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好小姐,趕緊的,咱們去後面換了衣裳,還得去大廳給媒人見禮呢。”康嬤嬤親手摻了人下炕,一臉的歡喜,滿眼的欣慰。
就聽著她們身後的蔡媽媽,含笑囑咐錦絡等人,“咱們這會要做的,就是將這麽些首飾,一樣樣的全都登錄在冊,後面還得將是那家夫人小姐送出的,給綴上名字。”
“這個呀,可是人家西地的講究,將來咱家大夫人和小姐,遇到她們家的喜事,也少不得要按著她們送禮的輕重,選了價值差不多的去還禮的,這要是少了依據可不成。”
藍家是京城人,對西地的風俗講究,並不是很明白,因此,梁文玉早就提前讓兩個能說會道的媽媽過來,撿那些要緊的,全都告訴藍大夫人知道。
別的事情藍大夫人都讓大劉媽媽,柳媽媽她們分工合作了,隻這一樁,還是用藍佳音房裡的人,最是合適。
好在剛才送禮的人雖然多,可是在周邊伺候的丫鬟,婆子可都是早早選出來的,她們無一例外,都是記性特別的好,這些人提前就得了主子的吩咐,誰記那些人,都各有分工。
這會子趁熱打鐵,倒也不至於有遺漏。
“翡翠雕翠鳥壓裙佩一件,張知府夫人。”
“赤金鑲羊脂玉牡丹花瓔珞一掛,郭大將軍夫人。”
“金鑲玉八寶鐲一對,平京黃府大夫人。”
一道道清脆的聲音,歡快的說著首飾和人名,每念一個,底下都會有竊竊的議論聲,無非是物件好不好啊,送東西的是那一家,那一房的夫人。
嘰嘰喳喳的,偶爾還夾雜著幾聲驚歎,倒是份外的熱鬧。
這滿炕的首飾,粗粗一算也有幾十件之多,且大多數還都是精美不菲,少部分已經可以稱之為不凡了,也難怪這些丫鬟,媽媽如此的興奮呢。
不過想想就知道,那些能跟著梁文玉進來藍佳音閨房的夫人小姐,不是家世高貴,就是沐家的親戚心腹,那一家不和宣平侯府親近?
誰不想在梁文玉跟前留個深刻的印象?
別看這會她們把價值不菲的首飾丟了出來,其實呢,這些人都精著呢,誰家不嫁女,娶媳婦?
到那會,想必沐家和藍家回報的,更要比今日的更好上三分呢。
藍佳音重新換上了一身新衣裳,依舊是喜慶的大紅色,只是上面用銀線繡著大朵的白牡丹,一頭長發梳了個牡丹鬢,簪著紅寶牡丹花的頭面,肩上還披了條珍珠攢花的雲錦披帛,當真是富貴華麗,美不勝收。
到了大廳,入眼皆是珠環翠繞,耳邊環佩聲叮當脆響,鼻尖縈繞著馥鬱的香味,滿室的鶯歌笑語,都在毫不吝嗇的稱讚藍佳音人比花嬌,美貌無雙。
往日裡和藍佳音交好的姐妹,在第一時間簇擁到她的身邊,立時,各種的讚美之詞便充斥耳邊,藍佳音整個人都有些發飄,走路都如置雲端。
她緊緊的拉著胡清惠的手,恍惚間,聽到熟悉的聲音柔聲安撫,“別怕,我在呢,隻管跟著我走便是。”
藍佳音心裡一松,臉上原本有些發僵的笑容,也隨之自然起來。
等腳步停下,藍佳音已經在大廳主位之前站著了,她一臉幸福的笑容,徐徐向梁文玉,藍大夫人雙雙請安。
梁文玉見她美如牡丹盛放,歡喜的滿臉紅光,她一把扶起自己中意的兒媳婦兒,將人攬在懷中,領到張夫人跟前,柔聲道:“好孩子,這是張夫人,還不趕緊拜謝媒人?”
藍佳音順勢就跪在錦墊上,行了個大禮,錦珠隨即就把謝媒禮恭敬奉上,張夫人樂呵呵的扶了藍佳音起來,
抬手拔下自己鬢邊的如意雙魚蓮花白玉釵,給今日的主角簪在鬢邊。她輕笑道:“這枝釵兒,是我當年出嫁時,我高祖婆婆賜於的,那一年,她老人家八十八歲的高壽,後來更是活到了一百零一歲,我呀,就借她老人家的高福高壽,祝你一生順遂,幸福美滿啦!”
