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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精彩紛呈,高潮迭起的玫瑰花宴,便以陳夫人和魯夫人兩人的慘淡結局,作為收場。
幾乎可以想象,在公眾場合,當著大原城貴婦圈子所有人的面,丟了這麽大臉的張夫人,魯夫人,這輩子怕都會被大原城的夫人,小姐,引以笑談了。
甚至就連她們的公婆,夫君,都會為之震怒,對這兩人鄙視,冷淡,不屑,甚至責罵,更甚者還會面臨被休棄的噩運。
前途一片黯淡,但這又能怪誰呢?
大周朝的男子,習得是四書五經,而大周朝的女子,習的是女誡,內訓。
女誡中婦行第四,當中的婦德,婦言她們倆怕是全然忘到腦後了,豈不知,老一輩人的總愛教導晚輩,謹言慎行,這又豈是無用的空話呢?
這兩人但凡在滿碟子滿碗應承邢夫人的時候,想想這四個字,那至於就走到絕路上去了?
不自量力,嘴不留德的下場,要是能有好,那世上還有什麽道理可講?
藍大夫人先隱忍,後發力的做法,也算是實實在在的給在坐的夫人,小姐們,上了一課。
好些帶著女兒的夫人,都在暗中告誡孩子,“看到嗎?這就是耍小聰明吃大虧的下場。”
“陳,魯兩人只看的見眼前,卻看不清大局,最終成了別人鬥法的炮灰,嘴上逞了個能,威風了一時半會,卻要用後半輩子做代價,你覺得值當嗎?”
不得不說,親眼看到的事兒,永遠要比聽到的事情震撼人心的多,大原城的貴小姐,今兒至少一多半都在這裡。
得了這個jiāoxùn,倒是都長了記性,往後說話做事,都要先在腦子裡轉一圈,覺得沒啥不得當的,這才說出來,反而得了穩重賢淑的好名聲。
對zìjǐ的言行,居然能引起如此長遠的影響,藍大夫人現在還一無所知,她今日的所作所為,固然是沒讓惡人得了意去,可zìjǐ的心裡,難道就能舒服了?
還有藍佳柔,好不好的便讓人當了棋子用,當著這許多的人面前,連褒帶損的算是丟盡了人,就算親眼看著嫡母發威,整治了禍首,她的心情也沒能好多少。
神色間不見輕松,反而更為鬱鬱,垂頭喪氣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最被震撼到的,非胡大奶奶莫屬,她在尚書府,一直都被精明的繼母打壓,現在看起來,那所謂精明的胡夫人,也就是心眼多了點,和威風八面,幾句話就震懾全場,逼的人人跪地磕頭的藍大夫人比起來,那可真是差了十萬八千裡。
她現在瞧著藍大夫人的的眼神,滿滿的都是敬畏,心中不禁是暗自立誓,“我也當向藍伯母學習才是,同為女兒身,為什麽要軟弱被人欺?”
“我是夫君的三媒六娉的正經結發妻子,你不過是個填房,憑什麽處處掐尖要強的,還非得拿我立威?”
一點不甘的念頭破土而出,胡大奶奶這些年的怨憤,全都開始造反,這另類的情緒,使得她很是興奮,眼神閃閃的暗自揣摩,“自強自立這樁事情,要從哪裡做起才好?”
