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這麽一說,唐奕倒有點不好意思了。說心裡話,趙禎、老師,還有一眾朝臣給了他無上的信任,讓他主導燕雲事務,可以說,要人給人,要兵給兵。
唐奕說要往邊境增兵,趙禎和文、富更是磕巴都不打一下,硬著頭皮扛下所有壓力,往邊境派兵。
要知道,當年西夏鬧得最凶的時候,大宋都沒這麽大規模的用兵。
為什麽如此痛快?
無它,隻為祖宗基業!
而這兩個月,在唐奕玩命的折騰下,成果斐然確實不假。但是,朝廷這幾年攢下的那點“零花錢”,卻是一個大仔兒都沒剩下。
看著福康認真而可愛的面容,唐奕故作委屈道:“給他錢,他還不要,硬要充什麽好漢,這卻要怪我嘍?”
福康道:“他們也是好心,是不想給你添麻煩。”
“唉......”福康一句話就戳中了唐奕心中的柔軟。
為了那塊地,為了讓老王爺不白死,大宋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上下一心了。這種氛圍讓唐奕覺得,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算了,一會兒國舅回來,讓他去找富相公,盡量幫他們周轉一下吧!”
富弼還好說話些,不像文扒皮脾氣那麽臭。
福康聞言,笑得更甜了,“父皇說得沒錯呢,最孝順的不是福康,而是唐哥哥呢。”
“嘿嘿......”唐奕得意憨笑,一點都不嫌害臊。“一家人嘛!”
“......”
福康面嫩,又被唐奕說紅了臉。
好吧,唐奕可不是福康心裡那個意思。
緩了半天,福康才道:“唐哥哥確是辦了件大好事,兩位相公也不用再動修河錢了呢。”
“啥?”唐奕一下把手裡的書扔了出去。“他動的是修河錢?”
“對呀!倒是苦了河北兩路的百姓。”
她以為唐奕一聽是修河錢,有點生氣了呢,畢竟河修關乎數百萬百姓的民生。
不想,唐奕聞言,眼睛一瞪,“那不給了!”
“......”
一聽是修河錢,唐奕本打算“接濟”一下文扒皮的心思立馬就沒了。
他和福康想的正好相反:早點把修河錢折騰光才好呢!
......
原因很簡單。
慶歷八年的大水,余波一直到現在也沒平息。黃河改道之後,拖了六七年也依然沒有修整。
按說,修河是造福百姓的大事,關系到京東一直到黃河入海口近百州縣的民生福祉,唐奕不應該攔著。可問題是,文彥博和富弼在這事兒上腦袋缺根筋,認準了六塔河那套方案。
沒錯,就是前幾年讓唐奕攔下來的那套方案,以六塔河水道引大河之水東去。
唐奕很清楚,六塔河承載不了黃河天水,肯定是要修而複決的。
可是,文、富二人不相信,堅持要修六塔河。唐奕不出錢,那他們就自己從朝廷財政裡擠錢,反正是鐵了心要修六塔河。已經攢了好幾年,也快攢差不多了。
那麽,唐奕既然不同意六塔河,也知道黃河治理迫在眉睫,他為什麽不自己出一套方案呢?
真不是他不想出,而是他沒那個能力。
六塔河為什麽會複決?原因在哪?他很清楚,做為一個理科生測量、造圖也不是什麽難事,但是......
那可是黃河啊!唐奕本事再大,也隻存在於理論。況且,水利並非他的專業,真的讓他去治理黃河,他自認沒那個本事。
而且,北宋時期的水利技術,也達不到永絕後患的水平。
他不是不想修,而是修不了,至少現在是真修不了。他在等......
等沈括,
沈括主持通濟渠疏通,那不但是聯通南北的大工程,而且於大宋來說,也是一次萬載難逢的大型水利工程的寶貴經驗。
唐奕讓沈括盯在工地上好幾年,說實話,有點委屈了這位大科學家,沈括之才不只是一條通濟渠。
但是,換成別人,唐奕不放心,只有沈括才能把修通濟渠所用的新技術、新方法、新理念都整合到一塊,從而積累下寶貴的經驗,等時機成熟之時用到治理黃河上。
唐奕現在不修,想的是,要麽不修,修就要修得像通濟渠一樣,起碼百年無患。
他是想一勞永逸,徹底治服黃龍。
他再也不想今年修,明年潰;再也不想大宋的史書上寫下——“是年河寧”,這樣慶幸而又無奈的句子。
所以,一聽文扒皮把修河的錢給挪了,唐奕心說,還是讓他挪吧,沒錢也就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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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康在唐奕這裡又呆了一會兒,“掐著”時間走了。
果然,她走了還沒一刻鍾,蕭巧哥與君欣卓就回來了。
看到她倆進來,唐奕不禁惡趣味地想:咱這日子過得也是沒誰了,佳人相伴都得排班兒......
“回來的正好。”唐奕放下書本。“你夫君已經登臨大寶,恐怕兩國局勢會有變化,這段時間盡量別與你二哥見面。”
蕭巧哥橫了唐奕一眼,“他才不是我夫君!”
隨即面容一暗, “二哥已經告訴我了,讓我這段別出回山。好像大遼的公文已經到了,說是要與大宋重新商定歲幣與邊境的問題。”
唐奕一頓,“這麽快!?”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唐奕瞬間心情好了很多,耶律洪基上位第一件事就是與大宋交涉,說明......他很急,急不可待。
“老老實實在家呆一段吧。”看了看蕭巧哥的男裝,又忍不住把目光定在胸前。
“趕緊換了吧,勒小了可怎麽是好?”
“你!!”蕭巧哥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段時間唐奕也不知道怎麽了,總是拿這個開她玩笑,加之一想到之後可能好幾個月都不能與二哥相見,心思更是煩悶。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氣呼呼地回道:“要大的,找君姐姐去!”
說完,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又羞又氣地跑上了樓。
......
“小氣,本來就不大!”
唐奕嘟囔了一句,出小樓去找趙禎了。
一邊走,還一邊琢磨:耶律洪基要交涉邊境和歲幣的問題,這次可不能讓步。那是個渾人,一見軟的不行,就會想來硬的,很可能要以歲幣為要挾,逼大宋撤兵。
忍不住嘴角揚起笑意,這貨急的正是時候啊......
到了趙禎行在,內侍略一通傳,就引著唐奕進去了。
只不過,到了裡面,唐奕不由一愣,因為老師,還有王德用等幾位老臣,加上富弼、文彥博、吳育、宋庠、龐籍等人都在......
而趙禎手裡,正拿著一張蠟封的大遼國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