都受影響。

 站在他們的立場,當然是希望大武王朝能夠延續,不管坐在帝位上的人是善是惡、是賢是愚,只要能夠按時發薪水,研究費用給得痛快就行,在這一點上,武滄瀾其實是個很夠意思的老板,無奈,這位老板此刻的狀態不妙……

 正確說來……是很不妙。

 克裡普鎿是大武龍族的最高機密,如此要命的弱點。倘使被人曉得,可能就是一場滅族之禍,所以除了歷代的族長,還有極少數的核心人物。就連普通的皇族子弟都沒資格知曉此物存在,更別說其他外人了。

 若武滄瀾有得選擇,他絕不會求助旁人,情願自己躲起來想辦法,翻書找典籍,秘密進行研究,試圖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法,畢竟滅口不是萬全之策。一百次滅口行動中,難免就有一兩次出個什麽意外,要是滅口的目標人數多,行動中有什麽閃失。給人跑了出去,又落在敵對勢力手裡,秘密就此傳了出去……那可就要命了。

 類似龍葵這樣的走脫案例,在武滄瀾與銀劫的記憶中,雖不多卻絕不是沒有。後果都很麻煩,所以,盡管這兩人殺人滅口絕不手軟,但碰上真正機密的大事。他們寧願親力親為,事前保密。好過事後滅口這種不牢靠的作法。

 但這次沒有辦法了,武滄瀾癱瘓。形如他半身的銀劫重傷垂死,沒有人可以指揮主事,不管泄密會帶來什麽樣的危險,此刻都顧不得了。至於滅口什麽的,武滄瀾也並不關心,自己的命未必能保住,若自己一死,什麽天下大勢都與自己再沒關系,管他機密外泄會給大武龍族帶來多少麻煩,那群無能的東西,由得他們滅族死絕……

 為了自救,武滄瀾躺在一座複雜的生化治療儀上頭,一張類似床的軟榻旁邊,有著許多複雜的管線,末端或是針頭、或是放射光線,以不同的方式施行治療,這不是龍葵的作品,也不屬於龍葵的研究范疇,是研究院近幾年開發出的先進儀器,緊急搬過來供武滄瀾使用。

 針頭有部分插入武滄瀾體內,釋放電流,刺激穴位,又或是直接打通鬱結血脈,配合多種不同注入能量的放射光線,施行治療,讓壞死的血肉活性化……在之前的研發過程中,這種生化治療儀確有奇效,雖不能說起死人、肉白骨,但可以在最短時間內處理複雜傷勢,比九成五的醫生都管用,所以武滄瀾沒有召來禦醫,而是把希望賭在這台儀器上。

 結果……莫名其妙的機器,委實令人失望,一輪治療之後,效果就是幾乎沒有效果。

 這筆帳也不能全算在治療儀上,畢竟治療儀所能處理的,是一般人體的傷病,但克裡普鎿進入大武龍族的後,血脈筋肉迅速僵化,奪去武滄瀾對的操控權,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僵化的筋肉更開始木質化,表層既薄且脆,輕輕一碰,居然碎裂開來,這種傷病……普通人類哪裡會有?機械處理不來,再正常也不過,別說這台先進儀器搞不定,就算把所有禦醫找來,也只有束手無策、等著挨宰的份。

 武滄瀾也清楚當前所遭遇的困境,素來嗜殺的他,這次表現得異常平靜,沒有下半道殺人的命令,周圍的人暗自揣測,會否皇帝陛下遭遇打擊過重,已經意志消沉,了無生趣,已經沒有殺人興致了?

 這個推測與事實之間的差距,可真不是普通遠,以武滄瀾的性情,若自己真的必死無疑,別的不好說,下令讓整個研究院裡過半人員陪葬,這都是作得到的,之所以他未下殺令,正是因為他還沒放棄抗爭,更曉得眼前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假若自己失去冷靜,放任情緒暴走,狂怒、激憤、失望……那不用等其他外敵發難,自己就要完蛋了。

 正因為這樣,武滄瀾以極大的定力穩住情緒,確保所說的每句話、所作的每個決定,都是處於絕對理智的前提下,此時此刻,已經沒有再衝動魯莽的本錢,自己不但輸到家了,還連能夠修正自己衝動錯誤的友人都倒下。

