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口承認錯誤,武滄瀾的感覺倒還不至於難受,只是很複雜。承認銀劫的推論合理,這也就表示,自己之前的所有計劃,全部作錯,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意義嗎?我們與那丫頭已經是完全敵對,不死不休了,難道對那丫頭說我是她父親,她就會感動得衝過來認祖歸宗,改站在我們這一邊嗎?”
“問題不大,因為你要的東西,並不是她的真心敬愛,只要她願意接下這個爛攤子,就已經足夠。”
“………為什麽一個人會特別來接爛攤子呢?她看來不像傻子。”
“如果你用親情打動她,說這是你給她的補償,彌補這些年來對她的虧欠,那她當然是不會來,可是,若你期望她把這爛攤子砸得更爛,她應該會感興趣,因為她基本上與你是一類人,看不得人們安居樂業,幸福康泰,最好這世上所有人都過得比你們更痛苦,這樣你們才會得到平靜……”
銀劫道:”那女孩有這樣的特質,這也是我之所以認為,她是你最佳繼承人的理由,給自己一點時間、給她一點時間,你會喜歡她的,這也是我身為你的臣下、你的朋友………最後一件能為你做的事了。”
“朋友,今天的你……很反常,這麽些年來,你不是一直堅持,王朝的利益高於我個人安危與利益嗎?但看看你今天所說的話,每一句話都在侵害王朝的利益。難道你真認為,置諸如此死地,還有後生?”
武滄瀾努力壓抑下心頭的激動,緩緩道:”如果真照你所說的做。我或許還能保有一線機會,但大武王朝……無論是戰是和,後果肯定是要完了,你這根本是在把你大半生奮鬥的成績一手摧毀啊!”
“哈哈哈哈………”
武滄瀾的疑問,換來銀劫的一陣大笑,怪異的是……笑聲中沒有多少嘲弄的感覺,反而充滿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
“你完全弄錯了,陛下。王朝的存續與否,對我而言,完全沒有意義,我盡心盡力支撐這個王朝。理由就只有一個。”
“什、什麽理由?”
“因為你需要。”
銀劫斬釘截鐵的回答,讓武滄瀾感到些許困惑,隱隱約約,他有點明白銀劫的意思了。
“這些話,我以前說。你是絕對聽不進去的,但陛下……雖然你自視甚高,這次的經驗也該讓你明白,你並沒有自己想得那麽強大。不管一個人的武功練得怎樣高,畢竟是只有一個人。天魔、陸雲樵都是憑著組織的力量,才能得到足夠資源。讓自己一直壯大下去,所以,其實你比你自己了解得更需要組織。”
銀劫苦笑道:”你或許不屑帝王的身分,但你不能否認,這個身分為你帶來莫大幫助。你已經爬上這個高度,若失去這個位置,你將不只被打回原形,絕對會被打到地獄去,為了不讓這種情形出現,我必須保護你的帝位、你的王朝,不讓任何人破壞,哪怕這個總是想破壞你的王朝的蠢蛋就是你自己……當然,最後也終於到了我守不住的時候,我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但……”
一口氣把所有心事說出,銀劫的聲音漸漸低沉,臉上的笑容卻從苦笑變成了微笑,倒是武滄瀾在旁,一時間被弄得呆若木雞。
之前從不曾想過,這個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忠臣、良友,居然為了自己,如此煞費苦心,他前頭要面對各種強大的敵人,周圍與身旁盡是扯後腿、使絆子的同伴,身後還有一個盡是在找他麻煩的主子,他全都默默承受了下來,把工作做到最好,盡可能追求面面俱到,這麽樣的一個人,這些年來……他是怎麽撐到現在的?
忽然之間,武滄瀾覺得自己很蠢,他從沒有懷疑過自己所選擇的霸者之道,活得精采、死得轟烈、弱肉強食……這些都是他篤信至今的信念,然而,就在此刻,他突然開始懷疑,自己就為了這些信念與霸者尊嚴,去把一些本可以平和而美好的東西破壞,到底值不值得?
如果換一個想法、換一條人生之路,自己可以活得很不一樣,至少,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既然如此,會否一直自認了得的自己,只是在做一些看似聰明,其實蠢到極點的事?自己所選擇的人生到底有沒有錯?這他媽的一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銀劫,誠然你所說不錯,我……”
武滄瀾說著,驀地為之愕然,打從自己受傷倒下,一直堅強撐著,沒有露出半分疲態,但自己剛才出口的話,聽來為何如此軟弱無力,彷佛瞬間老了幾十歲一樣?這等軟弱、這等示弱,這還是自己嗎?
