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般看來,藍三爺的好逸惡勞,也不是沒有根源的嘛。 一念及此,藍佳音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試問要是藍三爺隨了父親,那自家老子又是隨了誰?
從外院進了垂花門,藍佳音和伺候的人分了兩撥,她帶著青螺,紫絡,拿著給老夫人的禮物,直奔和榮院。
蔡媽媽和錦珠便將大大小小的箱籠,包袱,全部帶回了錦雲軒,此次藍佳音的收獲頗豐,還有好幾樣極品,定要安置妥當才能放心啊。
這會正是各房來給自家老祖宗請安的時候,原本寬敞的西暖閣,滿滿當當的都是人。
藍老夫人是老寒腿,天氣稍微一冷,就得坐在熱炕上,因此這西暖閣倒要比臥房呆的久。
藍佳音進屋的時候,老人家正靠在大紅彩繡祥雲彩鳳的靠背引枕上,笑眯眯的瞧著擠坐在她腳下的藍佳清,藍佳悅和藍佳雨姐妹三人。
這三位正對著藍佳清手中的繡活談論不休,顯然是對用色有著很大的分歧,說的熱鬧,聽的人也很入神。
藍大夫人妯娌三人就坐在暖炕對面的官帽椅上,去年才進門的藍大奶奶站在藍二夫人的身邊,婆媳倆正在小聲交談著什麽,瞧著格外的親近。
而藍府最小的小姐藍佳琳,今日也被奶娘抱過來請安,她今年才兩歲,是三房如姨娘的孩子,這會正咿咿呀呀的啃著手中的銀柄檳榔球吃的起勁。
“這麽齊全,該不是知道我今日回來,這才特意聚在一起的吧?”藍佳音暗自尋思,先對著娘親甜甜一笑,隨即便跪在白芍放的軟墊上,給祖母磕頭請安。
十來天沒見這個孫女兒,藍老夫人也覺得挺稀罕,笑著讓人扶起來,等她和長輩問了安,和姐妹們見過禮,便招手將人喚到身邊,細細的從上看到下。
自家姐兒好像長高了些,眼睛比原先更加明亮不說,就連臉頰也是紅潤的,瞧著就很健康,看起來小日子過的很不錯呢。
老夫人溫和的問道:“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可安好?幾位舅父和舅母都還好吧?”
藍佳音點頭笑道:“勞您記掛著,外祖父和外祖母都好,舅舅舅母們也都好,表哥表姐也好呢。”
“外祖母曉得您的老毛病,特意讓人做了兩對紫貂的護膝,貂毛最是暖和,您出門用最合適不過。”
“外祖父也給了個藥房,說是軍中淘製來的,用草藥熬了水泡腿,他老人家說,要是您用著有效,還要重賞獻方子的人呢。”
“好,好,好,倒讓他們倆操心......”藍老夫人見親家這般將她放在心上,大覺心中舒坦,高興的眼都眯起來。
“噗哧。”這突然發出的一聲笑,在此刻顯得無比突兀。
眾人齊齊望去,卻是四小姐藍佳雨掩著嘴兒樂。
藍老夫人皺了皺眉頭,問她:“我與你妹妹說話,你笑的什麽?”
“怎麽?劉先生平日就這樣教導你們禮儀的?”
藍佳雨過了年就十四歲,正是嬌花一樣的年紀,她的長相完全吸取了父母的優點,長得特別的漂亮,是左相府中最美的一位小姐。
再加上她父親是老夫人的心頭肉,是以,她也順理成章的,成了老夫人最寵愛的孫女兒。
這會見祖母嚴厲的問詢,她順勢跪在炕上,行了禮才很是委屈的說:“祖母莫怪,實在是您和五妹妹說話......”
“很怪......”
