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軍國時期,河洛劍派除了掌門與幾位長老耆宿外,就以中生代虛字輩的多名弟子最為活躍,各有一身驚人藝業,主持正道,行俠仗義,被江湖豪傑合稱「河洛九子」,威震當代。
戰火無情,河洛九子雖然修為不凡,但是在與太平軍國頻繁激戰中,也無法避免傷亡,到最後,河洛九子僅余四人,其中虛谷子被逐出門牆,李慕白下落不明,真正留在河洛派支撐大局的,唯有虛河子、虛原子兩人,這也是當今天下人所共知的事實。
隨著時間過去,已經陣亡的人們,不管生前多麽有名氣,終究會慢慢被人所淡忘,現在還記得「河洛九子」之名的人已經不多,更鮮少有人會記起,九子之中除了現為河洛掌門的虛河子,還有一個行事穩重方健,差一點就要坐上掌門之位的虛江子。
文獻中的記載,虛江子得到前任掌門的真傳,通曉河洛劍派諸般絕學,武功高得出奇,更得到同門的擁戴,一度被前掌門欽點為繼任人選,若不是在太平軍國之戰中陣亡,今時今日,河洛劍派的掌門人必定不是虛河子,也就不會有長河真人的存在了。
當這個早已埋葬在歷史之中的名字,再一次被叫喚出來,造成的效果本應非常驚人,但在場的人卻沒有什麽反應,阿古布拉王表情鎮定如恆,淡然道:「名號已經是過去的事,現在提來沒有任何意義。就像你……當年的修為甚至還不足以列名九子,十多年來勤修苦練,今日也成為河洛派中的有數高手,乾出了這麽一件大事。」
「嘿。後悔了嗎?當年的虛真子確實只是一個弱小人物,你們沒有一個看得起我,但風水輪流轉,今日便輪到你要付出代價了。」
心眼宗主傲然說話,語氣極硬,阿古布拉王卻明顯不當一回事,「付出代價嗎?單憑眼前這些恐怕不夠?魔門絕學你練得並不好,虛原子也未能發揮超級法寶的真正威力。你們兩個人連手,再加上那一堆活屍人偶,我是沒有能力將你們一舉消滅,但要說你們能對我產生什麽重大威脅。這就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或者……你們是把希望寄托在仍躲在後方沙丘的那隻黃雀身上?」
這句話說完,後方十余尺外的那座沙丘,登時有了變化,一道白影從沙丘之中緩緩升起。雖是被深埋在沙丘內部,但周身卻連一粒沙子也沒有沾著,一層無形的氣罩,將這人從頭到腳給包裹護住。沙塵不沾身。
如果是普通的武者有此表現,那便足以展露一身內力高強。不過來人並不是憑個人武功作到這些,而是以手腕上法寶所施放出的力場。隔絕外物,阿古布拉王注意到了這點,更清楚來人的身分極不尋常,很可能就是自己這些年來持續追查的心眼宗最高法寶開發師。
環顧當世,河洛劍派在開發法寶的技術上,確實堪稱優秀,但心眼宗能在短短十余年內取得偌大突破,不僅開發出許多幻覺法寶,更把阿默茲狼重現於世,這就不是河洛劍派獨力能成,況且自己由虛谷子口中得知,太平軍國之戰後,河洛派的技術人才凋零,並沒有什麽可以執牛耳的大匠師,所以,心眼宗的法寶技術,定是另外有高人相助,自己多年來一直追查這個人的資料,但此人卻被心眼宗藏得很深,半點線索都不泄漏。
直到今日,心眼宗為了此戰,可說是資源盡出,不但兩名最高首腦連手出戰,就連幕後的這名神秘人都現身出來,確實是一副要攤牌的樣子。如今,虛原子折了一臂,又連發三記大地震波,短時間內無法再啟神戟異能;虛真子的功力自己心裡有數,修羅劫雖是不世奇功,自己倒也還承受得住,那麽今日勝負的關鍵,便在這個神秘人身上。
