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虛江子的角度來看,自己抵達邊關的首戰,無疑是慘敗收場,與自己同行的兩百多名師兄弟,遭遇太平軍的襲擊,一場混戰之後,死傷慘重,最後保住性命生還的,僅有五十多人,還不足原有一半,真是糟糕得無以複加。
不過,似乎不是每個人都這樣想,尤其是最前線的那些軍官、老兵,最初得知這支小隊伍近乎潰滅時,還表現得不以為意,表示這種事情稀松平常,每天都會上演,不值得大驚小怪,但一聽說太平軍的高手也陣亡數名,這就令他們為之震動。
也因此,當虛江子清醒過來時,眼中看到的除了弟弟虛河子,就是大批的前線長官,他們紛紛前來慰問,對虛江子的傷勢表示關心,希望從他們兩兄弟的口中,對這一戰的過程有更深了解。
「兩位的運氣確實是很好,你們遇到的那些人,隸屬於太平軍中的特種黑衣部隊,他們持用的法寶,威力很強,技術水平也遠超過普通士兵配備的貨色,平常幾乎不參與戰鬥,但只要投入戰場,每次都是全殲我方的人馬,換句話說,這些人隻參與絕對勝利的戰鬥,一旦參戰,就是必勝……」
這樣稱讚敵人,滅自己威風,實在是很沒有面子的事,不過虛江子、虛河子是河洛掌門的徒弟,身分特殊,不能威壓逼問,為了從他們口中取得情報,軍部選擇把前線狀況充分告知,換取他們的理解與協助。
從這些軍官的介紹中。虛江子大致理解,自己這邊所謂的好運,第一是好運在碰到了幾個根本不該出現的敵人。普通情形,像這種小規模的戰役。接應小部隊的作戰,根本就不會出動到特種部隊,也不該有那些黑衣人出現,能夠遇上他們,可以說是倒霉到極點,也可以說是運氣。
軍部之前曾多次設伏,也曾出動高手,希望能擒獲一兩名黑衣人。不然哪怕是當場擊殺,拿屍體回去研究分析也好,想從他們身上了解太平軍的秘密,但這些行動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在太平軍的刻意防范下。無法生擒這些特種高手,那並不奇怪,但要說連屍體都搶不到一具,這就未免荒唐,可是事情偏偏就是這樣。那些黑衣人的服裝內藏有特殊機械,一經啟動,馬上就會把屍體破壞,大武軍方幾次損兵折將。就是連一具完整屍體都弄不到。
這次虛江子兩兄弟的奮戰,不但殺了數名黑衣人。而且也不曉得為什麽,屍體僅被破壞頭臉、手腳。大致上還算完整,再加上虛河子所提供的線索,可以說是幫助極大,更一舉完成了軍部幾次大行動都沒能成功的目標。
「乾得好!做得真是漂亮!才剛到這裡,就立下大功,前途無可限量啊!」
前來探望的軍部長官,豎起大拇指,留下了這樣的稱讚就離開,虛江子為之愕然,事實上,戰鬥的後半場他完全失去意識,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還是旁聽虛河子的敘述,才約略有點印象,但不管自己是怎麽發狂打跑那些黑衣人的,最重要的一個事實,就是此次同行的師兄弟,幾乎全部陣亡了。
幸存者五十多人,生存率還不足三成,死者人數遠遠多過傷者,幾乎可以說只要落敗就死路一條,這個事實給虛江子的衝擊絕非一般,那麽多平時一同習藝,這一路上同說同笑的師兄弟,就這麽變成屍體,再也見不到面,只是陣亡名冊上的一個簡單數字……這絕不是說一句「知道了」就能接受的事。
若要說有什麽衝擊比這更大,那大概就是軍部長官們對此提都不提,好像全然不以為意的表現,虛江子覺得,自己好像身在一場荒唐的夢境中,究竟是自己仍未清醒,還在作夢?還是這個世界已經錯亂掉了?
