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騎兵的恐懼,趙昺可以來說是從前世就帶來了,那時往往說到古代的戰爭,騎兵簡直就是戰場上的王者。且歷代強盛的王朝,皆會擁有一支鐵騎,而遊牧民族的騎兵也一直是中原農耕王朝揮之不去的夢霾,尤其是蒙古騎兵更是歐亞大陸上的傳奇,所以在他的印象中古代戰爭騎兵就是難以戰勝的。
偏偏趙昺穿越來的頭一天就遇到騎兵的追擊,看到那些義勇在蒙古騎兵的衝擊下潰不成軍,保護自己的小黃門們在戰馬的撞擊下就如紙糊的一般,而自己更是險些死於戰馬的鐵蹄之下。如此更是加深了心中的印象,但是為了生存,他也是絞盡腦汁,弩炮、火炮、火槍等皆是在這種恐懼的威迫下鼓搗出來的,移駐瓊州也非沒有其中緣由,畢竟戰馬不能遊過大海。
趙昺在練兵之時也始終以打敗蒙古騎兵為目標,而他也是苦思破敵之策,而他作為一個現代人有著超前的見識和理科生縝密的思維。他結合古今戰例,又親自上陣指揮,試圖從中戰略和戰術上,甚至每一個小的細節上尋找破敵之策。
多年的努力下,趙昺還真有所心得,在學習騎射的時候還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古代騎兵平常就是把箭矢插在撒袋裡,射一枝拿一枝,但也有很多人不喜歡這種方法,於是就左手拿兩枝箭並握著弓把,右手拉滿引射,然後從左手拿箭再射。他們所練習的射法主要有三種,分別是分鬃射法、對蹬射法和抹鞦射法三種,此外一些精銳還可以練習左右開弓。
分鬃射法是用來在衝鋒或立定過程中攻擊前方敵人的,騎兵將身體靠近馬鬃右側,然後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引射,因此叫分鬃射法;抹鞦射法不同於前種,鞦的意思是系在牲畜屁股後面的皮帶,顧名思義,這是在移動時對身後追兵進行攻擊的射法。騎兵將身體靠近馬匹左側,然後張弓搭箭轉身射擊。
對蹬射法是在包圍敵軍步兵的過程中,對其進行裹陣環繞時的攻擊方式,也是一般人印象裡的騎射方式。由於是裹陣環繞而不是正面衝鋒,所以騎兵只能側面射箭,騎兵將身體靠近馬匹左側,弓身垂下對著左側馬鐙,然後右手拿箭拉弓,瞄準後發射,因此叫對蹬射法。
大家都知道人的兩隻手是分主副的,且絕大多數人都是右利手,能左右開弓的人畢竟是少數。所以騎兵射箭時是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引射,因此側面投射時一般人只能面對左邊瞄準。而縱馬環陣騎射也正是蒙軍常用的戰術,他們到了陣前會轉為逆時針方向繞陣放箭,然後會重新整隊再射,周而複始直到引發對方崩陣。
宋軍火槍手采用的是線性戰術,若是待敵進入射程之後就開槍,不僅浪費火力,且難以有效殺傷敵軍。所以趙昺針對蒙軍的特點設計的戰術是待其轉身準備引弓之時在開火射擊,如此敵兵就如同排著隊往槍口上撞一般,殺傷效果自然要好的多。
“果如傳聞所言:夷狄用兵,每弓騎暴集,偏攻大陣,一面捍禦不及,則有奔突之患。陛下雖有定策,可也要小心應對啊!”王應麟見敵騎往來突擊,箭矢如蝗,但其為了能突破火槍齊射的彈幕,發揮弓矢威力而前仆後繼的倒下時,仍然為其氣勢所懾,抬袖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道。
“王知事稍安勿躁,這只不過是宴飲前的看盤,若是我軍在這點兒陣仗前都要恐慌,和談收復中原!”趙昺笑笑道,他知道其提出的問題很低級,但是還是耐心的解說,因為他十分清楚宋蒙間的戰爭絕非是一戰可以定天下的,而是要持續數年,甚至十數年,讓這些文臣,尤其是決策圈的執宰們多了解戰場上的實情,對以後還是有益處的。
“王知事,從歷史上看騎射能夠延續和發展千年之久,且讓北方遊牧的戎狄一次次南下征服中原,其實是與以步軍為主的王朝缺乏有效遏製騎兵行動的攻擊手段有著很大關系。因為在步軍以刀槍和弓弩為主要作戰兵器的時候,步兵對陣時很難同時兼顧肉搏和遠程攻擊任務,而眼前的騎射手卻可以便捷的實現遠程射擊和衝擊戰陣的轉換,借助戰馬實現以少勝多。”
“這也是陛下極力發展火器的原因嗎?”王應麟聽罷似有所悟地道,他剛剛也看到隨護的侍衛們絲毫沒有為戰場上激烈的戰鬥所動,甚至眉頭都沒有皺一下,自己也不免為自己的慌亂而汗顏。
“嗯,這是重要的原因之一。”趙昺點點頭,“王知事請看,我軍步兵單兵裝備的火槍,射程遠遠超過弓弩,威力和殺傷力也勝之,普通的甲胄根本難以阻擋。所以可以取代弓弩兵進行遠程擊殺敵軍,而當火槍裝上刺刀時,長度不遜於步軍陣前搏殺的短矛,如此便做到一兵兩用。再加上無堅不摧的火炮為援,騎兵的優勢已經被大大消減,因而在堂堂之陣中,騎射雖然會讓對方很頭疼,但並不是無法克制,也做不到無敵,在對攻時已不足以給我們造成致命的威脅了!”
