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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雲夢譚》28集 第3章 大權在手.重責加身
太平軍國的叛亂,在一開始並沒有吸引太多人的注意,大武王朝的施政本就沒有多得人心,又是以異族主政,自數百年前開國至今,各地的反叛就從未中斷過,而最近這幾年西南地方旱災、饑荒頻仍,百姓無錢無糧,生活無以為繼,唯有鋌而走險,淪為草寇,打家劫舍,再遭遇官府緝捕,索性就反了。

 在這種情形下造成的反叛,照理來說是非常單純,反叛軍都是農民、尋常百姓出身,不會有多好的武藝訓練,更別說是優良的軍械裝備,哪怕人多勢眾,聲威浩大,但結果常常是幾千官兵便大破數萬叛軍,甚至極端一點,幾千騎兵大破十數萬攜家帶眷的叛亂軍,這都不是什麽罕見的事。

 若非如此,以大武王朝幾乎月月有反叛,遍地烽煙的情況,早八輩子就被推翻倒台了。

 這種早被習以為常的情況,在太平軍國之亂中有了變化。起初,官府並沒有很在意這支自稱太平軍國的叛亂隊伍,稍稍一查,就知道為首的幾人都是農民出身,因為連年荒災、官府逼稅,終於殺官造反,與過往被剿滅的其他叛黨沒有分別,成員也幾乎都是莊稼漢,拿鋤頭的時間遠遠多過拿刀劍,說是烏合之眾還算抬舉他們了。

 但就是這麽一批烏合之眾,居然連續打了幾場勝仗,佔了幾個小縣,打的勝仗還非常詭異,一下子把官府給打蒙了。

 太平軍所取得的勝利之所以詭異,是因為戰役進行的時間非常短。遇襲的官兵幾乎是在十幾分鍾內就被打敗,而且是全軍覆沒的那種敗法,所有官兵都被全殲,無論是戰死、投降。或是被俘虜,總之是一個也沒能跑出去,結果幾場敗仗打下來,地方軍部是輸得胡裡胡塗,根本不曉得是怎麽戰敗的。

 內奸、陰謀、大意、運氣好,這是對太平軍勝利的官方揣測,在沒有確切資料下,地方軍部只能做這些推測。並且調集手上的兵力,預備發動一次強勢清剿,把這些亂黨消滅。

 由於數據欠缺,再加上太平軍采取的策略得宜。這個時候的官府,確實是太過大意輕敵,沒有將這些亂黨放在眼裡,準備剿滅的反應速度慢半拍,也沒有向中央要求援助。然而,從之後的情況來看,即使中央派了援兵,甚至把附近幾省的兵力都調來。那也是於事無補的。

 太平軍舉事後的第二十三天,地方軍部快要完成調兵準備。正在決定攻擊順序時,突然接到了通知。附近幾個縣的太平軍有了動作,先發製人,對官兵發動突襲。

 剛接到這情報時,地方軍部的首腦還在猜測,太平軍會先攻向哪個地方?畢竟以兵學的常識,叛亂軍處於弱勢,應該是合兵一地,全力襲擊某個地點,而軍方只要應變得快,大可以拚著犧牲一地,將他們拖住,來個包圍殲滅戰。

 不過,探子所傳回的消息,卻讓他們嚇掉下巴,因為太平軍的所作所為,完全無視兵法與常識,居然是各自挑最近的據點下手,幾個縣的太平軍分別襲擊目標,似乎想把周邊的官兵據點一口全吃下。

 「這……這太不智了,以卵擊石,根本是自殺行為啊!」

 幾名聞訊的軍方要員,都有這樣的想法,但他們從來就不曾想過,以卵擊石這個結論沒錯,可是在敵人的眼中,他們正是那不堪一擊的卵。

 就像先前那幾場戰役一樣,太平軍輕而易舉攻下多處軍方據點,戰鬥時間短得令人難以置信。本來正要對太平軍發對圍剿的官兵,面對敵人的強勢反撲,居然絲毫無還手之力,幾個地方同時被全殲,地方軍部愕然得知了這個事實,卻仍是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麽被敵人滅掉的。

 這時,地方軍部的高官才發現事情不對,這群烏合之眾的實力,可能不是表面上看來這麽簡單,更絕對不是普通的農民叛亂軍,官兵在連番失誤之下,已經不可能不讓中央知道這邊的狀況了。

 但……該怎麽報告?該怎麽向中央說明,這些敗仗是怎麽打敗的?

