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殤、虛谷子事先都對孫武說過,幻滅就是成長的開始,而偷聽人家說話所得的內幕,很容易讓人感到幻滅,不過孫武還是想象不到,自己會竊聽到這麽一個大內幕。
羽寶簪是和萬紫樓的使者密談,雖然萬紫樓的使者是個男人,這種事情有點奇怪,但以萬紫樓這樣龐大的組織,裡頭有男性成員也是當然,不用大驚小怪,重點仍在他們所談的事情上。
孫武本以為,會聽見他們討論什麽萬紫樓的活動,畢竟中土現在烽火連天,萬紫樓作為同盟會的戰友,相互支持,應該也是很忙的,一些重要軍情就算不用羽寶簪裁決,至少也要向她報告,使者正是為了傳達這些情報而來。
對於中土的狀況,孫武也很關心,這也是他沒有太反對竊聽行動的理由之一,但怎麽也沒想到,聽見的第一句話就讓他愣住了。
『……妳最好搞清楚一點,既然妳是魔門的一份子,就沒有違反命令的可能,這次域外的行動,不管妳怎麽想都必須服從!』
如果是在別的地方聽見這句話,震驚之余,孫武只會覺得自己無意中涉入一個大陰謀,消失多年的中土魔門,居然在這裡顯露形跡,而自己好死不死地碰巧聽到了,但橫豎自己不是那種熱血俠客,不會一聽到魔門兩字,就想要去消滅那些妖魔鬼怪,所以只要當作沒聽見就好了,大家各走各路。
不過。現在的情形是怎麽回事?孫武的理性無法組合眼前事實,魔門這麽大的組織,有多少門徒、暗樁都不奇怪,有些暗樁混到其他組織高層。這也還算合理,但……羽寶簪?萬紫樓少當家?這個實在很沒有道理,以羽寶簪的條件,魔門怎麽可能把她也吸收了?她又有什麽理由要加入魔門?
(該不會……這個羽寶簪其實不是真的羽寶簪,她是魔門易容頂替的奸細,真正的羽寶簪早就被取代,或者早就被乾掉了?呃,我這樣子想會不會太荒謬?好像是小說故事。沒什麽真實感啊……)
孫武腦裡生出的念頭,連他自己都覺得無比荒唐,但除了這些解釋,好像也沒什麽可以把眼前情況合理化。
(果然偷聽都是幻滅的開始。這些東西實在是不該聽的……)
孫武覺得自己等一下不曉得該用什麽表情去面對羽寶簪,無意中聽到的這件事,似乎是開啟了一個禁忌的盒子,裡頭所釋放出的東西,超過了自己的負荷程度。更不應該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承受。
不過,情勢的詭異多變,似乎更在想象之上,羽寶簪那邊在這句話之後。陷入了一陣沉默,緊跟著。整個氣氛發生了改變,盡管竊聽蟲那邊沒有傳回聲音。羽寶簪也仍默然不語,但孫武忽然感覺到,羽寶簪那邊傳來一股很強的氣勢,而且是那種讓人渾身緊繃,充滿惡意的氣息。
這股氣息,在大老遠距離外的孫武有所感應,和羽寶簪面對面接觸的那名使者,只會感覺更為強烈。
「妳……妳想做什麽?」
從使者先前說話的口氣,他和羽寶簪似乎是一種上對下關系,語氣中帶著明顯的威脅,半點尊重都沒有,但羽寶簪對此人的高壓態度沒有反抗,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服從,這讓孫武驚疑不已,只不過,這樣的情形產生變化,羽寶簪好像有了什麽決定,連態度都有所不同。
「哇啊~~~~」
一聲刺耳的慘叫,就算不用竊聽蟲都可以聽得清楚,顯然羽寶簪猝然出手,那名使者已吃上大虧。
「我、我的手……」
看情形,那個人傷了一條手臂,或者可能完全廢了,羽寶簪這一下出手非常重,跟著,竊聽蟲的那頭傳來氣勁破風聲,兩人動起手來,那名使者自是落在下風,連聲悶哼,沒拆上幾招,就在一聲痛嚎中結束了打鬥。
「妳……妳這樣對我,就不怕……」
或許是因為受了重傷的關系,口氣不再是狂妄強勢,反而充滿驚惶恐懼,但這樣的變化並沒有招來什麽好結果。
「魔門之中,唯強是尊,這是一切的鐵則,你技不如我,有這樣的收場不用意外?」
「妳以下犯上,那個人……那個人一定會……」
「一定會發獎狀給我!枉你身為魔門前輩,怎麽連這點基本觀念都沒有?他派你過來傳信,你以為這是重用你?錯了,這個意思是說,我收信後若是心情不佳,可斬來使以作宣泄。」
「胡、胡說,哪有可能做這種解釋?妳這全是胡說八道。」
「我的解釋,信不信由你,但至少有一點你要相信,就是你今天死在這裡,我不會有什麽責任,更不會有人替你報仇。」
羽寶簪的語氣,殘忍中帶著一絲快意,似是樂在其中,孫武從沒聽她用這種語氣說話,心頭劇震,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東西,腦裡還覺得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或者羽寶簪正在施什麽計策?