身上纏滿繃帶的虛河子,也坐在一旁,臉色鐵青。虛江子的感覺,他同樣也有,只不過被他壓抑下來,沒有訴諸於言語,自己畢竟初來乍到,正是適應規則的時候,不是挑戰規則的時候。
那些軍方高官在問話完畢後,告辭離去,無論是虛江子或虛河子,都沒有挽留或裝客氣的力氣,他們兩個人都受了傷,來自身心的疲憊,根本就沒有什麽話可對人說,然而,還是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心情。
當那些來探視的軍官走光後,虛江子注意到一個特殊的人,那個人本來站在軍官隊伍的最後頭,沒說半句話,不引人注意,但在所有人走光後,他還站在原地,這就顯得很突兀。
那是一個年輕的軍官,歲數與虛河子差不多,可能略為年長個兩三歲,面有病容,臉色蒼白,五官倒還算是清秀,但眼中有一股陰狠的神色,讓人沒法對他有好感。
虛江子是躺著,虛河子是坐在一旁,這角度能看到的東西,遠比虛江子要多,瞧見這個年輕軍官留下,頓時一愣,記得這個人剛才站在隊伍裡,周圍的人不知是忌憚,還是厭惡,好像都與他保持一段小距離,避免肢體碰觸,這個人留下不走,是為什麽?
「……最前線的規矩,與你們平常熟悉的不一樣。」年輕軍官道:「這裡隻問有什麽成果,不在乎你有什麽付出,無論你犧牲了多少東西,失敗了就是失敗了,沒人會同情你,也沒人有那個時間同情你,勝利就是一切……願與兩位共勉之。」
說完這話,年輕軍官預備離去。虛江子微覺愕然,想不到這人之所以留下,就是為了說這些話,盡管這話不好聽,但他卻是所有人當中,唯一體察到自己兩兄弟心情的人,不由得對他生出一絲好感,正想道謝。卻聽到那年輕軍官道:「這裡雖然是大前線,但估計撐不了幾天就要淪陷,你們養傷的同時,最好做好遷移準備。不然在病床上被太平軍俘虜,後果請自行想象。」
身為軍人,這麽明目張膽地預告戰敗、失守,當然是很犯忌諱的事,而這個年輕軍官在說話時,神情淡然,沒有任何的愧疚或不安,彷佛己方戰敗全然與他無關。這種表現落在旁人眼中,就非常討人厭。
虛江子本來對這人的一點謝意,此刻已經蕩然無存,略帶氣憤地問他。如果此地即將失陷,那他身為此地軍官,又要到哪裡去?
「喔,敝人安危不勞二位費心,朋友替我報名了一個補習班。快要正式開課了,我得要去那邊上課……」
說完這句話,年輕軍官從兩人眼前離開。似乎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言行討人厭,所以他掉頭就走時。連一句客套話都沒有說,虛江子、虛河子皺起眉頭。隱隱約約覺得,這個人可能會給自己帶來不少麻煩。
不久之後。經過打聽,他們知道這個年輕軍官的名字叫銀劫,似乎是個頗有後台的權貴子弟,平時獨來獨往,幾乎沒有什麽朋友,本地軍方也當他是一個麻煩人物。
盡管對銀劫這人有點不良預感,虛江子和虛河子卻難以想象,這人不但會給自己帶來麻煩,這些麻煩的持續時間更長達十數年之久,令他們常常感歎「早知道那時一見面就殺了他」,而不知道該說幸與不幸的是,有這種感歎的人,遠遠不只他們兩人。
銀劫離去之後,虛江子向弟弟詢問狀況,大致清楚了事發經過,對於自己總是莫名其妙昏迷一事,深感無可奈何,明明身體沒有那麽弱,卻不知為何總是容易失去意識,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偏偏每次昏去之後,便狂性大發,爆發出不曉得哪裡來的力量,大鬧一場,所向無敵。
虛江子此生平淡,沒什麽出鋒頭的機會,難得這樣威風一把,倒也過癮,可惜每次威風的時候,自己什麽也不知道,事後只能看到旁人怪怪的眼神,這實在是令他扼腕。
