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集第六章冰火交煎.間修羅
太平軍國的頭號軍神。所向無敵的天妖,確實不負其盛名,擁有著非同小可的力量。
兩團冰、火氣勁的形成,迅速與外圍的空氣起反應,短短數秒過後,一邊已變成了一個大火球,另一邊則是凝氣成冰霜,飄降起小雪來,這種驚人的景象,虛河子生平還是第一次見到。
而且,真正驚人的,還不只是眼中所見到的。在氣機感應之中,虛河子所感應到的,可不是兩個氣團那麽簡單,那兩團能量高速運轉,不住與外部連結、反應,就像是兩座巨大的山嶺,巍峨崇高,隨時都會崩壓下來。
很顯然地,剛才的兩個陣地,就是被這一招給一次轟滅的。熊熊烈火、無盡寒冰,瞬間就把百多人給消滅。虛河子想起了一則謠傳,中土魔門有一套非常厲害的邪功,名為修羅劫,這套邪功小說ww.quld的每一層,都以地獄為名,模仿地獄中的種種苦狀,其中也有寒冰、烈火之狀,據親身體驗過的生還者口述,這套邪功的威力強大,非常可怕,不過……虛河子肯定,那套邪功再強,也絕對比不上眼前的這幕景象。
「哼!讓我們選擇,你以為這是貓捉老鼠,贏定了嗎?」
險要關頭,虛江子忽然冒出的一句話,委實驚人。聽見兄長的怒喝,虛河子暗自心驚,全身所承受的威壓束縛,都減輕了幾分,得以動彈,他首先便望向兄長,看看狀況。
身臨絕境之時,虛河子也曾想過生存希望,而答案除了有絕頂高手駕臨救人,另一個微小的可能。就是兄長的身體又發生變化。先前碰到危機,就是兄長身體發生變化解了危,如今死厄臨身,雖然兄長就算再變身,也不可能打得贏天妖,但至少也是一個希望。
不過,轉頭側看,虛河子的這個希望變成泡影,虛江子的情況依舊,沒有變化,並不像那日變身一樣,出現種種異狀,只不過是一臉憤然,伸手指向天妖怒喝而已。
「若真是英雄好漢,便別在樹頂耍高人派頭,下來接我一招,就算死,我們也死得心服口服。」
「……呵,年輕人不愧是年輕人,膽氣十足啊!」
天妖的冷笑中並未存有多少好意,換作平常。碰到這種要求單挑過招的,早被他隨手擊殺,話都不多說半句,不然以天下之大,每個人都來要求比劃一招,就算武功蓋世也會被煩死。
之所以沒對虛江子這麽下手,是因為這個年輕人確實有些特別,明明已被的威壓氣機鎮住,應該連呼吸、喘氣都很困難,卻突然不受氣機影響,站起來指著人罵,這實在有點奇怪,莫非……他練了特殊的河洛武技?
「能夠不受氣機影響,本座應該重新考慮對河洛武技的評價啊,既然對拚一招,是你用最後性命所做的要求,本座就破例一次,看看熱血男兒有特殊本領,來保住性命吧!」
身隨聲動,天妖瞬間便消失了形影,僅余漫天風雪,還有一道盤旋飆下的火龍,直衝虛江子兩人而來。
乍臨敵襲,避無可避,虛河子第一反應是挺劍還擊,但面對如此威勢,這一劍猶如蜻蜓撼樹,竟不知該往何處刺去,一下遲疑。熾熱的火勁已是撲面而來。
虛江子面對的狀況也是一樣,而他外表看似勇敢無畏,心中卻是忐忑不安,但那個錦囊中所記載的呼吸法奏效,解去了天妖的威壓氣機,現在就只能繼續錦囊中的指示,刺出這一式苦練多時的兩儀劍。
「天妖!接招!」
一式「兩儀乾坤」遞出,虛江子劍指熊熊烈火的中心,
眼前只見一片烈焰騰空,根本看不到天妖的身影。若照劍理,這一劍會先把承受的敵勁分化陰陽,卸去四成力量後,再由劍手來承受,但碰上天妖,虛江子完全不敢指望這一劍的效果。現實果然殘酷,烈焰尚未燒至,虛江子、虛河子兩人所持的長劍已經扭曲變形,虎口迸裂流血,腕骨折斷,連衣袖都在高熱空氣接觸下焚燒起來。數秒之內,兩就是灰飛煙滅的命運,忽然,烈火消失不見。只剩下滿天霜雪飄落,一瞬之間,兩人全身上下皆被冰封,覺得一陣奇寒刺骨,就失去意識。
在完全昏迷之前,虛江子腦海中閃過許多,那些都是絕對機密,連虛河子都一無所知的事。