「小子,別想太多,事情很簡單,那個小妞要殺人了。」看出了孫武的想法,虛谷子冒出了這樣一句話,點出事實真相,但這句話卻引來旁邊一句冷冰冰的反駁。
「……不光是這樣?你們都沒有發現,她已經知道我們在這裡聽了嗎?」
小殤的話點醒孫武,羽寶簪畢竟不是普通角色,竊聽這種事情瞞不了她太久,她正是因為發現秘密泄漏,所以才變了態度。
「不過,為什麽發現我們在聽,她就要……」
孫武的話沒說完,就聽見「轟」的一聲爆響,不遠處火光衝天而起。燃起了一道火柱,火焰爆炸聲響中,隱約聽見微弱的慘嚎,看起來應該是某人已經斃命了。
「不好!寶姑娘殺人了!」
「這有什麽不好?她又不是平常從不殺人。你自己也殺過人,幹什麽看到她殺人就大呼小叫?」
孫武沒有理會小殤的質疑,從躺著的地方躍起,朝火光冒起之處跑去,穿越幾座沙丘,就看到一截殘屍在火光中熾烈燃燒,迅速炭化,而羽寶簪負手站在火光旁。目光正凝視過來,似在等著他的到來。
「寶姑娘,這個……」
開了口,孫武卻不曉得自己該說什麽。是該問一切怎麽回事?還是先為了竊聽行為而道歉?因為雖然羽寶簪有所隱瞞,但魔門秘辛就與己方無關,她本就沒有必要告訴自己,自己也沒立場為此質問。
「孫掌門,你真是為我添了個大麻煩。值此多事之秋,太過有好奇心對你沒什麽幫助。」
羽寶簪看著孫武,表情嚴峻,眼神卻很溫柔。輕輕搖頭道:「小殤小姐所做的建議,你該判斷一下。不該什麽都聽進去的啊。」
一語道破整件事的關鍵,羽寶簪對孫武、小殤的了解。讓她在察覺到被竊聽的幾秒後,就猜到了具體狀況。只是,有一點羽寶簪實在是想不通,孫武不可能主動來竊聽,必是有人唆使或強逼,說得明白一點,除非是被小殤強押著做,否則孫武不會有這種行為,但小殤……羽寶簪不能明白,那個女孩真的連一點輕重緩急都不分嗎?還是說……
「孫掌門,有關萬紫樓的一切,還有你剛才聽見的那些東西,你……真的想要了解?」
羽寶簪問得很認真,孫武本想否認,畢竟別人的事自己沒必要知曉太多,但轉念一想,自己竊聽在先,如果現在才說什麽自己無意了解這些,那未免太過沒有擔當。
「是的,我想知道,如果可以,請讓我也了解一下,但如果寶姑娘妳覺得不方便的話……」
「嗯,是別人的話,現在一定是要動手滅口,絕不能讓消息傳出去,但你的話……沒關系,你是有資格知道這些的,說到底,早晚也要讓你明白。」
羽寶簪的話,讓孫武半天摸不著頭腦,不解其意,尤其想不通所謂自己是有資格的,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孫武露出困惑的表情,羽寶簪沒有多作解釋,先與他一同回到眾人休憩地點,與剩下的兩個人會合,臨走之前,孫武看羽寶簪沒有收埋屍體的打算,便推動黃沙,將那僅剩半截的焦屍給掩埋了,這樣的善心舉動落在羽寶簪眼中,令她啞然失笑。
「……這樣可不行啊,以後碰上魔門中人,殺了就殺了,你現在所做的事,會為你帶來麻煩的。」
「這個……人死為大,不管他生前作過什麽,放著讓他曝屍荒野,太殘忍了些,我覺得為死者收埋屍骨,是對死者的起碼尊重。」
孫武說得認真,卻不料引來羽寶簪的一句問話,「哦,這麽說來,如今在孫掌門的眼中,我是一個既殘忍,又不尊重死者的女人了?」
這話真是不好回答,直接承認勢必會得罪人,但說不會又是違心之論,孫武一下遲疑,已經被羽寶簪看透想法。
「孫掌門,魔門講究弱肉強食,內部有許多外界匪夷所思的事,若你以為人之將死,其心也善這條規則適用於他們,那早晚會吃上大虧,好比說,魔門中人怕遭到死後辱屍,往往身上藏著厲害毒物,或是什麽其他後著,你這樣靠近,當心被反咬一口。」
羽寶簪的話說完,掩埋焦屍的黃沙底下,忽然傳出一股異常的腥臭氣味,正是某種毒物被焚毀之後的焦臭,如果不是羽寶簪殺人時,烈火焚軀,連帶身上毒物一並成為焦炭,羽寶簪的警告可能就成真了。
孫武覺得不好意思,羽寶簪卻沒有趁勢誇耀什麽,只是示意孫武動身,回到同伴身邊。
見到小殤,羽寶簪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小殤小姐,妳這樣做,完全都沒考慮過後果的嗎?或者……請妳稍微顧慮一下別人的後果好嗎?」
「哈,怪我沒什麽意義?我又沒有拿槍抵著別人的頭去聽。單純是我想知道別人的,有人想要和我一起聽,我就順便分個耳機出去。各人責任各人擔,難道要怪我強迫別人做事嗎?」