 看似棘手的問題,很快也有了解答,太平軍將省內幾處重兵據點攻下後,不再低調與沉默,露出了凶狠的獠牙,進攻省會所在,也讓地方軍部的首腦們,見識到一幕從未想象過的畫面。

 不是鋤頭、不是扁擔,甚至也不是刀槍弓箭,那些如狼似虎的叛亂軍,使用著不可思議的武器,有些是尚可辨識的精巧機關,噴射火焰與毒水,但有更多是全然未知的器械,發出神奇的光線、造成強烈的爆炸,令目瞪口呆的官兵手足無措,根本弄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血肉橫飛,陣亡沙場。

 這並不是一場對等的戰爭,太平軍就像是神話中的天兵天將,數目雖少,但所發揮的實力卻不只是以一敵十,甚至以一敵數十都不止,那些經過嚴格訓練、裝備精良的官兵,在太平軍的光刀、光劍之下,簡直就是三歲幼童,連稍稍抵抗都做不到,在兩邊接觸的瞬間就被全滅。

 大局由此而定,隨著省會的失陷,雲州省完全落入太平軍的控制,距離太平軍的舉事,還不足二十九天,他們已取得了一省,堪稱是大武王朝建國以來,最大的叛亂事件。而這件事也終於驚動了中央,由皇帝親自下旨,務必要盡早消滅這群叛黨。

 命令下達了,不過實際執行的成效卻頗令人失望,即使皇帝的禦旨重如天,士兵們也不可能因此打贏本來就贏不了的東西,太平軍所使用的先進裝備,讓他們以絕對的實力差,摧枯拉朽般輕易連勝官兵,到後來。官兵這邊的長官高喊衝鋒,士兵們便不假思索地一哄而散,誰也不願意衝上去,與那群簡直不是人類的神鬼之兵戰鬥。

 「……有、有這樣的事?為何我們從來都不知道?」

 虛江子表現得很震驚。一直以來,自己在不周山上所聽到的,是太平軍國鬧得雖凶,但與朝廷算是互有勝負,佔了一些地方,緩慢朝內陸進攻,絕不是什麽兵敗如山倒,兩邊勝負差距如此之大。

 「難以置信嗎?那麽。大哥請你想想,在看過那些光刀、光弩,還有能一下子炸翻大半個醫院的神奇火器後,你真認為朝廷能與這些人勢均力敵。互有勝敗?」

 「唔,你說得對,這種事情是不可能,但為何我們從未……」

 「那就是朝廷的情報操作了,雖然打仗不行。但這幾百年的統治基礎,還是可以做到很多事,我這一兩天反覆在想,想通了很多事。朝廷一定進行了嚴密的情報封鎖,還有相當縝密的信息操作。用很多混亂的傳聞,讓我們無所適從。最後只能選擇相信官方說法,縱使不信,也不會想象到戰況惡劣到這種地步。」

 虛河子歎了口氣,年輕的臉上如夢初醒,盡管已經接觸到了「真實」,卻連他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彷佛猶在一場惡夢之中。

 互有勝敗的說法既然不成立,那攤開在眼前的事實,就是慘兮兮的大敗了,虛河子察覺到這個事實後,進行了調查,由於時間太短,還查不出什麽東西,但虛河子猜測,太平軍國所佔領的土地,應該比朝廷所公布的要大得太多。

