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黼一去,太子殿下的位置就等於穩定下來了。”東宮,鄭居中臉上露出得意之色,花白胡須顫抖,這次除掉王黼是他最得意的一筆。
趙桓也連連點頭,他知道朝廷之中有許多人都看不上自己,比如楊戩,比如王黼,這個王黼實在是過分的很,經常主張撤換太子,另外立鄆王趙楷為太子,這次總算是吃了大虧,只是又想到了梁師成,歎息道:“太傅可惜了,實際上太傅對寡人還是很照顧的。”這些年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差,趙桓看的一清二楚,若不是梁師成,恐怕自己這個太子之位早就為趙佶給換掉了,畢竟楊戩也是看中了趙楷。
鄭居中眉頭不經意間皺了皺,身為太子,作為下一任皇帝,鄭居中很喜歡趙桓能夠親君子,遠小人。梁師成或許在一些問題上幫助了趙桓,但是他奸臣的身份是不能改變的,作為太子,不應該親近這種人。鄭居中掃了另外一邊,很快就將心中的一點想法拋之腦後。
鄭觀音親自捧著一碗香茗走了過來,她挺著肚子,模樣十分辛苦,讓人看著憐惜。鄭居中看了對方一眼,目光不經意間朝下面的一個年輕人掃了一眼。他叫鄭望之,彭城人,乃是崇寧五年的進士,現在戶部做一個戶曹。
“太子殿下賢明,娘娘身懷王子,子嗣綿延,可維持江山萬萬年。”鄭望之摸著胡須笑呵呵的說道。
“鄭大人說笑了,就算本宮生的是一個男孩,未來的太子也不是本宮這孩子。”鄭觀音笑呵呵的說道:“本宮只希望腹中胎兒長大成人之後,能為殿下效力就可以了。”
鄭居中聽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面色凝重,卻是不說話,趙桓看的分明,心中微微一愣,忍不住說道:“老大人好像有心事?”
“這個?老臣心中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鄭居中忍不住說道,只是雙目中閃爍的寒光說明,這件事情已經考慮了很久了。
“鄭卿說笑了,本宮能夠今日,鄭卿功勞甚大,有什麽不能說的。”趙桓不在意的說道。王黼倒下之後,就意味著趙楷那邊少了一個巨大的助力,這將是趙桓的機會,趙桓又豈會輕易放棄,對於出力很多的鄭居中,趙桓還是很感動的。
“殿下,您認為您的太子之位真的穩定下來了嗎?老臣認為還沒有。”鄭居中忍不住說道:“殿下可知道前朝的肅宗皇帝,他做太子的時間絲毫不下於殿下,這其中也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危險,玄宗皇帝的猜忌,讓肅宗皇帝終日惶恐,甚至,甚至連太子妃都給廢了。”
趙桓先是一愣,很快就面色漲的通紅,死死望著鄭居中,他原以為鄭居中只是說唐明皇猜忌自己兒子的事情,但是最後才知道,鄭居中說的是韋妃,當年李林甫誣陷太子和韋堅兩人陰謀造反,玄宗皇帝處死了韋堅,肅宗為了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就將韋妃趕出了東宮。
“殿下,現在不就是這樣的嗎?”鄭居中面色平靜,說道:“李璟造反,聲勢浩大,他與殿下是連襟,您說官家現在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畢竟李璟的造反與其他人造反不一樣,他只是稱王,甚至進入關中,也只是打著河湟招討使的名義,沒有明顯與大宋決裂,您說官家心中會怎麽想,是不是李璟決定擁立太子即位了?”
“不要說了。”趙桓聽了之後,面色陰沉,嘴唇直哆嗦,說明了他此刻心中所想,朱璉這個隱藏在他心中的刺,再一次被鄭居中拉了出來,這個時候才發現是如此的疼痛,他忘記不了,當初東宮風雨飄搖的時候,是朱璉挺身而出,維護自己的利益。可是到了現在,自己卻要舍棄她。這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趙桓已經想不起來了,或許是從鄭觀音進宮,或者是從其他女人進了東宮開始的。
“殿下,臣在外面還聽說,太子妃與,與李璟關系甚密。”鄭望之小心翼翼的望著趙桓一眼,低聲說道:“臣以為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
“哼,你們這麽就想本宮殺了朱氏不成?她現在已經被幽禁在冷宮了。”趙桓面色猙獰,望著眾人,陰森森的說道:“莫非你們就這樣想要鄭氏上位不成?”