驚惶加上些許憤怒,武滄瀾本想找銀劫問話,卻驚愕發現,一直在與自己說話的友人,不知何時,氣息已停,就這麽靜靜地坐在床上,眼睛仍朝這邊看來,和之前似乎沒什麽分別,只不過瞳孔放大,目光失焦,竟然就這麽去了。
“銀、銀劫……”
強烈的戰栗感,如電流般傳遍武滄瀾全身,不久之前,銀劫才說過,他並不如自己以為得那樣強大,當時武滄瀾還不是很相信,此刻,武滄瀾發現銀劫並非虛言,因為難以抑製的悲傷與痛楚,有如海潮般狂湧而來,失去這名僅有的友人,打擊遠比自己預期得更為沉重,無論武功練得怎樣強,自己原來仍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
也直至此時,才深切感覺,過往銀劫為己付出得太多,自己實是虧欠友人,如今銀劫已故,自己能夠還給他的,難道就只有風光大葬這點事?甚至,在當前這樣的狀況下。銀劫過世一事,都還要列為一級機密,不得外泄,否則軍心生變。有些由銀劫單線控制的間諜,說不定立刻變節,改投敵方,所以,幫銀劫風光大葬一事,短期內無法進行。
“朋友……你就這麽走了,你說……讓我為你做點什麽好呢……”
低低的慨歎,在窄小的房間內回響。陷入迷惘的不只是失意王者,還有這個國家的未來……
銀劫的身亡,在陸雲樵與天魔的意料之中,受了那樣的重傷。基本上是必死無疑的,只是他們也不敢肯定,因為各式各樣的變因仍然存在,天曉得朝廷會不會藏了什麽特殊技術或藥物,莫名其妙一用。過不了幾天,本來早該斃命的人,又生龍活虎地跳了出來。
在江湖上混了這麽久,類似的情形。天魔與陸雲樵這種老江湖都已經看得太多,如果什麽事情都隻論合理與否。孫武早在龜茲一役中就該陣亡了,哪有可能現在仍生存著。武功還更上層樓?這世上,沒道理的事情太多,有些人既有本事,又有求生意志,更重要的……是還有運,當這三者兼備的時候,人就會很難殺,所以,別說銀劫沒有當場斷氣,即使是銀劫的頭都給砍下來,幾天后卻又活蹦亂跳地複生,他們兩人除了覺得豈有此理,其他倒也不會太意外。
奇跡,總有發生的理由,只不過當時無法理解,看不出來而已……
不過,哪怕是再怎麽關注皇城內的情況,天魔或陸雲樵也沒辦法把全副精神都放到這上頭,兩人都各自有一堆焦頭爛額的問題要解決,首要的難題是養傷,而且還是不著痕跡地養傷,陸雲樵的狀況還好一點,想趁機要他性命的都是敵人,比較沒什麽自己人,但天魔那邊就很傷腦筋了,不光是敵人要提防,就連自己人也不可不防,或許,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麽自己人。
天魔並沒有離開京師太遠,一方面這是為了掌控情報容易,一方面……這也是不得不然的結果,天魔的傷勢太重,必須要立刻覓地療傷,尤其是阻止肩上的毒性蔓延,否則,不僅僅是一臂殘廢,說不定還會死在銀劫的前頭。
瀟灑離開戰鬥現場,這是身為當世絕頂高手,最起碼的尊嚴,不過,維持完個人面子,剩下來的裡子部分,那就是各憑本事了,陸雲樵得道多助,苦茶方丈緊急來援,又有孫武在側,兩大內力強援連手相助,這才轉危為安,天魔就沒有這樣的好運道,鳳婕的相助,只是將他平安載離就結束,到了預定的安全地點後,鳳婕立刻離去,連飛空艇都留下不要。
“我在中土雖然不能橫著走,但走在路上起碼平平安安,不會有什麽人忽然大喊一聲就衝上來砍我報仇,這東西還是留給你老人家,就算打不過人了,還是可以開這玩意兒逃命去。”
“哈哈……那只是因為,妳是用現在這模樣去行走江湖,嚇也嚇死人啦,哪有幾個敢靠近的?如果妳瘦身有成,回復舊時相貌,再上街去走一走,妳看看是不是還沒人砍妳?軍火販子的敵人,沒理由少過戰爭狂人?”