「……妳平常從來不是那麽順便的人啊……唉。雖然我也知道說這些沒用,不過,請妳多體諒我一下,就算沒有妳的攪局,我這邊也已經夠煩了啊。」
羽寶簪不認為小殤的行動,是一時興起隨便搞搞,這個女孩做事雖然任性,卻不會妄為。她所行的每一步,後頭牽涉到的精心算計,恐怕連自己都有所不及,只不過……她從來不管別人死活的這點。真是令人頭痛。
再望向虛谷子,這個老人現在一派隔岸觀火的悠然模樣,還吹起了口哨,但羽寶簪相信促成此事的定然有他一份,說來還是自己太過大意。把這個老人留在身邊,卻小覷了他搧風點火的本事,這些走過太平軍國時期的老狐狸,果然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就算武功不強,他們畢竟是憑著一己之力存活到現在。
孫武站在一旁。感覺到同伴之間的氣氛詭異,這時候如果再出去說什麽「妳不想說出來的話。可以不用勉強」,那無疑是種偽善,也只會惹人訕笑,看來自己真是騎虎難下了。
「好……雖然我不覺得讓你們知道這些,對你們有什麽好處,但事已至此,如果不對你們作解釋,恐怕接下來也很難合作,所以,請你們作一下心理準備,因為知道了這些以後,就有知道的負擔。」
羽寶簪在沙地上坐下,目光從周圍同伴臉上掃過,小殤與虛谷子看來都是一派輕松,甚至好像事不關己的模樣,只有孫武認真地坐下,專注地傾聽。
「其實……說起來很簡單,魔門一直都在暗中活動,只不過換了個型態而已,所謂的萬紫樓,只是魔門現在使用的一張新殼,你們要叫它萬紫樓或是魔門都可以。」
「什麽?」
孫武驚得跳了起來,不管他之前怎麽猜想,都沒想到羽寶簪會說出這種答案,魔門化身萬紫樓,以這樣的型態光明正大地存在,世人對之視而不見,這種事情若非羽寶簪親自說出,真不曉得有誰會相信。
然而,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孫武又發現另一件讓他吃驚的事,那就是同樣聽見此事的小殤與虛谷子,兩人毫無反應,就像這話早在意料之中。
「嘿,小子,你那麽驚訝幹什麽?用不著嚇得尿褲子?」虛谷子道:「多年來老夫一直在猜想,太平軍國之役,中土各大勢力盡皆被重創,魔門想必無法置身事外,為了休養生息,隻好隱藏起來,但這麽大的組織不可能全轉入地下,怎樣躲藏都會露個尾巴出來,而台面上又剛好冒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新組織,來歷神秘,勢力又出奇地大……只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會得到這結論,萬紫樓就是魔門。」
「是、是這樣嗎?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這種事呢……」
孫武摸著頭,對自己的遲鈍頗為懊惱,結果還是羽寶簪開口打氣,「也不用這麽妄自菲薄,魔門的行動極為機密,真能看出魔門動向的,普天之下也沒有幾個,況且……虛谷子前輩的看法也沒有全對。」
「哦?老夫什麽地方說錯了?」
「魔門的情況並不如您想象,事實上,太平軍國之役鬧得雖然大,卻沒有真的傷到魔門什麽,相反的,魔門那段時間養精蓄銳,當中土、域外兩敗俱傷,彼此狀況都是百廢待舉時,魔門已是人強馬壯,隨時預備有所作為了。」
虛谷子聞言一怔,略為一想,回憶十余年前的天下大勢,便明白羽寶簪所言非虛,因為在那個時代,有太多重要的歷史事件背後,都存在著魔門挑撥的痕跡,魔門甚至一再促成兩大聖宗與皇室的連手,讓中土的大小勢力得以統合,與太平軍國進行殊死戰。
趁著中土和域外戰得如火如荼,魔門也沒有忘記同時給雙方扯後腿,削弱這兩邊的力量。慈航靜殿為了佛血舍利而犧牲慘烈的事,對外固然是秘密,但虛谷子當時身為河洛高層,這件事他是曉得的。甚至……魔門在搞慘慈航靜殿的同時,也沒有忘記照顧河洛劍派,只不過此事知者更少而已。
照這情形來說,魔門在太平軍國末期保存了元氣。實力並未受損,這種事情相當合理,因為本來他們就沒有實際參戰,也沒理由受什麽創傷。但……如若魔門保存了元氣,那又為何這十余年來中土風平浪靜,魔門非但沒有四出活動,反而徹底銷聲匿跡了?魔門中人陰狠毒辣,從來就不是愛好和平的善男信女。他們怎麽可能不趁勢出來恃強凌弱了?