而胡清惠則是jīdòng異常,她只是本能的覺得好不解氣,苦於被矜持風度幾個字所束縛,而不能為藍伯母的出色擊掌叫好。
但不能將內心所感實際的表達出來,並不影響胡清惠心中萌發的崇拜感,她平時覺得藍大夫人是精明,管理庶務也很能乾。
但決想不到,總是端莊和氣的藍伯母,也會有如此強勢的一面,那種突然顯現的凌厲qìshì,才讓驚覺,“不愧是崇北侯之女,果然qìshì逼人。”
她們此行中若說還有面如常色,情緒穩定的,也只有藍佳音一人而已。
這位在前世裡,將更陰毒,更狠辣的招數都經歷過了,眼下只不過幾句你來我往的譏諷,還有大周朝最尊貴的兩位女人,無形之中給她們撐腰,穩勝不輸的局面,又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一場精心準備的宴會,在陳,魯;兩位夫人被帶走之後,草草收場,邢夫人心中想必是無比的煎熬,勉強將客人送到迎客廳的院門口,便心神不寧的帶著人匆匆離去。
想想吧,她出的主意,最終卻折了兩個最親近的心腹,這倆人算是毀了,過後怎麽給這兩家的男人交代,還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思來想去,外院的事情,邢夫人怎麽也使不上力,唯有在自家老爺跟前低個頭,坦誠錯誤,換來夫君的庇護吧。
這邊廂,邢夫人花容慘淡的往許明雲的外書房而去,那邊廂,歸途中的藍,胡兩家人在馬車上的也是各有所思。
以前在京城的時候,藍明東貴為當朝左相,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文臣中的第一人。
他炙手可熱的身份,手裡握著的那份絕對權利,使得藍家女眷不論走到那裡,都是站在人群中央,受人追捧,萬眾矚目的哪一行。
而現在,因著這些華麗的光環,黯然褪去,沒有了這些額外的加持,她們就變成了旁人譏諷嘲笑的目標。
將往日高高在上的人物,踩在腳底下,讓這些矜貴的人,看zìjǐ的臉色,想著都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也難怪人人都想付諸於現實。
藍大夫人本是天之嬌女,作為父母唯一的嫡女,她打小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結交的朋友,皆是身份尊貴的千金。
要不是當時崇北侯風頭實在太盛,刻意的低調行事,藍大夫人得一個縣主的尊號,簡直易如反掌。
事實上,當今聖上曾經明示過,卻被崇北侯給婉拒了,他那是隻想讓柳家低調務實,從台前轉為幕後,哪裡還能再讓女兒出風頭?
後來柳紅珊被封紅英縣主,也是因為柳家已經成功的完成了過度,這也是為什麽侄女兒是縣主,而姑姑卻只靠著夫君,封了個一品誥命的緣故。
也正是因為覺得虧欠了女兒,崇北侯這才會做出榜下捉婿的事情來,等兩人成了親,藍明東對她也是愛重有加,十幾年了,連一句重話都未曾說過。
試問,一帆風順的藍大夫人,那裡受過如此的歧視?
就算仗著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勢,打了一個無比華麗的翻身仗,可還是沒有將心裡的憋屈掃去多少。
接二連三的冷遇,甚至被人當眾羞辱,藍大夫人終於是鬱結在心的病倒了,請了大夫前來看診,一把脈,果不其然是被氣到了。
藍佳柔一邊侍疾,一邊哭。
她庶女的身份,無疑最是尷尬的那一個,在京裡時沒人敢欺負,但也不會多受歡迎,到了外面,更是成了有心人的靶子,利用起來無比的順手,心裡當真是委屈的不行。
此番嫡母病倒,藍佳柔越發覺得惶恐不安,深恐藍佳音將事情怪到zìjǐ的頭上,又像以前一樣,拿zìjǐ做了那出氣筒。
因此守在藍大夫人的身邊是寸步不離,晚上睡覺,都是在嫡母房裡湊合,仿佛只有看到牀上那抹安靜的身影,她才能覺得心安。
就好像如此一來,藍佳音就會顧及親娘的情緒,不會來找她的麻煩一樣。
隨著藍大夫人的病倒,順理成章的,藍家女眷便閉門謝客,不再去任何人家中赴宴。
不用赴宴,也就是不用出去受人指指點點了,聽到這個決定,最高興的,第一當是藍佳柔,第二就是藍佳音。
藍佳柔是因為再不必提心吊膽,藍佳音卻是因為,再不用跟這些不上台面的夫人應酬。
就這些最高三品的誥命,在藍佳音的眼中,還真沒有什麽結交的價值,再加上因著親娘的病,弄得她對大原城沒一點好印象,就連馬夫人之流,也打從心裡不願意去親近了。
藍佳音姐妹可以在雅苑窩著,但甚為男子的藍宏森,就沒有兩位姐姐這麽好的運氣了。
本著紅塵練心的想法,藍大老爺一直都是走到哪裡,都會帶著他,片刻都不讓兒子離開zìjǐ的視線。
本來有許明雲在,藍明東父子的處境就挺被動的,再等藍大夫人在府衙轟轟烈烈的鬧了一場之後,藍宏森這個倒霉孩子,就徹底陷入到了水深火熱之中。
你娘身上有寶貝咱不敢惹,不過沒關系,這不是還有兒子呢嗎?
