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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宋末之山河動》第1559章 駐馬不前
江南的九月尚有花開柳綠,但塞北已經草木枯黃,掛滿了白霜,甚至白海的岸邊已經結冰。湖邊的察汗淖兒行宮清晨籠罩在白蒙蒙的霧氣中,城外侍衛親軍的營帳間的篝火尚未熄滅,值守的軍卒口鼻噴著白汽,皮帽的邊沿掛著冰粒。

賀惟賢走出營帳被刺骨的寒風一吹不由的打了個寒顫,又緊了緊身上的皮袍,壓壓貂皮帽,接過侍從遞過來的袖爐,雙手籠在袖中領著兩位長隨向皇城中走去,準備參加早朝。在城門外驗了腰牌,踏進宮城,他不禁歎口氣。

賀惟賢這口氣憋在胸中很久了,自從新汗繼位他的地位是每況日下,從前出入宮城何曾有人驗過自己的腰牌,自己的這張臉比大汗的金牌都好使。可而今他不僅出入要被怯薛查看腰牌,連宿衛宮城的權力都沒有了,只能在城外擔任外圍警備。

對此賀惟賢倒是也能理解,畢竟一朝皇帝一朝臣,自己雖然深得真金汗的信任,並受命扶植鐵穆耳上位。但是他在殿上當眾勒死了桑哥,又領兵清洗京中的政敵,將蒙元宗王權貴殺的血流成河,當然也為新汗所忌憚。好在真金汗也是明白人,給他留了條後路,讓其率部出京擔任太原路宣慰使,避開了可能帶來的清算。

不過賀惟賢免了後邊的清算,可依然受到了波及,他的父親丟了上都留守的官職,收了金牌,授了一個廣威將軍閑散官職被掛了起來。但他還是很滿足,能在這紛亂的局勢保住性命,家宅平安也算是幸事。

“哼!”皇城不大,只是一個南北三百步,東西三百余步的長方形的城池,賀惟賢沿著禦道不大功夫就走到宮城外排班準備進殿,看看石頭壘砌的宮牆不禁冷哼一聲。

蒙元實行兩都製,從忽必烈汗時期開始,一般每年夏歷二、三月從大都出發,“北巡”上都,八、九月返回大都,皇帝每年在上都居留的時間近半年之久。皇帝巡幸上都時,扈從人員有後妃、太子和蒙古諸王,還有宰相大臣、百司庶府,各以其職分官扈從,隻留中書平章政事、右丞或左丞數人居守大都。

今年二月鐵穆耳出大都北巡,賀惟賢受命領軍到上都宿衛,在上都停留了半年後,準備按時北返。但是剛行了不過兩日,就收到南朝皇帝從臨安起駕北巡,南返大都的隊伍便駐留在察汗淖行宮,十幾萬人在此已經停了近二十日。

雖然誰也不說為何,但是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大汗這是擔心南朝破壞和議再次北侵,而南朝皇帝不過是打著北巡的旗號欲親征。賀惟賢知道大汗怕了,唯恐南軍一路北上直奔大都,屆時被困於城中,因而稱身體有佯在塞外徘徊不前。

賀惟賢對大汗的怯懦行為很是不屑,想蒙元歷代大汗哪個不是武功赫赫的人物,皆曾親自領軍東征西討打下了偌大的國家。而鐵穆耳卻只是聽聞南朝皇帝北巡的消息,尚未證實南朝要北侵就嚇得不敢回京,毫無先輩的英雄氣概。

若是只是因為自己被邊緣化,賀惟賢還能理解此不過是大汗的禦下之術,但是看著那些排在自己前邊同階的那些昂著頭一副得意洋洋的新貴及侍衛親軍萬戶,他心裡就覺的氣悶,想當年自己值守宮闈,侍奉先汗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裡牧馬種地呢!

在真金駕崩的那個血腥之夜,無數權貴殞命,那必然會有新貴來填補空位,而作為值宿汗帳的侍衛親軍自然是整頓的重點,駐扎在腹裡地區侍衛親軍則是重中之重。

過去蒙古軍隊鎮守漠北以及由諸王分領,留在中原地區的不多,其中編入侍衛親軍的一直不多,

先後隻建立了四支蒙古衛軍,其中三支隸屬於樞密院,由左、右翊蒙古侍衛親軍都指揮司統領。另外就是由東宮侍衛改編的直屬於大汗的親衛軍。在南軍北伐之際,參戰的蒙軍諸衛皆損失慘重,真金抽調草原諸王軍加以補充和重建,鐵穆耳繼位後又進行了加強,兵額八萬,當下左、右翊蒙軍膨脹到三萬之眾;宗仁衛也加以擴編達到二萬;大汗直屬的都威衛分成左、右兩衛,兵額三萬。

現下都威衛兩衛分駐上都和大都護衛宮城,左、右翊兩衛分駐太原路和大都路,宗仁衛則駐扎在和林舊都哈拉和林。蒙古五衛可能出於對賀惟賢有著擁龍之功,沒有進行撤換,其余四衛皆有蒙古人擔任萬戶。