天魔的大笑點出問題所在,鳳婕以如今的相貌行走江湖,當然是很安全,除了這超級肥婆的外型令人望而生畏,最主要的理由,是因為沒人曉得她的身分,要不然……當年三美神協助同盟會、朝廷平亂,破解了許多太平軍國的犀利武器,更還反過來造出許多強大兵器,令太平軍國傷亡慘重,太平軍國從上到下,說到三美神都恨得牙癢癢,哪怕事過境遷,鳳婕若以本來身分行走江湖,肯定有人來尋仇暗算。
“要講手上沾的血腥,妳可不比老頭子我少,甚至更多,妳造出的那些機械,每次戰爭都要殺個幾千幾萬人,老夫單槍匹馬,如何能與妳相比?妳我今天結果的不同,也不是因為誰造的殺孽比較多,只是妳不在戰場。老夫仍在,如此而已,所以可千萬別以為什麽正義必勝不必勝的,壓根就沒這種事……”
天魔笑道:”勝者必正義。這才是當前的事實,以妳的聰明,這道理妳早就明白的。”
“哼!殺不死的妖怪老頭!”
鳳婕留下飛空艇,獨自離去,就連她之前挑戰天魔時所帶的兵器,那柄能發射大地震波的狼牙棒都沒帶走。這柄精心製造的高科技神兵,在與天魔戰鬥時,就已經損毀部分。呈現不安定狀態,鳳婕走時手起一掌,將狼牙棒拍成了廢鐵,內中機件爆毀。哪怕魔門將這東西回收研究,也得不到什麽。
離開的時候,鳳婕有些遲疑,畢竟看著這個老人廢了一眼、一臂,打從識得他開始。從未見過他傷得如此厲害,這絕對是數十年中,他傷得最嚴重、最虛弱的一刻,想要打倒他。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但反過來說。這也是他最需要保護的時候了,自己就這麽離開的話……
想歸想。鳳婕也沒有打算真的留下,再怎麽說,自己與天魔都不是同一陣線的,這次為了償還人情,協助他從皇城離開,就已經是很違反原則的事,如果還留下來替他護法,等他傷愈,那可真是敵我不分,連對自己都不能交代了,再說,自己本就不喜歡涉入江湖事,這次因為無聊的決鬥,被迫牽扯其中,已經大違本願,若再深入,這些年來好不容易維持的清靜就要被打破,得不償失……
就這麽下了決定,鳳婕離開了,而天魔透過管道,對魔門下達幾個重要命令,避免魔門陷入混亂後,就開始閉關養傷。天魔的所在位置,是當前至高機密,如果讓人知道他身在何處,誰也不敢擔保,會有多少人來趁病要命,所以在下達指令的同時,還要避免泄露自身情報,委實煞費苦心。
天魔所選的療傷地點,是距離京師不遠的一處農家三合院,外表看起來非常普通,住在農舍裡的人,也是在本地已住了幾十年的農民,不只生根,還早就開枝散葉,生兒育女,幾十年來平淡度日,從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這是天魔早在數十年前就布下的暗樁,所選的潛伏人員絕對忠誠,更隻與他單線連系,魔門之中沒有任何人知曉這所在,是天魔給自己留下的狡兔窟之一,他曾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用不上,一度還將這裡完全忘了,想不到世事無常,最終自己還是用到這裡,藏在農舍的密室養傷。
換上了普通的老農裝束,稍作化妝,讓自己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平凡的鄉間老農,當改裝完成,看著鏡中的自己,天魔的感覺有些怪異。肢體未殘、實力完全的時候,不管怎麽變裝,哪怕是拎個破碗在街邊乞討,也不會覺得這有什麽沒面子或丟臉的,偏偏是在重傷的此刻,變裝有絕對必要的情況下,自己居然覺得這樣……是種恥辱?彷佛被逼得改頭換面,像隻老鼠一樣藏起來,是難言的奇恥大辱?
平心而論,這種事情當然是恥辱,問題是,自己過去不是一直堅信,什麽面子、尊嚴不過是種外在形式,只要實力天下無敵,不管做什麽事都不用在乎面子嗎?有誰看不過眼,隨手就滅了他,只有卑微的弱者才需要在乎面子,藉由那些沒意義的行為來爭取尊嚴………
這是自己一直以來堅信的東西,但如今,為何自己在意起那些全無意義的東西?更開始覺得這樣……是恥辱?莫非這就象征著……自己變弱了?
