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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雲夢譚》第5章 鐵甲飛艦
  與外界的首次接觸,意外變成了誤上賊船,孫武還沒有時間感歎人心險惡,就被另一個大震驚給弄呆了。

  “這……你……小殤你也被他們抓了嗎?等等,這怎麽可能?當時隻有我一個人被雲路天梯吸下來啊。”

  “鎮定!鎮定!不過是一點小場面,小小的鄉巴佬不要嚇得尿褲子。”

  “我才沒有!你到底是怎麽來的?”

  “嘖嘖嘖,原來你以為我是那種會放朋友一個人陷入險境的人啊!我會是這種人嗎?”

  “我哪知道,你是心理變態啊!咦,這麽說,難道你也被雲路天梯吸下來了,是這樣嗎?但那個時候……”

  孫武百分百肯定,當時被吸入龍卷狂風中的人僅有自己,絕對沒有小殤,如果有,以她的身體絕對無法承受那種巨壓。

  “你被雲路天梯吸走以後,我有跟著跳下去找你喔……時間大概相隔個十五分鍾吧。”

  “十五分鍾?那時候雲路天梯已經消失了吧!”

  “當然啊,我又不會武功,也不會金鍾罩,一定是等到雲路天梯消失以後,才能跳下去找人啊。”

  “等等!說到這個我就火大,你是不是早就已經計算出雲路天梯出現的時間,故意讓我被吸進去的?這種惡作劇太過分了啦,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候有多危險?差一點、只差一點點我就沒命了耶!”

  想到當時的驚險,孫武又急又氣,自從金鍾罩練上第四關以後,自己已經好幾年沒有遇到九死一生的險境了,小殤雖然平常就愛惡作劇,但這次實在太過分了。

  “!!不只是一點,你距離沒命還差好大一截。根據計算,這次雲路天梯出現的時間一共十七分鍾三十六秒,你晚餐吃得飽飽,能量充足,金鍾罩第五關與風速風壓相互抵銷,支撐完十八分鍾的機率有六十巴仙,因此突破第五關的機會有三十八巴仙,恭喜你幸運中大獎了。”

  “你……你可以計算得這麽準?”

  “計算東西當然要準,不然如果像你一樣,時間、地點都算得一塌糊塗,這樣子還開挖地道,那不是注定白忙一場?”

  “完好無事的機率隻有六成,這樣子你也敢賭?”

  “完好撐過雲路天梯的機率有六十巴仙,加上輕度與重度傷殘的二十四巴仙機率,你會沒命的機率才十六巴仙,比被鳳姐生氣時候用力一抱的致死率還低,為什麽不能賭?”

  “你這麽說我就……”

  答不上話了。至於為什麽從天上摔落會沒事,九成九的可能,小殤是降落而非墜落,孫武早就懷疑她有某些可以短暫飛行的法寶,畢竟老爹那台會飛天的哈雷是她維修,就算依樣再造一台類似的東西,那也是毫不出奇,隻不過問她一定得不到答案就是了。

  “重點不是這個,小殤,我們遇到壞人了,這是一艘賊船啊。”

  “這個世上隻要是人,就都是壞人,你遇到壞人是很正常的,不過你不用難過,因為我已經替你報了大仇了。”

  “啊?什麽大仇?”

  “你掉下來的時候,穿破他們的甲板,壓傷了他們三名士兵,大概都是骨折一類的輕傷。”

  “這件事情我聽說了,對那三位先生真是很抱歉。”

  “為了把那三個人抬去治療,附近的士兵都圍了上來,我在這個時候也掉了下來,穿過你弄破的那個洞,造成了十六個人全滅的輝煌成績……這下幫你報了大仇吧?耶!”

  再次張開大口,孫武隻能無言以對,打死自己都不相信小殤會隻是簡單地落下來,她不會武功,一定是使用某些法寶降落,落地瞬間立即瘋狂掃射四周,可能是噴火,又或是噴發致命毒氣,敵人猝不及防,肯定死傷慘重。

  隻是,即使對方是“賊船”上的“賊人”,即使立場已經是很明確的敵人,孫武還是對小殤的辣手很難釋懷。不管怎麽說,十六個人,十六條生命,就這麽樣地被斷掉,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不要多說廢話了,你想不想看看這是一艘什麽樣的船?”

