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黑龍搖頭說道。

　斯文哥爾眼皮一跳，難道還真的給自己猜中了，黑龍真的鐵了心要和光明教會作對?

　“為什麽不夠?憑你現在的實力，世上已經很難找到能消滅你的勢力了，就算打不過，逃跑的話更沒有人能追得上你。”斯文哥爾說道。

　“有，天使。”黑龍若有所思地盯著斯文哥爾，一字一頓地說道。

　斯文哥爾急得想跳腳，他真的搞不明白，黑龍為什麽會這麽死腦筋。

　“天使不是隨便都遇得到的，斯科特也說了，這世界的規則限制了外來的力量，天使要出現必須要降臨在人類的身體內，並受到身體的限制，現在有斯科特在，你隨時都能把天使消滅在降臨的狀態，你怕什麽。”斯文哥爾焦急道。

　黑龍默默地打量著斯文哥爾，好半晌沒有說話。

　黑龍現在的目光不像以前那樣死灰木然，和普通人差不多，有了許多的神情變化，但被黑龍這樣盯著，斯文哥爾忽然有種被全部看透的感覺。

　“你在害怕。”黑龍突然說道。

　斯文哥爾心中一跳，有點驚慌的避開黑龍的的目光。

　他的確在害怕，他一直都在害怕，害怕黑龍這個可怕的不死生物給世界帶來災難，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情，那他可以算是罪魁禍首，因為他的關系，才間接讓黑龍出現在這個世界。

　他自認不是什麽悲天憫人的大聖人，但他也是個敢做敢當的男人，所以他一直都很有耐心地引導黑龍，盡量避免這種後果。

　可是現在他無奈的發現，自己越來越難左右黑龍的決定了，這個發現讓他更加不安。

　“你把自己的存在寄托在未知之上，寄托在別人身上，寄托在幸運身上。”黑龍盯著斯文哥爾，繼續說道。

　“斯科特是一方領主，不是我能控制的，我能控制的只有我的孩子們，不包括你們，我不能把我的存在寄托在我不能控制的事物上。

　“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天使，如果有，我的生存會受到威脅，我不能把我的存在寄托在未知身上。

　“打不過可以逃，但如果逃不掉呢?我不能把我的存在寄托在幸運身上。”

　黑龍說一句頓一頓，一段話說下來，斯文哥爾竟然想不出話來反駁他。

　他沒想到黑龍竟然有了如此縝密的思緒，細細地想來，自己的確把他的存在寄托在未知的幸運和別人的幫助上。

　斯文哥爾自己都沒想得這麽深刻，不知不覺中，黑龍竟然成長到他也無法企及的程度。

　別把自己置身於無法控制的情況下，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是卻很少人能做得到，是人都有惰性。

　有更多的人喜歡把事情寄托在未知的幸運、別人的幫助或未知的機緣，卻從不試著把事把置於自己的掌握之中。

　斯文哥爾突然有點喪氣，想不到自己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子，到頭來竟然被一個骷髏教訓做人的道理，而且說得他無言以對。

　“你在害怕，你害怕我殺人，為什麽?”

　見斯文哥爾沒說話，黑龍便接著問。

　人類也經常宰殺雞鴨鵝豬牛羊，在他心目中人類就像豬牛之於人一樣，所以黑龍從不避忌殺人。

　不過因為殺害人類容易惹麻煩，他也聽斯文哥爾的建議，盡量不亂殺人，他搞不懂斯文哥爾現在還在害怕什麽。

　“我……”

　斯文哥爾無言以對，他想不到黑龍的口才變得這麽鋒利，完全不像那個他看著成長的骷髏了。

　黑龍不是傻瓜，他能無師自通地裝死逃離戰場，又懂得用布條潤滑油這些工具武裝自己，已經表示他是個絕頂聰明的骷髏。

　平常他雖然表現的呆頭呆腦，但那是因為閱歷的關系。經歷了這麽多事情後，他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傻乎乎的黑龍了。

