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讓眾人都退了下去,只有李定北留了下來,他心中有些好奇,像李璟這麽聰明的人不會看不出合不勒的問題,可是為了合不勒還在訓斥大唐的官員,這顯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你是在好奇父皇為什麽訓斥你們嗎?”李璟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到底是生了一個兒子,臉上已經不顯稚嫩,常年坐朝理政,已經成熟了許多,身上也多了幾分威嚴,李璟對此很滿意。
“父皇聖明,那合不勒明顯是一個陰險狡詐之人,日後必反無疑,父皇為何如此重視合不勒?”李定北忍不住詢問道。
“合不勒此人野心勃勃,表面恭順,實際上只要逮到了機會,必定會反叛,這一點我們都知道,但現在他沒有反叛,還是一個功臣,朕若是要殺了他,恐怕草原上人心惶惶,所以朕不能殺他。”李璟搖搖頭,說道:“父皇之所以訓斥你們,不是為了合不勒,而是為了朝廷。潘軍不過是一個小人物而已,但往往就是這樣的人,壞了我們朝廷的名譽。不要以為這是一件小事,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件小事,會壞了大事,官員們高高在上,也只有那些胥吏們才會接觸那些百姓,在百姓眼中,這些胥吏就是朝廷,胥吏們不尊重國法,殘暴百姓,你說百姓們會如何看待朝廷,長久下去,朝廷在民間哪裡有什麽威望可言。”
李定北聽了面色蒼白,雙目中有畏懼之色。他也是一個有大志向的人,希望將自己的王朝經營的很好,不說能超過李璟,但絕對要保持,好讓自己這個“太宗文”皇帝當的名副其實。
“父皇高瞻遠矚,兒臣自慚形穢,回去之後,一定認真思考。”李定北趕緊說道。他決定著回去之後,一定和政事堂匯合,好好整治一下朝綱法紀。
“你大哥他們都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了,作為皇子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延綿皇室血脈,在你皇祖父這一支,也就是你父皇一人,索性的是你的兄弟很多,朝中可有什麽人選?”李璟笑眯眯的望著自己的兒子。
李定北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這明擺著就是試探自己了,當下想也不想,就說道:“這點父皇做主就行了,哪裡有弟弟給兄長做主的。”
“行了,下去吧!多聽多看,少說。記住了嗎?”李璟歎息道:“諸皇子爭奪皇位,只要控制得當不是什麽壞事,免得放出去了,自己的王朝為他人做了嫁衣。等平定了西域,就該冊封你為太子了。”
“兒臣遵旨。”李定北忍住心中的激動,緩緩退了下去。
“高湛。”李璟想了想,說道:“宮城之外設一面大鼓,鼓聲響起,整個皇宮都能聽見,叫做登聞鼓,鼓聲響起的時候,無論皇帝在幹什麽,都必須要上朝聽證,解決問題。將這一條作為皇室鐵律,只要是我李璟的子孫後代,都必須要遵守。免得後世出現昏聵帝王,連朝都不上,豈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傳聞登聞鼓是朱元璋發明的,但實際上,在上古時期堯就曾經設立了登聞鼓,《帝王紀》記載著“堯立敢諫之鼓”,李璟只要不出征,基本上都會日日上朝,只是上朝的時間比較晚,基本上都是在辰時兩刻,也就是現在八點左右,當然,臣子們起床時間更早。
合不勒回到自己的驛館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更衣,出了皇宮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了,這是面對李璟的結果,就算是現在,他還感覺到兩股顫抖。
好不容易坐了下來,劉萼趕了過來,詢問道:“大汗,情況怎麽樣?李璟怎麽說?”
“皇帝已經決定讓我出兵了,我也沒有拒絕。”合不勒苦笑道:“這雖然和你預計的一樣,但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哎!不愧是天可汗,行為舉止讓人捉摸不透,和煦的面容下面,掩藏的是威嚴,一舉一動都遠超尋常人,說他高瞻遠矚都沒有說錯,此人不可小覷。”當下合不勒又將潘軍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不過是一件小事,居然讓他大發雷霆。”劉萼也深深的吸了口氣,說道:“說出來的話,是如此的發人深省,難怪趙宋也好,契丹人也好,西夏、金國都被對方擊敗,如此說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個人是太可怕了,一件小事就已經上升到治國的高度了。”
“是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樣才回到驛館的。”合不勒苦笑道。
“大汗,這裡面恐怕有什麽陰謀,我們不得不防啊!”劉萼眼珠轉動,又在下眼藥了。
“可不是嘛!現在他讓我領軍去西北, 我心裡都是膽戰心驚,生怕這裡面有什麽事情會發生。”合不勒心中有些擔心,李璟問的太乾脆,自己回答的也很利索,正因為如此,他才擔心,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麽陰謀,更或者說李璟根本就沒有看上自己。
“若僅僅只是處罰一個人也就算了,我擔心的是李璟會借著機會,徹底整頓朝綱,這才是最主要的。”劉萼低聲說道:“大唐已經如日中天了,雖然有一些小人,但瑕不掩瑜,對於天下人來說並不算什麽,他李璟仍然是明君,可若是下面的人都變壞了,就算李璟再怎麽英明也沒有什麽用,大唐還是會被天下百姓唾棄的。”
“應該不會吧!這種情況實際上並不算什麽,狗仗人勢之輩比比皆是,一個潘軍並不算什麽,難道大唐皇帝會出辣手?”合不勒有些不相信。
實際上,他不過是想擺一下李璟的臉色,沒想到李璟借機發難,將這件事情鬧大,想這些狗仗人勢之人,莫說是在中原,在草原也是有不少的。可就是李璟,居然大張旗鼓的鬧了起來,為此還是訓斥了政事堂的幾個宰相,甚至還包括最近坐朝理政的秦王,這是前所未有過的,說明李璟對此事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