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晚榮略一沉吟,解釋道:“說是要求,其實也不對,應該說是請求才對。既然談到這事了,我也就直言不誨了。若果我的夥計因為技術問題出了事,給人擄掠了,你們得幫我解救。”商場上的手段層出不窮,利誘不成,就來硬的,不可不防。
按照他們的字據,隻管院裡的事,不管院外的事,要是夥計給人擄去逼問技術秘密的話,他們可以不管。報告官府自然沒問題,有了燕威鏢局幫忙,多一分力量,這是好事,沒理由不拉住。
趙嘯天摸著胡須沉吟起來,陳晚榮闡述理由:“趙鏢頭,你是知道的,若是有人覬覦的話,這事很可能發生。若是我的夥計在外面給人擄去,你們袖手不管的話,我這兩百兩的月銀是不是付得有些不值當?”
光從新技術拿月銀,而於這等事袖手不管,於情於理是說不過去,趙嘯天笑道:“行,我們寫在字據裡。”
但願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不過,世事難料,誰也保不準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準備工作做好沒有壞處,陳晚榮欣然同意道:“好啊。”
兩人商議一陣,擬好字據,簽字之後,各執一份。
時間已經不早了,快到餉午了,陳晚榮留趙嘯天吃飯。鏢師要和陳晚榮他們一起吃飯,一餐飯是平常,不過對於鏢師來說卻很重要,沒有好的飯菜,他們就沒有力氣,親身體驗一下也是應該的,因此趙嘯天留下來了。
等到飯菜擺上來,趙嘯天就知道自己的擔憂是多余的,陳晚榮真的是做到了“一鍋菜”的承諾,和雇工圍坐在一起吃飯。
飯菜不算豐盛,也不能說差了。按照趙嘯天的眼光來看,足以滿足鏢師們的要求了。*很是佩服地想這些雇工真是幸運,遇到陳晚榮這個東家,給他們的夥食趕得上鏢局的好夥食了。吃過午飯,趙嘯天心滿意足的去了。
送走趙嘯天,陳晚榮四處走走,沒任何問題。很是滿意。最後來到帳房,只見鄭晴正在指點韓花花做帳,一見陳晚榮的面,很是高興的道:“陳大哥,你來啦!”要不是有第三者在場,肯定是撲過來了。
陳晚榮笑道:“來了。你又在指點花花了,真是難為你了。”
“陳大哥,你還那麽生份。這是不我該做的麽。”鄭晴俏媚勝昔。婉約可人,彎月眉一皺,道:“陳大哥,你這做帳地辦法雖好,不過卻有一個問題。”
對做帳這事,陳晚榮不精通。只是知道一點皮毛,一聽這話,不由得一驚,問道:“怎麽了,是不是行不通?”
“不是啦!”鄭晴見陳晚榮著急,感同身受,不願心上人過分擔憂,直接說出問題:“我琢磨過了。光靠現在的帳本不能杜絕做假帳。花花妹妹,我不是說你,你不要多
韓花花聽了她的話,嚇了一大跳,還要為是在懷疑她,還沒有來得及分辨,就給鄭晴打消了念頭,這才放下心來。在胸口上輕拍。
鄭晴接著解釋疑:“陳大哥。你想啊,這買東西。本來花了十文,要是買東西的人回來說花了十一文,市面上的東西價格都有差異,無憑無據的,不好說,只能給他記十一文。我這是個例子,應該想辦法堵住才是正理。”
聽了這話,陳晚榮真想把伊人擁在懷裡親上幾口,報假帳是現代企業的一大弊端,好多采購人員從中吃回扣,賺得是腰包鼓得老高。*
“的確是個問題,你以為要怎樣才能堵住呢?”陳晚榮決心考考她,並沒有說辦法。
鄭晴螓首一歪,頗有點調皮道:“這問題處理起來比較麻煩。可以叫買東西地人出具券契,這辦法貌實可行,其實行不通。道理是明擺著地,要是買的東西不多,賣家不願意麻煩。相應的買的大宗貨品,賣家必然會降價,而他在券契上又會寫上高些的價錢,不這樣,買東西的人就不會再去照顧他地買賣。券契是做帳的原始憑證,類似於現在發票、收據之類的憑證,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就在使用了。
陳晚榮歎服,鄭晴這個唐人居然把現代采購的弊端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陳晚榮在企業裡厲練了這麽多年,也不會對這弊端如此清楚。
正是她分析的這原因,現代采購舞弊成風,以次充好,采購員往往不買好的,而是買差一些的,就在於他們可以得到更多的好處。
她說得如此詳細,必是有應付地辦法了,陳晚榮問道:“以你看,要怎麽做?”
