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麽了?秘笈有什麽不對嗎?”
掉落的地點距離香菱很近,眼看書滾到腳邊,香菱禁不住好奇心,將秘笈拾起,翻開首頁,快速瞄了兩眼,找到任徜徉唸的地方,順著看了下去,這麽一看的結果,雖然沒有像任徜徉那麽誇張,但香菱就如全身骨節瞬間軟化一樣,整個人跪倒下去,捧書的手也握不牢,讓書掉在地上。
無力阻止這個結果的孫武,歎了一口氣,慢慢走過來,將書撿起,拍拍上頭的塵土,看看左邊那個捧著雙頰、猶自無聲哀嚎的,再看看右邊那個身體趴伏在地、幾乎搞到瞳孔放大的,不禁再歎一口長氣。
“就告訴你們不要看的嘛!有些秘笈不看比看好,老天爺不讓我們看,搞不好是為了救我們啊。”
孫武搖搖頭,嘗試把自己剛才看到的東西給忘記。在打開秘笈首頁的瞬間,自己確實親眼看到,秘笈上清楚寫著八個大字,“武林稱雄,揮劍自宮”。這似乎是過去江湖上某套邪惡劍術的口訣,之前為了弄清楚“自宮”兩字的涵義,自己還特別纏著老爹問個清楚,得到答案之後,令自己悔不當初,早知道就不去問了。
“練……練天絕四式……居然要自宮?”
任徜徉稍稍回過了神,卻還是無法從那巨大打擊中清醒過來,口中喃喃自語,想著其中的關鍵。
“哈哈哈,別人使天絕四式。就會搞到全身筋折骨斷,變成殘廢,西門大俠使用天絕四式,就可以縱橫江湖無敵手。這裡頭的差別,就是因為他閹掉了自己,而我們沒閹?哇哈哈哈……我的偶像會自宮?哇哈哈哈。”
任徜徉說著,失聲笑了起來,那種笑聲聽在孫武耳裡,實在是覺得很恐怖,大概因為偶像人物的形象破滅,受到的精神打擊太大。失去控制了。孫武聽了也不曉得該怎麽安慰,是要說“自古太監中也有不少英雄好漢”?還是說“人體有很多器官,即使少了一兩個器官,英雄豪傑仍是英雄豪傑”?兩個說法都似乎不妥。真是令人傷透腦筋。
“唔,不對啊!”任徜徉的眼神忽然回復光亮,像是想到了什麽極為關鍵的事物,一下子從癲狂邊緣回復理性,“西門大俠是鼎鼎大名的淫賊。一個已經自宮的男人,怎麽有可能是淫賊呢?”
這點孫武之前忽略了,聽任徜徉這麽一說,確實也是一個可能的疑點。便低頭思索,沉吟不語。
“不!這種事情很有可能。”
說話的不是香菱。而是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小殤,她壓低聲音。很肯定地表示,為了隱藏重大的缺陷,人們經常會塑造假象,比如禿頭的人就戴上假發,太監就刻意黏上胡子,而一個揮劍自宮之人,為了掩飾這個缺憾,最佳的策略就是偽裝成風流大淫賊。
“只要他到處拈花惹草,好像每天都在乾女人似的,就不會有人懷疑他其實早已閹掉自己了。”
“……小殤,你的結論我沒什麽意見,但那個乾字可不可以不要隨便說出來?謝謝。”
孫武沒有多說什麽,但心裡也隱隱覺得這些話不是沒有道理,至於本來顯得精神大振的任徜徉,被小殤這麽一說,又重新回到嘴歪眼斜、唾沫直流的癡呆狀態,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事情的發展急轉直下,到了這個地步,孫武對閱讀秘笈內容已經失了興趣,畢竟這劍譜不管有多麽神妙,如果要搞到閹了自己才能練,那麽練成了也是毫無意義的。
“小殤、香菱,幫個忙。”
孫武請小殤和香菱擔任搬運工,把處於失神狀態的任徜徉給搬走,而他自己則是順應小沙彌所請,前往與各堂各院首座會面。
“掌門人,情形不妙之至,隻一天的時間,低輩弟子的情緒浮動,情況非常不穩定啊。”
苦星禪師向孫武作著報告,希望孫武能夠親自接見低輩弟子的代表,這讓孫武有些不解。
“為什麽是由我來呢?你們都是低輩弟子的師父或師祖,論關系的親疏遠近,你們說的話應該比我這個陌生掌門有效,為什麽會要我去說呢?”
