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靜殿一直以來都禁止門下弟子使用法寶,為何在禁地裡頭會有這種東西?難道……禁止使用法寶只是個障眼法?」
「呃……這個……」
孫武發現自己說得太過誇張,照自己的說法,苦茶大師豈不是成了表面和平,暗中偷偷整備武力的野心家?然而,慈航靜殿裡頭有法寶設施,這點卻也是事實,難道自己已經在無意中抖出了慈航靜殿的大陰謀?
「對了,剛剛沒有想到,苦茶大師幫你療傷之後,有沒有說什麽?他再好心,應該也不至於無故幫可能是對頭私生子的人醫治?」
「他……他說……我是他的私生子?」
「什麽?」
這聲驚呼不只是來自路飛揚,也包括了香菱。當孫武把苦茶方丈的話、任徜徉的推測轉述一次,香菱腦中唯一出現的念頭,就是「不可能」三字,因為以苦茶方丈一直以來的崇高德望,很難想像他會好色破戒,更別說弄出私生子,況且倘若真有此事,萬紫樓的情報系統為何會絲毫無所知?
(不過……也很難說。苦茶方丈這級數的人物,對他的調查與窺視,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胡燕徒這十多年來的行蹤根本就是一片空白,或許正是因為這件事太過機密,所以我們才會絲毫無所知。)香菱心中盤算,卻聽見一陣彷佛極力壓抑住的悶笑聲,從路飛揚的大頭佛頭罩下傳來。
「嗚呼嚕嚕嚕~~~~」笑得實在太難忍耐。路飛揚索性一手摘下大頭佛罩,捧腹大笑。
「哇哈哈哈……那杯苦茶會有私生子?哈哈哈,這個太有趣了,就算要生也是他徒弟會生。幾時輪得到他啊?」
這個評價倒是與任徜徉本人的感想極其相似,雖然對苦茶方丈有欠尊重,但卻讓苦惱的少年燃起一絲希望。
「路叔叔,你是說,苦茶方丈的私生子另有其人?你和胡伯伯很要好,那個嬰兒在哪裡,你應該知道?」
「不。」
路飛揚突然轉過頭,斂去笑容的臉上極為正經。一手按放在孫武肩上,認真道:「據我的了解,如果有那個嬰兒,一定就是你了。小武。不要難過,有個和尚爸爸沒什麽好丟臉的,爸爸當和尚起碼好過當太監,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他改天突然掛了。慈航靜殿就留給你繼承了,哈哈哈哈~~~」路飛揚放聲大笑,就連香菱都忍不住笑了一聲,盡管她立刻有了警覺。不過這聲輕笑還是落在孫武耳裡了,緊繃的神經超越臨界點。少年一下子轉頭,衝出門去。
「少爺!」
香菱立刻跟著追了出去。但才奔出門不遠,隱約聽到屋內傳來說話聲,心念一動,輕輕一下飛身旋繞,無聲無息地降落,貼繞到屋子側面的牆壁上,側耳傾聽。
萬紫樓的輕功妙絕天下,以香菱的修為,縱使隔著數寸厚的磚牆,仍可清楚聽見屋內的說話,但她才把耳朵貼近牆壁,心裡就暗罵自己糊塗。
(又忘了,這裡是竊聽蟲的活動范圍,我躲在這邊,瞞得過老的,卻哪瞞得過小的?)才剛剛這樣想,耳邊就聽到屋裡傳來聲音,是路飛揚在開口說話,香菱頓感好奇,難道小殤沒把自己的動作告訴路飛揚?
