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站在船頭,輕輕掃了一眼面容呆滯的賈昌朝,臉上不無得意之色。
這個世界最迷人的成就是什麽?
是創造!
沒有什麽比從無到有的那個過程,更加讓人沉醉。
一年。
只有一年時間,一座城市從荒蕪的海灣拔地而起。
數萬黎眾、幾萬禁軍填滿了亞龍灣,到處都是繁忙勞碌的景象,到處都是活力四射生機盎然。
這番成就,還真不是一般人乾得出來的。
......
吩咐船工入港靠岸。
此時,唐奕除了臭屁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其它的心思都在岸邊接船的人群裡。
也沒工夫關照老賈此時是什麽樣的心情了,隨著離岸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岸上等侯的熟悉面孔,還有三個熱切盼望他歸來的身影。
不等跳板放實,唐奕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船。
忍著衝到老婆堆兒裡的衝動,先給吳育、孫先生見禮。
“回來了!”
吳老頭只是淡淡點頭,隨之向唐奕身後一望,“不是說,你尹師父與你同來嗎?”
“人呢?”
“呃......”唐奕略顯尷尬。
“尹師父在後面呢!”
“後面?”吳育眉頭一皺。心說,這小子至於急成這樣兒嗎,撇下師父自己就先跳下來了?
“在後面做甚?”
“在後面,幫我......招待一個......”
“一個客人。”
好吧,唐奕一時也想不出來怎麽稱呼老賈了,就先叫客人吧。
而且,帶著賈昌朝南下這個事兒,提前回來送信兒的人也沒說,吳老頭兒可不知道,船上還有這麽一尊神。
“誰啊?”
唐奕招架不住,“您還是自己看吧......”
說完,連曹佾、潘豐、辜凱等人都沒搭理,逃似的尋著君欣卓、福康三人的方向就過去了。
眼睛盯著三人的肚子就不放了,這才是他著急回來最主要的原因啊!
......
“不是!你到底要娶幾個啊?”
可是某人可不想就這麽讓他與娘子親近,很不和時宜地湊了過來。
正是范純禮那個賤人。
這貨看著陸陸續續還在入港的好幾百條船陣仗,有點故意來給唐奕添亂。
“嫂子們可是要當心了!這麽多彩禮嫁妝,野心端是不小,卻是要防一防的。”
“滾!”唐奕一陣氣結。
這麽大個人了,瞅瞅人家賈思文,再看看他......
別說,正想著賈思文,賈思文就下船了。
拉著小妹賈秀秀的手,正落在范純禮眼裡,這賤貨登時一臉見鬼的模樣。
“你你你,你不是......”
賈思文留給范純禮的印象,可是比唐奕深得多。
唐奕裡外裡就和賈思文見過一面,可賤純禮當年在太學裡卻是曾經和他鬥了很多年的呢。
“見過彝叟兄!”
那邊,賈思文已經作揖行禮了。
賤純禮還沒反應過來呢。
“啊......啊.....”
乾啊了兩聲,這才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你,你怎來了?”
說完,又覺得不對......好像咱們涯州,人家不能來似的。
急急又轉話頭兒,一看賈思文身邊跟了個小姑娘,咧嘴上前。
“你閨女啊?長的真水靈!”
得,賈思文一陣無語,又一個把妹妹當成是自己女兒的。
“這是......”
還沒等賈思文解釋,那邊賈秀秀可是不幹了。
就煩別人把她看小了,就煩和六哥一出來就小了一輩兒。
一個唐瘋子也就算了,這又蹦出來一個長的極猥瑣的......大叔。
小姑娘可不慣著范老三這毛病。
“登徒子!”
喝罵一聲,還嫌不解氣,小腳丫一抬,正踢在范老三腳踝上。
哦去!
賤純禮麻筋兒一疼,差點沒跪地上。
“這倒霉孩子,怎麽還踢人呢?”
“誰是倒霉孩子!?”
“誰是倒霉孩子!?”
賈秀秀更氣,又是兩腳招呼過去。
“本姑娘只不過長的比較年輕,你才倒霉孩子!!”
“......”
賤純禮出奇的沒有和小姑娘較勁,張大著嘴吧,瞪圓了眼睛,木頭樁子一般看著遠處。
倒不是范老三不想和小孩兒一般見識,而是......
特麽的,見鬼了!!
只見此時船上正好有兩人下來,一個范老三認識,尹師父是也;另一個,他特麽也認識!
只是......誰能告訴他,賈相爺怎麽會出現在唐子浩的船上?
縱使賈思文已經站在面前了,可還是有點接受不了啊!
“大郎啊!”
全然不顧賈秀秀的踢打。
“你不是回去請旨娶媳婦嗎?”
“怎麽......”
“怎麽把賈昌朝給娶回來了?”
......
別說賤純禮有點懵,碼頭上有一頭算一頭,看見船上下來的那個身影,都差點沒栽地上。
什麽情況?反一號亂入了?