  “想啊,但是我現在真氣提不上來,有武功等於沒有,怎麽跑出去看?”

  “唉,同學,昨天你一點都沒有學到嗎?要看什麽東西,並不一定要跑出門才能看啊。”

  小殤提起腰間的一個香囊,這是她成為法寶製作師的時候,村長老爹送她的重禮,太平軍國時期來自西方的珍異法寶,雖然外觀隻是一個小小香囊,但內裡可以裝放的空間卻號稱近趨無限,是一件突破物理常識的不可思議重寶。

  法寶‧藏天袋。

  從小時候開始,孫武不曉得看小殤從藏天袋裡拿出過多少東西,很多法寶他雖然不會用,但卻早就看得眼熟,現在一看到小殤拿了個圓鏡出來,馬上就知道那是什麽。

  “四神鏡?你落下之前,放了多少竊聽蟲出去啊?”

  小殤沒有回答,白嫩的小手在昏暗鏡面上擦幾下,鏡面便漸漸浮出影像。經過一再的改良,竊聽蟲能夠竊取的,早就不只是聲音,連影像也可以實況傳播。

  盡管之前就知道自己身在船上,但卻沒有想到實際情形會是這樣,本來小武就有點疑惑,因為自己偶爾在村子最高處,趁著天空晴朗無雲的時候往下看,下方都是青翠的山林,放眼望去也全是陸地,梁山泊的島基會隨風向飄動,可是也都在一定范圍內,從來不曾飄到大海之上,為何自己會摔在一艘船上?

  這些問題的答案,在看到這艘船全貌的瞬間,得到了解答。

  這不是一艘普通的船隻,是一艘威風凜凜的鐵甲軍艦,而且還不是一艘如書本中記載的那種普通炮艦,因為這艘鐵甲軍艦赫然漂浮於空中,正穿雲破霧地航行。

  難怪自己從雲端摔下來可以毫發無傷,因為自己並不是從天空摔到地面,這艘船既然隱藏在雲層裡,自己摔下來最多二三十公尺,金鍾罩第六關絕對承受得住。本來自己對這房間裡的裝備感到驚訝,但現在也不足為奇,這並不是一個裝配了法寶的豪華房間,整艘飛空軍艦就是一件超大型法寶。

  看那洗煉的外形、粗大口徑的重炮、飄揚的旗幟,孫武完全可以感受到這艘軍艦的威力。梁山泊長大的孩子,對使用法寶都不會陌生,可是這麽超大型的法寶別說看,就連聽也沒聽說過,太平軍國結束後的這些年裡,外界看來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而這樣一艘鐵甲軍艦,如今就為了梁山泊而來,以它超乎想象的裝備與技術,隻要確認方位,就可以直上雲霄,在所有村民全然未覺的情形下抵達梁山泊。

  那個納蘭元蝶顯然對梁山泊有很大的yu望,船上的士兵也滿是肅殺之氣,這些人一旦進了梁山泊,會造成什麽後果簡直無法想象。村裡的人盡管當年也打過仗、混過江湖,但卻已放下兵器多年,成為安於和平的農民,碰上了這群受過嚴格訓練、裝備精良的正規軍,如狼似虎,又怎麽會是人家的對手?

  想到梁山泊裡火光燭天,村民屍橫遍野的慘狀,孫武整顆心狂跳起來,不安地望向小殤,希望能從她口中聽到一點好消息,像是這艘船未必找得到梁山泊之類的。

  “整艘船的外殼很新,是這幾年之內新造的,不是挖掘遺跡。能讓這麽重的東西飛上天,導航技術應該不錯,隻要計算龍卷風的軌道、風速、我們落下來的方位,就可以反推回去得到梁山泊的方位,幾分鍾之內就有答案,他們到現在還沒算出來,航行技術比我估計得低,但也該差不多了,把航行時間算進去的話,最快在幾個時辰內,你就可以和梁山泊說永別了。”

  “你、你不要說得好象事不關己一樣,那是梁山泊,也是的家啊!”

