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騎著高頭大馬進入汴京城,這是他離開當初率領大軍進攻田虎之後,第一次光明正大的進入汴京城,冬日的陽光從東方升起,灑落在汴京的朱雀大街之上,但並沒有給汴京城帶來一絲溫暖,城外戰爭仍在繼續,金人並沒有離去,城內仍然是有戰爭的痕跡,甚至有些遊俠趁著大戰開始,在城中肆意妄為,繁華的汴京城,在此刻變成的極為荒涼。
李璟的近衛軍行進在大街之上,周圍除掉士兵守衛之外,並沒有任何百姓出來迎接,整個場景變的十分尷尬,周邊的將軍們臉上都露出憤怒之色,就是張孝純也感到一絲不滿。
“王上,是不是讓城中百姓?”張孝純講究的是簞食壺漿喜迎王師的場景,或許文人都是如此,現在卻無一人前來相迎,這就不符合王師的標準。
“不用了。”李璟擺了擺手說道:“大戰隨時會爆發,這個時候,讓百姓們出來迎接,必定心有不甘,算了吧!更不要說,實際上我們算是入侵者。”誰知道這些百姓人群之中,是不是有什麽刺客之流,若是這個時候被人暗算,那才叫笑話呢?
“王上,外城還沒有打開,不知道張叔夜會不會打開城門。要不,讓末將率領大軍攻入城中。”呼延灼躍躍而試,他出身趙宋將門,實際上卻是被趕出了汴京,現在終於有機會這樣光明正大的回來了,呼延灼心中很激動。
“不用,很快就有人會打開城門放我進去的。”李璟望著高大宣德門,在這個地方,歷代趙宋王朝每年都會檢閱三軍,與民同樂。可惜的是,今日之後,趙宋再也沒有這樣的輝煌了。
城樓之上,鄭居中望著緩緩而來的騎兵,面色陰沉如水,在他身後,實際上並沒有多少人,李邦彥、吳敏、張邦昌等人都已經離開了汴京,並沒有離開汴京的,諸如李綱、宗澤、張叔夜這些人都還在內城,他們對趙桓還抱有一絲希望,可惜的是,鄭居中知道,這點希望幾乎是不可能擁有了。
“鄭老大人,現在該如何是好?李璟大軍已經來到了城下。”張叔夜面有苦澀,他實際上也以為趙宋還有希望,可惜的是,皇帝輕易就落入金人算計之中,成為金人的俘虜,而在城中,李璟的兵馬已經到來,汴京城已經落入李璟之手,擺在眾人面前的,不過是投降或者死亡而已。
“張大人,大宋完了,李璟狼子野心,實際上早就等待這一天了,他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鄭居中長歎道:“現在我等是內外夾擊,武松領軍三千掌握皇宮,你的兵馬根本攻不進去,甚至連攻打都不敢。面對數萬虎狼之師,你敢進攻李璟嗎?”鄭居中望著張叔夜說道。
張叔夜嘴巴張了張,最後化成了一聲長歎,他的確是不會進攻李璟,但是讓他臣服於李璟,心中卻是有些不願意。
“你若是不願意,就離開汴京,去江南吧!雖然趙構幹了人神共憤的事情,但相對於皇帝來說,趙構更適合在這個亂世中活下去。跟著他,或許能有再回中原的可能,也未可知。看李璟的模樣,那些願意離開汴京的人,他也是不會阻攔的,趁著機會,離開汴京吧!”鄭居中看出了張叔夜心中的不滿,就勸說道。
“老大人你呢?聽說你和李璟之間也有不和?當初讓人壞了李璟祖墳的事情,老大人也曾經出言說過,若是落入李璟之手,如何是好?”張叔夜有些擔心的說道:“不如和下官一起前往江南。”
鄭居中苦澀的搖搖頭,說道:“我輔佐的是皇帝陛下,不是趙構,若是去了江南,必死無疑,
留在汴京,只是一個降臣,李璟用就用,不用就告老還鄉就是了。張大人,你還是走吧!全城的文武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了。”張叔夜聽了深深的朝鄭居中行了一禮,轉身就下了城牆,很快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陣腳步聲,卻見張叔夜領著兵馬朝舊曹門而去,很快就消失在鄭居中的視線當中。
“父親,王上的兵馬就在城外,這個時候放張叔夜走了?”鄭多師忍不住有些擔心說道。