「唔,看來多半是找到人了,居然是藏在慈航靜殿的禁地,難怪十多年來沒有人找得到……這一著真是妙,有地方可以藏身,慈航靜殿也有足夠資源暗助她繼續研究,但她以前與苦茶大師從無交情,為什麽苦茶大師會庇護她?這可令人不解啊。」
路飛揚的沉吟聲入耳,卻不是討論孫武身世問題,香菱微覺不解,再把整件事情的始末想一遍,馬上就推出一個結論,心頭大震。
(他……他想在慈航靜殿裡找人?找什麽人?對方是誰?)意外發現這秘密,香菱不敢大意,催運功力,想把屋裡每個細微聲音都聽入耳裡,但路飛揚說了那句話後,就不再出聲,只是用指頭輕輕敲著椅背,似乎在凝神思索著什麽,而同在屋內的小殤也是一語不發。
路飛揚陷入思索,牆外的香菱也是思潮如湧,想到孫武的狀況,更想到路飛揚之所以來到這個小鎮,絕非偶然,九成九就是為了監視慈航靜殿,伺機潛入找人。
找什麽人呢?那個人顯然身分很特殊,否則慈航靜殿也不會將之藏匿在自家的機密重地。特殊身份的范圍很廣,可能是朝廷欽犯、太平軍余孽、某些藉死隱退的慈航前輩,根本無從猜測起,但孫武帶回來的訊息中,卻透露了一個重要線索。
土坡上的風車陣……
少年言詞中許多顯而易見的誇大破綻姑且不論,聽他的仔細描述,至少這個風車陣是確實存在,這也就代表禁用法寶技術的慈航靜殿,在禁地內設有法寶裝置。這一類的裝置,需要有專人裝設維護,不是隨便花錢就能買來用的,換句話說,慈航靜殿內至少有一位法寶開發師。
(路先生要找的人是法寶開發師?這范圍就小了許多,法寶開發師的人數不多,九成以上都任職於朝廷,平時幾乎寸步不離京城,受到朝廷嚴密監控,如果其中有什麽人離開,萬紫樓也會知道,不可能有人跑到這裡來躲。嗯,只有一個時期,法寶開發師的人數與行蹤比較混亂……)太平軍國時期,大量的法寶開發師一次躍上枱面,這些人幾乎都出身域外異族,中土各勢力沒有他們的相關資料,再加上戰爭動亂,要把握住他們的身分、人數、行蹤,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事,直至戰爭結束YA還是有許多法寶開發師行蹤不明、生死成謎,只能從約略資料中知道有過那麽一個人。
照這個道理來推測。路飛揚要找的人,很可能就是太平軍余孽,當時隸屬於太平軍麾下的法寶開發師。那麽,路飛揚會與這人有交情。難道他本身也是太平軍的殘黨?這樣的話,他與兩大聖宗就應該是死對頭了。
(紀錄中隸屬太平軍陣營的法寶開發師,有什麽特別傑出的人物嗎?嗯,確實是有幾個強人下落不明,雖然紀錄上被列為死者,可是並沒有人親眼看見,但這幾個人惡名昭彰,慈航靜殿應該不會……呃!)香菱腦中靈光一閃。發現自己可能犯了很大的錯誤,因為百年來最傑出的幾名法寶開發師,眾所皆知,都是隸屬於大武王朝陣營。如果自己要找傑出人才,應該把目標放在大武王朝,而非太平軍余黨。
假如把目光移向朝廷,改找起太平軍國末期,在那邊或失蹤或被列為死者的法寶開發師。香菱立刻就為之顫慄,腦裡浮現那顯赫的名號。
(是三美神?這真是讓人想不到,可是,會是三美神中的哪一位?)香菱腦裡一片混亂。突然聽見牆的另一側傳來笑聲,路飛揚長聲大笑。似乎是想通了什麽東西,笑得非常開心。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真妙,這一著真是有意思。」
重複說著這樣的話,香菱不解其意,猜不透他究竟想通了什麽。
「小殤。」
「什麽事?」
一直維持沉默的小殤,首度出聲,恰好接上路飛揚的委托。
「竊聽蟲的活動范圍有多遠?最遠能離開妳多少距離?」