「千萬別誤會,也別搞什麽先發製人,我不是戰鬥人員,來這裡只是單純跑龍套過場,拿個全勤紀錄,不用把我當成戰鬥對象,要是有得選擇,我根本一點也不想在這裡出現。」
女子的嗓音從後方傳來,特別低沉的聲音,聽得出來是使用變聲儀器的結果,阿古布拉王正以全身氣機壓製心眼宗主,若敵人有什麽動作,在氣機牽引之下,第一時間便招來重擊,絕難防禦,但聽到這特別變造過的低沉女音,仍是令他一陣愕然。
「……是妳?」
說話的嗓音經過改變,已不是本人的聲音,而且那個人以前絕不會用這樣的口氣說話,但這番話聽在耳裡,阿古布拉王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那名故人,或許,是因為天下的女人雖多,怪成這樣的怪女人卻實在寥寥無幾。
「哇!不會?我站的位置你看不到,聲音也經過變造,口氣和以前完全不一樣,這樣子聽你也知道是誰?你該不會一開始就心有定見了?」
如果說先前還是半信半疑,現在就沒有什麽好懷疑的了,阿古布拉王點了點頭,道:「果然是妳……」
奇異的對峙成形,阿古布拉王壓製住心眼宗主,背後出現了狼司祭,而被擊飛至遠處的地司祭,這時已重新站起,手握神戟,朝這邊趕來;那名受傷嘔血的黑衣人,卻不知是對阿古布拉王太有信心,還是為了什麽別的理由,竟然飛奔衝出,棄下這邊的戰場,趕往另一邊馳援。
妃憐袖、納蘭元蝶正在生死關頭,光是這一群屍偶戰士的威脅,倒是還好,但抵擋前後三次大地震波的傷害,這卻是兩人無力支撐下去的主因,黑衣人的來援,無疑是救命的及時雨。
紫霞神劍,縱橫飛舞。砍金斷鐵,所向披靡,之前被大地神戟擋住,其威力無法盡其全功。現在碰到超級法寶以外的金屬,整個特性完全被凸顯出來,屍偶戰士的強悍身軀與劍上紫光一沾,立即被削斷,就只看到耀眼的紫光不住飛跳,每當紫光閃動一次,就有一具屍偶戰士被破壞。
這些屍偶戰士的身軀,都經過特殊強化。部分的外殼、骨架甚至由合金鑄造,就算被砍頭、截肢,也都還能活動一段時間,爆發出要命的最後一擊。與敵同亡,但黑衣人對這種改造屍偶似乎很有經驗,出手迅捷無倫,紫霞揮斬,絕不是單純的一下斬擊。橫劈之後立刻豎砍,兩下紫芒閃動後,屍偶起碼被分解為四塊,不管生命力有多頑強。蠕動屍塊所能造成的威脅性終究有限。
單純以鋒銳度所造成的殺傷威力來看,紫霞神劍猶勝伽利拉斯的水龍吟一籌。但如果單憑一柄鋒銳神兵,就能把這些屍偶戰士切菜砍瓜般殺滅。那心眼宗耗費偌大資源所開發的秘密武器,就只是一堆爛渣,所有技師的心血全變成笑話。
屍偶戰士能使氣發勁,周身也有護體力量,配合堅硬的合金身軀,尋常刀劍別說砍之不入,光是砍中,都會引來強猛勁道反震,換作是普通人持神兵,在砍到目標的瞬間,便被反震力量給震麻手腕,尚未砍斷屍偶身軀,兵器便要脫手,根本不可能拿來連砍,更別說縱跳如飛,連續閃電砍倒敵人。
就算是實力不錯,經過相當鍛煉,像納蘭元蝶這等級數的武者,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效果。使用紫霞神劍,會被神兵汲取自身元氣,用得越久,耗力越大,對身體的負擔也越重,此消彼長之下,還要承受敵人的反震力量,最多連砍上十幾個,揮劍的力量與速度就會大幅下降,為敵所趁。
