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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思耶,聽名字就有點不倫不類。
姓是漢姓,名卻是契丹味道頗重。
現在大遼朝中,最如日中天的,就是這個蕭思耶,還有蕭古渾了。
當然,原因無外乎就是蕭古渾有個好女兒,眼瞅就要成了大遼皇后。而那個要成為遼後的女人蕭思奴,正好是蕭思耶的親妹妹。
宋遼關系,不光在大宋,在大遼也從來都是重中之重的問題。
事逢耶律洪基即位最關鍵的時期,蕭思耶在接替蕭英出任這個通政使之初,一直還算挺好說話。有時南朝臣僚在兩國問題上稍有出格,蕭思耶也是忍著,畢竟此時無事就是萬幸。
但是今天,蕭思耶是不打算忍了。南人居然敢與耶律重元勾結,卻是定要敲打一番的。
......
大朝會,百官同殿,本來也不是為了議政而設。事逢年關,所謂參政面聖,上達天聽,也就是走個過場,其實更像是一個表彰大會。畢竟一眾外使也在列班,能議出個什麽來?
一套朝儀下來,倒也並無異狀。
趙禎照例對是年有功能臣予以封賞,讚揚幾句,勉勵來年再接再勵。
又讓李大官念了一篇祈禱來年谷豐民安的文章,還特意拿出內庫財帛,把殿上的言官諫臣賞了個遍。
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拿人手短,得了賞,一會兒少說話。
直到“下一環節”各國覲獻年表的時候,真正的考驗終於來了。
大遼做為大宋周邊,乃至當世都是僅次於大宋的大國,當然要第一個致辭獻表。
蕭思耶適時出班,立於殿中。
大宋的官員對這位遼官已經是見怪不怪。這幾年,宋遼常駐使節,成效頗豐,屬實解決了許多之前無法解決的問題。不光省下許多錢不說,也讓兩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親密。
這幾年,遼通政使獻表都是挑吉利的說,再沒有了從前那種夾槍帶棒,給大宋添堵的情況生。
只不過,今年好像不太一樣。
蕭思耶臉上是一點笑模樣都沒有,而反觀大宋這邊,幾位相公無不眼神犀利,高位上的皇帝更是目光微斂,一副全情戒備的樣子。
這是......
要出事兒?
......
沒錯,不但是要出事兒,而且還是出大事!
只見蕭思耶長揖而禮,語氣恭敬,“外臣蕭思耶,參見大宋皇帝陛下!祝宋皇萬壽無疆!”
趙禎緩聲道:“遼使免禮吧!蕭卿來開封也有四個月了吧?朕一直沒抽出時間親見,卻是怠慢了。”
“宋皇言重,兩國多年親交,且經年南北皆是太平祥和之象,並無大事,外臣又怎敢驚擾皇帝陛下呢?”
......
客套話說完了,下面就該覲年表了。可是,蕭思耶卻沒有要進行下去的意思。
略一沉吟,“若說無大事,卻也不盡然,外臣正有一事想請教皇帝陛下。”
眾人一皺眉,文彥博則是不等蕭思耶說下去,搶先道:
“蕭通使,此為我大宋年關大朝,是各邦覲表,以示萬國祥和之時。值此良辰,確非請教佳期。蕭通政此時進言,倒顯得有些失了禮數了。”
“擾了各邦使節的祝舉事小,若是影響了宋遼兩朝的兄弟之誼,卻是不美了。”
“若有請教,還是下朝之後,與我朝陛下單獨獻言吧!我皇宋天家向來仁善兼聽,一定會耐心賜教的!!”
這一番話說得連范仲淹、杜衍都暗豎拇指。
文寬夫確有過人之處,幾句話連削帶打,把蕭思耶堵得死死的。
可是,蕭思耶要是讓文彥博這麽給頂回去了,他也就不算是來找事兒的了。
“文相公,此言差矣!宋遼之交近年慎密,不就是建立在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之上嗎?正因為所有事情都放在明面,才少了諸多誤會。才能走到今日的境地。”
文彥博眼睛一立,奶奶的,這是要跟我正面硬剛啊?
論吵架,整個大宋,他就怕兩個人——
一個是師尊孫複,不敢吵;
一個是唐子浩,吵不過!
正要擼袖子就上,“文愛卿,且讓蕭通政說吧。”
卻是趙禎開口了。
在福寧殿已經做好了準備,趙禎也無所謂壓不壓著了,讓他說就是。
蕭思耶暗暗冷笑,說?說就說!
“外臣想要請教大宋皇帝,宋民唐子浩,與我朝皇太弟勾結,助資銀錢、圖謀不軌,是何道理!?”
“再問陛下,這是大宋天家之意?還是唐子浩與我北朝重臣勾結,其心當誅!”
嘶~~!
大慶殿內百官臣僚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唐子浩......
萬沒想到,是與那瘋子沾邊兒的事兒。
......
趙禎冷眼看著蕭思耶,這是一點余地都沒留啊!
不過,心裡早已有了算計,趙禎並無波瀾。正要說話,卻是文彥博先出聲了。
給皇帝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陛下,還沒到您出來的時候,讓臣來!
回身掃了一眼蕭思耶,小樣兒的,噎我?
“且問蕭通政,這是通政自己的見解,還是大遼皇帝授意?”
蕭思耶一怔,“自然是我朝陛下讓外臣代為請教!”
“請教!?”文彥博冷笑,故意抬高了聲調。
“好一個請教啊......”
說完,掃了四下一眼,不出聲兒了。
......
大宋百官暗道,文扒皮的那張嘴......是真厲害!!
一句話,大遼那點小心思,蕭思耶那點聲色厲斂,被他抓了個正著,還赤祼祼地晾在了大慶殿上。
各邦使節又不是傻子,開始可能還沒聽明白,文彥博這麽一點,還有什麽不明白?
宋朝的重要人物唐子浩勾結大遼皇太弟?這事兒可太大,大到足夠讓這兩個大帝國開兵見仗了。
可是,蕭思耶第一次說,還有文彥博第二次問,他都強調了“請教”二字。
這措詞......
如此大的事,卻用了如此輕描淡寫的措詞?
遼人......
遼人分明就是沒有要乾的意思嘛。
眾人連帶著,那個什麽皇太弟與唐瘋子勾結的事兒也一並看輕了。說不準就是遼人編造出來的瞎話,想從大宋身上刮點油水下來。
本來,王德用想衝出來了,可是文彥博這麽一搶白,老將軍又縮回去了,且讓這“後生”先支應著吧。
......
蕭思耶汗都下來了,這回可沒之前那麽好搪塞了。
正要說話,文扒皮哪能給他辯白的機會?
“再問蕭通政,可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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