上一次在不周山下鬧了一場,又是威風,又是丟臉,事後被師兄弟恥笑了好一陣子,還給取了個綽號,人稱河洛劍派的金曲歌王,真是可恥到家,但那次鬧歸鬧,沒有殺傷人命,也沒見血,不比這次直接就辣手抓爆敵人腦袋,凶狠殘忍,清醒後聽說這事,還被嚇一大跳。
「可惜啊……該說是晚了一步嗎?」
沒什麽人聽到自己變成冷血殺人魔,會覺得很開心,虛江子的情況也是一樣,然而,他仍是感到惋惜,即使變成殺人鬼也好,若這樣的代價能救回同門性命,那就值得,可惜……發狂得太晚,就算殺了敵人,也沒法讓已死的師兄弟活過來。
虛江子心頭鬱悶,重重一拳猛然往下揮擊,卻被虛河子從旁伸手攔下,對著兄長搖了搖頭。
「這裡不是河洛本部,這張木板床也不是結實的紫檀桌,你這麽一拳下去,把床給打垮了,後頭會很麻煩的。」
虛河子用這樣的方式提醒兄長,他們兩人如今已身在異境,發怒可以算是一種發泄,但對現實卻不會有什麽幫助,尤其是自己兄弟還扛著責任,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站起來,適應當地,這樣子對其他的河洛弟子才有幫助。
「我覺得……太平軍用的那些法寶,我們應該多搜集點資料,了解一下。」
虛江子第一個想到的重點,就是這個,先前在路上聽到種種傳聞,對太平軍所使用的法寶形容得極厲害,那時虛河子還對其余師兄弟打氣,怎知道實際上陣,太平軍的法寶只有比傳聞中更強,連自己兄弟都險死還生,這件事傳出去,對士氣打擊必大。
既然已經到了最前線,所有一切不再模糊不清,應當知己知彼,好好了解一下太平軍的真面目,將來戰場相逢,怎樣都能減少些死傷。這是虛江子的想法,但虛河子卻似乎不做如是想。
「比起這個,我倒覺得……大哥你那身力量,突如其來,如果能夠善加利用,對我方一定大有幫助。」
虛河子說話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卻似乎是在刻意壓抑本身情緒,虛江子聽在耳裡,隱約感受得到弟弟語氣中的渴望。
「這個就等以後再說。現在……我也不曉得那種力量怎麽得來的,就算想利用,也無從用起啊。」
一面這樣說,虛江子想起了西門朱玉與姍拉朵,若說世上有什麽人能在這方面幫到自己,那大概就是這兩個人了。
兩兄弟討論了一下,但因為沒有更多的數據,這些討論並無意義。基本上只能算是閑聊。
談話告一段落,虛河子去替兄長取來糧食與飲水,順便也向外頭的醫護人員打聽,知道此地名為李家屯。本是一個小村鎮,大概兩個月以前,軍部遣人來此建立補給倉庫、簡易醫院,源源不斷地為前方提供運補,同時接納前線的傷兵。
原本戰火距離此地還有一段距離。但隨著大武軍的敗退,這裡現在是越來越危險,與虛河子說話的年輕女護士小聲告訴他,說不定本月就守不住了。醫院裡頭人心惶惶,都想著早點離開此地。
「看來。我們來得還真不是時候啊。」虛河子回房之後,這樣和兄長說著。
虛江子覺得。情況惡劣沒關系,自己本就是以援軍的身分來,如果不是來雪中送炭,難道是來錦上添花搶功的嗎?問題是,自己才剛來,就被人殺得七零八落,這樣根本沒資格當什麽援兵,大軍敗退時,自己這些傷兵還會成為負擔,那才真是來錯了。
「大哥你可真是好心,這種時候還在擔心給人添麻煩,你為人著想,人家可未必替你著想,當心到時候被人當棄子用,那時才真的是呼天不應。」
虛河子認為該做點準備,虛江子也同意,但他們兩兄弟都料不到,自己沒有什麽準備時間,因為太平軍攻陷李家屯的時間,不用等到月底,甚至連幾天的時間都沒有,就在當天傍晚!
