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凌炫親手給小丫頭倒了一盞茶,親手給人遞到手裡。
他柔聲對藍佳音道:“不要管別人怎麽說,娶你藍佳音的人是我沐凌炫,我自己心裡知道是怎麽回事就成了,那能聽他們嚼舌根子去?”
“再說了,你退婚那事和我也脫不了關系,當初那丫鬟肚子裡的孩子,是我讓人出手弄沒的,我當時是真生氣,氣安信候府的人怎麽就那麽囂張,膽敢做出這樣沒臉沒皮的事情,讓你在人前丟面子呢?!”
“他李維臻不能為你做主,不能為你著想,那就換我來護著你好了!”
說到這裡,沐凌炫大約是覺著自己情緒有點小激動,趕忙瞥了一眼藍佳音,偷偷的緩了口氣,這才低了八度音的接著往下說,“我估麽著,當初安信候父子倆想要退婚,那位李二爺之所以會點頭答應,怕也是那件事被人誤導,讓他以為是你的。”
這位從來都趾高氣揚,威風凜凜的宣平侯世子,第一次在臉上露出了慚愧的表情,“說到底,還是我魯莽連累了你。”說著,還正兒八經的對著藍佳音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藍佳音頗為驚訝的看著沐凌炫,這件事情她其實早就猜出來是沐凌炫的手筆,但是兩人雖然心知肚明,但貌似都挺忌諱這事的,所以從來都沒人提起過。
時隔三年,真沒想到,反而是沐凌炫主動捅破了這層窗戶紙,藍佳音倒是覺得納悶了,“怎麽突然間說起這個了?”
“安信候府退婚的事情都過去了那麽久,怪誰不怪誰的其實根本就沒有意義,反正,就算沒有你插手,他們一樣不會要一個沒有娘家撐腰,不能給他們帶來利益的兒媳婦兒的!”
“不是。”沐凌炫急急的辯解,“我就是怕你心裡不痛快,我想讓你知道......“
“知道你是個狠心的人,我心裡就能痛快了?”藍佳音出言打斷了沐凌炫的話,無奈的歎了口氣,說,“你怎麽樣都好,阿炫,我心悅你,不管你是好的,壞的,我都心悅你,以後再別說這些話了,怪讓人心裡難受的。”
“當時的確是他安信候府不對,按理來說,出了那樣的事情,他們家就該悄麽聲息的處置了那丫鬟便是,可是他們家又是怎麽做的?”
“說句真話,當初我聽到那孩子沒了的消息,心裡好不解氣,因著事發前幾日,你有的沒的跟我說過幾句,所以我猜著就是你的手筆,阿炫,我心裡是感激你的,只是我從不敢把感謝說出口,我害怕......”
“我害怕你會認為我是個狠毒的女子,連個未出世的孩子都容不下......”
沐凌炫聽到這裡,再也忍耐不住了,如閃電般的迅速,‘蹭’的一下,從藍佳音對面就移到藍佳音身邊坐下,他一把拉住藍佳音的手,把人拉的面對著他。
就聽他無比喜悅的說,“好音音,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狠毒,要是你當時真點頭答應李二少,容忍那母子繼續留在安信候府,我才要看白了你。“
“我看重的,從來都是你的至真至誠,想什麽就做什麽,從不掩飾自己的好惡,也不會勉強自己去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這樣的你,年紀雖小,可身上卻充滿了穩重堅強的魅力。”
“我真是愛死這樣的你了!”
他這樣毫不遮掩的把愛掛在嘴邊,弄得藍佳音無比羞澀,不好意思的四下一瞅,還好丫鬟,小廝,都極有眼色退到外面去了。
她這才膽大起來,伸手在沐凌炫嘴邊不輕不重的一擰,嗔道,“這般的會說話,讓我瞧瞧,可是嘴巴上抹了蜜了?”
沐凌炫嘿嘿直笑,順勢拉住藍佳音的手,軟語輕笑,“音音,你再把剛才的話說一遍給我聽,好不好?”
“什麽話?”藍佳音本來還有點小糊塗,可很快就弄明白沐凌炫的意思了,不由得就想戲弄,戲弄他,“哦,我知道了,是說‘你怎麽都好嗎?’”