  “房子倒掉,再蓋就好了,不用傷心。”說得一派冷漠,小殤比了個房屋倒掉的手勢,聳聳肩表示無奈,還有余裕拍拍孫武肩膀,像是安慰似的歎口氣。

  “屋子被毀了可以重建,但是家人死掉就活不過來了啊,小殤,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那些都是的家人……”

  “吵死了,你不是就在這裡嗎?”

  “啊!”

  短短一句話裡,好象有著很多的意思,孫武一時間難以把握,卻看到小殤突然湊近過來,一張天使般的秀美臉蛋,表情非常難看。說得正確一點,平時就已經臭著一張臉的表情,現在更是“臭氣熏天”,完全表示了她目前的不悅。

  “一個用不了武功的傷殘病人,還在這裡噴什麽口水?鄉巴佬,倒下睡覺去吧!”

  就像平常一樣,雪白的小手突然間動作快如閃電,一下子就拍擊在孫武左太陽穴上,劈哩啪啦的紫色電流亂竄。沒有金鍾罩護身,被電流一殛,孫武全身顫抖不休,幾乎是立刻就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這一次……是太陽穴啊……)

  這一次的夢境似乎久了些,畢竟從昨晚折騰到現在,身體實在很疲憊,一倒下去就沒那麽容易醒過來。

  或許是因為擔心梁山泊即將發生的浩劫,夢裡盡是過去發生在梁山泊的種種,其中最多的畫面,還是與姊姊在一起的時候。

  姊姊是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自己從不想讓她傷心難過,但是為了離鄉的問題,近年來姊弟兩人發生過無數次的爭執。

  每次翹家行動失敗,自己被抓回家去,姊姊都會用悲傷的眼神看著自己,雖然也會重重處罰,但是比起那些落在身上的板子,更讓自己難過的……是她臉上那種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梁山泊有什麽不好?為什麽你一直想要逃出這裡?”

  梁山泊從來沒有不好,自己從小就知道它是人間仙境,但太過美好的仙境,反而顯得不真實,更會讓人喘不過氣來……

  “外面的世界人心險詐,看看那些新進來村裡的人吧,他們好不容易放下外界的恩怨,你一旦出去,外界的那些陳年糾葛,就會重新找上門,那不但危險,而且多年來的努力就毀於一旦了。”

  但即使是危險,即使會在外頭遭遇不測,自己還是想要出去看看……因為那是自己的人生,現在這樣的生活,不僅無法獨立,還讓自己常常覺得像是被養在籠裡的鳥,氣悶得窒息……

  “啪!”

  熱辣辣的疼痛,伴隨掌印出現在自己的臉頰上,自己與最不願意傷害的人發生衝突,還讓她首次破例打了自己耳光……在這之前,自己不管作什麽錯事,姊姊從沒有動手打自己的頭臉過。

  其實,離家所爭取的獨立,其中一半以上的用意,是為了不想再拖累人!

  姊姊長得並不漂亮,這點自己想不承認都很難,以前自己小時候還被其他年紀的孩子嘲笑是“母豬的小豬弟弟”,結果沒等自己為了這個和他們打架,酒醉中的姊姊就夥眾衝到對方家裡,把那雙“教子無方”的父母打成重傷,一個飛仆到街尾,一個飛上了天花板,連他們家的那條狗都筋折骨斷。從此再也沒人敢拿這件事來取笑,反倒是自己在之後的好幾個月裡,看到受害者全家就不停鞠躬道歉,又是送菜、又是送豬肉,幾乎沒臉見人。

  自己的個性其實沒有那麽溫和,也常常有忍耐不住想發怒的時候,但是有姊姊和小殤在,自己根本就沒有生氣的機會,甚至連衝動都還來不及產生,對方就已經被拆皮煎骨,灰飛煙滅了。這樣想很厚顏無恥,不過……還真是有些好笑。

  姊姊的相貌不美,年紀也三十好幾,不算年輕了。每個女人都該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幸福,姊姊最精華的青春歲月全部耗在自己身上,要是自己繼續留在梁山泊,要是自己不離開,她的人生就會被自己一直耽擱下去,這點自己已經明白許久了……