“這個……阿彌陀佛,掌門人你就把這當作是偶像效應。”
苦星大師搖頭歎氣,向孫武做出解釋。長期以來,軍部在銀劫的指揮與操作下,用種種手法煽動慈航靜殿的年輕子弟,讓他們對年長高層生出怨憤之心,將長輩全部當成“老朽、昏庸、故步自封”的象征,現在無論什麽事,如果讓各堂各院首座出來說話,說的話都會被貼上反感標簽,引起反效果。
孫武的情形卻是不同,他這個掌門年紀甚輕,甚至比大多數的低輩弟子還要年輕,沒有人會把他當成老朽陳腐的對象,反倒因為孫武打破了舊規,實行新措施,現在全寺僧侶都把他當成改革者,再加上他與河洛劍派、朝廷官兵幾度交鋒,大獲全勝,連呼倫法王都被他擊退,年輕弟子無不將他當成慈航靜殿數百年來的第一英雄。
在這樣的情形下,孫武說出來的一句話,遠比各堂各院首座說上半天要有效,此事說來雖是令人汗顏,但卻是目前慈航靜殿的現實狀況。
“實不相瞞,當初讓您繼任掌門人,其中的一個理由也是為了這個。”
“我了解,如果不盡快塑造一個年輕偶像出來,與低輩弟子的溝通管道就完全斷絕了,這點總算是運氣不錯,在完全垮台之前把橋搭了起來。”
孫武拍了拍苦星大師的肩膀,露出能夠理解的微笑,這種過於坦然的態度。反而令老和尚有些慚愧。
跟著,孫武便順應所請,面見低輩子弟的代表們,聆聽他們的訴求。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孫武深刻體會到情況的複雜與棘手,十幾名低輩弟子向他訴說,表示近日來慈航靜殿內流言四起,說是慈航靜殿勾結天妖余孽,圖謀不軌,意圖再次顛覆中土王權。
“掌門人,前任方丈與長老們做過什麽,我們並不清楚。假如慈航靜殿支持正道的英俠,對抗朝廷的貪官汙吏,因而獲罪,那麽無論怎樣。我們也會守護慈航,但假若方丈與長老們是暗中勾結外族,為了一己野心而行動,那我們只有站在公理與正道那一邊。”
孫武最初聽到這一句的時候,覺得有些苦惱。自己的想法並不認為與外族交往有何不妥。雙方一定程度的往來,增進了解,這樣才是避免戰禍的最佳方法,但慈航靜殿的大多數弟子卻不這麽想。盡管他們都是出家人,也整日把慈悲兩字提在嘴邊。可是只要一說到外族,所有人都表現出深惡痛絕的表情。
這種反應不是慈航靜殿子弟所獨有。事實上,孫武所見到的中土人,大多數都是這樣。太平軍國之役所帶來的傷害,還有大武王朝這些年來刻意的仇外教育,造成的效果絕對根深蒂固,普通人表現出來的行為,雖沒有那日奮青團這麽激烈,但內心的憤恨情緒可是一點都不少,所以,當他們聽到慈航靜殿勾結外族,策劃陰謀時,所有人的情緒就炸開了。
孫武努力嘗試勸說,撫平年輕弟子們的情緒,但這番說話的效果並不理想。
這件事情太過嚴重,哪怕是孫武的偶像地位也不能改變什麽,最後,孫武以掌門身分做出保證,慈航靜殿絕不會勾結域外異族,也不會作出出賣中土民族利益的事,代表們才平息怨憤地退去。
“呼!真麻煩,我說什麽都沒用,差一點就談判破裂了。”
孫武結束自己所不擅長的談判工作後,看到香菱守候在外,便向她訴說自己的辛苦。
“別的倒也算了,最傷腦筋的,是莫妲芭那邊的問題,本來我還和她約好,要盡量幫她的忙,把洗髓經的精要傳給她,讓她回去救人,現在……如果我這樣做了,一定會被當作是勾結異族,出賣慈航絕學,不用別人挑撥離間,這邊就要天下大亂了。”
孫武搖搖頭,為了眼前的難題而煩憂,但香菱的臉色很難看,好像出了什麽大問題一樣,孫武吃了一驚,連忙追問。
“少爺,不太妙啊,你好像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慈航靜殿內部……是有一個異族人的。”
被香菱這麽一說,孫武登時省悟,“啊,對喔,我都把她給忘記了!”
