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犯我天朝雖遠必誅
在前來慈航靜殿之前,孫武對兩大聖宗充滿敬意,覺得這兩大門派伏魔衛道,正氣凜然,是非常莊嚴偉大的組織;不過,近來所遇到的很多事,讓孫武越來越懷疑這個想法,尤其是慈航靜殿這邊。
說藏汙納垢、欺世盜名,這是太過誇張,不過掌門方丈會冒出私生子,最有實力的俗家弟子又可能是個同性戀……種種亂七八糟的荒唐事,孫武實在很想問一聲,慈航靜殿是不是個笑話門派?
如果只是以旁觀者的立場,這些事確實是讓人捧腹的大笑話,不過當自己也被牽扯其中,成為笑話之一,孫武可就笑不出來了,更何況……他原本就不喜歡拿別人的來當笑話。
也因此,盡管孫武很想知道苦茶方丈的情況,但是當隔日任徜徉再次來訪,孫武本能地選擇避不見面,與妃憐袖一起外出散心,同行的還有香菱與小殤,不過不是走在一起的同行法,香菱與小殤遠遠落後在孫武、妃憐袖數十尺外,亦步亦趨地小心跟著,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跟蹤。
「小殤小姐,我們這樣跟蹤少爺,似乎不太好,要是讓他知道我們跟蹤,他肯定會不高興的。」
「那就不讓他知道囉,小武這麽遲鈍的人,只要妳走路聲音別學大象,他是不會發現的。」
「要瞞過少爺是容易,但要瞞過妃小姐。那可……」
比起孫武,香菱對妃憐袖更要忌憚得多。妃憐袖目不視物,全憑聽覺、嗅覺與自身的感應力在辨別事物,那種異乎常人的敏銳。簡直不是血肉之軀能做到,香菱想不出有什麽方法能跟蹤妃憐袖而不被察覺,然而,小殤在這方面顯得信心滿滿,或許真是有什麽妙策。
(要比跟蹤與擾敵,這個小魔女的竊聽蟲也算是一種登峰造極,該不會是想藉這機會,來一次反偵查的大戰?)想到了這個可能性。香菱莞爾一笑,不再多言。對於小殤的好勝心與執著,香菱已經深有體會,甚至可以說是深受其害。因此當類似的事情再發生,香菱決定完全不加阻攔,以免再次成為受害者。
(不過……竊聽蟲似乎又進步了呢,之前還可以勉強察覺到竊聽蟲的存在,但是這幾天。完全感覺不到了,這小魔女改進法寶的技術真是驚人。)自從知道小殤身邊有竊聽蟲存在,香菱就刻意留心,想要以自身五感捕捉竊聽蟲的活動。察覺其存在,以免某年某日被竊聽蟲無形偷襲。死得不明不白。身為當世一流高手,當香菱專心凝志。刻意尋找,要發現竊聽蟲其實並不會很難,透過反覆練習,即使是在力量被封印後,香菱仍可準確把握到竊聽蟲的位置,不過,這努力很快就變作徒勞。
(竊聽蟲的細微聲音,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消失的呢?應該沒有多久,才幾天而已,好像是……呃,是斬首的那一夜。)想起了這一點,香菱有少許驚愕。那天晚上所親眼目睹的東西,至今仍是一個未得解釋的謎團,自己明明親眼看見,路飛揚揮手把人的首級斬下,為何第二天一早,事情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不但路飛揚行若無事,就連小殤都還繼續活蹦亂跳。
那天看到的東西,只是自己的幻覺嗎?這個可能性很低,自己可不是一般庸手,親眼看到的東西,絕對不會有錯,不至於連真實與幻覺都搞錯,至少,自己肯定是看到了路飛揚斬下小殤的首級。