  村子裡還是有姊姊的仰慕者,像是賣豬肉的胡伯伯、教書的李叔叔,他們每天都跑來喝酒,又一直維持單身,盡管嘴上不說,但誰都看得出來他們的意思。這兩個男人的條件都不錯,胡伯伯高大英偉、李叔叔溫文儒雅,各有不同的魅力,自己完全搞不懂,他們到底看上姊姊哪一點?或許,他們也是和自己一樣,欣賞姊姊的開朗、熱心,還有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柔吧。

  或許,姊姊以前也曾經漂亮美麗,因為自己假設過,姊姊瘦下來應該不難看,隻不過打從有記憶起,姊姊就是這麽肥嘟嘟的胖模樣,這個問題的答案變得無從想象。然而,姊姊少女時期的樣子卻不是沒有人看過。

  許久之前,在自己還很小的時候,村裡曾來過一個怪怪的新移民,他不像其余移民一樣定居,而是每次雲路天梯貫通,他就會出現,最多幾天以後就離奇消失,也沒有人對此多問或多談。那個叔叔好象是姓洛,與姊姊是舊識,每次出現就是跑到酒鋪裡來,什麽別的地方都不去,與姊姊一杯又一杯的拚酒。

  “姊姊,洛叔叔是你的情人嗎?”

  幼時的自己,曾經這樣問過姊姊,但姊姊當時的表情異於平常,看起來比小殤的招牌表情更臭,自己差點就被嚇哭了。

  記憶中,洛叔叔的個頭雖然瘦,但相貌卻非常俊雅,看來比村裡的任何男人都更帥更瀟灑,姊姊的說法是故意奚落人了。而其中一晚雙方都有醉意了之後,洛叔叔從懷中取出一張陶瓷版畫,無限傷感地對這版畫中的女子落淚。

  “鳳凰兒,鳳凰兒你到哪裡去了?我一直在找……”

  “喂喂喂,不要像死了人一樣鬼吼鬼叫,我人就在這裡,你是在找什麽東西啊?”

  當時洛叔叔的表情,自己記得很清楚,他抬頭看了一下姊姊,卻好象什麽都沒看到一樣,又把視線轉回手中的版畫,再次落淚。

  “瘦瘦的鳳凰兒~~~~”

  那聲呼喚情深意真,悲傷懇切,聽來著實令人感動,不過當事人的感覺似乎不是這樣,因為姊姊拎起地上的重酒壇,像使用殺人凶器般往洛叔叔的頭上砸下去,血光迸現,桌翻椅斜,地上頓時又多了一具蟑螂似的醉屍。

  自己沒有看到那張版畫中的人,但後來回想起這段往事,覺得姊姊年輕時候可能真的瘦過,而瘦瘦的姊姊是不是也漂亮過呢?這點無法想象了,但也問不出什麽東西來,因為洛叔叔隻來了那短暫幾年,之後就如同他離奇的出現一樣,就此神秘消失,沒有人再提過他,仿佛從沒存在過這麽個人。

  但自己不會忘記,在洛叔叔曾經造訪梁山泊的一個夜裡,他陪自己做完金鍾罩的練習後,曾與自己做過約定。

  “小武,這裡確實是一個好地方,我完全可以體會鳳婕的苦心,如果你能在這裡平平安安過完一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你對梁山泊有一絲懷疑,如果你覺得一個人該擁有自己的人生,那麽當你想要振翅高飛的時候,就來找我,我會盡我所能地幫助你,把你……所應得的東西還給你。”

  對當時年幼的自己而言,大人們總是喜歡說一些莫名其妙的怪話,不過洛叔叔說到“好地方”、“好事”時的表情,好似相當不以為然,像極了納蘭元蝶聽自己敘述梁山泊內情形的樣子。

  梁山泊到底有什麽不對呢?為什麽他們的表情都這麽古怪?自己在梁山泊生活了十四年,再沒有比自己更清楚梁山泊狀況的人了,如果有不對,難道自己這十四年的人生,全都是假的嗎?

  怎麽可能會有這種事………

  不真實的感覺再一次湧向腦海,睜開眼睛,眼前還是漆黑一片,自己昏睡在床上,感覺依稀有些相似,好象不久之前才重複過這樣的處境。那麽,剛剛醒來所發生的那些事,全都是作夢嗎?梁山泊有沒有遭遇危機?這場夢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哦,你醒啦,那就轉轉頭,讓腦袋醒一醒吧。”

  “唔,是小殤嗎?我剛剛是不是在作夢啊?村子沒事吧?”