 自己的身體,武滄瀾所了解的比那些研究員、醫生都要更多些,克裡普鎿入體之後,迅速僵化血肉,自己不能動作肢體,但憑著一身絕世武功、阿鼻血的強化效果,真氣在不受操控的情形下自動運轉,抵抗著克裡普鎿的入侵,減緩血肉僵化的速度,若非如此,現在就不會只是肢體僵化……所有典籍之中,也從未記載克裡普鎿入體後,會讓大武龍族肢體僵化,因為所有人都在短短時間裡,肢體木化、石化,輕輕一碰。就碎裂成千百塊。

 截至目前為止,武滄瀾還保住性命,除了真氣仍在頑抗,保住腑髒、經絡未受侵害。另一個重要理由,就是克裡普鎿沒有侵入心脈。

 陸雲樵竭盡全力,在武滄瀾胸口打出血洞,天魔更拚命把克裡普鎿打入胸口血洞,就是想讓克裡普鎿進入心脈,瞬間斃命,但克裡普鎿流至心脈時,卻被一股莫名力量擋住。始終無法進入心臟,若非如此,武滄瀾早就死透了。

 這股護住心臟的力量,經過確認。就是武滄瀾拍入胸口的三根金針。這三根金針的本來意義,是為了阻住阿鼻血的最後融合,卻不料起了意外作用,成為武滄瀾保住性命的最後防線,這件事最初讓武滄瀾生出強烈的諷刺感。

 ‘你的性命。現在就靠這三根心針保住,只要三根心針拔出,克裡普鎿侵心入腦,你必死無疑。’

 這個稚嫩的女聲。事發後反覆在武滄瀾的腦海中響起,他沒有忘記。自己在危急關頭沉沒入地時,意識受到一股極強的催眠力量影響。憑著極大的定力,這才沒有昏昏暈去,朦朧中又看見一道身影,在前方拉著自己與銀劫飛快移動,這身影變化不定,一下大、一下小,似乎是一個會變形的奇人。

 不曉得過了多久,終於脫離地下,回到地面上,這才看了個清楚,手拽兩條奇異光索,在地下拖著人高速移動的,是一個表情極冷的短發小女孩,只不過和普通孩童相比,她眼神中透出的森森寒意,不僅不似孩童,簡直就是某種冷血生物。

 ‘大武王朝的皇帝陛下,我期待這一刻很久了,真沒想到……不,我該說,真感謝老天,讓我在這樣的情形下見到您。’

 這個口出不遜的女孩,武滄瀾曉得她是誰,打從她出生開始,就掀起大武王朝連串事端,說是災禍之源,這話一點也不為過,自己更早已下了命令,無論銀劫怎樣力保,都一定要殺掉這條漏網之魚。

 可笑的是,那個非殺不可的死剩種終於出現,用一種近似耀武揚威的表情,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卻已經沒有能力把她怎麽樣。別說癱瘓後一根指頭都動不了,即使是不曾受傷的十足狀態,也沒什麽太大差別,因為,單單就只是這麽一眼,過去所有與這女孩的相關報告,全部可以作廢了,這個丫頭……很難殺。

 一生中會戰過各種強敵無數,敵人好不好對付,武滄瀾一眼就看得出來了,這個丫頭的力量也許不怎麽樣,但從眼神與氣質來看,她就是那種非常難殺的頑強敵人,平常時候,若沒有極大的決心,付出相當的代價,絕對殺她不了,更不用說此時此刻。

 所以,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站在身前,用嘲諷的冷笑表情,睨視著自己,這是身為王者的莫大屈辱,不過,當王者無力守護自我尊嚴,擺什麽臭架子只會更讓人看不起……

 ‘妳……想做什麽……’

 照理說,對救命恩人應該要表達謝意,但橫看豎看,這丫頭也不像是為了什麽善意才出手救人,說不定還有什麽陰狠毒辣的手段在後頭,致謝大可不必了。

 ‘堂堂的大武皇者,也就只有這種程度,真是讓人失望啊……陛下你可以放心,我暫時沒有殺你的打算,不過,也許當你了解自己身體的確實狀況以後,就會想死了呢。’

 像是一個最優秀的生物學者,小殤把克裡普鎿入體後的種種害處作了解釋,武滄瀾的反應極為冷淡,從頭至尾,都沒有什麽情緒反應,直至末了,這才淡淡扔出一句,”我沒有太多的反應,妳是不是很失望?”

 “失望?怎麽會呢?你有什麽反應與我沒關系,我也不要你的反應,武滄瀾好大的名頭,說話想法居然和三歲小孩差不多,真是挺搞笑的,文武百官有沒有常常誇獎你是個幽默的皇帝啊?”