“哎,既然殿下是這樣想,老臣也不能說什麽。畢竟有些事情,盡人力聽天命而已。無論李璟和朱氏有沒有私情,也無論官家會不會注意到這些,老臣等都願意力保太子殿下東宮之位。”鄭居中聽了之後,一聲長歎,老臉上閃爍著一絲失望。看上去十分無辜,只是言語之中卻是極為陰毒,鄭望之還只是李璟和朱璉關系密切,到了鄭居中這個老東西口中直接說兩人有私情了,心思狠毒。
趙桓面色陰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實際上,李璟和朱璉之間有私情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聞,隨著自己兒子眉宇之間張開,他更是有些這方面的感覺了,這個時候,被鄭居中等人掀開,就好像將自己還沒有痊愈的傷口再次撕開,血粼粼的傷口鮮血淋淋。
“此事本宮知道了。”趙桓歎息了一聲,終於說道。他緩緩的閉上了雙目,這件事情原以為隨著朱璉被貶入冷宮,就會隨之了結。但是現在不一樣,隨著李璟的崛起,恐怕朝中又有會有人興風作浪。
“還有那個孩子。”鄭居中雙目閃爍著光芒,冷森森的說道:“只要能攻訐殿下的一切,都要將其消除,免得會關鍵的時候影響到殿下。”
“那就派一個人去做吧!”趙桓聽了之後,雙目微閉,努力將朱璉存在自己腦海之中的印象拋棄,面色陰沉,冷哼哼的說道。想到朱璉的同時,好像又想到朱璉和李璟顛鸞倒鳳的模樣,讓趙桓心中的殺機愈演愈烈,他冷哼哼的說道:“本宮明天會去大相國寺燒香,祈求天下太平。”趙桓終於下定了決心,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李璟已經造反,自己不能和他有一點關系,為了太子之位,也要殺妻滅子。
清幽閣,一個破舊的小樓,在東宮龐大的建築群是一個不知名的建築,雖然是在東宮之內,但實際上卻是獨立在東宮之外的存在。
小樓之中,朱璉一身青色的道袍,道袍已經褪色,但是穿在朱璉身上,卻沒有任何落魄的模樣,反而將身軀顯得更加的秀美,這裡沒有任何男人,甚至連一個多余的宮女都沒有,跟在朱璉身邊的只有她當年陪嫁的丫鬟小荷,也只有小荷的存在,才能讓朱璉在這裡活的稍微輕松一些。
朱璉盤坐在老君神像面前,口中念著道德經,芙蓉面上沒有任何的修飾,反而多了幾分出塵的模樣,與當初在東宮中盛裝截然不同。
朱璉心中古井無波,雖然不如當初的尊貴,但是在這個地方,吃的是青菜豆腐,讓她心中更加的安靜,整個人好像是洗淨了鉛華一樣,十分安寧,唯一讓她放心布下的大概就是她的兒子了。
“啪!”一聲輕響,將朱璉從誦經中驚醒,雙目圓睜,死死的望著遠處的地面,金磚上被拱開,露出一個黑色的腦袋來,朱璉在端在的驚訝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目光中閃爍著一絲淡漠。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朱璉腦海之中出現一個相貌英武的年輕人。
“你是來殺我的?”朱璉望著眼前的黑衣人,臉上蒙著黑色的面紗,只有一雙眸子露在外面,精光閃閃,也不知道對方的相貌到底是誰,雙目中的凶光說明對方恐怕殺人無數。
“唐王駕下暗衛喬鄆哥見過娘娘,小人奉王上之命,請夫人和小王子回太原。”來人看了朱璉一眼,拜倒在地,從懷裡摸出一塊玉佩來,朱璉看見玉佩中間有一個“暗”字,頓時知道,這是李璟手下鼎鼎有名的暗衛。
“是他讓他你來的?”朱璉心中一陣激動,但臉上還是冷冰冰的詢問道。
“小人等查的宋室太子準備明日前來清幽閣,給夫人送來毒酒一杯,並且處死小王子,暗衛的兄弟才會聯系小人,小兒決定今夜動手,請夫人先做好準備。”喬鄆哥趕緊說道:“王上實際上早就想請夫人前往太原,當初離開汴京的時候,就讓人挖了密道,最近幾日才挖到夫人這裡來。”