 虛江子搖頭道:「居然把消息封鎖到這種地步,這……這怎麽作得到啊?」

 「我哪可能知道,但朝廷確實做到了,他們一面封鎖戰爭消息,一面也采用拖延戰術,堅壁清野……還有一些別的策略,這才讓太平軍拖慢了進攻腳步。」

 虛河子說著,自己也不是非常確定,因為目前所知的東西確實有限。自從被送到醫院後,自己便開始積極搜集情報,嘗試連絡一些目前身在前線,並且位居軍部高官的河洛派前輩,期望從他們口中了解狀況,但發出的邀約都沒有得到響應。

 直到李家屯之戰結束,這些本來沒有響應的前輩,突然主動連系,並且針對自己的問題給予回答,自己才曉得所謂的真相。

 為了應對太平軍的進攻,朝廷也采取了相當極端的防禦方式。太平軍的神奇法寶雖然厲害,但使用者畢竟是活生生的人,碰到一些超越人力的東西,照樣還是會死的。

 連續多次,軍方在太平軍行進、駐扎的地點,破壞堤防,讓大量洪水奔騰衝來,把太平軍連同當地百姓一起埋葬;或是引發山崩,以滾石泥流將交戰中的誘敵部隊和太平軍共同掩埋。

 殘忍的戰術付出慘痛代價,卻有效地給太平軍帶來傷害,而在太平軍行進的路上,朝廷強行遷村,再把一切莊稼燒成焦土,不留一粒米、一根草,意圖斷絕太平軍的補給。碰到百姓拒絕遷移的,則是當場殺掉,把堅壁清野的焦土戰術貫徹到極限,至於民怨、民憤,那是完全不考慮的東西,就憑著這樣的戰術,拖慢了太平軍的攻擊速度。

 「朝廷在連吃多場敗仗後,終於發現太平軍所使用的異種兵器,叫做法寶,是太古時代以神奇技術製造的機械,朝廷數百年來都有成立秘密部門,對這些技術進行研究,只不過進展不大,也不知道太平軍從哪裡得到這些法寶,居然比朝廷的還厲害。」

 虛河子道:「朝廷也派出特別部隊,裝配了法寶,前來剿滅太平軍……當然,這也是在絕對機密的情形下進行,朝廷似乎很不願意這些法寶的技術為天下人所知。」

 虛江子「唔」了一聲,什麽也說不出來,自己本就一無所知,這時根本也輪不到自己說話,但朝廷派來的特種部隊,應該作用不大,不然今日的太平軍怎會如此猖狂?

 「那支特種部隊,裝配的法寶很強,據說都是超越現今技術的古老遺物,而使用法寶的戰士也堪稱高手。當時太平軍的法寶還沒有這麽厲害,吃了官兵不少的虧。也被奪回了一些地方,不過……這些都隨著一個人的出現而改變。」

 「哪個人?」

 「……那個人!」

 虛河子壓低了聲音,隱隱約約中,虛江子都感覺到那股不尋常的壓力。彷佛周圍的溫度都冷了下來,全因為那個不祥的名字。

 天妖!

 一個在戰爭前期未曾出現,忽然冒出來的名字,正如他本人一樣,在某場戰役中,離奇現身在官兵之前,冷眼睨視前頭的千軍萬馬,一聲長嘯。如鬼似魅地衝入軍陣中。

 那一戰,曾經與役的人事後都不願意再回想,勉強交代一兩句話,大概就是「他不是人」、「他根本不是人類」。這種話旁人聽了莫名其妙。但虛江子兩兄弟卻可以想象,因為他們也曾目睹過類似的戰鬥,那個辣手屠殺太平軍的黑衣漢子,讓他們也有同樣的感慨。

 朝廷所倚重的特殊部隊,在這一戰中被「那個人」殺滅九成。太平軍順勢反撲,官兵大敗,死傷無數,而「那個人」在此戰中縱橫來去。所經之處,血流成河。碎屍橫飛的恐怖形象,給予人們深刻的記億。

