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作為一個‘過來人’,當然清楚在中國歷史上鹽曾對整個社會起過極其重要的影響,而鹽鈔所起的作用就是鹽對社會影響力的一種折射。而當鹽鈔突破了它的原始功能,便對社會信用業務的發展以及封建政府的財政金融均起到了巨大的積極作用,可成也蕭何敗蕭何在某種程度上也決定著王朝的盛衰存亡。
在宋代之後各個朝代根據其鹽引製形成了各自的制度,但無外乎都需要商人花錢購買鹽引。明代由於邊關缺糧,執行‘開中法--鹽引代幣’,即鹽商們需要送運糧食到邊關,再從各個封疆大吏的手中換取他們手中的鹽引。而清代,鹽業成了民營產業,但仍是朝廷套取財富斂財的手段。
但是趙也知道鹽引的發行開始都是應對危機的非常手段,當取得良好的效果後便不顧後果的大肆推廣,然後弊端顯現,最後一發不可收拾,就如條拋物線一般由勝及衰,走向末路。而這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鹽引有了貨幣的信用職能,此也可以說是積極的方面,但也想隻籠中的猛獸,一旦讓其衝破牢籠就會反噬自身。
明代鼓勵商人輸運糧食到邊塞換取鹽引,給予販鹽專利的制度。又稱開中。開中之製系沿襲宋、元制度,但明代多於邊地開中,以吸引商人運糧到邊防,充實邊境軍糧儲備。根據裡程遠近,一至五石糧食可向政府換取鹽引。此例以後隨形勢變化、米價高低而不斷有所變動。開中法大致分為報中、守支、市易三步。
報中是鹽商按照明政府的招商榜文所要求的,把糧食運到指定的邊防地區糧倉,向政府換取鹽引;守支是鹽商換取鹽引後,憑鹽引到指定的鹽場守候支鹽;市易是鹽商把得到的鹽運到指定的地區銷售。鹽商們因為長途運輸糧食的耗費巨大,曾在各邊雇傭勞動力開墾田地,生產糧食,就地入倉換取鹽引,便於更多地獲利。商屯的建立使得邊防得到極大的充實。
到了明成化年間,隨著統治階級的日益,皇室、宦官、貴族、官僚們見持有鹽引有利可圖,紛紛奏討鹽引,轉賣於鹽商,從中牟利。這種現象愈演愈烈,破壞了開中制度,憲宗下令停止各邊開中法,令鹽商於戶部、運司納糧換取鹽引,但也嚴重影響了大明政府的財政收入,改革鹽法以彌補國家的財政收入已勢在必行。
孝宗弘治年間,時戶部尚書葉淇改舊製,實施“綱鹽製”,持有鹽引的商人按地區分為十綱,繳納引錢和稅金後便可在劃定的地區內專賣。而未入綱者,無權經營鹽業。商人以銀代米,交納於運司,解至太倉,再分給各邊,每引鹽輸銀三四錢不等,致太倉銀多至百余萬,國家的財政收入驟增。
當時鹽稅收入達到九百萬兩白銀之多,這還不算私鹽的交易額。要知道,明王朝每年全國的稅收總額平均不過一千萬兩,鹽引“一本萬利”的重要作用可見一斑。不過新法的實施也導致邊地鹽商大都舉家內遷,商屯迅速破壞,邊軍糧食儲備也因此大減。穆宗不得不重新規劃在邊地推行屯田開中,但因此製敗壞日久,已難收得實效。
到了清代,鹽引的地位變得更加重要,全國各地的鹽商數不甚數,戶部卻以大量印鹽引來補充國庫,到康熙年間鹽引已泛濫成災。雍正繼位後嚴令禁止戶部超發鹽引,進行了多項重大改革,在乾隆登基後鹽引製也扭轉了頹勢,並早就了大量富甲天下的鹽商,僅在揚州一地,徽州鹽商的資本就相當於當時國庫存銀的一大半。
大量的鹽商們捐納賑災,使得國內的災民屢屢得到安撫,幫助乾隆渡過難關,也成就了其的康乾盛世。可惜的是好景不長,僅過了三十年鹽政的官吏們私自超發鹽引,從中侵吞巨額引銀,引發了‘兩淮鹽引案’,導致綱鹽鹽引制度沒落。
道光年間清政府為了消除鹽業“引商”們的暴利進而改革《鹽法》,改綱鹽製為票鹽製,對持有鹽引窩本的莊家與大戶課以重稅,價格隨行就市,以此打破鹽業的壟斷與專營。票鹽製的利害之處並不是取消了鹽引和引商對鹽引的壟斷,而是取消了行鹽地界,限制顯見的效果是打壓鹽價,作為莊家的大戶鹽商紛紛崩盤。而隨著票鹽改革成功,清政府在淮北大量溢銷鹽引,並從中獲取巨額稅收。
這種市場經濟的苗頭若是得以實施下去,本是於官於民兩利的好事,但大廈將傾之時外敵入侵、起義不斷,使得曾國藩重改鹽製。其‘寓綱法於票鹽’的思想,雖然主張票商請引不受限制,但他以五百引起票的規定實際上剝奪了中小商人運鹽的權利,此外他對鹽的價格也做了具體的規定,不準越過規定的范圍之外,這就改變了票鹽在銷區內自由出售、降價競爭的辦法,破壞了票鹽製的精神,走向歷史的倒退……
“陛下,休息吧!”