當困惑的目光落在羽寶簪面上,她也清楚自己無法回避這問題,道:「魔門的宗旨,是在黑暗中操控一切。就算要有什麽動作,也不代表就要擺明車馬,興兵問鼎天下……」
這回答解釋了一些東西,卻仍嫌不夠,因為就算魔門是在暗地裡操控一切。現今中土也沒有被操控的痕跡,而且真要躲起來操控,大可以潛藏到更深的地方去,不用搞個半調子的萬紫樓。在人前留個顯眼的尾巴。
「……若老夫所料不錯……」基於先前的失誤,虛谷子這次開口小心得多。「魔門後來應該是出了事?越是精密的計算,越是容不下意外失誤。一個誤算就可能導致嚴重傷害。」
「前輩這次確實說對了,在魔門預備要有所作為時,發生了一點小意外,起初只能算是一點意見不合,但……後來演變成了內鬥,雖然時間不長,不過造成的死傷卻很慘重,最後導致魔門也必須休養生息,無法干涉江湖事務。」
羽寶簪說這些話的時候,面上有尷尬之色,孫武光看這表情,就曉得她話中必然省略了什麽,而小殤更是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魔門發生了內鬥啊……這種事好像不奇怪……」
孫武心中尋思,魔門既然是一個自私自利,講究強者為王的門派,爾虞我詐,發生內鬥理所當然,或者該說,這種鬼門派不內鬥才奇怪,但內鬥會鬥到死傷慘重,這就顯示整件事已經完全失控。
魔門處心積慮,厚積實力,就是為了在中土各勢力都弱體化的時候,有所作為,好不容易這個理想達成,中土與域外兩敗俱傷,正可以大展拳腳,把魔門暗影覆蓋天下,卻在這節骨眼上激烈內鬥,傷亡嚴重,弄到自己也元氣大傷,這種行為簡直是搞笑,魔門難道是個小醜門派嗎?
(寶姑娘說,魔門內鬥的起因是意見不合,這不可能是那種普通的小打小鬧,會吵鬧到不顧現實利益,爆發那麽激烈的內鬥,這種意見不合可能是路線之爭,或者……是領導人與周圍部屬的紛爭?)
孫武腦中浮現出這兩種可能,無論是哪一種,都可以想象當年魔門內鬥的慘烈。像這樣的黑暗組織,平時再怎麽算計鬥爭,都會避免發生全面性的武力衝突,而若終於避不了這一步,那就一定會拚到你死我活。
忽然間,孫武想到另一個重點,就是村長老爹在這件事裡扮演何種角色?
魔門的領導人天魔,是以至高實力統禦魔門的絕頂強人,魔門的局勢失控,這個大魔頭一是壓製不住,一是他本身被牽製,無法顧及魔門內亂。世人都說,巨陽武神約戰天魔,經過一番劇鬥,終於降伏了天魔,將之囚禁,所以是因為老爹擊敗了天魔,這才令魔門內亂不可收拾,演變成今天這樣的局面嗎?