 戰後。由太平軍這邊傳出的消息,這個絕世殺神的名字叫「天妖」,是太平軍的首腦人物之一,掌管太平軍的實戰部隊,衝鋒陷陣,並且在之後的幾場戰役中身先士卒,成了官兵聞名色變的最深夢魘。出於懼怕,官兵避稱其名,只是稱呼他為「那個人」。

 「天妖的傳說,到後來越傳越亂,相當多人堅持相信天妖會邪法,勾魂攝魄,只要說了天妖之名,他就會在那個地方出現……哼!好大的神通,這不是天妖,根本就是被當成神來拜了。」

 虛河子的話中帶有挑釁,一句話裡頭叫了四次「天妖」,不把旁人的禁忌放在眼裡。虛江子注意到了這一點,但就目前為止,他也不曾實際體驗過天妖的厲害,不管那些傳說多麽荒誕離奇,天妖終究只是一個空泛的稱呼,反倒是一個意外生出的念頭,讓他心中一驚。

 「弟,那個黑衣神秘人……該不會是……」

 虛江子欲言又止,但虛河子很果斷地搖頭,從自己所聽到的事跡來判斷,黑衣大漢絕不可能是天妖,天妖也不會倒戈相向,胡亂殺起太平軍來,更別說還來救自己兩兄弟的性命,又做了那些提點。

 黑衣大漢武功強絕,就算與傳說中的天妖相較,似乎也不遜色,但此人所用的武技,與印象中的魔門武學相差彷佛,若真是出自魔門,那與自己兩兄弟便是敵非友,他這番「義舉」的用意是什麽,也就不難理解了。

 虛河子喃喃道:「驅虎吞狼啊……真是好看得起我們呀!」

 虛江子奇道:「你說什麽?」

 「也沒什麽,只是一點沒法證實的猜想而已,意義不大,但……大哥,最前線的實際狀況,我們之前是不知道的,可是……你想師父他也不知道嗎?」

 對於這問題,虛江子默然,朝廷的情報封鎖就算再怎麽嚴密,河洛劍派的決策階層也不可能毫無所知,尤其是師父,堂堂兩大聖宗之一的掌門人,他怎會全不知悉?但……自己兩兄弟離開不周山的時候,師父什麽也沒交代,若師父有說點什麽,哪怕只是一點點,都可以避免許多弟子的死傷。

 「你頭腦好,既然這麽問了,應該也有答案了?直接說說,看你打算怎麽辦?」

 「這……」

 虛河子顯得猶豫,這反倒讓虛江子吃驚了,但他很快明白過來,因為眼前的選擇空間實在太小。

 師父派自己兄弟兩人來此參軍,並沒有多做吩咐,所以如今擺在眼前的選項,一個是狼狽地逃回不周山去,一個就是在這裡死戰,而以弟弟的個性,前者是絕不可能,但後者……這個責任就很大了,而且……就算想戰,自己兄弟也不過就是兩名普通士兵,盡管身分特殊了點,卻終究無職無權,作不了多大的事。

 這些事想起來頗為懊惱,虛江子搖搖頭,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這時外頭傳來聲響,聽起來是大票人馬往這邊靠近的腳步聲,走得還很急。好像是什麽急事,兄弟兩人對看一眼,均覺詫異。

 門一下子被打開,進入屋中的訪客。是一群新抵達前線的河洛子弟,他們多數是「虛」字輩,素來與虛河子交好,此時進來,滿臉興奮之情,虛河子本以為他們要恭賀李家屯的這場大捷,臉上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哪想到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被他們扔來的一個重量級消息,炸得跳了起來。

 「虛河子師弟,恭喜你了,這場大捷傳回不周山。你的功勳替咱們河洛派大大掙了面子,掌門人已經下令,由你總領河洛劍派在前線的一切,所有河洛弟子均聽你的命令調度,這道命令的正式文書很快就要到了。我們是聞訊先來向你賀喜的,恭喜你啊!」