因此,一看到黑衣人用這等速度使劍,內行人馬上知道其中厲害,那正是本身修為、身手均臻上乘的具體表現,任何方面只要稍差一點,都做不到現在的殺傷力,而且,黑衣人能締造如此戰果,還另有原因。
紫霞神劍鋒銳無匹,這是殺傷主力,但黑衣人左手的青霞神劍,變幻無方,卻是讓他能維持高殺傷力的關鍵。
青霞神劍幾乎沒有劍刃,劍身全由一團青光凝化而成,揮動之際,與其說是斬擊,其實更偏重打擊,所變化出的劍身忽長忽短,時如鉤、時作錘,雖是全無鋒口,卻力重千鈞,凡是被青光帶過的物體,馬上被砸飛出去,甚至扭曲變形,黑衣人先以青光開路,掃開所有阻礙物,孤立出自己的目標,進行瞬間斬殺,只見青光、紫芒錯落閃動,幾乎只是一眨眼間,黑衣人就從屍偶群中清出一條路來,殺進包圍圈中央,與妃憐袖兩人會合。
「尊駕是……」
納蘭元蝶一句話沒問完,黑衣人搶先道:「妳們兩個沒事?剛才為了引蛇出洞,沒法先支援妳們,真是對不起了。」
聲音出奇熟悉,納蘭元蝶肯定自己曾聽過,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更猜不透是誰會與阿古布拉王連手行動,正要開口詢問,妃憐袖已經開口,「妳認不出他是誰嗎?他是任兄啊。」
「任、任兄?」納蘭元蝶一怔,隨即猜到,失聲道:「任徜徉?」
黑衣人拉去頭套,露出本來面目,赫然正是失蹤多時的任徜徉,他點頭道:「果然瞞不過妳,遮頭遮臉只能騙過普通人,妳應該一聽聲音就認出我來了。」
其實,早在聽見任徜徉開口之前,妃憐袖就已經認出他的身分,只是這點此時不用解釋,妃憐袖真正想弄清楚的,是另外一件事。
「當時,我與阿古布拉王在王宮內會談,他忽然離開,有一段時間行蹤不明,是去救你與姍拉朵女士了?」
阿古布拉王是河洛劍派的頂尖高手,以他修為,察覺王城之外的騷動不足為奇,自從姍拉朵的王后身分揭露後,妃憐袖便想到當時阿古布拉王之所以離開,多半是為了趕去救人,所以姍拉朵、任徜徉的失蹤,也就順理成章了。
面對這個問題,任徜徉沒有立刻回答,顯得很猶豫,但這樣的表現已是最好答案。妃憐袖也不再追問,只是提醒任徜徉一件異事。
「像修羅劫這級數的絕頂武學一經運使,周遭真氣鼓蕩,形成能量干擾。我無法準確探測出運功者的數據,所以也無從對比。」
妃憐袖道:「根據資料,狂風劫獄是修羅劫的第一式,威力最弱,話雖如此,今天這一式的威力,卻與那天洞窟之中,我們所見識到的另兩式修羅劫。威力天差地遠。」
任徜徉道:「是啊,那個鬼洞窟,先天上克制釋家武學,害得我們在那裡發揮不出應有力量。被打得好慘,敵人明明只有十成力,都相對變成加倍,這次換到一般戰場,誰也不佔地利之便。就輪到他們要有好戲看了。」
「嗯,你覺得就只是因為這樣嗎?」
「不然妳是想說什麽?」任徜徉又看了妃憐袖一眼,登時省悟,道:「妳是說。那日我們所看到的心眼宗主,把我們打得落花流水的那個。並不是現在的這一個?」
「我無法判定,只能說有這可能。希望你們謹慎小心,別誤中了敵人計策,一著錯,滿盤輸。」
妃憐袖說得慎重,任徜徉也知道她所言非虛,當下就想提氣發聲,告知阿古布拉王,請他有所戒備。
同一時間,處於三方面遙遙包圍中的阿古布拉王,在壓製心眼宗主之余,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狼司祭的身上,這位風雨故人的出現,大大超出了意料之外。多年相交,阿古布拉王深知此人厲害,半點也不敢小覷,生怕她突然放出什麽攻擊法寶來。