“哦,那騎兵的作用日漸消退,陛下為何還要大力發展騎兵?”王應麟不解地道。
“並非如此,騎兵真正的可怕之處在於正規作戰之外的偵查、襲擾、阻斷之類的前哨戰與後勤線上的破襲戰。這類小規模的作戰往往充滿突然性和異常殘酷,也是優秀騎射手的用武之地。且在地形廣闊的平原地區與大漠草原等作戰區域,步兵若是無險可守和騎兵的掩護,仍就會遭遇‘百騎環繞,可裹萬眾’的困境。”趙昺擺擺手道,“當下我們依營作戰,又結成大陣,有險可據,且我們已成圍城之勢,縱深不過十裡,數萬人在這麽狹小的區域相爭,蒙元擅長的戰術受到遏製,優勢難以發揮,所以要想攻破我們的防線幾無可能,不識時務的強攻只會徒增傷亡罷了。”
“陛下分析的極是,是臣妄言了。”王應麟聽得是連連點頭,現下的情形亦正如小皇帝所言,衝陣試探的敵騎在火槍的集射下傷亡慘重,而當他們重新集結時又遭到各個營屬迫擊炮隊的轟擊,炸的他們四散而逃,難以重整隊形。而又想到陛下剛剛所言又問道,“陛下言火槍可克制敵騎,卻是原因之一,臣請陛下再指教一二!”
“說起來此種緣由也是無奈,這也是為了考慮戰場上的消耗和經濟原因!”趙昺聽了不由地苦笑道。
“願聞其詳!”王應麟聽到這個原因大為驚訝,施禮道。
“王知事可知蒙古人要培養一個合格的騎射手需要多長時間?”趙昺想了想先問道。
“臣不明,卻知北方蠻夷幼時騎羊射鳥鼠,少年時射狐兔,成年時人人皆可縱馬彎弓,盡為甲騎。可謂生來便是騎兵。”王應麟答道。
“嗯,不錯。”趙昺點點頭道,“蒙古地處西北,憑借著異於中原的環境和畜牧的優勢,所以從不缺馬。從五六歲開始,男孩兒們就已經能學習騎馬了,練習用的馬鞍用木頭製作,前後左右都有五六寸高的護架,這樣即便是五六歲的小孩兒坐在中間也不用擔心摔下來。再大一點到了十三歲,他們的馬術基本上已經有所成就了,便開始學習騎射和步射。”
“射箭可謂是蒙古人的看家本領,都要從小練習射箭,這些都屬於基本的個人武藝,全部學習之後就要進行田獵訓練。田獵可以說是古已有之的練兵形式了,蒙古人在田獵中練習包圍、誘敵、堵截、突破、急行、圍殲、追蹤等戰術, 並將他們熟練運用於戰爭之中。可以說他們必須經過十數年的學習和訓練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騎射手,可汝知道我們要培養一個合格的火槍手用多少時間呢?”
“嗯……據臣所知,征募一個新兵要經過三個月的訓練後才會編入各軍,再行進行訓練,至於還需要多長時間合格,臣卻不知了。”王應麟沉吟片刻回答道。
“王知事所言大概不錯。一個新兵入營新訓三個月後,便基本稱得上一個戰士,再經過三個月的基本戰術訓練與磨合,就可以上陣作戰。但這只是正常的情況下,若是情況緊急,一個普通的農夫只需三、四天就可以學會使用火槍,一個月基本上就能熟練使用,就可以上陣殺敵,當然戰鬥力和組織性要相差甚遠。”趙昺言道。
“臣明白了,打仗沒有不死人的。但是我們可以在短時間內訓練出一個火槍手,而蒙古人卻無法在短時間內訓練出來一個騎射手,他們在遭受大的傷亡後無法及時補充,但我們卻可以,拚得起人員消耗。”王應麟言道。
“對,這只是其一!”趙昺笑著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