普天之下,有什麽武功可以令人身首分離而不死嗎?自己記憶所及,這種武功恐怕從來沒被開發出來過。那麽,有什麽法寶能做到這種事嗎?這方面自己雖然不知,但卻未必沒有,畢竟法寶方面的知識非己所長,只不過,就算真有某種法寶可以做到,這種逆亂生死的超時代技術,肯定要付出極大代價。
(該不會……那些竊聽蟲其實……)一個想法出現在香菱腦中,但因為太過荒唐,立刻就被她拋諸腦後。多想無益,香菱跟上小殤的步伐,一同跟蹤在孫武、妃憐袖身後。
四人腳步不停,很快就離開了小鎮,朝著附近的城市而行。距此地最近的萬佛城,孫武之前曾經短暫停留,更為了暗巷中的死屍而驚愕,如果可以,他並不想再次踏入此地,更別說在這裡散心,不過妃憐袖要進城采購一些補給品,孫武唯有跟著入城。
「不好意思,要麻煩小武先生你陪我走這一趟,但是……」
「沒關系的,我們是朋友嘛,妃小姐妳有事情需要幫忙,我很高興能幫得上忙啊。我已經問過香菱和路叔叔了,他們指點了我位置,應該可以買到妳需要的東西。」
妃憐袖想要購買的補給品,是供給法寶運作的能量結晶。大武王朝的法令,禁止一般人使用法寶,除非是領有許可證的特殊人士,否則一經發現,立刻便是重罪臨身。
法寶兵器的當前主流,幾乎都是由使用者身上汲取能量,但也有許多道具性的法寶,可以由外部填充能量晶體,維持法寶運作,減輕使用者負擔。這一類的能量晶體,若是官府人士,可以從官方管道取得,可是一些持有許可證的非官府人士,例如同盟會、河洛劍派的主要幹部,就無法循此管道取得,而為了滿足這些人的需求,一些特殊商店便悄悄地出現,在不為人知的狀況下,販賣官府所允許的補給物件。
萬佛城的規模不算大,但由於鄰近慈航靜殿的關系,往來的江湖武人不少,顧客群夠多,這類補給商店肯定存在,孫武與妃憐袖進城後。首先便尋找商店的所在,卻不料才剛踏入城內,就看到一支遊行隊伍迎面而來。
「好多人啊,是遊行嗎?」
「是啊。妃小姐,這個遊行是……」
孫武想要充當向導,替目不視物的妃憐袖作解說,可是才剛開口,卻發現自己其實什麽都不曉得,雖是看到遊行隊伍,卻不了解他們遊行目的是什麽,也不曉得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這個向導可以說當得失敗至極。
「……有硝煙的氣味,是爆竹?」
妃憐袖的話才剛出口,震耳欲聾的劈裡啪啦聲響,便在路上炸了開來。在爆竹聲之中。嘹喨的嗩呐演奏,激昂高亢,彷佛在慶祝什麽極大的喜事,而遊行隊伍也就在這樣的樂聲中大步行進。
從混亂的腳步聲中,妃憐袖一一析辨出來。認出了踩高蹺扮演神明,還有舞龍舞獅的不同足音,再根據這些線索核對腦中的知識,很快就找到了答案。當妃憐袖把遊行隊伍中的十多名領隊服色、裝扮,一一說出。分毫不錯,孫武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慈航靜殿屬於禪宗。但佛門還有許多其他宗派,其寺院散布在附近山域,俱以慈航靜殿馬首是瞻。這支遊行隊伍,屬於彌勒宗的分支,已經與民俗信仰混合,所以不誦經、不稱佛號,而他們的遊行也不是為了慶祝,這些舞龍舞獅與嗩呐樂聲,是希望招來喜氣,用以衝散災厄禍殃。對照此地的實際情形,那就是希望驅趕瘟神,讓罹患瘟疫的百姓早日康復。」
「妃、妃小姐,妳真厲害,妳眼睛看不見,怎麽能認得這麽清楚啊?」
「這也沒什麽。眼耳口鼻都是用來蒐集資訊的工具,少了視覺,聽覺和嗅覺還是告訴我很多東西,只要把這些線索歸納整理,再核對以前讀過的書,答案很快就出來了。」