 小殤道:”我所希望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你能夠堅強勇敢地活下去,長命百歲,這樣你就會親眼見到什麽是地獄了。你的身體狀況不錯,只要有人照料,別自己找死,活過九十歲絕對不是問題……你會有一段很漫長的人生,真是讓人……好羨慕了。”

 這是充滿惡意的諷刺。武滄瀾不會聽不出來,卻也不至於膚淺到因此發怒、失控,他僅是冷靜地看著敵人,一語不發。而這個惡毒的丫頭也沒再多話,拉動光索,把兩個大男人像沒有重量一樣輕易拖走,沒多久就進入研究院,將武滄瀾、銀劫扔在大門口,造成騷動,自己則趁機進入研究院的禁區,把那些封印解開。待武滄瀾等人被移入後,調整至可以使用。

 黃泉殤為何能解開這些封印?這點武滄瀾沒有興趣知道,反正理由不外乎兩個,要嘛是她才能卓越。遠遠超出當年的龍葵,隨手便把母親留下的封印解去,要嘛就是她與龍葵有過聯系,從母親那邊得知了破解封印的方法……無論是兩者中的哪一種,對武滄瀾來說都不是好事。

 ‘皇帝陛下。在這裡,相信你的手下會把你照顧得好好,往後的人生,你就慢慢享受。你的性命。現在就靠這三根心針保住,只要三根心針拔出。克裡普鎿侵心入腦,你必死無疑。所以如果有一天生無可戀了,我提供你一個比上吊自刎更簡單的辦法,就是把這三根心針拔出來,不用半分鍾,你就只剩下渣了,連火化都不用,超級環保!’

 小殤微笑道:’另外,我剛剛檢測過,你服用的阿鼻血,確實是有毒的,你夠聰明,用金針把阿鼻血封住,阻止了最後的融合,但也因此讓毒素長留體內,只要把心針起出,這股毒素與克裡普鎿並發,你可以試試看,是哪一種讓你更爽快些?或者,說不定也有以毒攻毒的效果,讓你傷勢盡愈,武功還增強十倍,飛天成仙也不一定。’

 武滄瀾臉色鐵青,小殤的奚落令他怒火中燒,只是在這種時候,不管說什麽,都只是讓自己更加恥辱,他唯一可以作的,就是一語不發,靜靜地看著這個女孩。

 ‘陛下一身牽系中土氣運,請務必以國事為念,保重龍體,不要做出什麽讓敵人看扁的事才是,民女告退了,後頭要是有機會,我還是會再來玩,順道探望陛下,陛下可千萬別拒人於千裡之外才好。’

 小殤笑了一笑,道:’陛下保重,雖然想要你命的人多如恆河沙數,不過以您現今這副模樣,如果太早馭龍殯天,相信有很多人都會和我一樣大感失望的,哦,我忘了您一生頑強,從不讓敵人稱心如意,既然如此,那就快點去死。’

 扔下這句話之後,女孩就消失不見了,武滄瀾確信,不久的將來肯定會再見到這女孩,因為她身上就是給人一種不會善罷罷休的感覺。

 與她對峙的過程中,武滄瀾一直保持冷靜,沒有露出任何衝動失態,會讓人看不起的舉動,盡管如此,武滄瀾卻極為不愉快,因為對面的敵人不是天魔、不是陸雲樵,不是任何與自己同級數的強敵,只是一個從不被自己放在眼裡的賤種,無論自己怎麽鎮定、怎麽維持王者威儀,光是自己不得不聽她的奚落,卻沒法反擊,不能一拳打碎她的腦袋,這就已是失敗到極點的恥辱了。

 若可以,武滄瀾很想問一句,就是這女孩為何不對自己下殺手?甚至也不用動手,她只要不出手救人,自己早被天魔補刀殺了,她為何要出來救人?這讓武滄瀾委實百思不解。當然,乍看之下,她似乎就是想看自己苟延殘喘地活著,拖著一條賤命,活得比狗都不如,還要面對後頭的諸多打擊,比單純把人殺了,更要能讓人痛苦……

 這解釋說得過去,不過裡頭似乎仍有些怪異之處,這個……就不用去細想了,比起那女孩在打什麽主意,眼下還有更多的麻煩事……自己一倒下,再也無法壓製朝中那些居心叵測的家夥,與同盟會的戰爭也將處於劣勢,除非有什麽奇跡發生,否則……自己將親眼目睹王朝的崩潰……

 如果這個王朝是被自己親手摧毀,那倒沒有什麽,自己從不吝惜任何代價、任何損失,不過,現在的情況是……自己有如一個廢人般躺著,眼睜睜看著許多敵人與自己人,一步步過來將帝國蠶食鯨吞,自己卻什麽也不能做,這種感覺就非常糟糕了……

