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兩人說話間,錦雲軒的大門已近在眼前,藍宏森拱了拱手,“姐姐請回,弟弟等你進門後,自會離去。”
藍佳音瞧見他這小夫子的做派就頭大,可偏偏還不敢失禮,屈膝謝道:“多謝森弟弟相送,寒風凌冽,還請早歸。”
轉身才走了幾步,這位突然又頓足不前,扭臉警告道:“棋譜你可不許選差的,一定要選一本最好的,知道嗎?!”
“......”藍宏森真沒料到會被自家姐姐當眾威脅,半張著嘴,竟是回不上話,末了是氣悶的一跺腳,拂袖而去。
就聽身後傳來女子嬉笑的聲音,不禁大為頭疼,暗自發誓,“以後娶妻,斷然不能娶個像姐姐這般無狀的,定要文文靜靜的才好,要不然,吾命休矣。”
藍佳音回房後,先是挑選了明兒個做客的衣裳首飾,這才沐浴安置不提。
第二天早上,兄妹三人辭別了祖母,娘親,便騎馬,駕車的往尚書府而去。
到了胡尚書府門口,遞上拜帖,門房便殷勤的將人請了進去,馬車才到了垂花門,胡家長子胡志行,便已經匆匆的迎了出來。
他以前也是太學的學生,和藍家兄弟也算同窗,互相行了禮,便笑道:“往日再三相邀,你們倆也不願撥冗前來,今兒倒是肯陪著妹妹過來了?”
藍宏旭笑著引薦了藍佳音,這才解釋道:“昨兒一聽到令妹回京的消息,家妹便按耐不住的使人送來了拜帖,本來家母要一同親至拜訪,可外祖母那邊臨時有事,便隻好讓我們兄弟陪著妹妹過來,叨饒之處,還請勝春兄莫怪。”
胡志行聞言,眼底劃過一抹原來如此的光芒,怪到藍家兄妹突然登門,弄得自家父子措手不及,卻原來人家早就送了帖子,只不過是被人攔住沒遞上去罷了。
他今年二十五歲,家中有個不安分的繼母,將本性溫和的妻子壓製的死死的,為了妻兒不被欺負的太過,無奈也得插手後院的是是非非,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這會從藍宏旭意有所指的一句話裡,胡志行頓時明白,自家繼母在裡面扮演了什麽角色,只不過,這次她卻是手太長,伸過了界。
這位多年的經營,就連外院都浸透了,可見自己兄妹倆的地位是多麽的岌岌可危,只不過,她這膽子也被養的忒大。
難道忘記了?
藍左相乃是父親的頂頭上司,平日裡想結交都巴不上去,如今竟是把左相府遞上門的帖子攔住......
“這可真是頭髮長見識短,自己給自己挖坑填土呢。”想到此事的後續會有多麽精彩,他的笑容越發深了些。
胡尚書此人太學出身,也是當今聖上的嫡系,兼之其手掌吏部大權,最是尊崇禮法,一向稟從禮教,內院外院各成方圓,男人女人只需各自管好自己的地方就是。
胡夫人做的好事,顯然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不消說,她在這幾年時光中,好容易豐滿的羽翼,怕是要被減掉大半了!
“早知道妹妹回來,會讓左相府如此重視,就該早早的將人接回來才對。”心情大好的胡志行不由得暗自腹誹。
面上卻是拱手相請,“那裡,那裡,賢弟實在是太謙虛了,家父聞說兩位賢弟親至,喜不自勝,已經在外書房等候,等藍小姐上了轎,咱們就過去吧。”
正說著,後院派來的媽媽總算是匆匆趕到了,堆著笑臉屈膝請安。
藍佳音瞧她頭戴芙蓉赤金釵,腕上的赤金手鐲上還嵌著成色頗佳的貓眼,不可謂不張揚,想來定是胡夫人的心腹。
便含笑問道:“媽媽請起,敢問一句,以前我來府上,婉婉都要親自來迎,怎麽今日不見她來接我?”
“難不成,她不知道我要來麽?”
“呃......”孫媽媽一臉通紅,背心裡冷汗淋漓,二度躬身賠笑道:“藍五小姐到了夫人院中,自會見到我家小姐。”
藍佳音聞言登時冷了臉,冷哼道:“當初我就說不要去南邊吧,看看,這才幾年不見,連禮都廢了,也不怕人笑話?”
言罷,一臉怒氣的扭臉對藍宏旭說:“兄長,妹妹心心念念的牽掛婉婉,可她卻這般冷淡的對待妹妹,著實令人心痛,咱們家去吧,我是不想見她了。”
胡志行在心裡將藍佳音誇了個天上有,地上無,這位簡直太會來事了有沒有?
他連忙緊張的賠禮解釋,“藍五妹莫惱,這真不關家妹的事兒,家妹她......她是有苦衷的......”
他滿臉糾結的連連哀歎,一副難以啟齒的可憐樣。
藍佳音也大歎此人厲害,竟曉得自己的意思,配合的如此之好,難怪小小年紀在仕途上混的風生水起,腦袋瓜子果然精靈的很啊。
她興致大好,恨恨的一跺腳,嗔道:“胡大哥好不急人,想當初咱們兩家也是常來常往,怎麽今日連說話都這般難了?”
“既是如此,我們兄妹也不好相迫,這就告辭了。”說完,扶著錦珠就往馬車走去。
胡志行急得不行,脫口喊道:“我們沒見到相府的帖子!”
“唉。”話音落地,他無奈的長歎一聲。
對著藍宏旭兄弟倆深深一偮,滿含歉意的言道:“今日真是讓賢弟,五妹們見笑了,是我們胡家禦下無方,底下的奴才膽大欺主,竟然不曾將府上的拜帖送上。”
“愚兄和家父也是聽到大管家通報,這才知曉你們突然登門,而家妹身居後院,又怎麽能知道呢?”
藍宏旭還要說幾句客套話,在一邊冷眼看戲的藍宏森卻是大大的不耐煩,冷著臉說:“胡伯父身為吏部尚書,當朝大員,家中卻是有如此刁奴,著實可恨。
“這次還好,來的是我們藍家,總存了故交之意,若是別的人家,怕是要記恨貴府一輩子了。”
“此事看似小,實則大,勝春兄,弟弟勸你還是莫要等閑視之,否則來日必成大禍!”
藍佳音手扶車架,滿眼崇拜的瞧著自家弟弟,從來沒有這般慶幸,他的毒舌如此厲害。
這幾句話說的太犀利了,胡尚書就算存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在聽過這幾句話後,怕也是無法實現了。
誰讓這位的身份特殊,師門背景雄厚呢?
尚書府要是不嚴懲此事,光是京城的流言蜚語就能讓他家脫層皮,要是再被那個愛生事的禦史得知,參上一本治家不嚴,那熱鬧就更大了。
聰明人是不會讓事情發展到那個地步的,對吧?
藍佳音對眼前的情形大為滿意,暗自笑道:“你想要斷了婉婉府外的援助,陷她於無助的境地,也要看本小姐答不答應。”
“今日先送上回禮一份,意思,意思,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動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