當初,西門朱玉提及應付天妖的策略時,表情非常難看,幾度欲言又止。最後甚至說不出口,只能用錦囊交托,虛江子還以為是因為難度太高,光說沒用,這才把整套策略寫在錦囊中。照理說,這種錦囊都是要到最危急的時刻才能拆開,但反正西門朱玉沒特別交代,他前腳才離開,虛江子後腳便拆了錦囊。
「這家夥,學人玩錦囊,我腦筋又不好,錦囊裡頭要是有十七八個步驟,我到時候臨時拆了,當場傻眼,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除了這個擔憂之外,虛江子更擔心的問題,就是西門朱玉玩起來就沒節製的個性,若是這家夥玩得興起,錦囊內的字條上隻畫著一張鬼臉,到時候真碰上天妖,要對天妖猛作鬼臉,那才真是死不瞑目。
幸好,西門朱玉料事機先,早想到虛江子拆錦囊的,而錦囊中所記載的內容,也是要花長準備、練習的,如果臨時才拆,那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虛江子把錦囊中的字條讀了一遍,看得頭皮發麻,裡頭雖然有指示方法,卻全然不做說明,反覆讀了幾次,隻知其然,不知所以然,更想不通要憑這些去對付天妖。
字條的首段,記載著兩套功法,一套是特殊的吐納呼吸法。一套是河洛派兩儀劍法的一式,雖是河洛派的劍法,但運劍的心訣卻全然不同,運氣使勁的法門整個被改掉,比原先繁複十多倍,虛江子花了幾個月的,才把這兩套功法都給修完,修練過程中還求神拜佛,千萬別修練未成,就碰上天妖。
之後的事情發展,倒也給了虛江子一些勇氣。字條上的解釋,若碰上天妖,光是天妖散發的威壓氣機,便足以讓尋常高手動彈不得,而那套呼吸術,可以解除身體的僵硬狀態,跟著再對天妖出劍;要是天妖一出現,並未散發威壓氣機,那就直接出劍。
『若是天妖一現身就直接襲擊,那狗屁方法都沒用,你已粉身碎骨,直接投胎,勿以為念,尚饗!』
這段話對鬥志的打擊非常大,虛江子努力讓忘掉這些話,才有勇氣進行準備,所幸,這些準備派上用場,的運氣也不,天妖沒有一上來就出手,西門朱玉教的吐納術成功解去肢體僵硬,讓得以刺出那苦練多月的一劍。
事情到這裡,都是順利的,直到整個身體忽然一涼,眼前發黑,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虛江子腦中不住大罵,西門朱玉的應敵策略毫無效果,被凍成大冰塊後,接著就是粉身碎骨,直接投胎,哪還有機會實行後頭的策略?
不過,直到虛江子回復意識,悠悠醒來,他才覺得錦囊中的指示並非毫無意義。
清醒的時候,身在一間木屋之中,從周圍懸掛的旗幟看來,這裡是太平軍的地方,很顯然是成了俘虜,被抓到敵陣了。
給人俘虜,這沒有大不了,但能夠在天妖的手中保住性命,這就很不可思議,而且,這絕對和的實力沒關系,當時那一擊的威力,毀地摧天,彷佛世上無物可擋,的長劍熔蝕、手腕折斷,沒有當場斃命,實在是很奇怪的事。
唯一的解釋,就是天妖出手留力,否則一擊之下,萬物滅絕,焉有生理?單是那一擊火焰狂燒,就足以把灰飛煙滅,卻突然轉火為冰,把硬生生給封凍住,還要特別施以巧勁,否則光是極度溫差的變換,就足以把人體毀滅,這些……都證明了天妖刻意手下留情的事實。
更何況,虛江子低下頭,看到手臂被包扎完好,這是比都更有力的證據。
看來……西門朱玉所指點的策略,算是成功了,接下來只要照著後頭幾個步驟,把策略進行下去,就有生存希望,若說有問題,那就是……錦囊中所指點的那些應答對話,虛江子完全不那是意思。
正在思索,門忽然打開,一個人從外頭進來,身材高瘦,頭戴面具,正是天妖本人,他隨手關上了門,凝視虛江子,無聲無息之間,那股莫名壓迫感又籠罩室內,虛江子渾身發寒,連呼吸都倍感艱難,不得不運錦囊內所教授的吐納術來對抗,才一運氣,那股威壓氣機立刻解除。
「果然是本門心法,差點就看走眼,誤了大事。」天妖來到虛江子的床畔,問道:「你是本門的棋子?」
虛江子根本不棋子是意思,但這正是錦囊指示中最重要的一點,他立即點頭答應,道:「不,庚子第六期……呃!為你會?難道……」
