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劃了半天擒拿師斯,又親手將其折騰了個半死,加上這幾天實在缺覺,趙昺想著想著居然在軟榻上睡著了。待他醒來時發現天光已經放亮,自己不僅好好的躺在床上,還換下衣服。這讓他十分驚異,自己前世在看船時就有輕微的神經衰弱,睡覺時十分警醒的,稍有動靜便會驚醒,而這個毛病還跟著穿越時空帶到了這個世界。可嚴酷的生存環境和繁瑣的事務讓輕度變成了重度,常常是被噩夢驚醒或是整夜無眠。
因此能安穩的睡一個好覺成了趙昺最大的奢望,而今天自己被換了衣服,挪到床上居然毫無覺察,且一夜無夢,這讓他欣喜之余,又覺的奇怪,難道虐人還有助於治療失眠?可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就別他趕緊捂住了,真把虐人當做治療失眠的良藥,那自己豈不成了變態狂,本來的神經性疾病真變成了精神病。當一旦成為習慣,那歷史上肯定又多了一位施虐狂。
“你是皇帝,不是變態!”趙昺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暗道。他也感到自己昨夜所做的有些不妥,盡管只是虐待了另一個變態狂,對他這種地位的人來說也算不上什麽大事,偶而發泄下壓抑許久的衝動也並非不可。但他清楚這種事絕不能視為合理,這個世界也不是非白即黑,自己也不是什麽純潔的人。
不過理智告訴趙昺自己絕不能有這樣的灰暗想法,以他當前的地位一旦走向極端,成了張士誠一般以殺人為樂的惡魔,他相信自己比其花樣可多多了,造成的傷害也厲害多了,帶給這個世界的將是一場災難。因而雖然每個人心底都活著一個惡魔,但還要看個人的自控力如何控制自己,不要因為衝動毀滅自己的同時,毀滅了眼前的一切。
“陛下,怎麽啦?”王德聽到動靜,趕緊過來撩開帷幔問道。
“哦,一隻蚊子在耳邊嗡嗡。”趙昺拿開放在臉上的手,訕訕地道。
“你們兩個怎麽值夜的?陛下的帳子中進了蚊子你們都不知道!”王德一邊查找那隻根本不存在的蚊子,一邊回頭訓斥兩個值夜的小黃門。
“陛下,饒命,都是小的們該死!”兩個小黃門聽了居然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一隻蚊子而已,你們至於嗎,趕緊起來吧!”趙昺對於這些身有殘疾的內侍們一直抱有同情,畢竟失去了做男人的機會,還要被人嘲笑,因而一直抱有同情的心態,從不會無緣無故的訓斥和刁難他們,更不會動輒拳腳相加。當然王德是個例外,但也只會在氣急之事踹他兩腳,不過在外人看來更像是一種親昵的表示。可今天兩個小黃門的表現讓他十分詫異,抬抬手讓他們起身道。
“謝陛下寬赦,小的們再也不敢了!”兩個小黃門又磕了兩個頭才敢起身,但身子還在瑟瑟發抖,臉上都是驚悸之色。
“看你把他們嚇得,不就一隻蚊子嗎!”趙昺看看他們的樣子似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而自己並沒有怎麽他們呀,轉臉看向王德問罪道。
“陛下並沒有怪你們,趕緊準備給陛下更衣、洗漱!”王德暗歎口氣打發兩個小黃門出去,心道這哪裡是自己嚇的。
“你們怎麽都怪怪的?”趙昺起身後,兩個宮女來伺候他穿衣、梳頭、洗漱,卻發現她們也是戰戰兢兢的,手腳不住的哆嗦,他有些好奇地問道。
“官家,都是奴婢的錯!”兩人聽了趕緊停下手施禮請罪。
“你們……哦,朕明白了!”趙昺猛然醒悟道,定是昨晚自己折騰師斯的手段將上下都給嚇壞了。想想師斯被他親手將其全身的骨頭一根根的生生砸斷,那麽一個強悍的家夥居然被折磨的頻頻求死,最後變成了爛泥一樣,卻還不死,誰見了不害怕。
