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佳音這話可不是隨口一說,她是真的打從心裡害怕,怕沐凌炫腦子裡想的東西太多太雜。
可殘酷的戰場上,那裡容得了你有半點失神?
一個小小的疏忽,就極有可能把自己的這條小命給送掉!
藍佳音好容易才看到自己這輩子的希望,一點都不想讓這難得的希望,有什麽閃失。
沐凌炫聞言先是一怔,接著便笑了起來,心中卻是又酸又軟,面前這張寫滿擔憂的小臉,怎麽就這麽的討人喜歡呢?
他心中柔情萬丈,想都不想的,就一把就將藍佳音擁入懷中,無比深情的說了句,“音音,謝謝你,這輩子能得你為妻,是我最大的幸運。”
“我會好好的,為了你,也一定會好好的,相信我!”
藍佳音被他這猛然間的一抱,嚇得‘啊’的一聲輕呼,但很快又因為這人的真情流露,覺得全身發軟,不忍心,也沒有力氣一把將人推開。
可是小花廳的門口就站著丫鬟,這門還是大大開起的,要是被下人看到自己和沐凌炫擁抱,那還她還活不活人了?
雖說他們倆已經是未婚夫妻,可到底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能這樣毫無顧忌的,放肆親熱啊!
本能的,藍佳音就要掙脫出來。
耳邊卻傳來沐凌炫輕柔的哀求聲,“音音,別動。”
“再讓我多抱一會兒,多抱一會兒就好。”
“這一去少說也得兩三個月,我會想死你的,你知道嗎?”
像沐凌炫這種從骨子裡就一味強勢的人,軟語哀求起來,才更讓人覺得無法拒絕。
藍佳音果然聽得心裡發軟,‘不行’兩個字,是怎麽都說不出口啊,隻得咬牙道:“隻許你抱一會兒,要不然,下次”
她本來想說,‘要不然,下次就別想再抱我了。’可這話聽起來,又貌似是在說,要是沐凌炫這會真的聽話,隻抱了一會兒,那下次就允許他再抱自己似得。
這半句話頓時就卡在了藍佳音的嗓子眼,不敢,也不能說出口了。
她這樣結結巴巴的,倒是把沐凌炫聽得一笑,柔聲低訴,“你別怕,我不是那沒分寸的人,我心悅你,因此更會重視你的閨譽,斷不會做出讓人戳脊梁骨的事兒。”
“只是這會分離在即,你又對我這樣的好,我實在是太感動了,忍不住”
停了會,他才歎息道:“你放心,我心裡有了你,打仗只會更知道進退,斷不會沒腦子的亂來一氣,我保證會好好的活著,回來和你舉行納吉大禮,陪在你身邊,等著你及笄的那一天,再熱熱鬧鬧的把你娶進門。”
“音音,你答應我,一直給我寫信好麽?”
說著,沐凌炫強忍著想把小丫頭融入自己骨血的衝動,強迫自己松開手,放開了懷中的藍佳音,他瞧著小丫頭的眼睛,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會讓人專門給咱們倆送信的,你可不許偷懶,每封信至少也得寫五張才行!”
說著還伸手比劃起來,有認真,又好笑,讓人心裡好一陣子發酸。
藍佳音的臉紅的不得了,可眼裡卻感覺到濕濕的,是啊,眼前這人,已經將他從前所說的,完全都兌現了。
現在,他們倆可是未婚夫妻,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可以在一起一輩子,永遠不分開。
細想想,這個人每次說的話,就沒有做不到的時候,回回都是給藍佳音一個最滿意的答案。
現在,終於,他也對自己提要求了,自己又豈能拒絕的了呢?
她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會給你寫信的,只要你願意看,我會把自己和身邊發生的事情,都寫到信裡的。”
藍佳音也學這沐凌炫,舉起右手擺了擺,承諾道:“絕對只會比五張多,不會比五張少,好不好?”
沐凌炫忍著心中的糾結不舍,伸手輕輕的給小丫頭擦掉臉上的淚珠兒,笑著安慰自己的小媳婦兒,“別哭,你每天和胡家小姐在一起,賞賞花,繡繡花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我這次,一定會給你帶最好的禮物回家,來做我們納吉的聘禮!”