“哎呦呦,這可怎麽敢!”梁文玉可是知道的,張夫人娘家的高祖婆婆,一輩子生了五子三女,兒孫滿堂,活出了難得的高壽,是西地有名的福氣人。
自家兒媳婦能得這樣一樣吉祥物壓身,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她還真沒想到張夫人這樣的給面子,趕緊又讓藍佳音大禮謝過。
此情此景,不知道又引得底下多少人羨慕嫉妒!
這一日,沐,藍兩家的大定喜事,真是說不盡的熱鬧,訴不盡的開懷,就連沐德邤這位對未來兒媳婦不是很滿意的宣平侯,都難得的吃多了酒,醉醺醺的回了梁文玉的院子。
再怎麽說,藍家五小姐可也是他沐家的嫡子嫡媳,只要再等兩年兒媳婦進了門,他可就要抱上嫡孫了,想到當初自家老父親,是怎麽悉心教導沐逸山的,沐德邤的心裡不禁是軟成了一片。
當晚,南山別苑的管家沐小安,就收到了自家侯爺,特意讓人給大爺沐逸山送來的一桌酒菜。
“呦,這菜色可真不錯,肘子燉的稀爛,魚兒蒸的鮮嫩,哥幾個,晚上咱們也整點小酒喝著唄。”送走了侯府的小廝,沐小安笑嘻嘻的打開了食盒。
就聽身邊人跟著歡呼雀躍,他卻是伸手一指,“六子,肘子哥給你,你端著,晚上別喝酒,看顧好大爺是正經。”
“小楊樹,你把這道清蒸石斑,燒羊尾和紅燒雞子給黃氏她們倆端去,這可是侯爺的恩典,讓她們誠心謝恩。”
現在別苑裡的人,早就在沐德邤不知情的情況下,從裡換到了外,原本那些跟著沐逸山進來的人,早就沒了蹤跡,現如今的沐小安全是白虎營的兄弟。
每天沐逸山身邊該誰伺候,都在單子上寫著呢,眼看世子爺訂婚,過年兩樁大事,已經過去了一件,只等過完年,大爺這邊也就可以松口氣了,關鍵時刻,沐小安一點也不敢馬虎,就是喝酒,沐逸山那邊也一樣要盯住了。
至於黃氏那兩個女眷,也是讓孔武有力的媽媽看著呢,身邊沒有一條心的丫鬟,院子也看管的嚴嚴實實,任誰也別想傳信出去。
沐小安是沐家偏枝的子孫,他們家人老三代都沒出過有本事的人,倒是他,打小就聰明,又被本家選上,練武識字,如今也是在沐凌炫跟前,都能掛上號的人物了。
他囑咐完手下的兄弟們,自己又帶著人,將別苑從前至後的轉了一圈,這件差事可是要緊的很,沐凌炫當初考慮了很久,才選了心思縝密,辦事穩妥的沐小安來。
眼下看起來,他還真是選對了人,沐小安辦事認真,做事謹慎,的確是堪當重任。
與此同時,薛家祖宅最裡邊的西南角,一所荒廢許久的陳舊小院,薛家才剛新上任的家主薛澤,帶著兩個親信小廝,提著食盒,拿著包袱,來到了這人跡罕至的偏僻之所。
隨著敲門聲響起,小院掉漆的大門‘吱吖’一聲被人從裡打開,一個身高九尺的大漢,出現在眾人眼前,此人一見薛澤,便抱拳恭聲請安,“三爺來了,快請進,大爺剛又鬧了一場,屋裡才收拾乾淨,總算是能下腳了。”
薛澤聞言長長的歎了口氣,“唉,明兒個一早我就讓人把東西都給填補上,總不能讓大哥受了委屈。”
他轉而伸手拍了拍那壯漢的肩,“阿古,辛苦你了,此事事關重大,關乎我薛家的興亡,除了你,我也不敢相信別人,因此只能是煩勞你辛苦這一遭了。”
“不過你隻管放心,家中的師娘和師弟,師妹,我都會照顧的好好地,等過完年,你回家看看她們去。”
阿古拉著他往裡走,憨憨的笑著說,“三爺真是客氣,我爹不過是府裡的護院,就是小時候教了您幾年拳腳罷了,那裡就能讓您稱師父了?“
“再說,小的從小就在您身邊伺候,為您分憂解難本就是應該,快別往心裡去了,這樣說,聽得我心裡怪別扭。”
薛澤笑著點頭,兩人之間的感情看起來還挺好。
說話間,阿古就將薛澤引進了南邊那三間正屋,別看外面不怎地,屋裡倒是收拾的乾淨整潔,家具全是清一水的黃花梨,屋角還燒著兩個半人高的銅鼎,烘的屋裡好不暖和。
“你個狗東西還敢來,等老子從這裡出去,薛澤,我先殺了你祭旗!再反了他娘的沐家!”一道歇斯底裡的聲音,從裡屋傳出來,期間還伴隨著細碎的鐵鏈聲。