“不是,不是這句,是後面那句。”
“哦,我想想,是‘怪讓人難受的’這句嗎?”
“哎呀,不是!是前面那句!”
“哦,我剛說了前面的啊,可你說是後面的,這會我說了後面的,你怎麽又說是前面的了?”
“啊!是‘我心悅你’這句啊!”沐凌炫脫口而出。
“哦,是這句啊......”藍佳音笑嘻嘻的,用;原來如此;的眼神調笑著沐凌炫。
沐凌炫這才恍然大悟,伸手就捏了把藍佳音的鼻尖,“好啊,你根本是在耍我,真是太壞了!”
藍佳音哈哈的笑著,笑過了,才瞧著沐凌炫,輕輕地,又無比認真的,連聲說:“我心悅你。”
“我心悅你。”
“藍佳音心悅沐凌炫。”
“可以了嗎?”
“如果你特別特別的想聽這句話,我願意每次見你都說一遍,好不好?”
沐凌炫聽得整個人都癡了,身子酥軟的像是泡了兩個時辰的溫泉,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他伸手把最愛的女人抱在懷裡,在這女人的耳邊,小聲的,溫柔的說:“我心悅你,沐凌炫心悅藍佳音,你一定要記住。”
“早在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心悅你!”這後半句話實在太過肉麻了點,沐凌炫終究是沒好意思說出口。
此時此刻,美人在抱的他覺得無比的甜蜜,覺得特別的溫馨,覺得心裡感動的不行,眼睛甚至都有些發熱。
“不行,我絕對不可以哭,這也太娘了!音音肯定會笑話我的。”沐凌炫趕緊眨了眨眼睛,用力把這股子衝動給憋了回去。
但是當下這種美好浪漫的感覺,他卻是特別,特別的珍惜。
沐凌炫的心裡非常清楚,所有這些美好的感覺,全都是懷裡這個小丫頭帶給自己的,如果自己想要一直擁有這些甜蜜,就得把懷裡的人緊緊抓牢才成!
他忍不住歎息道:“馬上我就又要跟隨父親去邊關夏巡了,早些年,我是最盼著打馬飛奔,沿路打獵了,但是現在,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啊,有時候,我老是忍不住的想,要是能帶著你一起出門去,那該有多好啊?”
‘鐺’的一聲,仿佛是黑暗中點燃了一枝搖曳多姿的蠟燭,又仿佛是絕路上看到了拐彎處的那條小路,藍佳音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她一把推開沐凌炫,滿眼喜悅的說:“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好了!”
“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了,我也想去邊關,去草原,去看夜晚那衝天的篝火,漫天的星星,我們一起去吧!”
沐凌炫怔住了,一個‘好’字,差一丁點就要衝口而出,但,不能啊.....
好一會,他才無比輕柔的摸了摸藍佳音的劉海,搖頭道:“不行的,行軍中不能帶女人,我雖是主將,但也不能違反軍規,而且我們六月中出發,七月末回來,那會兒正是一年天氣最熱的時候,還有好些地方的路也不好走,來回這一趟,我們這些老爺們也罷了,你去可就太辛苦了,我真舍不得讓你去受罪。”
“音音,你乖啊,好好的呆在家裡,我盡量快快的回來,你知道的,夏季打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和父親只是去看各處的城防,還有庫房裡的武器,以防有人懈怠,以至於到了冬季延誤戰機。”
藍佳音原本明亮的眼神,隨著沐凌炫的話,一點一點的暗淡下去,看的沐凌炫心都疼了,他輕聲歎息著:“音音,不要這樣好不好,我每年都會離開你兩次,你這樣,我真的好心疼,這樣,我怎能安心的......”
“對不起。”藍佳音輕垂眼眸,將頭抵在沐凌炫的胸口,悶聲道:“對不起,是我想的太簡單了,我就是.....“
藍佳音嗓子一哽,心裡明明有千言萬語想要說,但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沐凌炫輕拍著她的背,感傷的安撫道:“我知道,我也明白你心裡怎麽想的,我也和你一樣,一點都舍不得離開你。”
“唉,音音,我的好音音,你叫我怎麽好呢?”
沐凌炫到這會,總算是明白了一句話的意思,“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啊!”
