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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秉臣唱了個喏就出去了,不多時引著兩人進到書齋。
“臣妾參見陛下。”
“臣參見陛下。”
趙禎笑著虛扶一計,“又沒外人在,不必拘泥禮術。”
讓李秉臣為二人看坐,又對那青年道:“景休今日怎麽來了?”
這青年一身錦衣,玉帶環腰,生得十分精神。此乃開國大將曹彬之孫,吳王曹玘之子,當朝皇后的長弟曹佾,字景休。
沒錯....
這位就是傳說中八仙之一的曹國舅。
現在的曹國舅還只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既沒修成道仙,也沒練成人精。
曹佾一聽趙禎問起,急忙答道:“回稟陛下,臣日前偶得一塊百年首烏,今天特意送進宮來。陛下日夜操勞,正好以其補身。”
“景休有心了。”對於這位小舅子,趙禎還是十分滿意的。
當年趙禎廢郭氏,立曹彬之孫女為後,還不滿二十歲的曹佾為了避嫌,主動辭去軍中要職。大宋自開朝以來,皇親不掌權,曹佾深諧安身之道。
曹皇后看著弟弟與丈夫敘談,十分高興。她今日前來,也是借著弟獻百年首烏的由頭,來勸一勸趙禎不要太操勞。可是,當無意間看到一邊的桌上酒菜未撤,曹皇后不禁輕觸眉頭。
“陛下,怎麽都這個時辰了,才用午膳?”
趙禎一愣,隨即笑道:“倒是忘了收了,皇后莫要掛念,范希文回京,朕召之入宮閑酌幾杯而已,午膳是早就用過了的。”
曹皇后聞言,眉頭鎖得更深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趙禎看出她的異樣,言道:“此處又沒有外人,皇后有什麽話,直言就是。”
“臣妾....”
“臣妾是內臣,朝中政事本不應諫言,但是陛下還是要以身體為重,范公之事順其自然就好。莫要多勞心神。”
趙禎苦笑一聲,“朕怕是操心也沒用了。”
於是,就把范仲淹當真要致仕辦學的事和曹皇后說了一遍。
曹皇后聽完不禁勸慰道:“范公已經年近花甲,若有心辭休,陛下準了就是,何必為難呢?”
“朕怎會不知范希文年老力衰?但是皇后不知,如今大宋內憂外瘓,范希文若走了,就如同去朕一臂!”
這也正是趙禎糾結的地方。范仲淹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可趙禎卻舍不得讓這位治世能臣就這麽遠離了朝堂。
正當趙禎兩難之時,曹佾言道:“臣倒是有一兩全之策,不知當不當講?”
“哦?景休有何良策?”
“范公既然去意已決,那陛下自放之任之就是。一來,可讓范公借此休養;二來,也可堵住朝臣非議的悠悠眾口。”
“這算哪門子良策?”趙禎被曹佾說樂了。“朕就是不想放其歸鄉,才顯為難。”
曹佾抿然一笑,“陛下聽臣說完。放范公致仕不假,但卻可不放其歸鄉。范公既然要治學,在京師為其尋一處地方就是了,何必非要回鄉?”
曹皇后眼前一亮,“對啊!范公不出京,就算辭官,陛下有事召見,也不用遠隔重山萬水。而且,將來若遇朝中用人之際,以范公的性格萬不會置之不理的,陛下就可隨時起用。”
“這個辦法好!”趙禎恍然大悟。
“他要辭,那朕就準辭不準離,把他留在京師。” 曹佾見趙禎神情舒展,又道:“正好,臣在京城之外有塊閑地,可贈與范公辦學。”
趙禎聞言笑意更深,如此一來,范希文想走都走不了了,你要治學,朕連地方都幫你找好了!
只不過,趙禎不知道,曹佾這回出手有點大方....
輕描淡寫地的說是“一塊閑地”。
其實....是特麽一整個村子。
....
唐奕到了范宅就開始蒙頭大睡,連午飯都沒吃。一直睡到天邊泛紅,日薄西山,才被賤純禮咣咣的砸門之聲弄醒了。
“走走走,隨我逛夜市去!”范純禮一進來就大吼大叫,拉著唐奕就往外走。
唐奕也睡足了,自是不無不可,洗了把臉,就跟著他出了房間。到了院中才發現,還有兩個與范純禮年齡相若的少年等在那裡。
范純禮得色地為唐奕介紹道:“這是丁源,丁文浩;這是龐玉,龐明輝。”
然後又為那兩人介紹道:“這是唐奕,唐子浩,我父親的弟子。”
介紹之下才知道,丁源的老子是現任樞密副使丁度,而龐玉他爹更了不得,就是大名頂頂的龐籍。
當然了,現在的龐籍還未拜相,正在西北主軍,防衛黨項。
唐奕瞬間懂了,賤純禮一下船就沒影了兒,原來是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了。
這兩位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兒,標準的官二代,一身錦衣華服,站沒個站相。那龐明輝頭上還插了一枝大紅團花,讓唐奕這一陣惡寒。
對於大宋男人帶花的習慣,唐奕實在不敢恭維。
丁源向唐奕略一拱手,算是認識了。
而那龐明輝連正眼都沒看唐奕一眼,一個勁兒的催著,“趕緊的,一會兒你爹回來,又要數落一番,本公子可不是來找罵的。”
唐奕心說,這些個官二代,平時眼高於頂,哪會把他這個白身放在眼裡,早知道還有別人,他就不出來了。
但是無法,隻得隨在三人身後出了范宅。只是,唐奕本以為就他們四個,哪成想外面還有....
而且就連范純禮也有些意外的一皺眉。
就見宅門兒對面兒的食攤兒上坐著兩個少年,正盯著范純禮幾人看過來。
二人之中,一個看上去有些虛胖,憨頭憨腦卻穿著一身儒衫,想是被儒衫裹得難受,時不時拽一下領口。
另一個更不像好人,把一條腳搭在食攤的長凳上,一邊端著碗鹿犁漿,慢條斯理地品著,一邊斜著眼睛看著范宅門口的眾人。
“他怎麽來了?”丁源眉頭一皺,正要吐槽,卻見范純禮已經邁步靠了過去。
“三哥!”
那憨胖子見范純禮過來,立馬嬉笑顏開。
“今天家裡的使女說在街面上看見三哥了,我還不信,來了一瞧,果然是三哥回來了。”
范純禮點點頭,“正要去找你。”
說完,就陰著臉斜眼掃向坐著那公子哥,“不過,你把他帶著幹嘛?”
“范三摳,你夠了啊!”把少年把鹿梨漿往攤子上一摔,嚇得攤主一個激靈。這幾位一看就是紈絝弟子,他這等平頭百姓可是惹不起的。
少年一邊把幾個大錢扔到攤販手裡,一邊起身罵道:“媽-的,父輩之間的事兒,跟咱們有屁關系!?怎地?你打算一輩子躲著我唄?”
范純禮臉色青白,“本公子躲著你?你也太抬舉自己了。”
“行!你沒躲著,那你倒說說,我怎麽就不能來?”
“你...你爹不是好東西,本公子羞與你為伍。”
“你爹才不是好東西!”那少年急了,哪有這樣兒的,當面罵我老子。
憨少年和丁源、龐玉一見不好,急忙上前勸解,生怕兩人打起來。
“你爹是奸臣!”
“你爹才是奸臣!你爹還是老頑固!”
“你爹不是東西!”
“你爹是什麽東西?”
“你爹....”
“咳!咳!”
唐奕重重地咳了兩聲,生生把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要不....你們先打著,我回去再睡一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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