阿古皺著眉頭就要進去,薛澤伸手攔了,“算了,他一夜間就從天上掉到了泥地裡,不但失去了一切,還連最起碼的自由都沒有,心裡能不憋屈麽?讓他發泄發泄也好。”
進了屋,就見靠牆那架寬大的黃花梨雕花牀上,半靠著一個中年漢子,胡子頭髮花白,亂糟糟的扎楞著,一雙手上還帶著鐵鏈,眼睛瞪得老大,恨意無窮無盡的傾瀉而出。
讓人打開食盒,將菜肴擱在案幾上,薛澤自己解了外面的大氅,溫聲道:“大哥,快別發火了,今兒個世子爺訂婚,這是大姐給我帶回來的喜菜,你吃點,也沾沾喜氣。”
“薛澤,我草*你*媽*了個巴子!”薛華氣的破口大罵,縱身就要往過撲。
就聽著鎖鏈聲響,薛華被腰裡的那道鏈子給拽了回去,由始至終,他的雙腿沒有動彈過一下,細一看,腳腕子上還包著白布,竟是被人給廢了。
薛澤見狀,眼中掠過一抹痛苦之色,勸道:“大哥,父親被您氣的吐血,母親被您氣的中風,阿文被你迫害致死,嫻姐兒被你活活嚇瘋,元姐兒退婚,大姐守活寡,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為你的貪婪嗎?”。
“可就算你把咱們一家人都禍害成這樣了,大姐還是顧念著血脈親情,在世子爺跟前為你求了活命,都到這份上了,你怎麽還不知道悔改,還要往死的折騰呢?”
“哼,少在那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你和薛如蘭都盼著我死!一對認賊作父的下賤坯子!來呀,來殺了我啊!斷了我的腳筋,把我變成一個廢人,你們很高興是吧?!”薛華那裡肯認錯?
越發叫罵的起勁,薛澤這是薛華被關後第三次來,第一次,是送薛華過來軟禁,第二次,是薛華聯絡手下來救,被阿古等人截住,他過來善後,無奈之下,這才不得已的挑了薛華的腳筋,好讓這位能別再折騰了。
今天來,原本想著自家大哥的態度怎麽也得有點變化,可誰知到,竟是變本加厲的, 成了一條見人就咬的瘋狗!
站在不大的院子裡,薛華抬頭望天,眼睛裡全是茫然,真心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好端端的家,突然就變得這樣不堪了呢?
一家子親人,兩位老人病重,原先掌家的大哥成了廢人,大姐看似還好,實則是被大哥大嫂氣的不輕,甚至連薛家都記恨上了,算是和娘家離了心。
至於薛寶山,薛澤哪敢讓他繼續留在平京,生恐一個錯眼,大哥的嫡長子就會莫名其妙的橫屍街頭,乾脆給了侄兒大筆銀子,送去江南讀書,雖是離鄉背井,至少性命無憂。
這樣一算,如今在他手裡的,根本就是一個殘破不全的薛家啊。
阿古讓兩個婆子進屋伺候薛華用飯,自己走到薛澤的身邊,輕聲道:“三爺,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
“唉,我本想著,只要他肯安分,我便偷偷將他養在家裡,過幾年,等大姐夫的事情過去了,便讓大嫂和孩子們都過來陪他。”薛華搖頭道:“可現在看來,根本就行不通。”
“要是他這樣鬧騰,遲早被世子爺知道,到那會,他也就不只是被廢了腿了。”
“阿古,你說,大哥他怎麽就這麽執迷不悟呢?”
“他和大姐夫縱橫西地的世代已經過去了,現在的平京是世子爺的,他怎麽就不明白呢?”
阿古撓了撓頭,斟酌著說,“三爺,宣平侯府都將大姑爺送到南山別苑靜養了,要不,咱們也將大爺送到西邊田莊上去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囚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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