 「什麽?」

 這個命令讓虛河子著實驚訝,因為河洛劍派在軍旅中有著眾多弟子,而且。只要是出身河洛劍派,哪怕已是軍方大員。也要配合師門的指令,換言之。當河洛劍派認真發揮這份影響力,甚至可以在軍中形成與官府分庭抗禮的第二個權力中心。

 如此強大的權力,交到自己手上,虛河子難以置信,更沒有什麽欣喜,因為他太明白這個不尋常的殊榮背後,代表著多大的責任。

 尤其當他知道,赤城子的這道命令,並不是秘密送達,而是赤城子派遣使者,騎著快馬,一路扯開喉嚨嚷嚷,讓沿途所有人都知道,以至於在虛河子被通知之前,沿途往前線進發的河洛弟子全曉得了。

 「有這等事?師父為何如此高調其事?」虛河子想不通道理,但周圍的師兄弟卻笑得異常燦爛,只顧著向他祝賀。

 「師弟,你素來精明,怎麽這時也胡塗啦?本派虛字輩的弟子中,你文略武功俱佳,最為出類拔萃,又是掌門人的愛徒,下一任掌門的位置本就非你莫屬,現在你初到前線,就連續立下大功,為本派掙了好大的面子,掌門人趁機交付你大權,這又有什麽好懷疑的?」

 所有同門齊聲祝賀,在熱烈的擁戴下,虛河子暫且按下心頭的不安,露出笑容,正色說出自己必將不負師父所托,帶領河洛派走向勝利的話語。

 整個過程,虛江子靜靜地坐在一旁,什麽話也沒有說。雖然他心裡同樣也為了弟弟被重用而欣喜,但只要想到這個責任的沉重,他就不覺得有什麽好高興的,況且,他也看了出來,這些口口聲聲祝賀、道喜的師兄弟,在他們滿面喜悅之下,未必就有著同樣等份的真心……

 不管赤城子這道任命有什麽特別意義,至少在接命的一方,虛河子確實不辱使命,本來他就有心做事,只不過缺少職權,此刻大權在手,那就義無反顧地乾下去了。

 要在前線做什麽事,最大的阻礙不是太平軍,而是朝廷,虛河子少年老成,知道自己年輕不足服眾,驟得大權,必遭人忌恨,這次河洛派從號召弟子上路開始,一直到現在委任自己掌理重權,大張旗鼓,毫不避諱,幾乎就是主動向朝廷挑釁了。

 雖然不曉得本派對朝廷有什麽打算,但虛河子明白,這麽搞下去最直接的結果,就是自己第一個被緝拿查辦,因為在這種節骨眼,朝廷絕不會允許前線出現第二個權力中心,這只會死得更快。

 虛河子把身段放得極低,積極拜會軍部的長官,尋求合作。不卑不亢的態度,贏得了很多人的好感,加上河洛劍派確實在軍中擁有偌大勢力,虛河子的這幾步走得很對,讓他未受抵製,而他雖然擁有重權,卻聰明地放棄使用,僅是向軍部表明,希望能從一個普通士兵開始做起,衝鋒陷陣,雖死無憾。

 這個要求獲得通過,理所當然地,虛江子也和弟弟被編列在一起,並且迅速參與實戰,兩人沒等身上的傷勢痊愈,就又打了幾場小戰鬥。

 身在最前線,別的東西可能會沒有,就是不用怕沒有仗打,兩人穿著尋常士兵的製服,率領著新到前線的河洛弟子。主動襲擊太平軍的小部隊,把他們兩人的經驗透過實戰傳授給這些師兄弟。

 接觸到「真相」的河洛弟子,對他們兩人的感激,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再明顯也不過的事實,要是沒有他們兩人的領隊、護航,所有新到的河洛弟子一定死得很慘。