她嘟著嘴,頭也微微的歪著,
鬢邊的七彩瓔珞隨著她的身形,在空中搖曳出一個美麗的弧度,難以啟齒似的小聲說了句:“這般的客氣,倒像是客人似得......” 藍佳雨像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頭低的越來越厲害,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甚至都聽不見了。
眾人赫然,藍佳音卻在心中嗤笑:“就這一句話,就已經足夠讓祖母心塞了吧?”
“不過出去十來天的功夫,四姐姐給人穿小鞋的功夫,可是越發精湛了。”
藍老夫人聞言,原本歡喜的神色登時就是一沉,拉著藍佳音的也不禁松了。
頓了頓才斥道:“你說你這個性子可怎麽好啊,眼看著也是要說親的年紀了,這般的秉性,不是愁死人嗎?”
老夫人話裡的意思,無非就是說藍佳雨的性子太直,不懂變通,怕她將來吃虧罷了。
藍大夫人一聽這話,搭在扶手上的手一緊,臉上的淺笑不變,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炕上那對親祖孫。
藍佳音笑了笑,瞧著藍佳雨很是認真的解釋,“四姐姐,你誤會祖母和妹妹了。”
“妹妹才回家,祖母自然是先要問候外祖一家的,而妹妹據實回答,才能讓祖母收到外祖和外祖母的拳拳心意。”
“說完了俗事,才能論親情,只可惜......”說到這裡,她稍微停了會兒,瞧著神情呆滯的藍佳雨笑了笑。
這一笑意為何指,誰還能不明白呢?
藍佳音看到藍佳雨眼中射出的惱意,這才繼續說道:“所以這並不是什麽客氣,而是知禮,遵禮,守禮,家父乃當朝左相,朝班中的翹楚,本就最是守禮之人,妹妹身為他的女兒,自是要將這美好的品德繼續下去。”
“對,對,對,”藍老夫人被她這番話說的有點小激動,拍著藍佳音的手,斬釘截鐵的說:“音姐兒說得對!老大不是立了家訓?這句話便是其中之一。”
不怪老夫人這般的興奮,實在是藍老爺子先前的家境太過貧困,別說親朋不待見,就連族人都不待見。
後來他娶了藍老夫人,這才使了些銀錢,在親戚朋友眼中有了點存在感。
可到底也是偏枝,又是靠老婆興家,族長心中嫉妒藍老爺子得了萬貫家財,面子上還要裝出不屑一顧的清高樣。
這種尷尬的局面,直到藍明東中了狀元,才徹底改變,等他貴為左相後,更是親自撰寫了一份藍氏家訓。
這般的花心思,無非是為了給子孫立志,如何能夠子子孫孫都尊貴下去,乃是藍老夫人最最在意的事情。
這份家訓一出,老夫人便以身作則,自己先背了個順溜,藍佳音這幾句話,可不正搔到了她的癢處,馬上便旗幟鮮明的表示支持。
這些天某人辛苦抄寫自家老子的家訓,此時正好頂用,也算是沒白抄那幾百遍。
“唉,說起來咱們藍家正是因著老大,這才從富貴人家,一躍成了望族,這幾十年,咱家也過的不容易啊。”藍老夫人被家訓勾起了回憶,很是感歎的說道:“但就算是家族興旺,族人爭先來投,但和親家比起來,到底還是少了底蘊。”
“歷朝歷代不乏新貴冒頭,可能不能在這京城中扎住跟,至少也要三代人爭氣才能行。”
“音姐兒現在這般就很好,雖然開竅的晚了些,也還來得及,將來嫁去安信侯府,才不至於丟你老子的臉啊。”
藍佳音心裡惡心的不得了,可面上還得做出嬌羞狀,就在那一低頭的瞬間,巧不巧的就撞上了藍佳雨怨毒的眼神。
只不過,這抹可怕的眼神一閃即過,眨眼再看,藍佳雨正含淚帶怯的瞧著她,仿佛在求她的諒解。
擱在以前,藍佳音只會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現在麽......
哼哼,八成這位心裡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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