“王上是不會計較這些的,這些不忠於他,他豈會用之?那張叔夜也是一個人才,用了王上不放心,不用,王上又感覺到惋惜,殺了,恐怕天下人會說話,還不如讓他離開,然後再興兵追殺,等著吧!王上追上趙構的兵馬或許已經上路。在追殺的過程中,斬殺張叔夜,天下人才不會說什麽。”鄭居中摸著自己花白的胡須,望著城下緩緩逼近的兵馬,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走吧!迎接汴京新的主人。”鄭多師聽了趕緊攙扶著鄭居中下了城牆。
城牆下,早有十幾個文武在天街兩邊等候,多是一些沒權沒勢的官員,其他要麽已經南下,要麽就是關閉府門,不想出來迎接李璟。
“一群天真無能的家夥,還真的以為李璟和趙宋皇帝相同,自以為有些才能,李璟還會三顧茅廬,卻不知道李璟貴為一代令主,雄踞天下,豈會在乎這些人。要麽臣服,要麽就滾蛋。如此清高,給誰看的。”鄭居中不屑的看著身後的一些官員,身後這些官員多是沒有什麽權勢的,或者是跟在鄭居中身後的,這次也被鄭居中拉了出來,自己投靠李璟,好歹身邊也要有點人不是。
“打開城門。”鄭多師看見那些官員們分成了兩列拍好之後,趕緊對一邊駐守城門的士兵大聲喝道。那些下層的士兵自然是不敢拒絕,紛紛上前,打開了汴京內城厚重的城門。
“罪臣鄭居中率城中文武恭迎王上,王上萬年無期。”鄭居中從一邊內侍手中接過汴京城軍民本冊,跪倒在地,身後的文武百官也是一陣山呼萬歲。
馬蹄聲緩緩而來,踐踏在磚石之上,發出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好像是敲擊在眾人的心頭上一樣,讓人心驚膽戰,這些人腦袋低得更低,甚至有些人還是在瑟瑟發抖,就是鄭居中自己額頭上也有一絲汗水,生怕李璟抽出腰間戰刀,要了自己的首級。
“鄭老大人,起來吧!”好半響,才聽見一個溫和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了下來,讓鄭居中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謝王上。”鄭居中聲音提高了許多。
“梁溪先生還在汴京城嗎?”李璟一邊騎著戰馬,一邊詢問道。
鄭居中雙目中閃爍著一絲忌憚,李綱將李璟趕出了門下,還屢次和李璟作對,可是李璟進入汴京城,第一個想到的還是李綱,他打開城門,迎接李璟入城,可是李璟並沒有對他有多少重視。
“梁溪先生已經緊閉府門,除掉讓老仆出來買一些糧食之外,自己只是在家裡做學問。”鄭居中還是很認真的說道。心中就算有那麽一絲忌憚,也沒有表露出來,好像從來就沒有過一樣。
“既然如此,就讓他在家裡做學問吧!”李璟聽了平靜的說道。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李綱會出來幫助自己,見面能不罵自己都已經很不錯了。
“是。”鄭居中臉色一喜,趙宋的遺老遺少們只能有一個首領,那就是自己,哪怕是李綱、宗澤都不行。當下趕緊說道:“王上,皇宮內已經安排完畢,武松將軍親自坐鎮。”
“崇文院還是保存的完好嗎?”李璟聽了只是點了點頭,卻是詢問一個不相乾的地方。
鄭居中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正容道:“回王上的話,三館保存完整,任何人都不敢肆意妄為。”鄭居中聲音之中多了一些尊敬。
崇文院不是其他的地方,而是趙宋王朝藏書的地方,在這個時候,沒有印刷機,紙張也不是無限制的使用,書籍仍然是一個高貴的東西,崇文院就是大宋王朝珍藏書籍的地方,分為三個書庫,在崇文院之東為昭文書庫,南為集賢書庫,西為史館書庫。這三個書庫構成了倒是大宋王朝文明的發源地,據說,在三館中,藏書有八萬卷,這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李璟進入皇宮,一不問趙宋王朝還有多少錢財,二不問皇宮之中還有多少美貌嬪妃和公主,專門詢問大宋王朝的藏書,足見李璟野心。鄭居中也忍不住佩服李璟,此人能走到今日,可不僅僅是運氣。