有冤有仇,隻管往藍公子身上招呼就是!
於是,在藍大夫人病倒的第三天,藍宏森隨藍大老爺出門赴宴,席間沒有任何懸念的,又被大原城的世家子弟們,所深深的蔑視了。
說句真心話,不要小看在大原城這麽些天,天天被人針對,漠視,甚至敵視的巨大影響力。
經歷了以前從沒經歷過的陰暗面,藍宏森心中大有感觸,原來身份不同,所受到的待遇也會隨之改變。
以前高高在上,別人總是讚譽有加,什麽天才,神童,不世奇才,這些褒揚之詞,簡直是不要命的往他身上加。
現在跌落紅塵,腳踏實地了,天才成了吹捧出來的,神童成了吹牛*皮,不世奇才更是個大笑話,真真是徹底的來了一個天翻地覆。
好在藍宏森不是一個人孤身奮戰,他有父親噂遵教誨的從旁引導。
有沐凌鉉這位看似態度尋常,其實全心支持回護的兄長。
還有林懷德明面上種種回護,暗地裡鼓勵加油的弟弟。
這三人對他的關心愛護,猶如凌冽寒風中的一股暖流,滋潤了他的心扉,漸漸的,藍宏森的眼界和氣度,都有了很大的改變和提高。
這些想要為難他的人,遠離京城,對於藍宏森小神童的名聲,早有耳聞,眼下真人到了眼前,還真只是個十三歲的半大小子,若是真材實料,倒也不愧被稱一聲‘小神童’。
只是古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對於這位從天而降的驕子,嫉妒羨慕的有之,看熱鬧打邊鼓的有之,故意針對,想要拿他做墊腳石的人皆有之。
一場宴會,總會有七八位青年才俊,借討教學問而發難,問題刁鑽,態度晦暗,好似藍宏森只要有一題答不對,他小神童的名聲,便是假的一樣!
而出題難倒藍宏森的人,便能將其取而代之,趁機在大周朝美美的揚上一回名。
在這樣巨大名利的誘惑下,大原城但凡有點小名氣的,都想著法的跟著藍宏森的腳步赴宴,絞盡腦汁的給人家出難題。
此種情形下,真要慶幸藍宏森是有真才實學的,不是吹捧出來的天才,這麽多天被刁難下來,他半點錯處都沒漏,總能完美的應付掉這些èyì的刁難。
而且隨著心態的改變,藍宏森從初始的fènnù怨懟,已經變得可以面帶微笑,從容應對這些明打明的刁難了。
因為從容以對,所以姿態瀟灑,因為心有溝壑,所以侃侃而談,十三歲的翩翩少年,褪去了青澀的一面,正以謙謙君子的姿態,恆然出世!
往天為難失敗的,頂多說兩句難聽話,拂袖而去,可今日出題之人,乃是當地大族的宗子,遠近聞名的才子,最主要還是個文武雙全的。
眼見zìjǐ冥思苦想的問題,在藍宏森一番沉吟之後,便順利解答,這位才子頓覺丟人到了極點,先前誇下海口,現在卻無法實現,以後還怎麽見人?
思來想去,竟是心生歹念,這貨趁著藍宏森去如廁的機會,便支使手底下的人去套麻袋,下黑手,要將這個小神童,打成一個小白癡, 好歹藍宏森倒了霉,他腰杆也能直點。
好在沐凌鉉一直提防著有人劍走偏鋒,一直都讓沐七暗地裡保護藍宏森,正是有了沐七的及時保護,藍宏森這才沒有被打的太慘。
但不幸的是,有一下黑棍端正悶在他頭上,當下就來了個昏迷不醒,可真夠倒霉的。
趁著大夫看診的時候,憂心不已的林懷德就忍不住和沐凌鉉吵了起來,“都是你,非要讓森哥親身體驗人情冷暖,現在好了吧,體驗到昏迷不醒了,他萬一有個好歹,我和你沒完!”
見沐凌鉉冷著臉不還嘴,他跺腳道:“惠姨本就病著,這下可要怎麽說啊?!”
沐凌鉉心裡也十分的後悔,他的做法是沒錯,可沐七要是貼身跟隨,而不是隱在暗處,就不會被人絆住腳,耽誤了救人的時機。
藍宏森本來可以完好無損的,現在卻躺在牀上昏迷不醒,他的確是難辭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