想到這裡,孫武不禁往羽寶簪多看一眼,因為魔門若要重新活動,營救前任領導人重見天日,應該是首要目標,羽寶簪既然是魔門中人,恐怕也打著同樣主意,想要釋放被囚於梁山泊的天魔,那她與自己同行……
「寶姑娘,可以請教一下,目前魔門的領導人是鳳凰夫人嗎?」一反先前的被動態度,孫武踏前一步,雖然說是請教,但臉上神情嚴肅異常,看來已有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對於熟悉孫武作風的人來說,這種情形真是難得,即使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小殤,除了孫武在慈航靜殿挺身面對武滄瀾,她幾乎想不起來有什麽其他時候,少年出現這樣的神情。
同樣的震驚,也出現在羽寶簪身上。直接承受孫武質問的她。感覺特別明顯,甚至可以從孫武眼神中察覺到一絲敵意,這可實在不得了,羽寶簪吃驚之余。腦中思索緣故,隨即恍然。
「哈哈哈哈~~~~~」
大笑出聲的人不是羽寶簪,是在旁同時想通關鍵的小殤,雖然虛谷子還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但小殤已經明白孫武這等轉變的理由,並且好像看到什麽大笑話一樣,笑倒在地。
「喂,有什麽好笑的啊?」
覺得自己被嘲笑的孫武。理所當然地表現出不快,另一個高興不起來的人則是羽寶簪,自己現在的處境真是很心酸,難道就沒有什麽人能幫自己紓解一下壓力嗎?
當然。這裡並沒有那樣的好心人,羽寶簪只能親自回答這個問題,而這實在是一個很不好回答的難題。
「……我的母親,鳳凰夫人,她……她多年來一直處於閉關修練的狀況。不管是萬紫樓或魔門的事務,她都已經沒有在管了。」
「鳳凰夫人沒有在管,那……現在魔門的事情是誰在負責?」
「如果把萬紫樓當成魔門,那麽魔門的大小產業都是我在打理。雖然我一直覺得這是超時勞動,但我被交代說合理的訓練是訓練。不合理的訓練是磨練……嗯,我被磨練很多年了。」
羽寶簪道:「自從當年天魔被封印以後。魔門就整個隱遁起來,以萬紫樓為主體,其他還有幾個大的分支,以及無數個小支派,彼此之間各不相乾,除了潛伏休養這個大前提外,就沒有別的聯系……萬紫樓的域外分部,也就是這麽回事,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無法調動域外分部了。」
孫武確實是明白了,打從一開始,萬紫樓的勢力就隻限於中土,不被允許進入域外,因為魔門在域外另有分支勢力伏藏,經營已久,當然不會讓萬紫樓這邊進入干涉,而羽寶簪到了域外,只能請這些人基於同門情誼支持,不能下命令,會使喚不動也是正常的。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在魔門分裂的此刻,羽寶簪豈非成了實質的魔門之主?如此年紀輕輕,卻能夠統帥整個魔門,這種事情……太過不可思議。
「妳是魔門之主?那為什麽……剛剛被打死的那個,還對妳用這種口氣說話?他根本沒當妳是魔門領袖啊。」
「嘿,我隻說魔門的產業由我打理,充其量不過是個打工的,哪時候說過我成魔門之主了?現在魔門中的幾個大頭,各自分立,誰也不服誰,要說魔門之主這號人物,目前是不存在的。」
羽寶簪道:「至於那個人的口氣……唉,魔門中雖是以實力為尊,不過自以為資歷高便目空一切的前輩也不少,多數時候為了避免麻煩,我都會息事寧人,但偶爾……如果不做點什麽來立威,就會被人給看扁,他們不只把腳踩在你腳上,下一步可能就要踩在你臉上,所以……」
孫武腦中亂糟糟的,羽寶簪說的魔門秘辛,每一件都很有道理,只是自己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偏偏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想想真是懊惱。
「寶姑娘, 妳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想與妳變成敵人……嗯,我想向妳確認一下,魔門那邊有營救前任領導人的計劃嗎?」
孫武問得認真,但羽寶簪聞言,卻笑得很古怪,「魔門之中派系繁多,我不能代表所有魔門份子發言,他們想做些什麽,我也沒有約束力,但至少我能保證,萬紫樓絕對不會做這種事,從來也沒有想過。」
「喔,這……聽起來還好。」
「而且,不妨告訴你一個秘密,前任領導人喜怒無常,又有嗜殺為樂的習慣,除了少數極端份子外,會想要把他解救出來的魔門之人還真是不多。」
聽羽寶簪這麽說,孫武應該覺得放心,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羽寶簪的笑容、語氣不單怪異,而且還很熟悉,好像之前也曾在哪看過。
(啊!想起來了,以前寶姑娘說,心眼宗絕不會是中土魔門化身的時候,她的笑容就和現在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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