 武滄瀾靜靜地躺著,看著上方的銀色壁頂。不停地思考。思考,這是他最後的武器,也是他目前唯一所能做的事……

 千百念頭紛至遝來,但卻沒有一個能讓眼前情勢好轉。一個也沒有……力挽狂瀾需要奇跡,但奇跡卻不會平白無故出現……而且,失去了力量,沒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這才覺得……自己的處境是那麽危險,周圍不管是哪個人,都有可能刺殺自己,最糟糕的是……他們全都有下手的動機。

 皇宮不安全。內侍不可靠,大臣、妃子都信不過,就更別提那群對帝位虎視眈眈的鳳子龍孫,若讓這些人出現在身邊。自己恐怕沒有幾刻鍾好活。這還是首次發現,自己的處境與天魔類似,周圍沒有半個人可以相信,況且……放眼中土域外,要找一個比自己、天魔更多仇家的人。只怕十分為難……這……就是自己的人生嗎?

 不曉得思考了多久,耳中出現了一個顫抖的聲音,是一名負責治療的醫生,戰戰兢兢跑來稟告。昏迷許久的銀劫統領已清醒,要求謁見陛下。

 “哦。醒了嗎?”

 武滄瀾淡淡回了一句,心裡卻遠沒有表面上那樣平靜。銀劫的傷勢極為嚴重,新舊傷一起爆發,早已遠超過他一身修為能負荷的范圍,沒有當場斃命,實在是運氣不錯,但……這也就是好運氣的極限了。

 腑髒俱碎、經脈盡斷,除非發生奇跡,否則,這樣的傷基本上沒有得救。過去西門朱玉、孫武都曾數度創造過這種奇跡,但奇跡的引發,需要外在條件配合,眼下的宮廷,不具備這樣的條件,說得明白一點,朝廷內外找不到這樣的國手醫者,那些人也不可能來此為銀劫施救,所以……

 接到通知的武滄瀾,顧不得自己的樣子難看,立刻命人抬著自己出行,來到銀劫所在的急救病房,在病房裡頭,武滄瀾看見了銀劫,他周身插滿了管線,使用著最先進的治療儀在急救,這些治療儀對武滄瀾沒多大作用,但對於銀劫……似乎是有些效果的……拖著性命的效果……

 “陛下,你氣色看起來不錯,微臣可以放心了。”

 銀劫躺在床上,冒出來的第一句話,如果不是因為出自他口中,就是一條該死十次的大罪。

 單從外表上看來,銀劫的狀況沾不上一個好字,周身纏滿紗布,紗布下猶自滲血,他之前為求提升力量,又急於求成,冒險修練的水銀毒劍,是非常偏門的武技,本身殺傷力雖大,可是若碰上高手,一下子把水銀毒素迫得逆流;又或是自身內息失控,水銀毒素在體內四竄亂走,那就形同自殺。

 當初陸雲樵出手逐走銀劫時,就注意到了這個致命缺陷,發招傷人之余,更不忘留下一股暗勁,打入銀劫體內,為他製造隱患,在這暗傷痊愈之前,若遭外力引動,傷勢加倍爆發,內息失控,毒素散入四肢百骸之中,神仙難救。

 “銀劫,你……”

 武滄瀾難得地欲言又止,他本來想問銀劫,有沒有什麽方法可以自救,但假若真有這種方法,自己現在應該看到眾人在緊急搶救銀劫,而不是任他肌肉潰爛,血流不止,僅用紗布簡單纏遮,一副爭取時間,簡單交代後事的模樣。

 “……倒也不是沒有辦法,雖然我們的資源欠缺,手下又只有研究員,沒有天才,但十幾年來,投了那麽多錢下去,總還是有點可用技術的。”

 銀劫平靜道:”破損過度的,是已經沒有得救了,但如果立刻把頭砍下,取出大腦,單獨放在培養槽裡,或是與機械結合,等日後時機成熟,再造新的肉身,這方法是可行的。”

 武滄瀾沒有答腔,因為這方法看似可行,連他自己也可以依樣畫葫蘆,卻沒有半點實行價值。

 取出大腦,放在培養槽中或與機械結合,這樣子的生命型態,別說沒有身而為人的尊嚴,甚至算不上是人。

 辛辛苦苦大半輩子,才擁有如今的修為,那並不是單純勤修苦練就能達到,如果拋棄,一切歸零,這比死還難受,武滄瀾曉得自己絕不會選這條路,銀劫的想法應該也與自己相同。

 “………朋友,看起來,這次你是死定了。”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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