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這已是元軍已經停止攻擊的第四天了。趙昺一早過船給太后請安,被太后留下說了會子話,當然她能做到也就是囑咐皇帝保重身體,吃好穿暖,遠離戰場,千萬不要行險。他能說什麽,總不能告訴太后我們沒幾天時間了吧,當然是好言安慰,事事都答應,而他明白也許就沒有明天了,便陪了太后一上午,用過午膳才回到社稷號上。
趙昺對於元軍突然停止進攻感到十分不安,他擔心張弘范會識破了自己的‘陰謀’,不會在等下去,卻是在謀劃速戰速決。而這種可能性極大,因為正如趙昺所算元軍在東南沿海的水上力量已經折損大半,其再盼不來援軍,且已在海上二十余日,給養和物資的消耗業一直沒有得到補充,又經過連番激戰,他們恐怕也再難堅持。且張弘范也是擅於謀劃之人,在連連受損後沒有理由看不出自己消耗其實力的做法。
回到船上後,趙昺立刻登上艙頂甲板,拿過望遠鏡向敵軍方向看去,此時正是午時,陽光正盛,鏡頭中光亮一片,無法看清對方的情況。他便轉向島上,那邊依舊平靜如昔,水面上宋軍士兵駕著小船往來運送清水和柴薪,沙灘上的屍體已經隨著潮水的漲落被帶走了,若不是焦土一片,加上幾艘擱淺的破船,絲毫看不出前幾日這裡曾有上萬人在那裡搏命廝殺。
“敵軍那邊有什麽變化?”趙昺看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可這種平靜讓他更不安,他放下望遠鏡,扭臉問輪值的蔡喬道。
“稟陛下,未發現敵軍有異動,他們今天連哨船都沒有派!”蔡喬施禮答道。
“嗯,將觀察記錄拿來我看!”趙昺點點頭說道,“哦,那艘船動過沒有?”
“陛下,沒有,那艘船還泊在那裡沒有動過,這幾日也無人過船。”蔡喬遞上記錄薄答道。
“盯死它,上面的若是有人過船,一定要查清上了哪條船!”趙昺點點頭翻看著這幾日的記錄說道。
“陛下,這艘船是艘什麽船?”自從張弘范率軍來此,陛下便讓人日夜盯著這艘船,記錄其位置和上下船的人,但是卻沒有告訴大家是什麽原因,今天蔡喬終於壓抑不住好奇心問道。
“那是艘囚船!”趙昺抬眼看看船所在的方向歎口氣說道。
“陛下,那船上有什麽要緊的東西嗎?”蔡喬沒想到陛下隨口就將‘機密’告訴了自己,又問道。
“當然,上面有個大寶貝,你們一定要給我盯住嘍!”趙昺板著臉認真地說道。
“陛下那是什麽寶貝?”陛下含糊不清的話更激起了蔡喬的好奇心,他知道讓皇帝如此上心的東西一定不是平常之物,他往前湊了湊輕聲問,想一探究竟。
“那是一件無價寶,有了他可定國安邦,複興大宋!”趙昺看其一副好奇心爆棚的樣子,故意逗他道。
“哦,那一定是上古傳下的奇物,我們一定要搶到手!”蔡喬聽了眼睛發亮地說道。
“那倒不是什麽上古奇物,而是一個人。”趙昺看其驚訝地樣子輕笑道。
“人?!”蔡喬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能讓陛下如此重視的人定也不是尋常人物,又追問道,“那是哪位當世大儒,或是奇人異士啊?”
“船上是文相!”
“文相,文相在那隻船上?”蔡喬作為皇帝的身邊人,當然知道文天祥前兩個月被敵軍俘獲,卻沒想到其就被囚在離他們咫尺之遙的敵船上。
“閉嘴,你怕別人不知道啊!”趙昺左右看看低聲喝道。
“陛下,文相有功於朝廷,又忠心耿耿,為何……”蔡喬也跟著陛下向兩邊看看,除了邊上的幾個侍衛並無他人,暗松口氣不解地問道,他實在不清楚陛下為何要保守這個秘密。
“因為朝中有人不願意文相歸來,想要他做烈士!”趙昺撇撇嘴說道。
“哦,屬下明白了,此事絕不會外露一字!”蔡喬一經提點立刻清楚了,朝中現在並不似看著那麽風平浪靜,而是暗流洶湧,文相一旦歸朝必會改變當前的格局,他們當然不會希望文天祥歸來,若是知其在元軍之中,也會借刀殺人,想到此他使勁點點頭道,
“嗯,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一旦戰事爆發,若是朕無暇分身,你一定要設法救出文相。”趙昺言道。
“是,屬下定會竭盡所能救文相脫險!”蔡喬施禮受命道,可心中卻有些惶恐,暗自後悔這真是好奇心害死貓啊!
“咦,前日、昨日和今日這些人頻繁上下帥船,他們想幹什麽?”翻看記錄的趙昺突然發現了什麽,喃喃地道。
“陛下,這有什麽奇怪,韃子連番失敗,定是在聚在一起商議破寨之策!”蔡喬瞄了一眼記錄薄輕描淡寫地說道。
“那你以為他們商議後會如何做?”趙昺笑笑問道,他清楚經驗豐富未必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尤其是那些老手想的太多,往往還不如新人的直覺準確,因此也想聽聽其的想法。
“屬下以為敵軍定是要做拚死一戰!”蔡喬說道,“元軍久戰不下,必然軍心浮動,不利僵持。而張弘范又是漢將,連連受挫之下定會引起蒙將的不滿,他焦躁之下只能發起決戰,以給敵酋個交待。”
“若是讓你指揮,你會如何布陣?”趙昺點點頭,這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接著問道。
“韃子攻城最擅長的便是聲東擊西,圍三缺一,破敵棄城,然後隨後掩殺,在追擊中趁亂殲敵。不過……此次韃子意在滅我行朝,故擔心陛下借機突圍而去,我想圍三缺一並不適合,即便使用此策也會暗伏一軍行前後夾擊之計。”蔡喬邊想邊回答道。
“不錯,大戰在即,要不要將島上的兵力撤回水寨之中呢?”趙昺看向崖山島方向自言自語道,情況已經基本明了,但如何取舍還是真有些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