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一句話問出來,陳晚榮已經拎著木桶出了屋,去到井邊,陳再榮忙跟上來:“哥,我幫你洗。”手腳麻利的從井裡打水,倒在桶裡,又從牆角撿起一個刷子,挽起袖子開始清洗起來。 陳晚榮隻好洗蓋子。裝化學試劑的容器一定要乾淨,這桶還真夠髒的,洗出一身細汗這才合符自己的要求。
兩兄弟回到屋裡,陳王氏從灶間出來,在圍裙上擦著油乎乎的手,心疼的數落起陳晚榮:“晚榮,瞧你,有事沒事的出去做甚呢?凍得臉都青了。”
陳晚榮凍得臉色發青,不住流鼻濞,反觀陳再榮跟沒事似的,抗寒能力讓人不得不服氣,笑嘻嘻的:“娘,您別擔心了。越是怕冷越是冷,越是不怕冷越是不冷,煨一煨就好了。”
“快來烘會。”陳王氏坐下來,張開手烘起來,嘮叨一句:“今兒個還真夠冷的。”
陳晚榮找塊破布把蓋子上的水擦了擦,這才拿著蓋子坐下來,把蓋子放在身前烘烤。陳王氏又不理解了:“晚榮,你烘蓋子做甚呢?”
陳再榮靠在陳王氏肩上,代陳晚榮回答:“娘,哥是烘幹了要在上面寫字。”
“吃了飯沒事做,在蓋子上寫字?”陳老實搓著手從屋裡出來,抽著冷氣,發出絲絲的聲響:“真冷,手凍僵了。”
陳再榮這才記起陳晚榮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哥,你要寫什麽字?”
陳晚榮把蓋子舉起,在蓋子上指點:“在這位置寫上‘陳氏化工’四個字,字體要大些。在下面的這個位置寫上‘鞣劑’兩個字,字體要小些,不能比‘陳氏化工’四個字顯眼。”
陳老實和陳王氏一聽化工二字就犯糊塗,轉著眼珠不說話。
“陳氏是指哥,那化工又是什麽意思?”陳再榮也是不明白化工為何物,請教起來:“哥,你能說給我知道嗎?”
陳晚榮給他糾正:“再榮,你說錯了。陳氏不是指我,是指我們的姓。化工就是把一種東西轉變成另一種東西的方法,比如說製革,把皮變成皮革就是用的化學方法。”
要是按照現在專業名詞的界定進行解釋,他們肯定聽得雲山霧罩的,還是盡可能簡單點容易理解。
“晚榮,水裡生石頭是不是化工?就是你今天做的這個。”陳老實轉著眼珠,摸著額頭,好象有點明白。
腦筋轉得不慢,陳晚榮非常肯定:“爹,沒錯,這就是化工。”
“陳氏化工就是我們的化工,晚榮,是這意思吧?”陳王氏也有點明白了。
陳晚榮非常肯定:“娘,是這意思。”
陳老實看著陳再榮,架個二郎腿,開始指派任務了:“再榮,字要寫好點。你寫的是我們的姓,要是寫得不好,那可是侮辱祖宗的事哦。”
瞧他那樣子,還真象領導在做指示,陳晚榮暗中好笑。
“爹,你不說我也知道,瞧好呐。”陳再榮埋怨一句,從撂著補丁的麻布書包裡取出筆墨硯台,開始研墨。
看著陳再榮的補丁書包,陳晚榮想起了以前上學時自己那個破書包,補丁撂了一層又一層,撂得比牛皮還要厚,心裡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覺,一陣溫暖。
蓋子已經幹了,陳晚榮放到桌子上。給好奇驅使的陳老實和陳王氏也不覺得冷了,圍到桌邊,伸長脖子,只等著見證“陳氏化工”的誕生。
研好墨,陳再榮提筆在手,飽醮濃墨,懸腕揮毫,在蓋子上寫下一個“陳”字,間架謹嚴,
結構得當,堪稱好字。隻是力度不足,未免遺憾,但是力度要經過窮年累月的煆煉才能練就,急也急不來。 不過,寫了二十幾年鋼筆字的陳晚榮,還是給唬得一愣一愣的,暗中讚好,畢竟是古人寫的字,古風古韻十足,要學也學不來。要是在現代社會,就憑這古韻就可以橫掃一片。
等到陳再榮把“陳氏化工”四個字寫完,字體大小均勻,排列整齊,倒也挺美觀,陳晚榮暗中讚一聲好。
“好字,好字!”陳老實打量著這四個字,忍不住出聲讚歎。愛子有如此一手好字,著實讓人欣喜,臉上泛光。
陳王氏白了他一眼:“你又沒讀過書,你怎曉道寫得好不好?別瞎說。”