從布置上看蒙古五衛親軍皆是屯駐在京畿重地,也可以看出這是鐵穆耳為了遏製中原宗王衛軍和草原諸王的反叛。不過從另一個角度看,也可以認為是鐵穆耳給自己留的後路,若是中原大都城不可守則退居上都繼續作戰,而上都也被攻破則可以前往漠南的和林舊都繼續當自己的大汗,顯然其對南朝的威脅還是心存畏懼的。

漢軍五衛依舊設前、後、左、右、中五衛,兵額十萬,設置都萬戶府管轄,由樞密院副使張珪任都萬戶,兼領中衛軍。而其余四衛則由出身女真和契丹的將領任萬戶,分駐於京畿周邊州縣屯田戍衛。

色目諸衛在與南朝北侵中,他們作為反擊的主力在戰爭中損失最為慘重,有的幾乎是全軍覆沒。因而這次整編只是保留了作戰最為強悍的欽察衛、唐兀衛、阿速衛和西域衛,將其它裁撤的諸位編入其中,兵額不過四萬,仍設欽察衛都萬戶府統管。

“賀萬戶!”

“高萬戶、李萬戶!”這時又走過來兩人,他們為漢軍左、右兩位的萬戶,也是這次隨禦駕宿衛。兩人皆為女真人,而在蒙古軍中當拔都的女真漢子也不少,出人才的比例甚至超過了金朝軍隊。

左軍萬戶高滅裡其祖高鬧兒打過花剌子模,還跟著闊出太子打過四川等地;第二代的高元長參與了忽必烈滅宋戰爭,還跟著忽必烈的兒子遠征交趾,最後死在了那裡,而第三代的高滅裡也是蒙元在廣東的頭號打手。

右軍萬戶李庭是女真完顏部蒲察氏出身,在金朝重臣輩出。投元後,他不但打過宋朝,在襄樊之戰中表現出色,還在西域作戰,甚至參與過攻打日本的海戰。因為他打得仗實在太多,誰都得高看一眼,把他看作是忽必烈時代赫赫武功的見證人,即使是鐵穆耳繼位後大宴時仍命序坐於左手諸王之下,百官之上。

“你們……”按照蒙元朝堂上的慣例,同階的蒙古人和色目人地位要高於漢人,可成吉思汗和忽必烈卻都把女真人看做是漢人,而賀惟賢卻是蒙古衛軍的萬戶,排班應該在他們之前,可兩人卻將他擠開,站在了他的前邊。

“賀萬戶有事?”高滅裡扭臉看看其似乎不解地問道,而李庭連頭也沒回,仿佛就沒有聽見。

“沒事!”賀惟賢看看其滿是戲謔的目光,知道他們看不起自己沒有戰功,皆是靠著先汗的寵信才有了今天地位。而當下他也知道當前是敏感的時候,這兩人正得聖寵,他不願因小失大,想想還是按捺下心中怒氣,冷哼聲道。

“中書令、樞帥……”這時安童、闊裡吉思和李思衍、張珪等隨扈的重臣也走過來,眾官紛紛行禮。

“賀宣慰司,天涼了,城外寒冷, 不若也搬入城中吧!”安童如今已經是中書令,位居百官之首,深受鐵穆耳信任,對於其他人也只是含笑微微點頭,但走到賀惟賢身前卻駐足言道。

“謝上官,一切還好!”賀惟賢略一施禮道。

“賀萬戶不要客氣,皇城中不缺汝一個院子,如此進出宮中也方便些!”闊裡吉思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也笑著道。

“下官哪裡敢僭越,且要值宿皇城,不能擅離職守!”賀惟賢回禮推辭道。

“不要客氣,昨夜宴飲大汗還曾提起賀萬戶,感念當日的護持之恩!”李思衍也從旁勸道。

“下官微末功勞,怎敢居功!”賀惟賢依然謙遜地道。

“有什麽難處盡管說,不要客氣,當日的恩情我們皆銘記在心!”安童見其一力推辭,也不再勸,與他拱手告別,看也未看施禮的李庭二人便向前走去,其他人則冷冷掃了他們一眼跟隨而去。

“呵呵!”目光掃過,李庭和高滅裡的身子明顯一僵。賀惟賢見狀心中一暖,知道他們也是感念當日自己所為,若是自己有了其它念頭,他們也就成為一具具死屍,哪裡還有今日的風光。而現下顯然是見到自己受辱,給他撐腰張目的。

“眾臣有事稟告,無事退朝!”又等了片刻,宮門大開,方臣祐高聲喊道。

“……”這些日子早朝皆是如此,大汗根本就沒有上朝,大家來也只是走下形式而已。

“中書令、樞帥幾位請隨老奴進殿議事!”眾人準備離開,方臣祐笑著走到安童等人前傳諭。賀惟賢也轉身準備出城,卻聽到後邊有人喊道,“賀萬戶,大汗有諭,請你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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