要佯裝驚訝,這對虛江子而言是件苦差事,他並不擅長撒謊,所以這也花了他不少練習,而長練習的努力,就在今日收到成效,當這句問話出口後,盡管那個青面獠牙的鬼面具,看不見實際表情,但虛江子察覺到,天妖確實有著情緒反應。
「不對!」
天妖一聲厲喝,周身殺氣大盛,連帶整個房間內的溫度也狂降,虛江子首當其衝,幾乎冷得牙關打顫。
「本門的棋子,我也略有所知,庚子六期所出的棋子,從未聽過有你這號人物?赤城子並非蠢人,你又怎能滲透到他的門下?想在我面前胡言亂語,嘿!你膽子果然不小啊!」
天妖一爪拍上虛江子腦門,急凍冰溫連同龐大壓力一起施加在頭頂,比酷刑都要厲害,腦子彷佛要爆裂炸開,又凍得沒法思考,如果應付策略不是早就熟記於心,現在根本不可能想得出來。
「掌、掌門人曾有囑托……」
「哦?」
掌門人三字,似有著異樣的魔力,天妖一聽到便松了勁,讓在閻王面前走了一圈的虛江子,能夠把話說完。
「掌門人曾有囑托,若我在太平軍中碰到對我擒而不殺,又認出我身份的人,就以此物為憑,交付於他,來證明我的身分。」
「?」
天妖的語氣嚴峻,虛江子只要一個應付不好,馬上就是粉身碎骨之災,連忙探手懷中,把那個已經貼身存放大半年之久的對象取出。
那個是一張薄薄的布帛,上頭密密麻麻寫著蠅頭小字,但無論是橫讀、豎讀,甚至是跳著讀,都無法有效地讀出意義來。布片的材質相當特殊,施力拉扯,延伸性好得驚人,哪怕是扯得再薄,也不穿不破,虛江子雖然未有試驗,可是根據推測,這片布帛恐怕刀砍不爛、火燒不掉,不曉得是。
大半年來,虛江子反覆研究著這個護身符,想過許多種可能,但還是想不出來,如今生死成敗俱在此一舉,虛江子一下屏息,雙手將這片布帛遞了上去。
天妖接過這片布帛,最初不以為意,但當看清布面上的小字後,身軀一震,拿著布片的手都抖了起來。
「這……這是……百變……本門的……」
虛江子緊張得直冒冷汗,眼睛盯著天妖的手掌,這隻手掌看來很年輕,最多不會超過四十歲,換句話說,天妖的實際年紀該是三十多歲,這……確實是江湖上一大秘密。
「大哥……不,掌門人……唔,此物是掌門人親自授予你的?」
天妖眼中的嚴厲之色,如海潮怒濤逼來,此情此境,虛江子除了用力點頭,別的也不能做,而他的頭一點下去,局面也發生戲劇化改變,天妖帶著殺氣的眼神,原本極為凌厲,卻在瞬間變得柔和,甚至……說得上如沐春風。
「果然不,你是本門中人……還真是巧,大水衝上龍王廟了,不過以你的年紀,庚子六期……怪了,赤城子並非老實木訥之人,瞞過他殊為不易,到底是……」
天妖喃喃自語,似乎仍感到懷疑,虛江子則是一句話也不敢接,不久之後,天妖便即釋然,道:「也不奇怪,掌門人神通廣大,本門的手段素來鬼神莫測,能在河洛掌門身邊埋下棋子,這才是妙著……」
聽到這裡,虛江子松了一口氣,終於把天妖蒙騙,保住了性命,這一次考驗算是通過了。
「那個……請問,我師弟……」
這句話不在錦囊指示之內,虛江子擔憂弟弟的安危,忍不出脫口而出,但為了不多惹危險,他刻意不使用「弟弟」這個字眼。
「你不用擔心,之前動手,我在你的兩儀劍中察覺到本門真氣,猜到你身分,便沒有下殺手,等待確認,連帶也饒了那個小道士一命,算起來他是沾了你的福。你能潛伏在赤城子座下,身系本門的重大利益,幸好被我認了出來,不然枉送了性命,更壞了本門的大事。」
天妖道:「此地不可久留,我會盡快安排你們,今次你們能從我手下逃生,傳出去必能名動江湖,在中土正道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希望你好好利用機會,將來完成本門的大業。」
回答都是,虛江子能做的也只有點頭,尋思天妖不曉得要怎樣放二人離開,但以他在太平軍中近乎領袖的地位,下點命令應該是易如反掌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天妖明顯不是多話的人,而且在拿到那片布帛後,心情的激動也是顯而易見,甚至站在原地,手裡緊緊捏著那片布帛,怔怔出神,累得虛江子膽顫心驚,生怕一個應對出,滿盤皆輸,把辛辛苦苦營造的生路毀於一旦。