“居然和弱者畫上等號,以前想都沒有想過,這才真的是羞辱啊……”
天魔回看自己的手臂,受創的一臂基本上已經完全壞死,血肉枯竭,雖然沒有截肢,但也差不到哪去,恐怕到最後還是得把手臂砍掉,以免封鎖在手臂中的毒素有一天破封蔓延出來。
只剩下一隻眼睛,看東西多少有些麻煩,而且在視覺上出現死角,將來實戰中必為此吃上大虧,很是不利,但比起日後的禍患,眼前的危難更要命得多,陸雲樵的那一劍,打瞎了這隻眼睛,雖然沒有射入腦中,可是些許殘余劍氣,仍對腦部造成影響,令頭部隱隱作痛。還越來越痛,若不盡快驅除,後果可能非常麻煩、非常要命……
幸好,眼睛與手臂的殘疾。都還不算無可彌補,現在已經不是十幾年前,各種法寶的開發日新月異,也許外頭的人還沒法想象,但長期監控最新研發成果的自己很清楚,機械義眼、義肢早就不是什麽稀奇東西,裝上之後,可以做到行動與常人無異。外表幾乎看不出來。
……只不過,單單只是行動與常人無異,並無法滿足自己的要求,一隻與常人無異的手臂。在與自己同級數的對手戰鬥時,簡直就與玻璃沒兩樣,碰一碰就碎了。
至於電子義眼,強韌度倒不是主要問題,畢竟在實戰中。如果會被人打傷眼睛,整個頭部要害都已失守,眼睛的狀況如何,就不是首要問題了。而且,根據龍葵做出的報告。電子義眼的開發技術較為成熟,不但能夠輔助視力。還有許多強化功能,在戰鬥中可以發揮驚人效果。
“……電子義眼配合光學鏡頭,能夠產生類似千裡眼的效果,你人站在這裡,要看十公裡外一隻昆蟲的翅膀紋路,易如反掌;義眼中能放出七色彩光,迷人神志,讓人腦袋昏昏,受你控制,甚至如果有足夠能量推動,這個義眼能直接噴出紅色死光,斬鋼斷鐵,無堅不摧,比什麽神兵都厲害。”
“確實威力十足,但怎麽聽起來不像超級戰士,倒像是馬戲團雜耍的?就這麽出去作戰,會不會給人笑死啊?”
“………我只是解釋技術的可行性,您老人家要是覺得像雜耍,大可以不裝,手術費也可以省很多。”
龍葵的態度冷冰冰,一點也沒有因為寄人籬下,就矮人一截的感覺。基於她的個人要求,再加上天魔本身有此需要,所以早在皇城決戰之前,天魔就把她帶來京師附近,暗中潛伏,本來也未必會用上,哪知皇城一戰結束,傷得比預期中重太多,隻好不顧保密原則,立刻把她調來,在這絕頂機密之處進行治療。
最頂尖的法寶開發師,往往也都是超水平的醫師。這個說法雖然有點似是而非,不過大體上倒也沒錯,只是要加點補充,就是這些法寶開發師在治療傷者,甚至是治療死者上,常有超水平的發揮,可如果用正常水平來要求,九成以上是會讓人失望的。
三美神之中,龍葵、姍拉朵的研究范圍,都與生物組織、藥學、細菌學有或淺或深的關系,其知識水平遠在尋常醫生之上,至於外科手術的動刀……龍葵對於各種生物的解剖經驗,幾千次以上的累積,讓她成了夠格的外科醫生;姍拉朵的經驗更是萬次以上,與其說是一流的外科醫生,不如說是雙手沾滿血腥的女魔頭,區區手術,自然不在話下。
至於鳳婕,她對於生物學、醫藥細菌之類的知識,雖然了解得不多,但只要她願意,完全可以把一個人的九成血、骨、筋、肉,全都代換成機械,或是近似人體的仿真組織,在這種技術之下,什麽重傷重病,自然也就都不是問題了。
天魔重傷之余,找不到技術夠好,忠誠度又可信的醫生,索性把龍葵調來,當作醫生一樣來用。對很多人而言,天魔這樣做風險很高,龍葵對魔門毫無忠誠度可言,不過是迫於無奈,或者利益交換,這才暫時棲身於魔門,過去十幾年一直處於敵對,若龍葵在治療過程中動什麽手腳,豈不糟糕?