　斯文哥爾已經吃過很多次虧了，可是一直都還把黑龍當成當初那個什麽也不懂的骷髏，難怪現在會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我不是人類，所以你不願意我變得太厲害，心裡甚至還想不顧一切的消滅我?”說到這裡，黑龍的語氣有點冰冷，一陣難以言喻的殺氣開始彌漫整個空間。

　感應到黑龍的變化，黑二第一個衝了過來，不明所以地望望黑龍，又望向斯文哥爾，因為他感覺到黑龍的殺氣是針對斯文哥爾發出的，但他簡單的智力一時想不通黑龍為什麽會對自己的同伴產生殺意。

　其余沒有智力的孩子可沒這種疑問，第一時間抽出了兵器，慢慢的圍了上來。

　駕著銀絲在天空盤旋的黑大也迅速降了下來。

　雖然他的心裡也不明白黑龍為什麽突然對斯文哥爾產生殺意，但對黑龍的忠誠，還是讓他把大砍刀對準了斯文哥爾。

　艾琳和星月兄妹還有羅得奔馳全都大驚。

　艾琳飛快地跑過來，護在斯文哥爾的身前，大聲叫到:“黑龍，你想幹什麽?你瘋了嗎?他是哥爾老師。”

　星月兄妹還有羅得奔馳愣愣地呆在當場，不知所措。他們都知道斯文哥爾是在勸說黑龍打消增強實力的念頭，這樣的事情斯文哥爾一直在做，他們想不通為什麽說得好好的，黑龍會突然產生這麽大反應。

　斯文哥爾面如死灰，那顆早就停止跳動的心臟嚇得幾乎重新跳起來了。

　自從他被黑龍殺死又復活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如此接近死亡的感覺，他明白是他那長期以來站在人類立場的言語激怒了黑龍。

　他那套阻止黑龍侵略人類的話，唬唬以前的黑龍還可以，但現在的黑龍肯定全部看透了。

　黑龍心念一動，孩子整齊地收回兵器，黑大也拉起銀絲飛回高空。

　要殺死斯文哥爾根本不需要孩子們動手，只要他心念一動，這些由他賜予靈魂之火轉生的巫妖就會徹底消散，連還手的機會也沒有，但他不想這樣做，剛才的殺意只是一時衝動而已。

　是的，衝動，這應該是他第一次產生衝動這種情緒。

　其實他很早就有點猜到斯文哥爾的用心，當初他就說過“因為我不是人類，所以你才擔心我”這樣的話。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讓這些曾經是生命種族的同伴顧慮，害怕他走上與生命種族為敵的道路。

　對於這些黑龍並不生氣。

　雖然他們抱持著自己的立場，並不是完全為他考慮，不過斯文哥爾所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並且也教會了他很多東西，把自己從那個死寂的世界帶到多姿多彩的人類社會，對於這些，黑龍是非常感激的。

　但是進入死亡沙漠後，斯文哥爾等人表現的越來越不知節製，竟然毫無理由地勸說他放棄增強實力，並且有不達目的勢不罷休的態度，這就讓黑龍真正的生氣了。

　自由的存在是黑龍追求的最終目標，他再也不想回到戰場上，被死亡召喚師驅使著、身不由己的戰鬥。

　但是這都必須依靠自身強大的力量，否則就會像當初在戰場上，獨自面對數以萬計砍不盡的士兵，到最後也只能沉睡，等待下一次的召喚。

　所以除非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力量可以威脅到他，否則他是不會放棄更強大的力量的。

　可是斯文哥爾不依不僥的勸說讓黑龍生氣了，這樣一來，這些同伴就不單只是累贅，更是阻礙。

　面對阻礙，黑龍第一個念頭自然是消滅，可是冷靜下來，他便放棄了這個念頭:“你們是我的同伴，我可以理解你們的立場，你們可以選擇不幫助我，但不可以妨礙我。”

　說了這麽多話，黑龍有點累了，戰鬥是他的特長，但是長篇大論的講話可不行，說完，黑龍再也不理會不知所措的眾人，轉身往亡靈洞穴走去。

　“黑龍。”斯文哥爾猶豫地叫道，剛剛被嚇了一大跳，他現在已經不敢再勸說什麽了，但有一個問題他很想問，不問絕不甘心，所以他壯著膽子問道:“你的最終目的是什麽?建立你的不死帝國?”