“哦,再等會兒吧!”趙覺的自己手中拿的不僅僅是可以給他帶來財富的鹽引,還是不知何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因而心情比較沉重,正在此時蘇嵐也洗漱完畢換了衣裙走過來催促他就寢,他抬頭看看愣了下道。
“嗯!”蘇嵐順從的點點頭,取下燈罩剪去多余的燭芯,又為陛下換上杯熱水。
“蘇姐姐歇歇吧!”蘇嵐長得本來就漂亮,眼下洗去鉛華,素面之下更覺清純脫俗,花蝴蝶一般的在他面前轉來轉去,竟讓趙一時無法集中精神,他指指軟榻讓其坐下道。
“嗯!”蘇嵐聽了搬了個繡墩規矩的坐下。
“素馨又偷懶了吧,只見你一個人忙來忙去,她倒會躲清閑!”趙放下手中的鹽引說道。
“官家是不是對素馨多有不滿啊?”蘇嵐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
“是啊,她做事喜歡偷奸耍滑,且做事缺乏條理,又毛手毛腳。入宮半年有余,幾經調教仍然沒有長進,朕看她已然沒有就要了!”趙歎口氣說道。
“官家是不是準備要罰她出宮?”蘇嵐聽了臉色黯然道。
“嗯,她年紀也不了,年後就放她出宮了!”趙點點頭道。
“官家,奴婢想求你件事?”蘇嵐聽罷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什麽事情?你不是想求朕將她留在宮中吧!”趙皺了下眉道。
“是的。”蘇嵐低著頭道。
“本性難移,以素馨的性格也難以改變,說不定還會惹出禍事來。不若趁年歲尚不大出宮,還能尋門好親事,豈不比留在宮中更好!”趙看著蘇嵐說道。
“官家,素馨父母雙亡,而在瓊州更無人可以投靠,她孤苦伶仃出了宮如何過活。還請官家開恩不要將其逐出宮去!”蘇嵐起身深施一禮道。
“免禮吧!”趙抬手道,“非朕無情,而是宮中不比外邊,這裡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是暗流洶湧,做錯一件事,甚至說錯一句話都會丟了性命,朕讓其出宮其實也是為她好!”