不過,長期與這些技術人員打交道,天魔倒是有了一些心得,這些技術人員……特別是被冠以天才之名的那幾個,對於人情世故都很不在行,腦裡的雜念沒這麽多,對於立下的約定,反倒沒有那麽容易違約,所以任用龍葵,遠比調用其他魔門內的醫者要安全得多。
天魔一離開皇宮,立刻就查龍葵的下落,當手下回報,龍葵一直在城外的秘密地點,未有離開,天魔也就心中有數,秘密救走武滄瀾的人不會是龍葵,只會是她的麻煩女兒。
如果是龍葵出手救人,天魔會比較煩惱,因為這代表武滄瀾可能再過不久便會復出,還很有可能復出時傷勢盡愈,畢竟當年在三美神之中。龍葵是最神秘的一個,她手上到底掌握著什麽技術,根本沒人知道,就算能夠治愈武滄瀾。也不是什麽太難以想象的事。
但武滄瀾落入小殤的手裡,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天魔自認幾乎已將一生所學,通通傳給了那個女孩,無論本事、手段,這女孩都是非常難應付的人物,她出來救人,被救的人恐怕也要痛不欲生。絕不是簡單說聲謝謝就能了事的。
“妳默不關心,但妳的女兒卻出手乾預戰鬥了,妳有什麽想法嗎?”
“………你是要追究我教養不當的責任嗎?我記得那孩子什麽東西都是跟你學的,她跳下來乾預戰鬥。你應該要慶幸自己教徒有方,弟子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
龍葵冷淡道:”別問我那孩子到底想作什麽,你知道我不可能答得出來的,你要是那麽想知道,自己去問她啊。堂堂天魔,不會說找不到一個小丫頭?”
“哈哈哈!我這幾年忽然發現,教導徒弟不能綁得太緊,給予徒弟適當的自我空間。可以延緩徒弟拿刀砍向師父的時間,這個發現很有價值!”
“徒弟拿刀砍師父?這種事情會發生在你身上?你應該會先一掌就把徒弟打成肉醬了?”龍葵道:”你的變化也不少。如果是以前,你會這樣和我說話?就算不抽筋剝皮。也應該把我頭蓋骨打開,用你們的魔門秘法,套取我所知道的一切了?”
天魔沒有答話,也沒有改變表情,微笑著等龍葵作完傷勢處理,看她留下評估說明書後,就這麽任她離去。
個性上的改變,自己早有所察覺,不過,這並不是那麽簡單就能總結的事,到底是好是壞,目前還無法有定論……
“這女人,東西寫得這麽複雜……”
天魔匆匆看過一次龍葵所留的評估報告,上頭詳細說明了對他目前傷勢的診治結論,還有裝配義肢、義眼的說明,包括目前幾種可裝配的型號,每種的優缺點比較,全都巨細靡遺,一一條列,不愧是科班出身的技術人員,打報告的本事一流。
裝換義肢、義眼,對天魔來說不是什麽問題,這些東西能否經過強化,帶來更強的戰力?天魔也不是很在乎,光是皇城之戰所得的戰利品,就已經足夠彌補戰力了。
青龍令在手,天魔舉起令牌,透過晶石令牌仰望夜空,冷冷星光,沒有被令牌阻斷,看起來還更讓青藍色的晶石增添一抹瑰麗光華,握在手上,猶如拿了一支堅冰在掌,絲絲冷氣直透出來,手掌隱然生疼。
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麽材質所構成?非金非玉、非鋼非鐵,七大超級法寶的構成與運作原理,迄今仍是最大謎團,以前有人提出過一個學理,認為超級法寶其實都是由純能量所化,看起來是固態,其實不過是純能量的一種安定型態,法寶內部刻有難以想象的複雜陣圖,令超級法寶能發揮種種異能,擊出毀天滅地的大威力。
“如果真是純能量體……那麽,也可以吸收了?”
天魔喃喃自語, 超級法寶的威能強得驚人,若是可以吸收這股能量,幫助匪淺,要是把七大超級法寶的能量都吸匯於一身,力量何止翻倍,恐怕和佛血舍利所蘊藏的邪能都有得一拚,要治療目前的傷勢更不在話下。
“不過,會有這種想法,就是墮落的先兆了,這樣子得來的力量,造就的只有弱者……”
話雖如此,天魔並無意放開手中的青龍令,這是他在皇城之戰中的最大收獲,事實證明,此次若一開始,就先奪青龍令在手,施展末日絞磨,不管陸雲樵、武滄瀾有什麽後著,自己都能夠強行壓下,哪怕他們兩個連手,自己也無懼,就可惜先前過於自信,最後落得重傷的下場。
“唔……”
沉思之中,天魔忽然生出一絲警兆,似有敵人來襲,盡管周圍沒有任何異狀,但膽敢來襲擊自己的人,絕不會是普通人,察覺不到異狀是正常的,就不曉得是何方人馬來襲……
“呃,居然是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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