“再榮寫的字,能差嗎?”陳老實高興之情不減。
瞧他那副不懂裝懂的樣子,陳晚榮不由得莞爾。
“爹,你別誇了。你一誇,我就背上起雞皮疙瘩。要說舞刀弄棒,我們學館還沒人是我對手,可說到寫字,比我好的還有幾個。我的字力度不足,得好好練練。”陳再榮很客觀的評價自己的字。
大筆一揮,鞣劑二字也寫就了。比起“陳氏化工”四字要小一些,他的領會力不錯,完全符合陳晚榮的要求。
“晚榮,你寫這字有甚用呢?”陳王氏望著蓋子,不解的問。
陳晚榮解釋起來:“娘,人都得有個名字,我賣的東西當然也要有名有姓。要不然,誰還知道這東西是我賣的,說不定當成是阿貓阿狗賣的呢。”
現代社會的品牌效應就是這麽來的,現在的陳晚榮還沒有做品牌的想法,但是有個名字總是容易讓人記住自己以及自己的產品,對做生意很有好處。
現在的陳晚榮還在為“脫貧致富”而奮鬥,根本就沒有想到“陳氏化工”四字會名滿天下,成為唐人心目中的楷模。
享譽天下的“陳氏化工”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誕生了,誕生在一間茅草屋裡,而題字者卻是一個沒有任何功名的學子。經過陳晚榮的努力,陳氏化工獲得巨大的成功,陳晚榮白手創業的故事成為佳話,在唐朝廣為流傳。
倍受唐睿宗和唐玄宗推崇、和大詩人李白有不解之緣的著名的煉丹家司馬承楨感歎化工之奇妙“傳得晚榮化工術,紛繁奇妙做仙家”。陳晚榮對這句話的評價是“化學是由煉丹術發展起來的,自然是比煉丹術奇妙,這又何足怪?”
“天都黑了,飯好了沒?”陳老實又催起來。
“就你餓?”陳王氏不滿的嘮叨一句:“快收拾,收拾,吃飯啦。”
陳晚榮把鞣劑倒在木桶裡,用蓋子一蓋,搬到牆邊放好,今天的任務圓滿完成。
等陳晚榮把桶放好,陳王氏和陳再榮已經把菜端出來了,一份紅燒排骨,一份紅燒肉,還有木耳燒肉絲,倆小菜,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再拿幾個碗。”陳老實抱著酒壇從屋裡出來:“都喝點。”
他今天的心情著實不錯,一來陳再榮從軍風波給化解了不說,還挺孝順,給他配藥,事兒雖小卻讓他老懷大暢。二來陳晚榮今兒的表現與以往大不一樣,很是搶眼,處處透著精明,事事高人一籌,陳老實自然是歡喜得緊,由不得要喝上幾杯了。
陳再榮小跑著進了灶間,等他出來,手裡多了四隻碗,一人面前放一隻。陳老實篩了四個多半碗酒, 把酒壇放下,就要端碗。
陳晚榮這才記起還沒有把錢給他們,從懷裡掏出銅錢,放到陳王氏面前:“娘,這是桶錢。今天這桶,我賣的一百二十文一個。”
“一百二十文?以前就是這個價,給他一壓再壓,都沒賺頭了。晚榮,你做得好!”對陳老實來說這是很解氣的事情,正如陳晚榮所預料的那樣要多喝幾杯,又抱起酒壇,在陳晚榮碗裡篩了些,直到都快溢出了這才住手,再在自己碗裡篩了一個滿碗。
“行了,行了。你看都流出來了,多可惜!”陳王氏一個勁的叫停。
頓了頓,陳王氏又很奇怪的問:“老頭子,今兒太陽從西邊出來啦?以往你都是把壇子往晚榮跟前一放,說聲要喝自己倒,今兒你還給倒這麽多?”
陳老實把酒壇一放,嘴硬道:“是不是你嫌少?還想要?”
“去!”陳王氏斥道:“不正經!”
陳老實端碗:“晚榮,喝!再榮,你也喝!你也喝!”最後一句話是對陳王氏說的。
“爹,娘,您們喝!”陳晚榮忍住笑,端起碗喝了一口。
陳老實卻是端起碗一口氣喝得精光,把碗一放,抹著嘴巴,很是愜意:“喝乾呀!今兒這一壇要喝幹了!”
“有事沒事的,喝那麽多做甚呢?”陳王氏臉一沉,埋怨起來。
“好久沒這麽歡喜過了,得好好鬧鬧。”陳老實臉上泛光,打算不醉不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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