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楊棟梁在睡夢中被鬧鍾吵醒，起床穿好衣服，先到小水池去洗漱乾淨，然後到了樓下。

　郝佳跟往常一樣，已經早早起來了，正在廚房裡做早餐。

　油煎饅頭片，荷包蛋，小米粥，小餛飩，還有一大盤被切成小塊的蘋果，上面用牙簽串著……擺了滿滿一桌子，另外楊棟梁還發現廚房的地面，灶台，甚至明面上能看到的鍋碗瓢盆全都被擦了個乾乾淨淨，都能照出人影了。也不知郝佳忙了多長時間才收拾出這種效果。

　他過去的時候，郝佳正拿著一塊大抹布在擦椅子呢。

　一下一下，一板一眼……真的，就她這樣的女人，誰敢說她不賢惠?

　看見楊棟梁過來，郝佳停了手裡的活兒，展顏一笑:“你起來了啊。”

　“佳佳！”楊棟梁雙手合十做了一個求饒的動作，故意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道:“拜托你不要這麽勤快好不好，跟勞動模范似的，跟你一比，我覺得自己就是個懶蛋，我壓力太大了……”

　“呵呵，反正起來也沒事兒乾，就收拾收拾唄。”郝佳笑道。側側頭，用手掌根部捋了捋額前垂下來的一縷頭髮。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正灑落在她的臉上，那秀美而溫暖的笑容，那動人甜美的聲線，還有……那縷頭髮的動作。真是無處不女人，真是美景不勝收。楊棟梁竟是愣了一下，看的有些呆。

　“看什麽呢?”郝佳問道。

　“哦，沒什麽……”楊棟梁支吾一聲，又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問道:“昨天你跟馮曉敏兩個人躲在屋裡嘀咕什麽呢?你倆第一次見面。之前又不認識，有什麽好聊的聊那麽開心?”

　“秘密！”郝佳俏皮地對著楊棟梁吐了一下舌頭:“不告訴你！”

　“啊……不！”楊棟梁做出一副很驚恐的表情:“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要瞞著我?不！不！不！佳佳。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對我這麽殘忍……哦。我的心啊……”

　楊棟梁正張著嘴在那裡作怪呢，郝佳過去拿起一塊蘋果直接塞到他的嘴裡，笑道:“別貧了，去看看凌楠姐吧。”

　“哦……”楊棟梁點點頭。

　是啊，昨天晚上他就想去看看凌楠了，可又怕凌楠情緒太差自己過去添亂，於是就一直忍著，嗯……現在過一宿了。應該差不多了。

　就這麽著，楊棟梁三口兩口把嘴裡的愛心蘋果嚼碎咽下去，然後從廚房出去，走到凌楠的房間，敲門。

　門開了一條縫，黃雅瓊的頭從裡面探了出來:“是小楊啊！”

　“黃阿姨，我來看看凌楠，怎麽樣，方便進去嗎?”

　嗯……這事兒必須先問清了，可不能直接往裡面闖。裡面兩老一少三個女人，誰知道她們在裡面穿沒穿衣服?咳咳，好吧。說句那啥點的話，凌楠如果沒穿衣服也就那麽罷了，反正楊棟梁已經看過了，可如果那兩位大嬸兒隻穿著一件內衣啥的，這麽闖進去可就有點太不像話了。

　不過很顯然的，楊棟梁的擔心有些多余。

　聽他這麽一說，黃雅瓊就把門給打開了，然後說道:“快進來吧。”

　楊棟梁走了進去，只見章文華正在屋裡收拾東西。見楊棟梁進來，對他笑笑算是打了招呼。一臉憔悴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晚上沒怎麽睡好。

　而凌楠……她也已經醒了。沒有洗漱，披頭散發地靠坐在床上，不過身上的衣服褲子已經穿上了，沒有什麽露出什麽不該露的地方。

　她正在發呆……

　經過一夜的恢復，她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了，卻還是很低落——這是很正常的現象，昨天受了那麽大的刺激，如果睡一夜起來就重新活蹦亂跳跟沒事兒人似的，那得是一個多麽沒心沒肺的人啊?

　反正凌楠不是那樣的人。

　“早上好。”看見楊棟梁，凌楠微微笑著，露出一個很勉強的笑容。

　“早上好！”楊棟梁點點頭，“昨天晚上休息的怎麽樣?”

