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袁夢珊並沒有要下車撿便宜的想法。

　聽楊棟梁這麽一說，她瑤瑤頭:“要去你去吧，我不去。”

　說這話的時候，她沒看楊棟梁，而是看著前面那些正在忙忙碌碌撿魚的人的身上，目光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鄙夷。

　楊棟梁笑笑:“得了吧，我就是開個玩笑，我去撿魚幹什麽?弄一手腥，撿完魚送你老師當見面禮啊?哎呀……”

　剛說到這兒，楊棟梁忽然愣了一下，他發現自己有些疏忽了……是啊，見面禮！今天是第一次去見曾旭清教授，又是有求於人，自己之前怎麽沒有想起來買點見面禮的事兒啊?空著手……這是不是有點太不妥了?

　楊棟梁很懊悔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一說這事兒我才想起來，嘿，我什麽都沒買，空著手去見你老師，是不是有點太失禮了啊，這……”他轉頭看了看周圍，這地方荒郊野外的。剛才在城裡的時候怎麽把這茬忘了啊?現在這地方，有錢都沒地方買東西……

　袁夢珊卻是一笑:“沒事，我已經幫你準備了。喏……”她往車後排座位瞥了瞥，順著她的目光，楊棟梁就看到在那裡有幾個包裝精致的禮品盒，就聽袁夢珊繼續說道:“老師喜歡喝茶，我昨天晚上就給他買了一些，嗯，就算咱倆一起送的吧。”

　“果然還是你想的周到，我太粗心了。”楊棟梁笑了笑:“好吧，這次就當我佔你點便宜好了。”

　“便宜可不能白佔，你怎麽謝我?”

　“呃……我請你吃飯怎麽樣?”

　“行，晚上我打算請老師吃飯，你付帳吧。”

　“沒問題……”楊棟梁立刻答應:“消費無上限，想吃什麽吃什麽。我請。”

　兩個人就這麽一邊閑聊，一邊等著道路暢通。

　可這麽一等，半個小時就過去了。

　這時已經有警察過來幫著維持秩序。阻止那群佔便宜的家夥撿魚，可是很顯然的。效果不佳，雖然有警方的乾預，撿魚的人也沒見比剛才少多少——就是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道路什麽時候才能恢復暢通。

　而這時，袁夢珊也有點急了。

　她不停地看表，嘴裡叨叨咕咕:“來不及了，來不及了，遲到了……”

　楊棟梁心裡也急。可他也知道，這種時候，心裡再急也沒用，現在前後都是車，想要調頭繞路都沒機會了。

　於是他就重重地往座位上一靠，閉上眼睛，勸慰袁夢珊:“既來之則安之，既然改變不了，咱們就老老實實在這裡等著吧。”

　等……繼續等……

　終於，又過了將近半個小時。有一排車道被清理出來，在警察的指揮下，被堵了半天的車龍終於開始向前移動了。

　袁夢珊也開著這輛英菲尼迪順著車流通過。而在經過事發地最中心的時候，她和楊棟梁都看到了，就在路邊上，有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路邊掩面哭泣，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就是這輛車的司機。

　“太可憐了。”袁夢珊同情地說道。

　“是啊！”楊棟梁點點頭，深有同感。

　一般來說，跑這種長途車的人都是專職司機而不是貨主，車翻了。貨丟了，司機就要賠償貨主的損失。而這一車魚……最起碼的也有個幾十萬吧?

　其實，如果沒有那些趁火打劫的人。就算車翻了，他損失也不會這麽大。

　可現在……這個可憐的司機根本無力阻止那些瘋狂的人群，看著地上的魚被一條條的撿走，他的心在滴血，卻也無力回天，而這些損失讓他來賠……就算他能賠得起，估計也是個傾家蕩產的結果吧。

　聽著他那絕望的哭聲，楊棟梁和袁夢珊心裡都是一陣不好受。

　可是，他們又能做什麽呢?下車給司機一點錢幫他挽回一點經濟損失?拉倒吧，這世界太大，可憐人太多，無論袁夢珊還是楊棟梁都不是聖母，沒有法力無邊，也沒有那種普度眾生的能耐。

　好半天，他們倆都沒吭聲，剛才看見司機在路邊痛哭的場面，弄得他們倆的心情都不怎麽好。

　終於，還是楊棟梁打破了寂寞，問道:“珊珊，還有多遠?”

　“不太遠了，估計再有個十分八分的就到了。”袁夢珊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

　因為剛才的事情，她原本很好的心情被弄得支離破碎，而且現在已經過了之前預定好跟曾教授見面的時間，這麽長時間沒有見到老師了，結果見面就遲到，袁夢珊糟糕的心情可想而知，本來她想給曾旭清打電話說明一下這個事兒的，可是想想又算了，沒準兒，老師現在正在忙著，而他工作的時候，最煩有人給他打電話了。

　十分鍾的時間，轉瞬而過。

　前面一個分叉路口，穿過之後，便是直通一處比較隱蔽的山坳之中。

　再往前，就能看到幾間廠房模樣的建築了，袁夢珊對楊棟梁說:“到了，前面就是。”

　楊棟梁一看，感歎了一句:“這地方夠偏的啊！跟你那地方差不多。”

　他說是袁夢珊平時做實驗的那個實驗樓， 那也是個鳥都不願意拉-屎的地方。怎麽這師徒倆都是一個脾氣，喜歡往這些沒人的地方鑽呢?

　袁夢珊歎了口氣:“沒辦法啊，我們做的項目基本都跟生物化學有關，有一定的危險性，就拿咱們雲海來說吧，對於這種項目，市裡一般都是不批的，沒辦法，就只能搬到一些比較偏遠的地方了，上滬也是一樣。”

　她又無奈地對楊棟梁笑了笑:“不然的話，你以為我喜歡當野人啊?”

　楊棟梁也笑:“哪兒有你這麽好看的野人啊?”

　說著，車就距離廠房越來越近了，而就在這個時候，毫無征兆的，竟是傳來一聲驚天動地一般的巨響，連大地都震顫了。

　與此同時，刺眼的火光亮起，一時間煙霧蒸騰，袁夢珊狠狠一腳踩了刹車，坐在車裡，就像一條被扔在岸上的魚一樣，張著嘴，驚駭卻又難以置信地看著前面的熊熊烈焰——那片廠房，在這一聲巨響之後，已經支離破碎，不複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