“官家饒命!”兩個宮女聽了卻更加驚恐,以為自己知道了陛下的秘密,一定會被處死。
“你們不用怕,朕如此對待師斯,只是因為其背叛了大宋,背叛了朕,又屠戮了泉州百姓,這才予以重處。你們都是朕身邊的人,護著你們還來不及,哪裡會輕易處罰呢!”趙昺知道報應來了,自己一天面對著一堆死魚臉,悶也悶死了。可自己做的孽還要自己還,當下好生安慰道。
“謝官家,我們還當……”兩個小宮女歲數都不大,聽了陛下的話立刻驚喜不已,連連拍著胸口大松口氣道。
“還當朕是個暴君,動輒便要殺人,將你們一個個都像師斯狗賊一樣敲斷骨頭!”趙昺扭臉笑嘻嘻地指點著兩個小姑娘說道。
“官家待下最厚,怎麽會如此對待奴婢呢,不過昨天確實把我們都嚇壞了,整夜都沒有睡!”小宮女又恢復了往日的活潑,嬌嗔著道。
“今天祭奠遇難宗室,給朕找身素服吧!”趙昺見她們恢復正常,扭臉說道。
“官家既是出席祭典,禮應著冕服才鄭重。”小宮女言道。
“他們都是朕的同宗,也就是朕的家人,可朕卻未能救下他們性命,哪裡還有以君王的面目去見他們,只希望他們能原諒朕的無能!”趙昺黯然道。
“官家不必難過,如今大仇得報,他們的英靈一定會感激的。”小宮女趕緊安慰道。
“陛下,鄭主事回來了!”王德這時在皇帝耳邊說道。
“什麽時候回來的?”趙昺聽了一激靈道。
“昨夜便回來了,只是見陛下睡的熟就沒有驚擾。”王德說道。
“哼,那事情一定是辦成了,能送他們哥倆兒一塊上路了!”趙昺知道若是行動失敗,鄭虎臣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自己,以便商討補救方案,而沒有打擾自己就是馬到成功了……
不知道是覺得蒲府這地方不吉利,還是不夠分量,文天祥等人將祭奠的舉辦地設在了原泉州外宗正司司署,那趙昺就得移駕前去,讓他覺的很有意思。說他們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吧,將他‘拘在’這蒲府一畝三分地裡不讓出去;說他們擔心吧,卻要讓自己擺開儀仗前去,這不明白著告訴刺客,目標就在這裡嗎!可是說歸說趙昺還是得去,正好將均文一起送過去砍腦袋。
南外宗正司司署設在泉州城子城西南忠厚坊古榕巷內水陸寺*皇族居住的睦宗院就在不遠處。趙昺這個宗正還是頭一次到自己的衙門中,卻不是處理族中事務,而是為他們收屍、超度亡靈,真是有股說不出的悲涼。
皇帝出行的排場很大,此次又是親祭,因此鋪開了全套儀仗,前有騎兵為先導開路,隨後便是樂隊高奏樂曲,而後又是什麽旗隊、槍隊、刀隊等等,皇帝的車駕自然夾在中間,隊伍頭尾難見,趙昺估計前導已經到地方了,後衛可能剛剛出了蒲家大院。
好奇心起,趙昺還是忍不住扒了個縫向外看去,大街上自然是十步一崗、五步一哨,黃土墊路,淨水潑街是少不了的,並以黃色的帷幔將人群和車駕隔開。而此刻街道兩邊站滿了人,駱車行過紛紛口呼萬歲,跪下行禮,有人忍不住還嚎哭出聲,這讓趙昺不禁黯然,自己攻佔了泉州,卻難以立足,只怕讓這些仍心向舊朝的百姓們失望了。
而鄭虎臣也有幸與陛下同車前去,連帶匯報昨夜的行動細節和收獲。由於前期已經基本判定了均文的大概位置,鄭虎臣又派人進行了偵察確定了其具體所在,就在雲麓村的莊園中,裡邊除了二百多莊客,就只有貼身護衛的三十多個私兵。要解決他們並不難,難的是那裡距元軍東門大營只有二裡許,若是事先驚動了他,逃到元軍營地中再想抓其就難了。