就算太陽能從西邊兒出來,唐子浩和賈子明也不太可能上一條船吧?
吳老頭兒一臉呆傻,偏頭看著曹佾。
“這.....這是唱的哪一出?”
曹國舅也有點迷糊,“送信的沒提這個茬啊?”
潘豐則是咧著大嘴,一捋虯髯,“有點深,看不懂......”
最精彩的是辜胖子。
這貨肥臉已經擰到了一塊兒,糾結了半天,猛的蹦出一句:
“姑父,你上錯船了吧?”
而老賈......
原本沉浸在涯州新城帶給他的震撼與驚奇,剛一下船又為眾人精彩的表情而暗自得意。
想不到吧?
我賈昌朝會出現在這裡。
可是,無意間掃到唐奕那邊......
咣當!
老賈也差點沒栽地上,表情比吳育他們還精彩。
......
他倒不是看到唐奕怎麽怎麽著了,而是看到了福康公主、君欣卓,還有簫巧哥那挺得老大的肚子了。
心裡面埋著的,唯一的一個疑惑也馬上解開了。
作為曾經的對手,老賈一直以揣測唐奕的心理為樂。
之前,他一直也想不通一個問題,那就是唐奕到底為什麽回京。
如果是專門幫趙禎解決罷役和受災的事情,好像有點說不通。一來時間對不上;二來,要是因為這個,那兩人斷不會又鬧翻。
現在全明白了,和著他是把公主的肚子搞大了,不娶不行了!
這個理由有點荒唐。
碼頭上的場面,也有點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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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昌朝的到來實在是突然,眾人也著實被唐奕的惡趣雷到了,一點心理準備都有沒。
縱使碼頭的人群已經散了,唐奕被吳育、曹佾等人已經押走了,自己已經把老賈一家領到了臨時的住處,賤純禮還是有點沒鬧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有勞彝叟兄了!”
賈思文一句客套把范純禮從思緒中拉回來。
“嗯?哦!”
范純禮一陣局促,略有失態。
“客氣了不是!”
深吸口氣,指著所在的這處三進大院落介紹起來。
“這院子是剛建好的,本來就是給將來的州府官吏準備的住所。”
“現在還沒住過人,家什用度都是新的。仆役前天也剛剛打掃了,除了少了些煙火氣,倒也還算過得去。”
“回頭我讓炎達族長派人栽些花草,相公且安心住著吧!”
賈昌朝一邊聽,一邊四下打量著這處新家。
院落格局還是中原漢人熟悉的幾進幾伸,房舍樣式略帶了一點海南黎峒的風情在其中,但總體也還是中原的風格,且添了幾分別致。
要非說不同,則屬房屋所用的材料了吧!
地面、屋牆、花壇、荷塘,大量的應用了與宋遼大道相同的水泥材質。與木石相結合,若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真的就用了一年建成了?”
這麽大一個院子,放在開封,請最好的工匠,若想從無到有,起碼也得三年的時間吧?
可是,唐奕南下也不過一年多,就能建到這個地步,賈昌朝猜想多半就是水泥的功勞了。
“確切的說,是八個月。”
范純禮答道:“去年一直在規劃城圖、施工上下兩水和城牆,年初的時候才開始在城裡建房。”
八個月......賈昌朝暗暗咂舌,一時沒接話。
而賈思文則是聽出了不同。
“這城裡居然還有下水?”
要知道,下水系統也只有開封才有。他沒想到,所處極南的涯州城也有下水?
范純禮一笑,“不但有下水,還有上水。”
“上水?何為上水?”
“就是引水入戶唄。”
范純禮說著,把老賈和小賈引到院子一角的一個水槽。只見一截鐵管從地底無端伸出來,上有一個活門。
范純禮略一擰動,竟有涓涓之水,嘩啦啦地流了出來。
“這......”
這新鮮東西,老賈還真沒見過。
“這水是哪兒來的?”
這個東西可是比水井方便多了。
“從山上引下來的泉水。”
范純禮解釋道:“在山腰建水池積蓄山泉,再用水泥管槽直通城中,最後鋼管接引入戶。”
“不過,因時間有限,現在山上隻建了一個續水池,供應全城還有點吃力,得省著點用。”
老賈雖然不太懂,可是也是聽的認真。范純禮一說得省著用,急忙上前把水流關上。
范純禮看著想笑,土鱉不土鱉?不就是一個自來水嗎?
倒是忘了,當初他第一次看見這管子自己往出流水的時候,比老賈可是差遠了。
差點沒蹦起來!
“相公,隨我進屋看看吧!”
然後,老賈又長見識了......
一屋子的沼氣燈,這倒沒什麽,現在開封府也是家家用這種照明工具。
關鍵是,這個.....這個......
這個茅房就放在臥室裡,他就有點接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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