　這是斯文哥爾最擔心的事情，當時斯科特述說不死帝國的歷史時，他看到黑龍興奮的表情後，就開始擔心了，如果這段歷史讓黑龍生出了重建不死帝國的念頭，那與生命種族為敵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自由的存在。”

　黑龍頭也不回地應道，腳步不停地走遠了。

　“自由的存在?”聽到這句話的斯文哥爾等人若有所思地對視了一眼。

　不死生物永生不死，無論沉醒或蘇醒，只要靈魂不滅，都是存在的。

　但被人驅使是存在，沉睡也是存在，孤單的醒著也是存在，這些都不是黑龍想要的。

　回到亡靈洞穴，斯科特跟著飄了進來:“黑龍。”

　黑龍轉頭望著斯科特。

　斯科特上下打量著他，很滿意的微笑著。

　“什麽事?”黑龍不解的問道，為什麽光看著自己不說話，他感到奇怪。

　“你已經是一位成熟的不死生物了，你會成為一位稱職的君王，請接受我和我族民們的效忠吧。”說著，一團旺盛的誓約之火從斯科特的身上飄了出來。

　“效忠?為什麽?”

　黑龍臉上一動，疑惑地盯著斯科特，卻沒去接那團誓約之火。

　“我們不死生物已經一萬多年沒有君王了，自從遇到你之後，我就一直在觀察你，你是現今世上唯一的悼亡之主，只有你才能成為我們不死一族新的共主。現在我很高興地看到，你的確擁有這種資格。”斯科特微笑地看著黑龍，臉上滿是欣慰。

　“資格?需要什麽資格?”

　黑龍更是不解了，剛見面的時候，他就已經擁有悼亡之魂了，現在也一樣是悼亡之魂，為什麽剛開始斯科特不向自己效忠，卻到現在突然效忠，難道除了悼亡之魂，成為不死君主還要別的條件?

　“你曾經向我說過，你不會讓你的孩子們去挑戰過於強大的力量，不會讓他們去冒險，你很在乎你的孩子和同伴，我也是。

　“你很清楚擁有力量是主宰自己一切的前提，所以你從沒放棄追求力量。你很理智，你能看穿斯文哥爾他們真實的用意，把他們駁得啞口無言。

　“你已經是個成熟的悼亡之主，你會是一個稱職的君王，所以我才放心地獻上我的忠誠。”斯科特解釋道。

　黑龍眼睛轉了轉，還是有點想不明白:“但為什麽要向我效忠?”即使是這樣，也不需要向自己效忠吧?

　“這要從我們不死一族獨特的社會構成說起，我們不死生物的世界以強者為尊，但卻有非常強的領地意識，每一個領地都有自己的領主，許多不死生物甚至從未離開過誕生的領地。

　“不死生物向來無欲無求，領地與領地之間也毫無聯系，沒有交流，所以我們需要一個共同的君王，以維系各大領地的團結，這是我們不死一族的慣例，也是團結力量、減少衝突的最好方法。”斯科特不疾不徐地解釋道。

　不死生物的世界和人類社會很不相同，那是一個死寂的世界，不死生物不需要工作、娛樂、生育等等社會活動，領土與領土之間的關系通常都是靠君王來聯系。

　“我不知道現今世上還有沒有另外的不死領地，但維系我們不死一族的團結是君王的職責，希望你不要拒絕。這是忠誠誓言，沒有深層靈魂連帶作用，所以即使你消失了，我與我的族民也不會有任何閃失。

　“但是你可以憑著靈魂聯系，從我們這裡獲得源源不斷的所謂信仰元力。”斯科特說道。

　“信仰元力?”黑龍心中一動，他不認為自己是君王，他也不需要斯科特的效忠，但是靈魂聯系能讓他獲得剛學會運用的信仰元力，他就不由得心動了。

　黑龍默默地盯著誓言之火半晌，最後用力一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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