鄭虎臣和鄭永兩人商議後,決定還是趁著夜暗行動最好。先由事務局行動隊進去清理崗哨,打開大門,接應護軍大隊進寨控制通路,製服那些莊客。與此同時另遣一隊精銳直撲直撲均文所在,將人抓住後再逼問財物所在。然後迅速帶著人和財物撤離。為此鄭虎臣特意從行動隊中選了幾個擅於砸窯綁票的土匪出身的隊員參與行動,由他們負責抓人尋財。
趙昺常愛說‘有事找專家’,那幾個土匪是做慣了這些事情的,他們先行進入不僅乾掉崗哨,連狗都給放翻了。而那些莊客哪裡是精銳護軍的對手,見他們衝進去還以為是宋軍大隊到了,沒做任何反抗便放下武器,想來這些人也是被蒲家壓迫狠了,根本就沒做反抗的打算。至於那些私兵也沒有料到宋軍會尋上門來,倉促之間還是做了抵抗,想拖延時間掩護均文逃走,但鄭虎臣他們根本就沒打算與他們糾纏,短弩、飛刀一通招呼便將他們都擺平了,若不是怕驚動援軍直接就上手榴彈了。
當鄭虎臣和鄭永兩人帶隊衝進去時,均文雖然有些詫異,但還算鎮靜,知道自己這次跑不了了,讓幾個還欲抵抗的貼身護衛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而不等動刑,歎口氣便將藏寶之地告訴了他們。這態度倒把鄭虎臣等人給驚住了,誰都明白此去就是一死,可其卻異常平靜,一路上不多說一句,讓他以為自己和陛下都看走眼了,這均文就一傻子。
“他一路上什麽都沒說嗎?”趙昺聽了沉吟片刻問道。
“他說隻想見陛下一面,有幾句話要面稟,其它什麽都沒有說。”鄭虎臣言道。
“呵呵,他還真是一高人!”趙昺聽了笑笑道。
“陛下,屬下不明白!”鄭虎臣搖搖頭道,他親自將均文押解進城,也沒看出其高在哪裡,而陛下只聽了這麽一句話就斷定其是高人。
“很簡單,他是在死中求生,再圖後事。”趙昺輕笑著道。
“死中求生?!”鄭虎臣更加納悶,“陛下,其若是不想死為何不抵抗,不設法逃走!”
“他打的過,跑得了嗎?”趙昺反問道。
“屬下進去便將其住所圍住,封鎖了所有的道路,他是插翅難逃。他手下那幾個人又哪裡是咱們護軍的對手!”鄭虎臣答道。
“然也。他明知自己已經被圍,若是抵抗或是想跑不是被亂刀砍死,便是死於亂箭之下,所以他不跑。而若是不說出財物的下落,你們同樣不會放過他,必會嚴刑逼供,不死也要弄個半殘,他自知自己最後熬刑不過還是要說的,也就不再堅持。”趙昺解釋道。
“他更知自己家犯下的是十惡不赦之罪,若想活命也只有朕能救他,所以他借此表示恭順,希望朕好奇能召見他。然後再設法打動朕,將其赦免,從而先保住性命,再做打算,他這是丟車保帥之策啊!”
“哦,原來如此!”鄭虎臣點點頭算是想通了其為何行動如此詭異,接著又問道,“那陛下是否要見他呢?”
“不見,朕怕見了後被其說動就無法殺他了!”趙昺搖搖頭乾脆的拒絕了。
“陛下即已知曉其陰謀,為何還會被其說動?”鄭虎臣又納了悶,明知是坑還往裡跳可不是陛下的風格,這讓他十分好奇地問道。
“朕也有短處,而其既然敢如此做,定然已經對朕十分了解。再說朕還是個孩子,難以抵禦其誘惑,說不定就心一軟便放過他了!”趙昺笑著說道。
“呵呵,陛下真會說笑!”鄭虎臣聽了陛下的理由愣了下道。昨日陛下領人狂虐師斯的事情他已獲知,能把人搞成那樣,仍能談笑風生的人他見過,且事務局中便有這樣的狠手,可誰也不會說他們心軟。
“朕並非說笑,咱們瓊州必有其安排的眼線,使他們能獲知朕的情況,你要盡快調查清楚!”趙昺正色說道。
“陛下放心,回到瓊州後,屬下立刻著手調查,一定將他們安排的釘子都揪出來!”鄭虎臣立刻施禮道,這不僅是他的職責所在,也是工作上的失誤……找本站請搜索“”或輸入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