“什麽?他,他好狠的心腸啊!”朱璉聽了之後粉臉頓時變了顏色,手中的念珠頓時跌落在地,忍不住說道:“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夫人,我們的人已經去接小王子了,等到明日縱火的時候,我們的人會帶著小王子離開汴京,所以還請夫人也跟我們走。”喬鄆哥低聲說道。
“走?能去哪裡?去太原嗎?恐怕我們前腳走,後腳就有人知道了。你家王上那裡能安生嗎?”朱璉淒婉的說道。
“夫人放心,只要夫人離開這裡,我們自然有辦法讓趙桓短時間內猜不到的,他們只是會認為夫人已經被燒死。”喬鄆哥得意的說道:“我們已經找到三具身材差不多的屍體,只要換上夫人、小王子和小荷姑娘的衣配飾就可以了。想來那些愚蠢的家夥是猜不到的。最起碼短時間內是猜不到的。”
“你們有心了。”朱璉並沒有詢問這三具屍體的來歷,相信就算是詢問了,喬鄆哥也會給去其他的答案,她吸了一口氣,說道:“現在外面的情況如何?你家王上是不是已經打到汴京了?不然的話,趙桓是不會殺了我的。”
“夫人說笑了,我家王上忠心為國豈會打到汴京,實在是太子地位已經穩固,夫人的存在,已經成為太子通向皇權的障礙了。”喬鄆哥趕緊將朝中的情況解釋了一遍。
“沒想到將你一個暗衛居然也知道朝中的情況,而且擅長推斷?”朱璉深深的望著喬鄆哥一眼,沒想到喬鄆哥居然有這樣的看法。
“這並非是屬下想出來的,而是鄭居中自己說的,屬下只是重複一下而已,對了,雖然是冷宮,但是屬下也不敢在這裡久留,明日屬下再來迎接夫人。”喬鄆哥笑道。
“暗衛果然勢力強大,連鄭居中家都已經監視,鄭居中的講話都能重復出來,這大宋朝還有多少秘密是他們不知道的。”朱璉悠然長歎,望著遠處的重重宮闕,臉上露出一絲複雜來,明日之後,自己就要脫離這個牢籠,前往太原,只是到了那個地方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的呢?是不是又是一個新的牢籠,自己這個太子妃恐怕只是能是重新做起了。
第二天一早,太子趙桓就領著大隊人馬匆匆出了東宮,只是剛剛不過出宮,背後就燃起了衝天火焰, 清幽閣和趙諶所居住的聽音閣火光衝天。
“怎麽是起火了?”趙桓面色陰沉,對身邊的太監說道:“不是毒酒嗎?怎麽會是起火?”這毒酒和火燒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就算是世人知道自己毒死了朱璉,也不會說什麽的,但是若是燒死了朱璉,那就會鬧到的滿城風雨。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內侍苦澀的說道。
“還愣著幹什麽,快,快回去救火啊?”趙桓面色陰沉,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是自己離開東宮的時候,想到這裡,他的面色更差了,趕緊指揮眾人去救火。
可惜的是,大火肆虐,就算是救援也來不及,等趙桓感到聽音閣的時候,大火已經將聽音閣燒成了狼藉,哪裡還能救火,至於清幽閣趙桓根本就沒有去援救,更是無人敢往。
半個時辰之後,內侍小心翼翼的稟報著火災後的現場,趙桓很快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但他心中並沒有任何高興的模樣,他已經猜測到這件事情之後,自己將會背負什麽樣的名聲。
當然,他更加不知道的是,此刻城外朱孝孫兄弟兩人帶著家人沒入一個龐大的商隊之中,朝西方而去,他更加不知道,在這商隊之中,朱璉抱著趙諶正乘坐一輛馬車緩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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