鄭晴眨著妙目打量著陳晚榮,笑道:“我是想這買東西,除了臨時的以外,盡可能固定下來,要賣家送。一天幾十號人要吃要喝,伯母負責買也挺辛苦的,要是叫賣家送過來,不是挺事麽?以後,你的人多了,買的東西也就多了,都可以采用這法子。”
這辦法不僅可以減少采購環節,減少貪汙,還挺省事。現在的原材料都是陳晚榮談定的,生活上的事主要是陳王氏負責,自然是不會有貪汙地問題,以後這些事肯定人交給別人去做,選一個可靠地人是必然,再配以她這辦法,就好多了。
陳晚榮補充一句:“至於付錢的事,可以一旬付一次。既省了事,還券契在手,免得有人虛報。”這都是現代企業采用地一些方法,零碎的一星期結一次帳,至於原材料可以月結、季結,都方便。鄭晴拍著玉手讚成:“陳大哥,還是你的辦法好用。”
“你別誇我了,你是想到了,只是沒有說出來,是不?”陳晚榮打量著伊人笑言。
鄭晴輕輕點頭:“我們家都是用的這辦法,你這裡也得慢慢用起來才成。”這都是針對陳晚榮的現況提出的改進辦法,說來說去,還是為陳晚榮著想,陳晚榮很是感動。
一陣馬嘶聲響起。陳晚榮探頭一瞧,只見一大隊車馬進來,馬致中和高清泰從車上跳下來,遠遠就衝陳晚榮嚷起來:“陳掌櫃,別來可好?”
兩人喜氣洋洋,仿佛撿到寶似的,陳晚榮快步迎上去道:“見過二位掌櫃。快請屋裡奉茶。”二人謝一聲。跟著陳晚榮進屋。
賓主落座,鄭晴已是端著茶水進來,奉上茶水,鄭晴退了出去。臨去之前,瞄了一眼陳晚榮,淺淺一笑。
家裡沒有丫頭仆人,她主動承擔起了這責任,陳晚榮打從心裡感激。衝她一閃眼。鄭晴抿著嘴唇,很是歡喜。
馬致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埋怨起陳晚榮:“陳兄弟,大哥對你可是有怨言呐。”
陳晚榮聽得一頭霧水,打量著馬致中,見他一臉的認真。絕不是在說假話,忙問道:“馬大哥,你這話從何說起?我要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還請明言,我一定賠罪!”思來想去,陳晚榮自覺沒有對不起馬致中的地方,要不糊塗都不行馬致中一本正經地道:“賠罪就免了,不過你得把你的酒精給我賣就成。”
酒精還沒有做。他倒先打起主意了,陳晚榮真是想不到,還沒有說話,高清泰就搶過話頭道:“老馬,凡事論個先來後到,要說賣酒精,那也得我先呐。”
“老高,你這話可不對了。我們一起到了。誰先誰後?”馬致中可不同意了,馬上反對道:“我看就依誰先提出為準。要不。以誰先和陳兄弟認識也成。”這兩個條件都是他佔了先機,他自然是樂意了。
高清泰哪是輕易認輸的人,馬上反詰道:“老馬,你這話就不厚道了。要不是我給你說陳掌櫃又要出新貨了,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呢。你得承我這份情,得讓我先賣才是正理。”
馬致中的回答富有技巧:“老高,你告訴我這事,我承你的情。回去,我請你去聚聚,紅牌隨你挑,可這事沒得商量。”
兩人以前是冤家,一見面就要相互擠兌,言詞有禮,卻暗含敵意,就沒有如今天這般老高、老馬的親熱稱呼。瞧他們這親熱勁頭,不明究裡的人還以為他們是穿一條褲子,陳晚榮還真有點跌眼鏡,笑道:“我說二位掌櫃,別爭了。酒精我還沒有做出來,好不好賣還說不定呢。要是不好賣,你們爭到了也沒有好處。”
這都是實情,可高馬二人都不當一回事,笑容不變。高清泰笑言道:“這個陳掌櫃盡管放心,包證賣個好價錢。”
東西都還沒有做出來,市場運作更沒提上日程,他就這般篤定,陳晚榮知道必有隱情。正待開口相詢,馬致中接過話頭道:“陳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和老高在長安幾家大地藥鋪走了走,把酒精的功效大體說了下,他們都表示願意買,而且價錢由我們來開。^^
他們把準備工作做到頭裡去了,陳晚榮於他們這超前頭腦很是詫異,站起身相謝道:“多謝二位相助,多謝了!”