「妳怎麽會和心眼宗混在一路?難道……這一波河洛劍派的內部動亂,也有朝廷的黑手在幕後操弄?武滄瀾到底想幹什麽?到慈航靜殿玩火還不夠,要把河洛劍派也拉進火圈嗎?」
阿古布拉王問得疾言厲色,狼司祭卻回答得滿不在乎。
「武滄瀾到底想幹什麽?這種事情你還是自己去問他,如果他還是十幾年前那種個性,估計他也回答不了你的問題,至於玩火,他和銀劫早已玩得習慣,就算不去慈航靜殿搞,早晚也會搞到河洛劍派,只不過這件事和我沒有任何關系,你躲在域外多年,可能還不曉得,我現在是朝廷欽點的頭號通緝犯。」
狼司祭把手一攤,道:「這當然也不是我願意的,不過銀劫派出的那些走狗確實賣力,像殺狗一樣把我追成野狗跑,差點就真的被他們乾掉,後來流亡到域外,才剛剛聽說這邊有個怪異組織,他們就主動找上門說要吸收我……你知道的啦,我只是一個單純的上班族技術員,太複雜的事情一個不懂,要保命又要找地方吃飯,哪有這麽容易?隻好依附當地組織,先來混口飯吃,後來意外發現這組織與河洛劍派的關系,已經是上了賊船,想下也下不了了。」
「這麽多年都是妳在替心眼宗主持研究?阿默茲狼是妳的作品?以妳與大武龍族的關系,怎麽會鬧到這種地步?」
「大武龍族都快被那家夥給殺光了,和他攀親帶故,你不覺得只會死得更快嗎?至於什麽阿默茲狼,那就好笑了,明明是尊夫人的傑作,怎麽能說是我的作品?這個爛攤子沒有人收拾,我硬著頭皮頂上了,你不謝我收拾善後,還要怪我嗎?」
狼司祭輕描淡寫幾句,把事情推得乾乾淨淨,阿古布拉王不感意外,道:「妳今天來,也是助他們來奪西門寶藏的?」
「呵,西門寶藏?這句話拿去騙小孩子,後生小輩可能不曉得,唬我就不必了,西門朱玉生前忙到暈頭轉向,哪有時間搞那麽多寶藏留下?還不全是靠鳩佔鵲巢的本事?此處有寶不假,但要說是什麽西門寶藏,嘿,那不過是西門朱玉張冠李戴的能耐。」
狼司祭冷笑道:「這裡本是白虎一族故居之地,滅亡之後,樓蘭鳳族老實不客氣地將人家老巢佔為己有,建起了要塞、庫房,加上了特有封印,在這邊研究白虎一族的遺產,研究到自己也滅亡,最後西門朱玉循線而來,把這個兩族遺跡封閉關上,又加了他自己的封印,想要留著日後處理。他死後,這裡就順理成章地變成了西門寶藏,嘿。山河依舊,人事全非,就是這種滋味了。」
「妳果然全都知道,那妳今日來此。是有把握開啟此地的封印了?」
「哈,少來這一套,樓蘭、白虎兩族均是以各自的血緣施加封印,沒有鳳、虎兩族人的血,根本不可能開啟封印,更別說西門朱玉成事不足,亂事有余,胡亂加上了自己的第三重封印。想開啟此地,必須要連續破解三道不同的印鎖,就算是你也未必能再開一次,我才不會沒腦子。跑來做這種高難度任務。」
狼司祭高聲大笑,阿古布拉王首次泛起不安的感覺,這個敵人的出現純在意料之外,她既投奔心眼宗陣營,自己的盤算就全部被打亂。很多自己刻意保守的秘密,敵人可能早已知悉,而自己卻直至此刻才明了這一點。
「你大概也覺得很奇怪,如果我們明知道此處無法開啟。又料到你棄下王位而走,必是存心引蛇出洞。要在這裡等候我們上鉤,我們又為什麽要乖乖過來讓你砍呢?」
狼司祭冷笑道:「那個答案……當然是為了在這裡乾掉你啊。」