對虛江子兩兄弟而言,這確實是一次記憶深刻的體驗,兩個人正在商議,如何請軍方協助,讓此刻同在醫院內的五十幾名河洛弟子,能夠在全體撤退時不會被遺留下來,平安轉移,忽然就聽見外頭隱約響起爆炸聲。
聲音很遠,起碼是從十幾裡外傳來,若不是兄弟兩人內功修為精湛,這一下還聽不到。虛河子立刻有了警覺,拿起了長劍,就要外出看看情況,正在房內的一名大夫看到他這反應,還好整以暇地表示,這種事情常常有,代表大武軍正與太平軍交戰,如無意外,等一下爆炸聲會轉強,還會逼近,但很快就會結束,這種情形已經反覆持續好一段時間了。
虛河子將信將疑,但這大夫說得果然不錯,爆炸聲迅速轉大,還朝這邊漸漸逼近,那名大夫露出一副「不用大驚小怪」的得意表情,虛河子也預備把劍放下,重新與兄長討論,哪知道應該要停歇的爆炸聲未有減弱,還迅速朝這邊逼近過來。
「敵人來得好快,這也是本地的常態嗎?」
虛河子連忙追問,那名大夫呆了一下,側耳聽了聽,皺眉苦笑道:「這……這倒是頭一遭,不過戰場上的事情難說得很,大概等一下就會停了,不用大驚小怪。」
「才怪!」
虛江子兩兄弟這一驚非同小可,如果自己這時候沒反應,那就不是處變不驚,而是麻木不仁了。
雖說是身上有傷,兩兄弟畢竟根基深厚,又都只是皮肉傷,並未傷筋斷骨,經過幾個時辰的休息,早就已經回復行動力,連忙提劍準備,那名大夫見到他們兩人的動作,還勸他們不用自己嚇自己,可以多相信軍方一點,太平軍的攻擊很快就會停了。
這個說法,不只虛河子不信,連虛江子都不會蠢到相信,可是那個大夫卻對此深信不疑,正當虛江子感到懷疑,想要再問問來確認,一陣尖銳的破風聲由遠而近,跟著便化作一陣驚天動地的劇烈衝擊。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灼熱的氣流、猛烈的衝擊波,三者同時出現,一隻腳剛踏下病床上的虛江子隻覺得耳內一震,便被那股力量給拋出,連人帶床飛墜數尺外,摔在地上時。全身劇痛,眼冒金星,暗叫厲害,要不是有這張木板床稍分了衝擊力。自己傷上加傷,現在不曉得還能不能動了。
「大……大……」
耳內嗡嗡作響,隱約聽到一點人聲,很不清楚,虛江子站直起身,發現整個房間已陷入一片火海,弟弟虛河子灰頭土臉,一副緊張的表情望向自己。而聽力在這時恢復,這才聽清楚他是在問自己有沒有大礙,至於本來在房間裡的那位大夫,血肉模糊的屍體這時已被火焰吞噬了。
虛江子道:「太平軍用的法寶是什麽?好厲害!這一下起碼炸了半間屋。」
虛河子道:「沒時間管這個了。要是再來第二波,我們都要死無葬身之地,此處不宜久留!」
這句話的實質意義最大,兩人跑出房間,發現外頭早已是一片人仰馬翻的末日景象。死者、傷者、屍體、血跡、哭叫哀號,場面亂得一塌糊塗,垂死的人在地上呻吟,還多一口氣的人忙著逃命。就算兩人衝出去大喊鎮定,也不會有人理睬他們。
本來想要到外頭。先顧全醫院中的河洛子弟,但現在這種情況。根本沒有可能,而外頭除了密集的爆炸聲響,還聽見越來越近的喊殺聲,太平軍的攻擊已到了李家屯,現在的問題已經不只是疏散避難,馬上就要與敵人短兵相接,正面廝殺了。
「大哥,先出去!」
「你下去看看情況,我去看看這層樓的情況,絕不能讓本派弟子冤枉死在這裡。」
虛江子的堅持,引來弟弟的反對,現場已經燒成這樣,太平軍的火器如此犀利,超乎想象,更非血肉之軀能抵擋,若是第二波攻擊再來,這棟建築物隨時會倒會塌,留在這裡救人太過危險。
「我知道,但是……」