最大的一個漏算,就是仍身在後山的“傳法長老”,姍拉朵。伊凱爾,她是不折不扣的異族人。如果說收留異族人,就是勾結異族,意欲不軌,那這個罪名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了。
孫武剛才沒想起姍拉朵,是因為她的存在,是苦茶方丈所安排,並非自己請她回來,一時間就沒有想到,而姍拉朵特異獨行的為人,也讓孫武下意識地想去忽略,不太願意想起她,如果不是香菱提醒,真是想不起來有這件事。
“這個……該怎麽辦呢?你說敵人會不會是知道姍拉朵夫人在我們這,所以才用這樣的心理戰?唔,是不是該請她避一避?但她可能沒那麽好說話……咦?香菱,你表情好怪,還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嗎?”
當孫武問到了這一句,香菱也隻得作出解釋,雖然她之前實在很不想說,但現在情勢緊迫,不說也不行了。
“少爺,我想敵人不是用猜的,是百分百肯定姍拉朵夫人在這,所以才用這戰術的。您有所不知,姍拉朵夫人不是普通異族人,她的身分……非常特殊。”
“嗯,這個我知道,她是三美神之一,很多人覬覦她的名聲與技術,所以她才躲在慈航靜殿裡頭。”
“不,除了這個,姍拉朵夫人還另有一個外號,巴伐斯夫的罪人,這個您聽過嗎?”
孫武一怔,這外號自己確實聽過多次,都是從妃憐袖口中聽說,自己隱約明白意思,可是從未細問,難道這外號有什麽問題嗎?
“事情要從太平軍國末期說起,當時太平軍國已經敗亡,基本上只剩下少許余孽,被朝廷追捕緝拿,連帶追究起域外異族參戰的責任。”
若無域外異族的背後支持,太平軍國的勢力怎樣都不會發展到這麽大,所以要追究太平軍國的戰爭罪責,域外異族肯定脫不了乾系,正節節勝利的中土軍方趾高氣昂,對於這種打落水狗的清剿行動,最是狂熱不過,好幾次都做出決定,要派大軍攻入域外,徹底掃蕩曾有份支持太平軍國的異族部落。
今時今日的狀況,出兵進攻域外,這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 但在那時候,太平軍國之亂剛剛告終,除了力主血洗域外的軍方,還有一派勢力堅持認為戰爭結束,和平為上,維持中土與域外民族的平等共處,才是長治久安之道。這一派的人數雖然少,卻也有相當勢力,其中更包括了同盟會主席陸雲樵,使得軍部無法忽視這些人的意見。
為了避免中土人與異族世世代代相互復仇,在大地上流遍鮮血,共同步向滅亡之路,保守派中的有識之士千辛萬苦促成會談,讓中土人的使者團、異族的各部落領袖與代表,齊會一堂,商討締結和平聯盟,只要和約一成,從此兵災可免,再也不必為了清算舊帳而開戰了。
“假如那時候的和議能成,今天的域外與中土就是另一種面貌了,不過,那次的會談最後以悲劇型態告終,變成了震驚四方的一件血案,與會的兩派人馬一夜之間死光死盡,事情發生的第二天,異族就與中土軍爆發戰爭。”
香菱搖頭道:“那次會談舉行的地點,就是巴伐斯夫。”
如果您喜歡這本書,請來起點中文網Fu,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
啟蒙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