“官家,素馨本性善良,雖有些缺點卻並非奸邪之人,奴婢以後也會好好教導她的,絕不會給官家添麻煩的!”蘇嵐仍不放棄,繼續為其求情道。
“現在已然晚了,其已經惹出麻煩來了,若再留她在宮中,恐怕事情將難以收拾!”趙歎口氣擺擺手道。
“官家是指今日倪統領為素馨買簪子之事?”小皇帝的話音剛落,蘇嵐立刻問道。
“你既然已經知曉,又何必再問,朕不想為男女之事毀掉一個都統!”趙沉聲說道。他沒想到蘇嵐會這麽敏感,從自己的幾句玩笑話中便看出原因。
“官家既知如此,為何不成全二人?”蘇嵐急聲問道。
“放肆,此等事情是你該問的嗎?”趙一拍矮幾厲聲道。
“官家,奴婢知道此事確不該問,但是還請能成全他們!”蘇嵐見狀跪倒在地,但仍然直著身子繃著小臉言道。
“你……你,起身吧!”趙瞪著跪在地上的蘇嵐,可好一會兒也不見其有屈服的意思,他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如此倔強無奈的擺手道。
“……”
“朕將素馨指給倪亮也無不可,但是你要知倪亮生性沉默,不善言語。且為人忠厚,脾氣倔強。而素馨卻生性活潑,喜動不喜靜,又……反正他們並非良配。朕的命是倪狀元等幾百倪姓子弟的命換來的,因而不能對不起他們!”趙見蘇嵐依然不肯起身,也不說話,無奈地解釋道。
“官家所謂的良配是說的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八字相合吧!而奴婢以為只要夫妻兩情相悅,又何必在乎門戶高低,相貌如何呢?素馨雖家境中落,有些小毛病,卻也識文斷字,知書達理。”蘇嵐見狀起身言道,“而官家問也不問他們二人是否有意,便棒打鴛鴦,將素馨驅出宮去,豈不太過武斷!”
“這……”趙被蘇嵐的‘高論’說的啞口無言了,想自己乃是來自八百年後的現代社會,崇尚的是自由戀愛,婚姻自主,卻被一個生活在封建社會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締結婚姻的小女子給教訓了一頓,心中還挺不是滋味的。
“官家,奴婢妄言了,還請懲處!”蘇嵐看小皇帝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隻當被自己的話給氣著了,趕緊請罪道。
“你說的有理,是朕錯了,起身吧!”趙這回沒脾氣了,抬抬手喪氣地道,“適合最好,朕答應你待問過他們後再做決斷!”
“謝官家!”蘇浪聽了起身再施個福禮道。
“朕應該謝謝你才對,不過你很勇敢,竟然與朕頂嘴,不怕將你轟出宮去嗎?”趙苦笑著道。
“官家乃是明君,怎麽會為這些許小事將奴婢趕出宮去!”蘇嵐笑著說道。
“唉,此事只能你知我知,不可告知他人,否則來日他們真的配成一對,還不得罵朕一輩子啊!”趙長歎口氣叮囑道。
“奴婢記下了,絕不會向第二個人提及此事,從此爛到肚子裡!”蘇嵐指天為誓道……
有了這麽個插曲,弄得趙頗為尷尬,撒了泡尿便爬上床睡覺了。但蘇嵐的話讓他久久難以入睡,自己難道到了這個時代,思想就已經被同化了嗎?當了皇帝做事便畏首畏尾,不敢肆意行事,連試一試的勇氣都沒有了嗎?唉,自己的腦袋也被屁股決定了嗎?
“適合就好!”輾轉反側間,趙腦子中突然冒出蘇嵐的這句話。自己發現鹽引開始在市場上流通時,第一反應是這東西不會讓自己走了歷史的老路,有一日成了禍害危及社稷,卻沒有想到其中的積極意義,曾解決了國家財政上的困難,支撐了戰爭中消耗的巨額軍費。
當前瓊州實施的鹽政,是建立在產能不斷增加的基礎之上,且鹽引的發放控制在產能以內,並沒有超發的狀況發生。至於多發的紅票,由於瓊州人口有限,可人人也需消耗,就是有結余的紅票流入市場,因為鹽產量的巨大也不會有衝擊市場的事情發生,而這種交易對於瓊州普通百姓來說並非全無益處。要知道當前瓊州一石糧食才賣九百文,而十斤紅票加價後能有五百文的收入,等於變相給了百姓補貼,無形中也增加了購買力。
至於藍票,趙覺的可以將它看作現代的外匯券,實行強製匯率,提高了瓊州的幣值。而另一方面,外埠的商販購買鹽引都是用的真金白銀,至元鈔、中統鈔,還有大宋遺留的紙鈔在這裡統統不好用。這樣一來就使內陸的金銀大批的流入瓊州,即便是以物易物仍可以豐富瓊州的市場,避免物資短缺,並獲得急需的銅鐵、牲畜等急需物資。如此看來,鹽引制度的實施對當下的瓊州並無壞處,且有積極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