“還有一個地方,叫做廣備攻城作,裡面所有的工匠都不能離開汴京,派人立刻登記在冊,哪些人,最擅長幹什麽事情,都要一一寫清楚,不能有任何遺漏的地方。”李璟目光中閃爍著一絲貪婪。在他看來,整個汴京城最值錢的就是這兩樣東西。
崇文院中大量的書籍可以幫助他培養更多的讀書人,而廣備攻城作可以幫助他完善自己的火器,大力推動功業的發展。
“是,臣這就讓人去辦。”鄭居中態度越來越尊敬了,歷代成就大事的人,恐怕也沒有像李璟這樣。
張孝純靜靜的跟在李璟身邊,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鄭居中的反應並沒有刺激到他,一個前朝舊臣,除非本事太大,否則的話李璟是不會重用的,鄭居中輔佐趙佶、趙桓,大宋江山變成如此模樣,鄭居中也是有很大責任的,這樣的人,李璟會用,但不會重用的。
他遲疑了一陣,說道:“王上,趙宋王室中還有不少的王爺,不知道王上準備怎麽安排?”張孝純並沒有詢問那些後妃公主們,那些只會是李璟的禁臠,但是趙宋留下來的那些王爺們,卻是一個累贅。
“你們認為呢?”李璟遲疑了一陣,對於這些王爺們,李璟還真的沒有什麽好的主意,留下來日後恐怕會帶來麻煩,若是不留,難免會給人留下刻薄寡恩的形象,當年趙匡胤雖然篡位,但是對柴家也沒有斬盡殺絕。
“王上,不如仿前周例。”鄭居中想了想還是說道:“這樣一來足以彰顯王上的大度,必定為天下人所敬仰。”
“這些家夥現在留下來,必定是一個禍害,臣以為應當斬草除根。”張孝純目光閃爍,透著一絲陰沉。冷笑道:“當年趙匡胤是篡奪皇位,他受柴氏大恩,為柴氏所信任,最後卻是奪了孤兒寡母的權力,自然是心懷愧疚,但是王上卻不是,王上正大光明,堂堂正正,趙宋無能,失去江山,與王上有什麽關系,臣以為應該將這些王爺宗室之類的人, 盡數斬殺,免生禍害。”
鄭居中聽了面色一變,死死的望著張孝純,沒想到這個當初趙宋進士出身的人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李璟麾下的人對趙宋一點舊情都沒有嗎?若是如此,趙宋的臣子們在李璟麾下恐怕也得不到什麽好處。
“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當初本王也曾經被趙宋重用過,這次也算是還了他的因果。”李璟想了想,擺了擺手說道:“只要這些宗室王爺們,都安分守己,本王也不在乎,他們的王府本王不會收回,但是絕對不能享受王爺待遇,降為侯吧!”
“王上仁慈。”鄭居中聽了頓時面色一松,頓時放下心來。實際上,他卻是沒有聽清楚李璟言語中的意思,那些王爺在失去江山之後,更是失去了王位,利益受到損害之後,怎麽可能沒有怨言,又怎麽可能安分守己,那個時候李璟又怎麽可能不動手呢?
張孝純正待說什麽,卻被李璟止住了,目光掃過身後的將領,最後落在杜興身上,杜興點了點頭,他是暗衛首領,剛才李璟和鄭居中的一番話也聽在心裡,這個時候得了李璟的授意,一下子就明白了李璟的決定。
“皇宮果然很是高大,可惜了,汴京地處要衝,周圍無險可守,這裡恐怕是做不得京師。”李璟微微感到一陣惋惜,汴京城趙宋經營百余年,繁華自然是不用說的,這皇城高大威嚴,也不知道是多少能工巧匠精心雕琢而成,可惜的是,他的地理位置注定著不能成為京師,也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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