『但是』兩字後頭要接什麽東西,已經完全不重要了,因為太平軍的第二波攻擊已於此時殺到,又是一陣奇異的破空聲響,虛江子、虛河子一下對看,曉得情況不妙,連找樓梯走都來不及,連忙衝進前方的大火中,踢開房門,進入另一側的房間,直接從那裡破窗跳出。
幾乎是兩人才這麽一跳,後頭那股熟悉的衝擊震撼,就伴隨著火焰、暴風襲來,太平軍的這一波攻擊,比先前的更加厲害,有幾個莫名法寶同時擊中建築物的一面,爆炸開來,整棟建築物在瞬間被烈火吞噬,虛江子兩人要不是及時破窗跳出,這時也早在裡頭成了焦屍。
兩人身在半空,被火焰風暴席卷,給這股巨大力量拋甩出去,重重摔砸在地上,虛江子撞斷了一棵小樹,虛河子身上還著火,滾了幾滾才把火焰壓滅,狼狽異常,但幸好都沒有受什麽傷,當他們站立起身,看著大火中的樓房,表情就不是普通的難看。
沒聽到任何人聲、叫喊聲,但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麽熊熊燃燒的烈火,高熱火舌從每一個窗戶噴吐,建築物裡的人肯定死得一個也不剩下,無論是裡頭的醫護人員、傷兵,還是正在裡頭休養的河洛子弟,都已經成為烈火中的犧牲者了。
虛江子又驚又怒,太平軍攻擊的狠辣程度,超乎想象,照理說,就算是兩國交兵,也該遵守一定的原則,避開一些忌諱的所在,但太平軍居然挑病院當首要攻擊目標,手段之凶殘,令人發指。
「這些家夥……還算人嗎?」
虛江子的喃喃自語,正是虛河子的心聲,但卻是為了不同的理由。虛河子以前也曾經見識過一些犀利的火器、威力非凡的爆裂物,在前往此地的路上,聽人說起太平軍的厲害法寶,更在實戰中深切體驗,但他真的沒看過、沒聽過什麽人或是什麽武功,可以一擊就這麽轟掉一棟屋的。
太平軍手上的武力強橫至此,官兵怎麽有能力抵擋?難怪連戰皆敗,能支撐到現在簡直是不可思議,自己若不是親自到前線走這一趟,怎麽會知道此事?軍方到底還隱瞞了多少東西?
不過,現在也無法追究這些問題,因為繼連串轟炸之後,太平軍的部隊終於也殺進此地,而且還是一開始就直撲此地,虛江子兩兄弟還沒有能夠多走出幾步。就看到太平軍的大隊人馬殺了過來。
當然,來到此地的並不只是太平軍,還有那些敗退中的大武軍,而兩者之間所發生的戰鬥。則是令虛江子兩人瞠目結舌,實際目睹了只在傳聞中聽說,上一場戰役中還未有機會見到的東西。
就虛江子看來,朝廷官兵所用的刀劍,質量並不差,畢竟是前線部隊,這些刀劍都是精鋼鑄造,品質堪稱上乘。但太平軍那邊使用的軍械,就實在太詭異了,每個人拿著刀柄、劍柄,迎風一晃。就變成一束光,明亮奪目,而這束光所切過的地方,削鐵如泥,輕易斬斷官兵的刀劍、軀體。通常是強光一過,地上就留下被切成兩段的人體,切口像是被高熱火焰焚過,沒有流血。一片焦黑,有些甚至還出現了近似融化的現象。
「這是什麽鬼東西?」
先前與太平軍的戰鬥。那些士兵所用的法寶,都是一些噴發火焰、毒液的機械。雖然機器的製作水平很高,過去未曾看過,但還算是可以理解與想象的東西,然而,現在這種光之刀、光之劍,別說是看過聽過,就算想都沒有想過,虛江子甚至覺得,這是來自天上、仙界的武器,不屬於人間。
短暫的震撼過後,虛江子開始感到極大的恐慌,河洛劍派源遠流長,有許多上乘劍法,哪怕是碰上極厲害的寶刀寶劍,都有應變方法,只要以柔擊剛,巧妙化解敵人的鋒芒,仍是可以一鬥,這些法門平常虛江子也有修練,甚至說得上小有心得,但此刻……他卻不確定自己的那些劍法,能否封住這些光刀、光劍?