  “不要擔心,不要擔心,已經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聽到“沒事了”三個字,孫武頓時松了一口氣,不過小殤的話顯然沒說完,所謂的沒事有著不同解釋。

  “戰鬥已經結束,前後歷時八分十七秒,所有村民全部投降,半個抵抗的都沒有,大家都很乖很老實,配合度也高,現在已經被分開囚禁與拷打,不要擔心,不要擔心。”

  “我哪可能不擔心啊!”

  僅有的一點睡意都被嚇醒,孫武驚得從床上一躍而起,恰好看到黑暗中一抹幽光,小殤正使用法寶四神鏡連結竊聽蟲,窺看外界的影像。

  情形就像小殤說的一樣,這艘鐵甲軍艦如今已不是漂浮在雲端,而是穩穩停在梁山泊的土地上,前方主艙門大開,千余名持槍配劍的武裝士兵排列隊伍,正把已降服的村民捆綁上銬,一部份送上艦艇,一部份則是與其他女眷老弱一同囚禁。

  地面上看不到血跡,但卻有明顯炮火轟擊後的痕跡,幾間屋子正在熊熊燃燒,看來村人們並沒有抵抗,一看到這超乎想象的巨艦駛來,主炮威嚇性地連發數擊後,所有人就愛惜生命地投降了。

  (還好……沒有受到什麽傷害……)

  看到四神鏡裡的情況,孫武松了一口氣,畢竟想象中那種屍山血海的場面沒出現,著實讓他安心不少。隻是,這松下去的一口氣馬上又變得沉重,因為在士兵的刀槍威脅下,村人們顫抖著身體,恐懼地聽命行事,動作稍微慢一下,押送的士兵就一槍掃過來,馬上就是一道血痕。

  村人們的衣衫沾滿塵土,眼神空洞而無助,拖著蹣跚的腳步行走,有些人還已經被上了腳鐐與手銬,鎖鏈碰撞的叮叮當當聲,聽起來竟是淒厲刺耳。他們都是孫武認識多年的老實人,也許不是每一個都和孫武親近,可是每個人都安分守己,孫武很喜歡他們,現在看到大家變成這樣,孫武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人群緩慢地行走,裡頭一個老人不住咳嗽,那是住在學堂附近的江爺爺,平日就有氣喘的毛病,身體很弱,現在受了驚嚇,走起路來搖搖欲倒,旁邊的鄰人好心相扶,卻惹惱了押解的兵丁,故意伸腿一勾,兩個人都滾倒在地,立刻摔得鼻青臉腫,周圍士兵見狀,卻是哈哈大笑,引以為樂。

  孫武看到這一幕都呆住了,以前是曾經從書本裡頭,看到類似的醜惡人性描寫,但書本裡的東西變成實際,那個衝擊還是很大。特別是,以前看到書裡那些仿佛樣板戲似的惡人,他都還覺得有點好笑,覺得世上怎麽會有這樣膚淺、這樣像小醜般的惡人,可是現在他卻親眼見到了。

  “小殤,為什麽他們對這種事可以習以為常?他們……都還在笑,為什麽可以笑得出來?”

  “很意外嗎?書本裡頭應該有教過你吧?好聽一點的說法,是軍紀敗壞,但實際上這就是軍人的本質。士兵的工作就是殺人,你怎麽能要求一個專門以殺害同類為職業的生物,還保存祥和仁愛的靈魂?他們笑,隻是做了他們該做的事,用不著大驚小怪。”

  真的是這個樣子嗎?孫武腦裡很亂。小殤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但聽起來有道理的東西未必就是真理,而自己現在也沒時間去管什麽真理,最重要的問題隻有一個。

  “大家被這樣押解出去以後……會怎麽樣?”