算一算,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他這都氣短了幾回了?
縱有千般不舍,萬般不願,日子也不會為藍佳音一個人而駐足不前,很快,就到了藍宏森和胡清惠兩人回京的那一日。
雖然天氣還沒有熱起來,但藍大夫人依然督促著底下人加緊時間裝車,好讓藍宏森一行人早早的出門,藍大夫人因著是長輩,因此只在垂花門上將胡清惠送上了馬車,少不了垂淚殷殷叮囑幾句,藍佳音和沐凌炫兩人卻是一路將兩人送到了十裡長亭。
到地一看,謔,圍繞著長亭內外,烏壓壓的站了有幾十號人,瞧這夥人的衣飾打扮,主子大約有七八位,其余皆是跟來伺候的丫鬟小廝。
這些能特意跑到十裡長亭送行的人,多是藍宏森和胡清惠這兩年在平京結交的要好朋友,因著感情深,所以才不辭辛勞的乘車騎馬而至。
少不得下車,訴一番傷離別,不消說,兩人都收了不少的儀程,藍宏森兩人也是誠摯相邀,請這些朋友以後若有機會,便到京城一遊,到時候他們倆自然要一盡地主之誼的。
離別在即,相處正好的年輕人,對自己的朋友都是依依不舍,送別的話那可真是說也說不完啊。
好在這不還有沐凌炫在旁邊站著呢嘛,這位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便走過去勸了眾人幾句,之後他對著沐虎一聲令下,讓他巡查一圈,若無什麽事兒,車隊就可以出發了。
胡清惠這會哭的雙眼通紅,看著就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白兔,真可謂是一步三回頭,手臂揮舞的就沒停過,上了馬車,她還將頭深出窗外,從藍佳音的名字,一路喊下去,讓自己的朋友們好好保重。
藍佳音對著將頭探出窗外的好友,一樣用力的揮手,口中回應著‘保重’二字,眼前其實已經是一片模糊。
兩年來,她們兩人朝夕相伴,衣食住行全在一起,這樣親密的相處,無疑使得她們的友誼更加堅固,以至於此刻面對分別的時候,是這般的不舍,如此的心痛。
“別傷心了,你看,你哭的傷心欲絕,倒把元姐兒她們的眼淚全都給引出來了。”沐凌炫小聲勸,“你可是她的長輩,好歹要給晚輩做個榜樣的。”
藍佳音聞言趕緊用帕子擦了把眼淚,扭臉瞧過去,果然沐冰元,宋巧芳這幾位和胡清惠處的好的,都是黯然落淚,一個二個都是眼紅鼻尖紅,無比的悲切。
藍佳音吸了吸鼻子,緩和了下激動的心情,這才用暗啞的聲音招呼眾女上車,這麽一大堆人站在十裡長亭,還都是打扮出眾的公子小姐,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不往這邊看的,也忒招眼了些,還是先散了再說吧。
於是乎,諸人是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大家高聲打著招呼,各歸各家。
沐凌炫到底是不放心藍佳音的,便讓沐冰元帶著人先回侯府,自己要親自把心上人送回府衙才安心。
垂花門上,藍佳音下了馬車,就看見沐凌炫長身玉立,看著她的眼神飽含擔憂。
她不願沐凌炫擔心,勉強自己對著人笑了笑,柔聲說:“我沒事,只不過是一時的傷心,你讓我緩幾天,也就好了。”
“現在森弟也不在, 你也不好多呆,一會你去跟父親說明森弟他們離開的情形,就趕快回家去吧。”
說到這一句,想到從此後,家裡就只剩她和沒什麽話的藍佳柔了,立時就忍不住的紅了眼圈,兩行悲傷的眼淚,壓根不受她控制的悄然落下。
“我現在到底是怎麽了?竟是如此的多愁善感?”藍佳音一邊忙忙的用帕子擦眼淚,一邊暗地裡無奈的唾棄自己。
想她藍佳音前世裡,可是為了只能飽腹的野雞,就敢和男人打架,為了挖到地裡落下的番薯,存下糧食好過冬,就敢和村裡的女人吵破天的主兒啊!
怎麽這重活了一世,到現在事事順遂,反倒是這般的矯情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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