「唔……」
隱隱約約,聽見了天妖的聲音,似是無意識的喃喃自語。
「掌門人……他近來可好?」
虛江子一驚,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幸好天妖很快覺醒,啞然失笑道:「他一向行蹤詭秘,不會被人他的狀況,我問你這個根本是白問了。」
語畢,天妖飄然而去,離去的時候,虛江子從後方看著他的背影,隻覺得這身影異常削瘦,完全沒有那種殺絕當代的霸氣,而天妖在推開門之前,還咳嗽了幾聲,更讓虛江子愕不解。
照常理,武功練到相當境界的高手,已是病魔不侵,像天妖那種層次,別說是尋常疫病,只怕尋常的自然力量,水火刀劍,都不可能傷害到他,居然還會咳嗽,而且聽起來不是普通的乾咳,是有長年舊患的咳嗽聲,這實在是奇哉怪也。
虛江子心中一動,在這剎那間,他覺得可能把握到不敗天妖的弱點,這個男人……恐怕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強大,在軍中,人們只要提到他,雖然是稱作「那個人」,心裡根本當他是鬼神,但此刻看來……他也仍只是一個人。
只要是人非神,就不是不能打倒的,虛江子在這時堅定了這個想法。
不過,回想起來,現在為何能保住性命,還真是一件頗難索解的事,天妖的手下留情,絕對不是大發慈悲,而是因為認了同伴,把當成他的同路人,但……他的同路人又是人?
世人提到天妖之名,唯一的認知,就是太平軍國的不敗戰神,戰無不勝,至於這個不敗戰神的出身,一直都非常神秘,隱藏在黑幕之下。從今日的所聞所見看來,天妖本身還隸屬於另一個門派,他對這個門派仍保有著相當的忠誠,所以一認出人,馬上便出手袒護。
那麽,這個神秘的門派是?太平軍國的權力結構真是一團亂,不但幕後有黑手操控,連天妖這個領導人物的背後,也還有不明黑幕的存在,黑來黑去,真是黑得一塌糊塗。
除此之外,西門朱玉又扮演樣的角色?他明顯是洞悉這些,才能做下今天這些布局,但這些事放眼江湖,說得上根本不可能有別人,西門朱玉能知悉這些秘密,最合理的解釋……他是天妖的「人」。
越是深思,就越是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後頭不曉得藏了一個多大的黑幕?要平定太平軍國之亂,肯定要先解開這層黑幕,雖然目前還看不出線索,但……
忽然之間,虛江子腦海中出現一樣,那是西門朱玉在交付錦囊時的表情,他一定是深感此事的為難,這個錦囊一交出,許多見不得光的事,就要守不住秘密了,然而,再為難,他還是把這個錦囊交付,盡力保住一命,這裡頭的用心良苦……
想到這點,虛江子不得不承認,這個每次出現都拿劍抵著脖子的損友,其實也是很夠意思的,甚至……可能是身邊最夠義氣的一個了。
正想得出神,門忽然又被打開,但沒有全開,只是開了一條小縫,虛江子最初以為是門沒關牢,被風吹開,卻有人躲在門後,透過那條小縫往這邊看。
這裡是太平軍的地盤,照理說天妖不會那麽無聊,到底是何人在悄悄窺看,委實令虛江子不解。
幸好,這個疑惑很快就被解開,木門移動,一個嬌小的身影快步走進房內,虛江子微微一驚,頗意外躲在門後偷看的,不是戰鬥員,而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
女孩的長發垂下,遮住了半邊臉,露在外頭的半張臉,看上去僅是清秀,也不是很引人注目的美女。虛江子注意到,這個少女的肌膚很白,是那種常年不見天日的慘白,膚質也不好,人更是出奇地削瘦,細細的手臂,都快要看到骨頭,一副營養的樣子。
虛江子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少女沒有得到良好的照顧,但她身上的衣著,料子是很名貴的絲綢,有本事在戰時、戰地穿這麽好質地衣服的人,沒有理由會營養啊!