  “梁山泊的住民,有不少都曾經在外頭犯過案子,現在被緝捕回去,一定會被多加一條逃亡罪,雜七雜八算一算,多數的人都是死刑,不然就是一些讓你寧願死了算的殘刑,特別是那些太平軍國的老幹部,叛國罪一律是死刑,九族以內不是流放,就是賣為奴隸、娼妓。”

  “這……這太荒唐了,裡頭有很多是上了年紀的老爺爺啊,而且,即使是新移民,不管他們以前作過些什麽,來到梁山泊以後,他們都已經改過,平平淡淡地度日,再也沒有傷害什麽人,為什麽就不能放過他們,讓他們這樣安靜過完人生呢?”

  “為什麽?去問審判的法官,去問受害者的家屬啊,你知道他們會回答什麽的。”

  回答仍是那麽冷淡,卻又有著鋼鐵一般的正確性,讓孫武找不到話可以反駁,左思右想,腦裡的思緒越來越亂,胸口的沉鬱壓力越來越重,最後忍不住雙膝一軟,跪倒下來。

  不想露出軟弱的一面,可是淚水卻一滴滴從眼角滑落,壓抑不住的嗚咽哭泣聲,在漆黑的房間裡頭回響著。

  一開始,少年隻是單純地想要離家追尋夢想,不管出去之後是生是死,那都是自己的選擇,由自己負起責任。可是,初次的探險遭遇卻急轉直下,碰上了一艘莫名其妙的軍艦,因此泄漏了梁山泊的位置,讓所有村民的生活被毀於一旦,造成了無可彌補的大錯。

  看著村人們倉皇而恐懼的表情,孫武覺得那全都是自己的錯。依稀記得上次製作滑翔翼逃家失敗,被姊姊抓回家去,自己強烈主張自己可以為選擇負責,無論離家的結果是什麽,自己都會扛起責任來,一向對自己離家意願為之暴怒的姊姊,那時卻閉上眼睛,很疲倦、很凝重地說話。

  『蝸牛的殼很硬,它以為自己什麽都能承受,等到有一天離了殼,它才知道自己其實是很脆弱的………這世上有些責任,是你一個人擔不起的,等到你明白並且遇到,那時候已經太晚了。』

  姊姊的話,現在全都成了最椎心刺骨的痛楚,自己終於明白也遇到了,但卻真的為時已晚。

  “……小……嗚……小殤……嗚嗚……大家就這樣被抓走,梁山泊就這麽完了嗎?嗚嗚嗚……”

  少年的慟哭,獲得了回應,在他最傷心與懊悔的時候,一隻細細的小手放在他肩膀上。

  “小武,別難過,梁山泊並沒有完。”

  哭聲x時間止住,孫武抬起頭來,驚愕地望向小殤。眼前的情形確實是絕境,但小殤的腦袋很好,身上又藏了一堆神奇法寶,甚至還放了一堆竊聽蟲出去,自己看來已經無可回天的絕路,或許小殤已經找到了一線生機。

  “完蛋與死,都隻是人生的一種形式,他們並沒有消失,隻是用另一種形式繼續存在,隻要你還記得他們,梁山泊就永遠不會完。”

  “……………你現在就開始說這種話, 會不會嫌早了一點?”

  “人生大事的準備,永遠要趁早。”

  碰到這樣子的青梅竹馬,孫武不但無言以對,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他也搞不清楚,小殤到底是神經粗線條,還是真的天生冷血,不過,或許小殤隻是不想看男生哭哭啼啼,所以才故意這麽說的。

  腦筋稍微清醒,孫武馬上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小殤,姊姊呢?姊姊怎麽樣了?”

  “鳳姊也被抓了,目前被單獨關在船上的一個囚室裡,不過房間的衛生水準比我們差很多。”

  “單獨?為什麽單獨被關?她有沒有受傷?”

  “沒有受傷,所有被帶上船的女性都是單獨囚禁。船長是女人,特別命令過士兵不準奸辱婦女,不過以鳳姊的體型與相貌,小武你可以完全放心。”

  “聽你這麽講,我現在應該笑著說謝謝嗎?”

  “不用,你隻要趴下來說小殤大人就可以了。”

  很荒唐的要求,但不久之後孫武卻照作了,因為小殤手上握著交涉的王牌,隻有透過她操作竊聽蟲,孫武才能與被單獨囚禁的姊姊對話,而小殤的技術從不曾讓人失望,沒過多久,四神鏡中就出現模糊的影像,認出姊姊身影的孫武立刻呼喊出聲。

  “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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