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穆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中的，一些侍女將他迎了進來，送上以前最喜歡的碧螺春，只是往日清香撲鼻的茶葉在王穆口中毫無味道。

“父親。”王子川闖了進來，臉色蒼白，朝中的大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燕京城，在燕京學府中讀書的王子川顯然也得到了這個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回來，原以為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現在看著自己父親的模樣，哪裡不知道，事情真的發生了。

“子川，這次我們王家恐怕是逃不掉了。”王穆看見自己的兒子，苦笑道:“可笑，我王穆一世算計，到如今卻成了如此模樣，真是可笑啊！眼前的榮華富貴也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不久之後，都會屬於別人的。”

“父親，陛下對父親信任有加，為何會如此?宮中還有兩位妹妹，陛下不看在我王家辛苦的份上，也應該看在兩個妹妹的份上，放過我王家才是啊！”王子川神情慌亂，想他成為燕京的權貴子弟，不就是看在王家的份上，一旦王穆倒台，一切都成了浮雲，一切富貴都與自己沒有任何關系。

“歸根結底就是你王家太囂張了，你不知道低調，連皇帝陛下都是吃著幾個菜肴，可是我王家呢?居然過的比皇帝還要好，皇帝陛下豈會允許?”王穆總算知道為什麽李璟會請自己吃飯，會對自己如此和藹，就是要告誡自己，可笑的是，自己居然還不知道，還自以為是。

“那現在?”王子川擔心的望著自己的父親。

“查吧！隨便別人怎麽查，該怎麽查就怎麽查。我們王家配合他。”王穆苦笑道:“不這樣又能如何?難道這樣就能讓陛下滿意。”王穆在這個時候已經徹底的看出來了，沒有李璟的默許，那些禦史們哪裡有這個膽子參奏一個宰相。

“陛下?”王子川不知道這裡面的奧秘，只能是看著自己的父親，說道:“難道是陛下對我王家不滿?就因為我們王家吃的比陛下好?”

“愚蠢，這僅僅只是吃的問題嗎?”王穆冷哼道:“歸根結底，就是我們的錢財來歷不明，你們兄弟做事情沒有底線，巧取豪奪，這就是根本。”王穆心中很後悔，實際上，這不是王家兄弟兩人做的事情涉及到底線，而是自己的所作所為讓李璟感到不滿，只是這些事情不能說出來，只能是將一切罪責都推到自己兩個兒子身上。

王子川面色蒼白，他是聰明人，一下子就知道父親的打算了，沒想到，到了最後居然是自己兄弟兩人倒霉，而遠在中南半島的三弟，笑到了最後。想到這裡，王子川頓時跪了下來。

王穆嘴唇顫抖，虎毒尚且不食子，王穆還是將自己的兩個人給賣了，他摸著王子川的腦袋說道:“子川，你不要怪為父，因為有為父在，我們王家還有機會爬起來，但為父要是倒下去了，一切都完了，朝中將再也不會有我王家的位置。”

“孩兒明白。”王子川整個人上下渾身冰冷，好像是墜入了冰窖中的一樣，想他還年輕，還有著大好的年華，還要好生玩樂下去，現在卻要為了王家而犧牲，想當初，想自己的三弟為兄弟兩人所逼迫，被迫離開中原，現在好了，最後倒霉的卻是自己兄弟兩人。

“我這次恐怕也要丟官去職了，不過沒關系，我雖然倒了，但只要還在京師，就有機會。”王穆掃了周圍一眼，低聲說道:“記住了，我們家的根基不是你父親，更不是你們兄弟幾個人，而是十皇子，十皇子才是我們家的重心，十皇子若是為帝，我們就能皆大歡喜，若是為王，我們也只能依附在十皇子下面，

去他的封地做一個安樂翁。”王子川目光中閃爍著一絲驚駭，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還有這樣的念頭，他忍不住說道:“父親，陛下年輕，身強力壯，莫說是父親，就是孩兒?”

“哼，項羽是何等英雄，最後不還是死在劉邦韓信之手的嗎?奪取天下有的時候並不是靠武力，記住了嗎?”王穆目光深處閃爍著一絲陰冷和瘋狂，有些事情他的兒子並不知道，他都已經開始了。只是運氣不好，為人所破，以前他雖然是在暗處，但並不是絕對的黑暗，現在不一樣了，他相信自己丟官去職之後，世上已經沒有多少人還能記得自己了。

“父親英明。”王子川嘴巴張的老大，他的臉上盡是恐懼之色，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有如此野心， 只是想想也是有可能的，當初讓自己的弟弟離開中原，不就是這種打算嗎?

“不要擔心，這些年我們做的事情並沒有觸及陛下的底線，有你兩個妹妹在宮中斡旋，頂多就是在監獄裡呆上一段時間，老夫陪上爵位，也會保下你們兄弟兩人。”王穆寬慰道:“陛下還是仁慈的，殺了我們這些人，就等於殺了功臣，這個罪名陛下是不會承擔的。”

王子川聽了一眼，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只要能保住性命，其他的事情都好辦。就算是關押在大牢裡，相信很快就會放出來的。

父子兩人又談了如何配合，如何解釋，如何應對朝廷的調查之後，才下去休息片刻，下午的時候，王穆再次親自將王子川送入了燕京府的大牢，並且寫了請罪的折子，遞送到李璟的面前，請求以自己的爵位換取兩個兒子的性命。並且言年紀太大，請求告老還鄉等等，奏折之中，倒是顯得格外的情真意切，讓人聞著傷心，聽著落淚。

“這個王穆倒是有些手段，連自己的兒子說拋棄就拋棄了。”李璟看著眼前的奏章，微微露出一絲冷笑之色，這是政治家的手段，斷臂求生，但李璟並不喜歡這種手段。

“可不是嘛！老奴看著都心寒，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哪裡能說拋棄就拋棄呢?”高湛趕緊說道:“話說虎毒尚不食子，這個王大人比老虎還要厲害。”落井下石自古有之，閹人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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