 不過,縱使有兩兄弟帶頭,但虛江子、虛河子都不是絕頂高手,沒有在戰場上睥睨天下、主宰生死的資格,對前線的了解也不夠,即使被虛河子點選入隊。主動進攻的河洛弟子,都是千中選一的英才,可是幾場戰鬥下來,又是百余名河洛弟子馬革裹屍。當這些屍體被遺棄在戰場上,帶領生者撤退的虛江子一面突圍,一面回看,心裡絕不是沒有感覺。

 「沒別的辦法。我們沒有時間了!」

 當虛江子在營帳內發出感歎,與他單獨相對的虛河子。一反在眾人面前成竹在胸的沉穩,顯得極為焦急。

 「朝廷隻懂得隱藏情報,根本拿太平軍沒有辦法,照目前的情況打下去。本派弟子會全部死在戰場上。我只希望……和我們一起上陣過的師兄弟,能像我們一樣。成為種子,把我們所體驗到的東西。盡快傳播出去……這些東西,言語傳遞不到,只有靠親身體會,才會記住。」

 虛河子緊握著拳頭,話說得很用力,卻又很無力,在人們的無限期望下,這就是他們兄弟的真實處境。

 與虛河子在一起,虛江子的感觸最深。要做的事情有那麽多,但真正能夠做的卻又那麽少,這不光是自己兄弟的無力,整個大武王朝都處於同樣的無力狀況,面對太平軍的法寶,這場不對等的戰爭,沒有人知道該怎樣打下去。

 幸好,自己和弟弟曾經目睹過那樣的一戰,知道世上真有那樣鬼神般的武功,知道面對太平軍的法寶,己方不是沒有希望……因為這些,自己才有信念去支持。

 要在這種情況下堅持,只有信念是遠遠不夠的,還要付出很多的東西。一直以來,弟弟給人的印象,並不是努力型的,盡管他練武也甚為勤奮,和其天份相比,在修練上的努力容易被人忽略……然而,這一次他確實是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想要藉此來改變前線所有河洛弟子的命運。

 除了上陣作戰,虛河子只要一回到自己的住處,就不停地看書,閱讀各種數據,尤其是那些之前與太平軍戰鬥的紀錄,近乎不眠不休,每次累到支撐不住,就直接趴倒在書堆中不醒人事,稍微清醒過來,就繼續閱讀數據、作筆記。

 操勞到這樣的程度,走出房間外,虛河子還必須要擺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適當地露臉,保持微笑,讓所有河洛弟子都看得到他,堅定信念,消弭不安,相信這場戰爭的終點會是勝利。

 看著這刻意維持的從容形象,還有那不微笑時,近乎虛脫的疲憊神情,虛江子不得不寫一個「服」字。弟弟自小便是作為領袖人才被培養的,然而,此刻的他,卻比之前任何時間更有領導人的感覺,這……是壓力與責任感使然?

 「我們沒有時間了,我必須要比任何人都更早進入狀況,不然還不曉得有多少師兄弟要白白犧牲!」

 某次戰鬥歸來,虛河子一面縫著傷口,一面對兄長這麽說,從這些話裡,虛江子感受到那股魄力,卻也有一種熟悉感,好像之前在哪聽過。

 「……唔,對了,那家夥也常說自己沒有時間了……久久不見,不曉得他怎麽樣了啊!」

 來到前線之後,由於過度忙碌,虛江子沒什麽閑暇時間想多余的事,直到被虛河子的話語偶然觸動,這才想到自己之所以身在此地的理由。

 當初,是因為西門朱玉的話,說來到這裡會再見到姍拉朵,虛江子這才做出選擇,與弟弟一起從軍,到最前線作戰,但來到此地已經一個多月,除了每天打生打死,虛江子並沒有見到姍拉朵,這令他不禁懷疑,西門朱玉會否對自己信口雌黃?

 「……就算會,也沒什麽好驚訝的,那家夥說話本來就……」

 些微抱怨,虛江子沒有多說下去,除了不願背後說人壞話外,他也意識到另一個可能。

 「……要命,該不會……是我自己選錯了?那家夥是沒有說到前線來就能遇到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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