而且,少女的頭髮是土黃色、眼瞳碧綠如玉,輪廓也全然不似中土人,虛江子奇道:「妳是域外的異族?」
「泥的手……痛不痛?」
少女的發音很奇特,帶著異國的腔調,咬字也含糊不清,證實了虛江子的推測,而她指指虛江子的手腕,又做了包扎的動作,讓虛江子明白,手腕正是被她上藥包扎好的,連忙欠身致謝。
「謝謝……呃!」
彎腰瞬間,虛江子這一驚非同小可,被嚇了一大跳,看見了另外半張被頭髮遮住的臉蛋。
與露出來的半邊清秀面容不同,被褐發遮住的半邊臉,盡是坑坑疤疤的傷痕,好像被腐蝕潑過。驚鴻一瞥之間,虛江子不太肯定是不是看到了森森白骨,但有一點非常確定,就是在少女的眼眶之中,沒有眼珠,甚至也沒有眼皮,只有一個恐怖的凹坑。
天底下不會有自然殘疾生出這樣的臉,百分百是被人傷害,這才弄成這樣,虛江子瞬間感到一股義憤,無論是為了理由,用這種手段來凌虐一名少女,都是一件令人激憤的事,他很想問這名少女,是不是太平軍傷害了她。
不過,少女搶先一步有了反應,她笑了起來,似是看出了虛江子的義憤,她笑著拍了拍虛江子的肩膀,用笑容表示感謝。說起來是很奇怪的事,但她這樣一笑,看在虛江子眼中,清秀臉蛋說不出的美麗,就連被損毀的那一邊,看起來都沒那麽嚇人,彷佛這一笑之中帶著無窮的魔力。
「泥……是好人。」
少女說著不流利的中土語,堆滿了笑容,向虛江子比著大拇指。
虛江子注意到了另一點異事,通常顏面這樣受損的女性,應該非常忌諱旁人的目光,動作畏畏縮縮,但在這名少女的身上,完全看不到這樣的現象,她笑得燦爛,舉止自然,絲毫不以面上的傷殘為意,這給人很深刻的印象。
「泥跟踏,都是好人……我,沙瑪……第一次看到踏這樣和人碩話……」
語音含糊不清,說得又慢,全靠少女不住指指點點,虛江子才明白少女的名字叫沙瑪,而她口中的「他」,是指離去不久的天妖。
說天妖是好人,這句話別說在官兵中不會有人同意,就是在太平軍中恐怕也沒幾個人會真心附和,但沙瑪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非常自然,對這句話深信不疑,虛江子馬上察覺到,這女子與天妖的關系匪淺,在太平軍中的地位也甚為特殊。
……如鬼如神的天妖,不但有了人性化的一面,而且,還似乎有著弱點,如果能夠把握到這個弱點,是否就能夠打倒天妖呢?
一瞬間出現的念頭,讓虛江子心頭狂跳,但看見沙瑪的微笑, 他猛力搖頭,暗責卑鄙無恥,居然生出這種想法來。
把雜念壓下,虛江子端正表情,認真地向沙瑪道謝,謝謝她替包扎手腕,沙瑪聞言,滿意地笑了起來。
「沙瑪,擅長這個……每次踏有傷,都是沙瑪……處理的。」
沙瑪不太會使用詞句,中經常停下來,側過頭思索,選擇適當字詞,才往下繼續說完,純真的表情,任誰都看得出她不涉世務,虛江子甚至感到愧疚,因為雖未刻意套話,這個天真的女孩已經說了太多。
「泥,餓不餓?」
少女的一句話,解除了虛江子的愧疚感,不過與饑餓相比,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弟弟的安危。虛江子委婉地表示,想要看看那個與一起被帶來的人,本以為這事不太容易,沒想到沙瑪一口答應,就這麽帶著虛江子走出房間,東拐西繞,去找虛河子。
沙瑪說,虛河子的手臂也是包扎好,還和虛河子說了一陣子的話,這些事令虛江子心安不少,兩人在行走間碰到許多太平軍士兵,都對虛江子投以奇異目光,但卻沒有人敢阻攔,讓兩人通行無阻。
然而,到了應該是虛河子被軟禁的木屋前,卻看到那邊圍了一堆人,木屋半毀,裡頭的人也不知去向,虛江子心知有異,連忙向沙瑪查問,沙瑪則向負責此地的軍官打聽,得到了一個奇異的答案。
「踏們說,剛才有一個奇怪的面具人,把人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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