別說化勁、卸力、避鋒芒,虛江子暗忖,只要自己的劍與光刀、光劍一沾,馬上就要折斷,什麽上乘劍術都用不出來,當場就斃命了。
「這種仗……這種仗要怎麽打?」
虛江子一時間整個愣住,不曉得該怎麽應變,但情勢容不得他思考,混亂的戰鬥已經來到他身邊,甚至他還發現一個特異現象,當太平軍殺到醫院這邊,看著著火的建築物,再看看虛江子、虛河子兩兄弟,在短暫的打量後,不曉得是誰喊了一聲「他們沒死,在這裡」,幾十名太平軍就朝這邊衝殺過來。
怪異的情勢,虛江子隻想得到一個解釋,那就是……太平軍之所以攻擊醫院,甚至大軍直衝李家屯,這一切並非偶然,他們是針對自己兄弟而來。
如此待遇,真是令人受寵若驚,虛江子很難想象,自己不知何時變成了這種重要人物,若是弟弟虛河子,那還比較有得說,畢竟在江湖上,虛河子已被視為日後接掌河洛派的熱門人選,算得上重要人物,至於自己……和重要人物八杆子打不著邊啊!
稍微遲疑,兩柄光劍已經迎面斬來,虛江子感覺到臉上生熱,連忙側身避開,盡管敵人武功似乎不高,身法有多處破綻,但顧慮光劍之威,虛江子也不敢過分搶進,免得給光劍帶著,自己的護身真氣怎樣也接不下,莫名其妙少一條手臂,那可糟糕得很。
心裡存著這樣的顧忌,虛江子一時間只能不斷退避,而在另外一邊,虛河子所面臨的窘境也沒有好到哪去,對於眼前這些光刀、光劍,他知道自己的兵器招架不住,也只有閃躲的份。
「可惡,倚仗兵器之利,算什麽英雄?」
虛河子低罵了一聲,但敵人除了揮劍斬來,並沒有什麽回答。仔細看看,這些人也還真不像什麽英雄好漢,一個個橫眉怒目,面生凶相,別說是豪傑,恐怕連善類都說不上,要指望他們有點骨氣與武者精神,改用普通兵器來與自己單挑,那就真是自己腦子燒壞了。
「……要是大家的條件一樣,早就把你們全都宰了……」
敵人的武器厲害,武功卻不怎麽樣,更不像受過長期訓練,來來去去就是幾下簡單的劈砍,破綻百出,但偏偏手上的兵器厲害,難以應付,著實可恨。
虛河子看著眼前光影閃動,高熱撲面,心頭一股怒火漸增,自己的武功明明就比這些雜碎要強,當真要打,這些人幾十個一起上,也不會是自己對手,但現在自己卻被這些雜碎逼得險象環生,這……這又是何道理?
「……要是我也有把這種兵器,這些人……這些亂黨……」
如此的不甘、不忿,虛江子也一樣有,虛河子心高氣傲,感覺只會更深刻,而當這種感覺累積到頂點,他忽然有了主意,一聲怒吼,伸手往旁邊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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