妃憐袖搖搖頭,笑道:「像這一類的遊行活動,過去我只在書裡頭讀過,現在有機會實地見識,我很高興呢,終於能親眼……唔,我現在的情況,好像也說不上親眼目睹呢。」
聽見妃憐袖這樣自嘲,孫武實在不曉得該不該順著她的話,把這當成笑話來看。也許當事人不以為意,但孫武還是覺得,為了修練而封閉視覺,這種事情既不人道,還很悲慘。
由於疫情嚴重,萬佛城今日正舉辦祈福法會,孫武與妃憐袖漫步在街上,遊行隊伍一支一支迎面而來,但相較於最前頭的舞龍舞獅,其余的隊伍就莊嚴肅穆得多,全都是穿著僧袍的和尚,或是手持法器,或是低頭誦經,替飽受瘟疫之苦的百姓祈福。
「這個經文……這是淨土宗的僧人隊伍,右邊那個接近過來的是法華宗,他們的衣帶是一大特色,如果我沒料錯,衣帶上應該寫著沙羅兩字,因為這附近的法華宗寺院就以沙羅寺香火最盛、勢力最大。」
妃憐袖牽著孫武的手,一面前進,一面把每支隊伍的來歷背景點出,這份見識與判斷,彷佛是一部會走路的活字典。然而,沒過多久,孫武就發現妃憐袖的表情有變化,照理說她從小僻居孤島,從未見識過這等熱鬧風光,今天初見,剛才又是滿懷期待,為什麽一下子又變了表情呢?
「小武先生,我聞到錦緞上的香氣,對?」
這個問句根本不用孫武回答,妃憐袖的嗅覺不曉得比孫武敏銳多少倍,她嗅到的東西不會有誤判,這與其說是疑問,其實更像是一種提點。
孫武抬頭橫望,眼前幾支遊行隊伍中的僧人,無分宗派,俱是寬袍大袖,穿著華麗的袈裟,錦繡的料子不僅極其高貴,繡工精美,有些甚至還用上等香料薰過,香氣濃鬱,就算站在大老遠外,還是可以嗅到那順風而來的濃烈檀香。
就算再怎麽遲鈍,孫武也看得出這些華麗的袈裟價值不菲,更別說部分僧侶所佩帶的佛珠、法器,閃閃發光,一看就知道是高價的珠寶。穿金帶銀,行走時候營造身價與派頭,不是灑著花瓣開路,就是沿途焚燒昂貴的薰香,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計算,這些僧侶在誦經祈福的同時,也正花掉大把的銀子,而不論他們祈福的效果如何,倘若直接把這些經費移作防疫,購買災民所需的糧食與藥草,想必會有更實質的助益!
(真是奢侈浪費, 這些錢應該都是信徒捐贈的?苦茶方丈和任兄常常說外表只是虛幻,出家人不用講究外在,那這些和尚……嗯,妃小姐是為了他們浪費民脂民膏而生氣?)這個念頭才剛生出,一旁的妃憐袖就伸出指頭,指向街道兩側的人群。在遊行隊伍所經之處,大批民眾跪拜頂禮,焚香叩首,虔誠祈求上天賜福,保佑自己一家遠離災厄,不受疫情侵害。
許多人一面跪拜,一面閉目誦經,但有更多的人是睜著眼睛,清楚看見孫武剛才在看的東西。從地緣關系來看,萬佛城百姓所捐獻的香火錢,肯定是附近寺院的重要經濟來源,可是百姓們看見僧侶們豪華的衣飾、鋪張的排場,非但沒有不滿,臉上還露出歡喜讚歎,感動得快要落淚的表情。
「出家人沉溺世俗榮華,這是比丘之罪,卻也是百姓之罪。他們放棄了對今生的努力,隻想藉著捐獻求神佛救贖,期望來世……這種消極態度造成的業因,便令墮落的出家人有機可趁,正是自作孽,不可活,不值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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