「這種問題,你不覺得自己問得太笨?」
這個技術上的機密,小殤如此回答,讓香菱曉得她不願把這秘密說給自己知道。
「唔,是我問錯了,小殤,我們打個賭,如果我所料不錯,最遲三天之內,就會有人行刺苦茶大師。」
香菱聞言一驚,心裡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卻又感到納悶,不解路飛揚是如何得出這結論。另一方面,屋裡的小殤也說了奇怪的話。
「你……好像變聰明了,你以前沒那麽有腦子的。」
「嘿,人總是會改變的,而且我本來就喜歡想東想西。」
「可是你以前像是弱智,如果你以前有現在的一半聰明,就不會少掉一隻手了。」
「別露出那種表情嘛!我並不覺得有什麽遺憾啊,正因為少了一隻手,我才能痛定思痛,去想很多以前沒想過的事。小殤,那次離開梁山泊之後,我有了一個很重要的發現。」
透過牆壁的縫隙,路飛揚的聲音聽來似是感慨,卻蘊含著讓人不容輕視的決心,「那時我發現……如果我繼續現有的樣子,我就沒有辦法保護我所重視的人,甚至會牽連到他們,讓他們受到傷害。我不想讓這種事在我面前發生第二次,所以,我就要有所改變……」
路飛揚的話,隱隱約約之間似乎藏了些訊息,香菱暗自尋思,想著各方面的可能。
(難道……路先生的手,是因為小殤小姐才斷的……)自從對路飛揚生出疑心後,香菱便不再相信他因為賭博而被砍斷手的謊言,但卻也沒想過路飛揚是因為小殤才斷手,正覺得不可思議,屋裡又傳來聲音。
「哈哈哈,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妳不要賣弄小聰明啊。」
(咦?路先生在對誰說話?是小殤小姐嗎?)「………不,我是在對妳說話啊,牆外那個總是笑臉迎人的微笑小姐。」
衝出屋外的少年滿腔憤慨,隻想找個地方好好靜一靜。為此,他跑出旅店,想到小鎮外無人的所在,不被打擾地安靜思考。
小鎮的面積不大,少年很快就奔出鎮外,在一條環繞著小鎮的清溪畔停下腳步,只不過雖然跑出了鎮外,要得到安靜仍然不是一件那麽容易的事,孫武才站定不久,身後就傳來一個聲音。
「咦?小武先生,你的呼吸聽來完全不同了。發生了什麽事嗎?你的傷……怎麽一下子好了呢?」
伴隨著這聲音出現的,是妃憐袖美麗的倩影。在月夜清輝下,少女白皙的肌膚看來明亮澄澈,就連一頭長長的烏溜秀發,都在月色下閃閃發光,彷佛是來自廣寒宮的月中天女。
「妃小姐……」
被這脫俗仙姿所驚豔,孫武一時間把煩擾全都給忘記, 就看到妃憐袖站在自己面前,秀巧的眉心綻放出一縷明亮白光,直透自己面門而來,就像平時替自己調理氣息一樣,只是這次的感覺有些不同,隨著白光閃爍,自己腦海中有許多畫面飛快掠過,異樣的感覺,很像是當初在飛雲艦上納蘭元蝶所作的事。
(她……在讀我的記憶嗎?)白光驟然斂去,妃憐袖冷清的面孔上,出現了一絲微笑,孫武唯一的想法,就是她與路飛揚、香菱一樣,都在嘲笑自己。
「妳……妳也在笑我!還說要當好朋友呢,妳一點當朋友的義氣都沒有。」
昨晚妃憐袖前來「交朋友」,由於路飛揚和小殤的打岔,彼此並沒有太多時間好好說話,而當孫武這樣認真地提出抗議,妃憐袖也收起了笑容,輕輕說話。
「抱歉,小武先生你誤解了,我只是想說,私生子並不是什麽太嚴重的事,因為……我自己也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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