一對馬上要分別的小情人,依依不舍的說著話兒,時間已經被他們倆遺忘了,直到門外蔡媽媽含笑說了聲,“小姐,奴婢來給您和沐世子送熱水。”
藍佳音心裡咯噔一聲,知道,這是要分開了,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膽子,猛地走前幾步,抱住了沐凌炫,快速的說了句,“我等你回來,你一定好好的”
說到最後,她悲從中來,忍不住的哽咽出聲,也不敢當著沐凌炫哭,轉身,便小跑著出了門。
徒留沐凌炫一個人呆留在原地,這位心裡跟著了火似得,燒的整個人都有點恍惚,恨不能追上前去,將人現在就搶回家,明兒帶在身邊一同出征去!
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沐凌炫才能把雙腳牢牢的釘在原地,沒讓自己真做出那等子驚世駭俗的荒唐事來。
“世子爺,藍五小姐已經回後院了,咱們也該走了,夫人還在家等著您說話呢。”良久,進門等了半天的漢文,忍不住的出聲提醒,自家站在原地出神許久的世子爺一聲。
“好,你們把東西拿上馬車,我去向藍伯父辭行。”沐凌炫無比留戀的看向門外。
可惜,藍佳音再不會從哪裡走進來。
許是藍明東很理解小兒女分開的情緒,不會好,乾脆就沒見沐凌炫,留話說前面衙門有事情,讓他此行多多保重,等凱旋歸來,再在一起說話。
回到宣平侯府,沐凌炫先去了梁文玉的院子,他娘這會正在問草綠的話,看看兒子的行裝可都收拾好了,還有沒有什麽遺漏。
眼見兒子進來,梁文玉對著草綠擺了擺手,“你回去吧,再把東西和單子對一遍,切記,不要有疏漏。”
草綠點頭應‘是’,給兩位主子屈膝行禮,便要退下。
“且慢。”沐凌炫將人留下,吩咐道:“漢文帶回來了兩個包袱,你回去看看,要是有和你們準備重樣的,就帶才拿回來的那些便是。”
“是,婢子知道了,這就去重新整理。”草綠知道自家主子剛才去的那裡,想著,漢文拿回來的東西,應該就是未來世子夫人給世子爺準備的行裝了。
梁文玉聞言,也高興的滿臉是笑,“是不是箐箐給你準備的東西?”
“這孩子年紀雖然不大,做事卻很是穩當,還知道關心人呢。”
沐凌炫心裡本就得意的很,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藍佳音有多好,對著親娘,更是沒什麽好隱瞞的,將藍佳音怎麽準備的東西,怎麽叮囑他保重,都一一的跟親娘說了個仔細。
梁文玉寶貝自己的獨子,誰對沐凌炫好,那可要比對她好,還要讓她心裡舒坦。
聽完後大讚,“鉉兒真是好眼光,娘跟你說,長相家世那些都是虛的,只有知冷知熱會關心人,才是實實在在的。”
“你小子,倒是個真有福氣的!”
娘倆都是高興的很,晚上少不得擺宴,全家聚在一起用飯,祝宣平侯父子倆此行一切順利,早日大勝歸來!
轉眼,宣平侯守邊的大軍,都已經離開平京大半個月了,因著藍宏森和林懷德倆人,也都跟著大軍去了邊關,因此連帶著府衙後院的氣氛,也變得有些沉重。
主要,還是藍大夫人這位當家主母的心情不是那麽的好,這位既擔心跟著去押送糧草的小兒子,路上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你說,萬一運氣不夠好,遇上來劫糧草的蠻子,可要怎麽好?
又要操心跟在未來女婿身邊的林懷德,這位更厲害了,居然跑到了和戎狄敵對的最前線,俗話說得好啊‘刀槍無眼’,萬一這孩子要是出點什麽事,可讓她怎麽跟金陽公主交代啊?
雖說他們倆在來平京的路上,都經歷過和馬賊的戰鬥,還不止一次,可那兩場戰鬥畢竟有限,真要是跟守邊大戰比起來,就真成了小的不能再小的小場面了。
也不知道自家老爺是怎麽想讓他們跟著范章山去勘察土地不完了?
