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書記回答:“按照大宋條例,每人每天供給十文錢,一升米。”
每人每天十塊錢,大約六百克米——這個標準雖然能吃飽,但也就是一個餓不死。那群女孩子正在長身體階段,需要攝取的各類營養很多,而且衣服還要換季、胭脂、水粉……好吧,我承認,這標準在公元1111年代,很八錯了。
掌書記繼續補充:“你們租房子的錢單另開支,不包括在內這每天的十文錢中。你回頭告訴豆腐西施過來領房租,官府已將那套房子給你們租到年底——那將是整整九個月的租金。”
這麽說起來,大宋朝的撫恤待遇甚至比現代都要強。人家都做到仁至義盡了,時穿也什麽好埋怨的,他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一名衙役上前遞給他一個招文袋(文件袋),蒙都頭一旁介紹:“每人每天一升米,20人三個月,總計和大米……這是給你的米票,你可以去官衙上指定的米鋪領米。
每人每天十文錢,二十人每天200文,三個月總計十八貫,一萬八千錢。考慮到你每天都要數著銅板過日子,衙門裡就給你銅錢,足陌。另外,房租已付,豆腐西施每天管頓早飯……來人,推輛板車來,讓大郎推著走。”
除了縣衙,時穿左看右看,真想過去敲一下鳴冤鼓,聽一聽動靜。蒙都頭見時穿鬼頭鬼腦,趕緊把時穿向外轟:“家去,這麽晚了,那些女娘等急了吧,趕緊。”
時穿咽了口吐沫,低頭看了看:“都頭,我們過日子,就缺輛板車——這板車我不打算還了。”
蒙都頭一個踉蹌,等他站穩了,忙慌亂地回答:“娘也,一個板車,隻值四五十文錢的東西,你也看上眼……依你依你,趕緊,天色不早了,家去——別老想著敲鼓,你不冤。”
時穿嘿嘿一笑:“原來你全知道呀?!”
停了一下,蒙都頭想起什麽:“不妥,你認識路嗎?我陪你走一趟,走走走,我領著你走,跟緊點。”
夕陽西下了,街道上掛起燈籠,衙門口圍上了鬼市(草市)擺攤的夜遊神……大宋朝的夜生活開始了,而時穿於此時,像個老農民一樣推著板車,被本縣唯一總捕頭押解著,嘟嘟囔囔、意猶未盡的走出州衙。
一路上,蒙都頭顯得有點過於興奮,嘴上說個不停,但時穿總感覺,他說個不停,仿佛是為了堵住自己說話的機會。只聽蒙都頭興奮的談論:“娘也,知州大人已經把這份功勞給我報上去了,求朝廷給我賜一個迪功郎的官銜——知州大人果然說到做到啊。
說起來,傻子,這要感謝你,你出了這麽大是力,整份報告裡卻不見你的名字,好人啊,做善事不留名……沒說的,回頭我在海天樓請客。”
“請客就免了,似乎你們那些衙役都有點怕我,我去了,大家都不說話,你的升官宴不免要冷場。不如,你給我介紹幾個磚瓦匠、瓷匠,我有點小活兒要麻煩他們。”
蒙都頭一挺胸膛:“何必那麽麻煩,挨個找人,還不麻煩死你,我替你找一個牙儈,有我出面,本縣哪個牙儈敢敷衍,我在衙門裡做做手腳,他牙儈的資格就要成問題了。”
所謂牙儈,就是現在的“注冊中介人”。
蒙都頭罵罵咧咧的:“誰敢看不起我這個即將升任縣尉的都頭,我打破他吃飯的飯碗。”
“縣尉?你要升官了?恭喜你。不過海州城是州府,你要調到哪個縣裡去?”
“就海州城海州縣——這裡雖然是州城,但也有一套縣衙班子。不如意的是,縣上頭有州衙壓著,縣衙門都成了擺設,瞧見了嗎,今日處理公務,不在縣衙在州衙,知州大人走了縣尊才敢開口,這就是命啊……不過,蒼蠅也是肉,大小總是個官吧。”
說到這兒,蒙都頭猛然壓低了嗓門:“你聽說了吧,海州縣新來的知縣是誰?……什麽不關你事,告訴你,巧了,竟然是黃娥那丫頭的父親。今年二月裡選官(春選),他父親被調任海州縣。所以,縣裡聽說被拐女孩當中有本縣知縣的女兒,連知州大人都驚動了,特意搞的那麽慎重,凡事都替你們著想啊。”
時穿停下了腳步,問:“那麽,黃知縣什麽時間到任。”
“一般春季裡選官,門下三省發出官帖,送信到地方,地方官還要進行交接、轉赴新地方……有現職在身的官員,會在第二年春季到任,沒有現職在身的新官,會在秋季趕去,與原任官員交接——總得給現任官一個收拾行李的時間,這也是官場慣例。
黃娥的父親有官職,論理會在明年春天到任,但他女兒遭遇了這事兒,加上江都縣離這裡並不遠,或許他會在秋天趕來,所以州衙才會把房子替你們租到年底……大郎,你跟豆腐西施的關系進展到什麽程度了, 你的趕緊抓緊啊,爭取在今年解決,要不然,明年你就要居無定所了。”
時穿斜著眼看著蒙都頭:“我聽說,你曾經打算娶豆腐西施?”
蒙都頭甩著手,一臉自鳴得意的遺憾:“沒辦法,我現在好歹是個官了,總不能娶一個七嫁的寡婦,我的前程要緊啊……這貪財女人,沾上了就甩不脫了。”
“七嫁?原來還有這段故事,怎麽回事,說說。”
蒙都頭恍然間發現自己失誤,趕緊表白:“其實,豆腐西施雖然七嫁,至今還是姑娘身,可憐她之前那七個丈夫,都沒來得及享用那白嫩跟豆腐似的李三娘,各個都是短命鬼。”
稍停,蒙都頭堅定地說:“你跟別人不一樣,有算命先生說了,豆腐西施雖然有點克夫,但只要有大貴或者大凶之人,壓住豆腐西施克夫的命格,就能龍鳳呈祥。
你這家夥就不是普通人,凶,絕對凶,所以你趕緊把豆腐西施搞定……我可跟你說,我如果明年春天上任的話,年底打算成親的,到時候你可別讓豆腐西施來搗亂,你得負責任啊。”
時穿哈哈一笑:“哥跟你非親非故的,負什麽責?你逼得我狠了,信不信哥揍你?嘿嘿,你忽悠我,如今這是什麽年代?當官就不能娶寡婦?哪個當官的敢這樣說?哈哈,這年頭皇帝都娶了寡婦劉做皇后,你覺得這不對?那你找當今官家商量一下——信不信皇帝吐你一臉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