高馬兩家是長安最大的兩家商鋪,信譽不錯,由他們出面進行市場推廣,比起自己運作方便省事得多,陳晚榮要不喜歡都不成。
高清泰笑言:“陳掌櫃,我們雖然沒有見識過酒精,但我們相信你是實誠君子,不會信口開河,所以我們未經陳掌櫃允準,自行去探詢,還請恕罪。”
人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這等好事誰會怪罪?陳晚榮忙搖手道:“高掌櫃言重了,言重了!這可是大好事,我哪能怪罪了。我這裡多謝了,多謝了!”抱拳相謝。
馮世才來提貨時,陳晚榮要他給高清泰說,代為做幾個冷凝器,當時說起過酒精的功效,沒想到二人聽風就是雨,正式市場摸底,幫了自己一個大忙。
馬致中抱拳回禮道:“陳兄弟,你要老高幫你做東西,都不叫上我,你說你是不是見外?”還有一句“我們什麽交情”這話雖然沒說,已在言外了。
原來是為這事怪罪。陳晚榮笑道:“馬大哥多心了,不是見外。馮帳房來提貨,我是請他給高掌櫃說一下,幫我做好帶過來,省得我跑趟長安。”
不等陳晚榮開口相詢,高清泰先行說出來:“陳掌櫃請放心吧,已經為你做好了。老馬也給你做了幾個。帶上來!”
屋外有人應和一聲。過來幾個夥計,把銅金閃閃的冷凝器放在地上。陳晚榮一瞧,這形製和自己要求的完全相同。拿起一個,仔細打量一番,完全符合自己的要求,甚至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好。
尤其是水套做得真地很好,絕對不會漏水,讚道:“做得不錯!”
馬致中自認和陳晚榮地關系比起高清泰要近一些。開玩笑道:“那還用說。這可是我和老高親自監督的,我們撂下狠話,要是不能滿足陳兄弟地要求,他們這些鑄造坊以後關門得了。他們能不拿出看家本領做麽?”
這話有道理,長安兩大富豪一齊出動,在那些鑄造坊主的眼裡。是不得了的大事,十分本事也要使出十二分本事,想不好都不行。
陳晚榮再次相謝一通。高清泰打斷陳晚榮的道謝之詞道:“陳掌櫃,我們今天來,一是清帳,二是奔這酒精來地,可不是聽你的道謝之語。你不給我酒精,我不走了!”
馬致中提醒道:“陳兄弟。以前沒有這東西,你做不出來沒關系。今天,東西到了,你馬上就做,我們等著要呢。”
這兩人一唱一和的,真讓人受不了。他們言詞中頗多說笑成份,陳晚榮也開起玩笑了:“恕我直言,你們以前在一起。總是不登對。今天怎麽跟穿一條褲子似地?”
馬致中笑道:“陳兄弟有所不知,現在的老高可是我的上官。我要不和他好,我有這膽麽?”仍是在開玩笑,不過透出不錯的心情。
“這話怎講?”陳晚榮不解的問道。
高清泰呵呵一笑,心情很不錯:“陳掌櫃可記得你給我們出地主意?要我們成立商業聯盟一事,現在我們辦成了。前幾天,長安幾十家商會正式入盟,高某不才,忝為會長,老馬屈居副會長。”
商業聯盟雖然沒有什麽權力,畢竟很榮耀,再者他們二人管理幾十家商號,聯手維持市場秩序,有著更多的共同利益,以前的不登對哪裡還會記得,怪不得他們如此親熱。
陳晚榮恍然大悟,忙道賀道:“恭喜二位,賀喜二位!”
“這都是陳兄弟地高見呢!按理說,這位子由你坐才是!”高清泰對陳晚榮更加親近。
陳晚榮忙謙道:“不敢,不敢!說出一件事情容易,要做成一件事情很難,高掌櫃當之無愧!”
說笑一通,異常快活,馬致中並沒有忘記正事,臉一肅,道:“陳兄弟,說笑了這半天,還是來談點正事。這酒精地事情,你打算怎麽辦?我們可是等著要呢?長安的藥鋪問我們什麽時間供貨,我們說最近幾天,你可不能讓我們在人前說不起話呢。”
信譽是商業的保證,他們這樣的大商鋪,要是失信,那可是大事情。陳晚榮於他們擅自答應一事雖然有些不讚成,不過仍得給他們想辦法,略一沉吟道:“有了冷凝器,可以做了。只是,我現在什麽都沒準備,一時之間不能做得太多。這樣吧,我先做一些出來,你們帶回去給藥鋪試用,要是他們認為好,我再來做。”
這是個穩妥地辦法,不過高清泰笑道:“這傷口地處理,千百年來都是個大問題,要是真有這麽好地藥物,肯定大受歡迎。要是陳掌櫃有把握,完全可以大量做,不必給他們試用。”
酒精在現代社會廣泛應用,陳晚榮有著百分之百地把握。不過,他還有沒有說話,只聽王少華的聲音傳來:“高掌櫃不必懷疑,酒精的功效我是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好用,是很好用。”說著走了進來。
馬高二人看見王少華,不由得臉上變色,忙站起身,很是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