此語甫畢。另一邊忽然傳來任徜徉的大喊,示意警告,表示心眼宗主功力不對,可能有詐。這一聲大吼震動四野,包括阿古布拉王在內的所有人都清楚聽到,狼司祭搖搖頭,道:「嘿,這小子真是太小瞧你了,就算沒這提醒,你也不會相信心眼宗首腦只有我們三個人?你看似粗豪,其實心眼細得很,連親生女兒也瞞了這許多年,從不讓她知道重要秘密,當然,我們這邊也省得抓人取供就是了……」
「閑話休提,妳不是要乾掉我嗎?光在這裡說這些,有何意義?」
「哈哈,河洛劍派最重養氣,對敵時講究以靜製動,你這樣催著我們動手,是心亂的征兆,大家一場舊識,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其實呢,對付你真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你武功太高,正面相搏,我們沒有人打得過你;要說什麽放毒下藥,尊夫人是這方面的大行家,也不曉得留了什麽萬能套餐給你,多年來這些蠢蛋數次加害,都沒能把你怎麽樣,真是明槍不行,暗箭也無效,被你一個人阻頭阻勢,十幾年也拿不下域外,弄得這些蠢蛋又是搞生化兵器,又要到處放瘟疫,嘿,真虧了他們,我才知道當壞蛋要征服世界,居然這麽辛苦。」
狼司祭說話同時,地司祭也來到近處,擺出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阿古布拉王雖感威脅,但真正令他放心不下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如果虛真子並不是真正的心眼宗主,那麽就是宗主的替身,傳說心眼宗在宗主之下,有三位身份神秘的大司祭,今日的場面不妨視為三大司祭到齊,陣容確實堪稱堅強,但真正的心眼宗主又到哪裡去了?是躲藏起來預備暗中偷襲?還是有什麽其他的打算?
如果只是藏匿等待出手,那倒是不幸中的大幸,一切問題仍可由自己承擔,最怕就是自己的計劃早被看破,敵人趁隙反擊,作出什麽厲害的非武力部署,那就……
「哦,怎麽好像神色不寧啊?是心裡有事放不下嗎?哈哈,虛江子英雄一世,到底還是有牽掛的人啊,這也難怪,疼愛子女是父母天性,正常人都是放不下的。」
狼司祭說著,忽然歎了口氣,道:「閑話休提,你且猜猜看,真正的宗主不在,到底是幹什麽去了?你家王宮的建築牢不牢靠?經不經得起修羅劫轟擊?」
最擔憂的心事被一語道破,阿古布拉王心頭一震,本來無懈可擊的氣機流轉,出現了一絲細小破綻,盡管這絲破綻幾難察覺,但正與之氣機相牽引的虛真子卻立生感應,第一時間發動反擊,而一直在說話製造機會的狼司祭,也在這時候出了手。
異光流轉,五色神石激速飆射向阿古布拉王,當兩股巨力正面對撞,阿古布拉王所擔憂的事,也在龜茲王宮中發生。
妃憐袖、納蘭元蝶走後,拓拔小月調動兵馬,作著種種防禦準備,希望在心眼宗發動第二波襲擊之前,盡可能多加強王城的防護,否則上千魔狼一次來襲,王城必然無幸。
除此之外。王后的醜聞殺傷力甚大,龜茲子民未必都還忠心王室,拓拔小月也需要時間去安撫民眾,一切都要趕著與時間賽跑。正當拓拔小月焦頭爛額之際,卻沒料到心眼宗的第二波攻擊,竟然以這樣的形式發動。
沒有上千魔狼,沒有大批高手,甚至連一件強力法寶都沒用上,就單單隻用上一個人,心眼宗主單槍匹馬獨闖王宮!