　“挺好的。”凌楠的聲音十分消沉。雖然說挺好，可是她那個樣子，就算傻子馮曉明來了都能看出來她在說假話……

　“呃……那個……”

　見凌楠這個樣子，楊棟梁很是有些心疼的感覺，自然而然的，就想安慰幾句。

　可是，他本身也不就不是那種特別會安慰人的人，而且又有章文華和黃雅瓊兩個大嬸兒在旁邊，他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才好。絞盡腦汁擠出來幾句安慰話也是要多乾癟就有多乾癟，一點新意都沒有，傳說中的棉褲腰嘴再現江湖。

　而見他這個樣子，凌楠低頭苦笑，說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沒事兒，謝謝你了……”

　好吧！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楊棟梁也就沒再多說什麽了，問了一下她們要不要去吃早飯，得到否定答覆之後，楊棟梁就從屋裡出來，跟郝佳兩個人吃了早餐，然後出門……唉，日子還得一天天的過，該上班還得上班啊！

　楊棟梁開著車，郝佳坐在副駕駛上，說起凌楠的事情……真的，人這一輩子啊，真是坎坷，光怪陸離，說不定什麽時候遇到什麽事兒。說著，兩個人都是好一番的唏噓感慨。

　到了單位，楊棟梁停車，然後跟郝佳一起上了十六樓，到了總經理辦公室，還是老樣子，楊棟梁先敲門，可裡面卻是一直沒有動靜，“哦，對了！”楊棟梁拍了拍腦門，這才想起來昨天莫允琪是跟著莫丈天老爺子回家了，沒在辦公室住，於是就掏出鑰匙把門打開，跟郝佳一起走了進去。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時間，莫允琪才姍姍來遲，開門進來。

　“莫總！”郝佳站起來叫了一聲。

　莫允琪擺擺手:“不是跟你說過麽，沒人的時候你叫我琪琪姐就行了……哦。”她看了看楊棟梁:“他不算數，他在的時候你也可以這麽叫。”

　“琪琪姐！”郝佳立刻改口叫了一聲。

　楊棟梁過來問道:“老爺子那邊怎麽樣?”

　“受了點刺激，不過還好，睡一夜就沒什麽大礙了，就是精神狀態差了點。”莫允琪捏著太陽穴說道。

　“你昨天睡的不好吧?”楊棟梁一見莫允琪的這個動作，就知道她昨天肯定沒休息好，這已經是她的老習慣了。

　“呵……你覺得呢?”莫允琪反問道。

　“我覺得……好吧，你要是睡好才怪了。”楊棟梁點點頭說道。

　是啊，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莫允琪，昨天那種情況估計也很難睡好。爺爺連著暈了幾次，那麽大歲數了，當孫女的能不擔心?能安安穩穩的睡的踏實?而且好閨蜜一眨眼就老母雞變鴨，居然成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同父異母親姐姐，這事兒說興奮當然興奮，可凌楠那樣子又讓人揪心……這一會兒冰一會兒火的，冰火兩重天，莫允琪這一宿指不定怎麽輾轉反側呢。

　“我給你捏捏啊?”楊棟梁問道。

　“現在?……算了吧。”莫允琪搖搖頭:“今天事情太忙了，等有空的時候再說吧。”

　一邊說，她一邊繼續捏著太陽穴，臉上隱隱露出幾分疲憊的表情，看著她的這個樣子，楊棟梁心裡感慨:“唉唉唉……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莫允琪放下手裡的包，坐在電腦前面。又說了幾句，三個人就正式進入了工作狀態。

　呃……其實，準確來說，應該是兩個人。

　莫允琪是辦公室的主人，這沒什麽可說的，郝佳是她的秘書，已經開始接手一些文字上的工作，也很好。只是……現在楊棟梁就有些尷尬了，莫允琪秘書的職務他已經卸任，新的工作還沒有任命，沒事兒乾，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在屋裡坐一會兒站一會兒的，兩個字來形容就是無聊。

　無所事事了一上午，快到中午吃飯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莫允琪接電話說了幾句，然後就拿出一份文件，簽上名字，讓郝佳送到業務部去，然後跟她說，讓她順便把中午飯買來。

　楊棟梁本想跟著一起去的，在辦公室裡憋了一上午，他身上都快長蘑菇了。唉……人生苦短啊，大好的時光啊，就這麽轉轉悠悠的浪費了。可是，他剛要出門，卻聽莫允琪叫了一聲:“楊棟梁，你別走，我有事兒跟你說。”

　那個……

　楊棟梁抓狂，有話你倒是早說啊，我閑了一上午你沒看到?你們工作呢我又不好意思跟你們嘮嗑，老沒意思了，擦……我現在要出去了，你卻有事兒要跟我說了……故意的是不?

　……他忽然反應過來，可能是莫允琪讓自己給她捏頭做按摩吧。

　“好吧！”

　楊棟梁無奈，隻好淚流滿面看著郝佳的背影遠去了……然後他轉過身來問莫允琪:“這位客官，是要小的給您按按頭嗎?”

　“嗯……不用了，一會兒就吃飯了，我跟你說點別的事兒。”莫允琪說道。

　“什麽事?”

　莫允琪笑了笑:“從今天晚上開始，我也搬到你家去住吧，你看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