做什麽非去那刀槍不長眼的邊關呢?
做主母的情緒不佳,連帶著底下的下人,一個二個也都提著心勁,生怕一個沒做好,觸了主人的霉頭,那可就要倒大霉了。
藍佳音的心裡也牽掛自家弟弟和林懷德,可更多的,還是記掛沐凌炫,這可不是什麽女生外向,有了未婚夫就不要弟弟和朋友了。
她只是單純的因為,自家弟弟只是押送糧草到金門關,那裡是邊境三關中,最大的一關,每一年的壓力,相對都是最小的。
藍宏森只要把糧草運到,就可以交差回返,根本不用上戰場,只要沒有什麽突發狀況,他基本可以說是最安全的一位。
而林懷德雖然被沐凌炫帶去身邊,但藍佳音提前就叮囑過沐凌炫,千萬要保證林懷德的安全,上戰場可千萬別帶他,別忘了,金陽公主還在京城等她的獨子回家呢。
你帶著人出門開開眼界可以,可要是真有個好歹,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就是為了藍大夫人和金陽公主的友誼,也得確保林懷德萬無一失才成。
這麽一算,最後必須上戰場,真刀真槍跟戎狄對抗的,也唯有沐凌炫一人而已。
你說,在這種情況下,藍佳音最擔心的,能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嗎?
自己也陷入鬱悶情緒的藍佳音,絲毫不覺得家裡的氣氛有什麽不妥,甚至還覺得,伺候的人都凝神屏氣,到處都是安安靜靜,一點都不打擾她想事情,挺清淨,挺好的。
倒是胡清惠,她相對的隻牽掛藍宏森一人,反而成了最早發覺家裡不對勁的人。
雖說家裡這樣沉悶,不會有什麽特別的不好之處,可她總是擔心,藍大夫人會因為心情不好的原因,又踏入上次大原的怪圈。
要是這次再病倒了,那可怎麽好?
藍大夫人年紀在那裡擺著呢,頻繁的生病,對她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抱著開解長輩的目的,胡清惠特意選了個時間,到藍佳音的可心閣找好友說說心裡的擔憂。
她去的時候,藍佳音正在西次間的熱炕上,和康嬤嬤坐了個對面,一起低著頭做東西呢。
藍佳音這是看見康嬤嬤給自己做棉鞋,就引出了她的小心思,這位擔心當初給沐凌炫幾人準備的兩雙棉靴子不夠暖和,便又從箱子裡搜羅出了一堆毛皮,想讓奶娘和丫鬟們幫著,給那三位出征在外的,每人再做兩雙內鑲毛皮的毛靴子。
西地的冷,她可是經受過的,等過段時間下了大雪,你再看化雪時的那個冷勁兒吧!
藍佳音最開始道石絨縣的時候,手腳都被凍爛過,那滋味,又疼又癢的直鑽心,甭提有多難受了。
她怎麽也不想這三人,受這份罪,因此早點做準備,多準備些保暖禦寒的,總是沒壞處。
因此, 這西次間裡也夠熱鬧的,炕頭擺的是厚實的布料,炕尾擺的是大大小小,顏色不一的毛皮,中間的案幾上,更是擺著好幾雙裁剪好的鞋樣子。
康嬤嬤還正在對藍佳音說,“好了,沐世子和小郡王的都已經剪好了,現在就剩咱家公子爺的了。”
“才做過沒多久,這次再做速度肯定比上次快,只要趕在下雪前,能把毛靴子送到三位爺手上就成,你也別太著急了,總還有棉靴子擋著呢。”
藍佳音皺著眉頭說,“這邊冬天冷啊,這兩天你們都喊受不了,卻不知,下過雪後,還會更冷,他們不是在路上,就是在邊關,沒有炭爐子,沒有暖炕,我怕他們受罪呢。”
一抬眼,就看到胡清惠進了門,藍佳音也沒什麽多余的客氣話,招手道:“快過來,我正打算趕幾雙鑲毛的靴子出來,好讓人給森弟他們送去。”
“時間緊迫,人手不足,你家翠羽和琴兒的手最巧,借我使喚幾天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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