拓拔小月先前也曾猜測,心眼宗主的武功如此厲害。又志在龜茲,那為何不擒賊擒王,將自己與父親刺殺,很容易就可以把龜茲弄到手。後來得知父親身懷絕技,這疑惑看似有了解答,卻還是有一個破綻。
自己平時出入王宮,也曾多次遠離龜茲,心眼宗傷害不了父親。卻大可以擒下自己來要挾,這種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總不會是心眼宗的人太過白癡,沒想到有此一著?肯定是他們顧忌些什麽。自己不知而已。
但不論如何,當自己想象多時的場面終於發生。心眼宗發動針對自己的斬首攻擊,拓拔小月才知道情勢有多嚴重。
那個身穿白袍。頭戴三角白頭套,上頭還畫著一堆血紅眼睛圖案的怪人,看起來像是個裝神弄鬼的滑稽騙子,離奇地出現在王宮之前,毫無征兆,但當他開始出手,卻像來自幽冥的死神,把周圍化成地獄。
哪怕是魔狼來襲,都沒有給王家騎士帶來如此大的損失,心眼宗主緩步走過,阻擋在前的王家騎士突然就離地飛起,身遭莫名重擊,還在半空就渾身噴血,掉落地上時,早已變成一具肢體扭曲的死屍。
拓拔小月被驚動,趕了出來,見到這樣的場面,才發現敵人的目標定是自己,莽撞現身太過不智,但此時想要再躲起來,卻又已是難以脫身,幸好兩大統領在此時趕來,挺身護主。
北宮羅漢、宇文龜鶴,這兩人是域外一等一的高手,面對這兩人的連手夾擊,就算是心眼宗主,也不可能再像早先那樣輕松。
然而,也只是沒那麽輕松而已,事實證明,「沒那麽輕松」與「很辛苦」之間,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北宮羅漢的法寶渾天印,所釋放出的紅光無法鎖定心眼宗主,連帶也讓宇文龜鶴配合的第一擊落空,緊跟著,一股突然生出的冰冷凍氣,把方圓二十尺內的世界變成一片冰霜。
修羅劫寒冰劫獄!
這一擊,曾經讓孫武、任徜徉吃足了苦頭,此刻重現,就算扣除了阿鼻血的克制,情形也沒有好到哪去,十余名身在劫獄范圍內的王家騎士當場斃命,兩大統領身遭強大勁道轟擊,盡皆重傷,雖然他們鬥志仍頑強,一心護主,但挨上一擊之後,雙雙被困於冰封之中,不管他們要做些什麽,那也都是破冰而出以後的事了。
拓拔小月站得夠遠,這一擊寒冰劫獄她得以身免,眼見強弱懸殊,她第一時間選擇轉身離開,務必要把敵人引走,遠離此地,才能減低傷亡。
這個想法很正確,卻是無力貫徹執行,她才剛轉身舉步,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轟得離地而起,在渾身劇痛中, 深陷入後方的一堵牆內,好不容易意識稍微回復,轉過身來,便看到心眼宗主已來到身前,正朝自己舉手掐來。
「要命的束手就擒!」
怪異的聲調似蘊含妖異邪力,令人渾身松軟,生不出抵抗的念頭,拓拔小月強忍住想認輸的衝動,勉力揮起右手,想把敵人的手給撥開。
這是全然無意義的舉動,心眼宗主的伸手,來勢雖慢,卻肯定蘊含勁道,以彼此的實力差來看,就算是拓拔小月運足全力去推,都只是蜻蜓搖石柱,不可能有什麽作用,更別說此刻渾身酥軟,運不出力道。
然而,奇跡正是在彼此都意想不到的時候發生,拓拔小月揮出的右手,在碰到敵人的瞬間,兩股力道一碰,非但把敵人的手給撥開,余力未盡,竟然讓心眼宗主身形一晃,假如不是他立即止住身形,甚至還會後退小半步。
突如其來的意外,拓拔小月吃了一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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