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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教大宋》第七百零一章 底牌(2合1)
賈昌朝有些頹然地出了汝南王府。 .更新最快

 做為趙允讓的托孤重臣,做為那幾個傻兄弟的掌舵人,老賈很明白,“一走了之”、“負氣而走”,這顯然不是他這個亞父應該乾出來的事情。

 可是,賈昌朝更清楚,在那幾兄弟心中,他這個亞父已經失去了威嚴,更失去了信任。

 在韓稚圭戾氣衝天的挽天之策面前,趙宗實已經動了心,再不會多聽他這個老人家多說一句了。

 “對策?下一步?”賈昌朝不由冷笑。

 韓琦不說就真當他賈昌朝猜不出來嗎?能有什麽對策?又能有什麽下一步?

 一個離開了中樞五六年之久的棄臣,他對局勢能有什麽了解?又有幾分實力扭轉乾坤?無非是在外面的時候得了什麽奇遇,就不知天高地厚地以為乾坤在握罷了。

 他是從西北那州歸京而來的,那麽,答案也就顯而易見了。

 西北無外乎“兩患”可撼動大勢,一曰,西夏邊擾;一曰,魏王后人。

 西夏現在正內戰不斷,自己都顧不過來自己,那就只剩下一個能讓韓琦如此大膽的理由了

 話說回來,韓琦要真能勸動魏王一脈助之,有用嗎?

 有用。

 那一脈在西北經營了七十多年,在軍政兩界可以說根深蒂固。若決心入京攪動風雲,還真夠趙禎喝一壺的。

 韓琦打的好算盤,魏王一脈加汝南王府,其勢必盛,很有得天之機。

 可惜,韓琦百密一疏,那幾個傻兄弟更是記吃不記打的蠢貨。

 老賈在京中與趙禎鬥了十年,他明白自己的對手是誰了。

 他鬥的是趙禎嗎?錯!他鬥的是唐子浩。

 韓琦也好,趙宗實也罷,都把那個瘋子漏掉了。

 那個瘋子,才是最可怕的。

 誠如趙允讓臨行之前與唐奕當街對談,那個瘋子當著滿街百姓說過的一句話:

 “他不想與任何人為敵,但前提是,別擋他的道!”

 誠如那瘋子還曾說過的一句話:

 他之所以縱橫無忌,憑的是“對手不知道他的厲害。”

 與唐奕鬥了十年,老賈都不知道這個瘋子到底有沒有底限,到底有多厲害。

 一個剛剛回京的韓琦就敢把他忘了?簡直就是找死

 抬眼望天,賈子明長歎一聲:

 “老爺王,老夫回天無力,您別怪我”

 說完,下意識地四下掃看,然後也不登車,就那麽蹣跚而行,任由使役、車夫在身後跟著。

 沿汴河大街,漫無目的的向前行去

 事實證明,賈昌朝這幾十年的官場沒有白混,所料之事不說十之中十,也猜中了。

 與此同時,趙宗實捧著韓琦遞過來的書信,雙手都已經有些顫抖了。

 神情更是由初接信封的疑惑,轉而變成了震驚,到了最後,又化做無邊狂喜。

 “此事當真!?魏國公真願助我!?”

 韓琦微微一笑,“千真萬確!”

 趙宗實聞之,心思飛轉,“他他有何要求?”

 “只有一請,大事得成,望十三世子為其父正名!”

 “這有何難?”趙宗實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這裡邊兒那點兒事,其實誰都知道。只是為一個逆臣平反,這對於趙宗實來說,簡直就不算是條件。

 魏國公是誰?

 也是趙氏子孫,全名趙德錦,也就是魏王趙廷美的七兒子。

 當年,太宗繼承兄長帝位的法理依據是“金匱之盟”,也就是其為弑兄找的那個理由。

 借生母杜太后的訓示,意思就是大宋皇位不應父傳子,而要兄傳弟。

 所以,太祖崩世,依金匱之盟順理成章地就要傳位於弟。可是這個“弟”接掌了皇位卻又不想認帳了,對弟的弟隱瞞了金匱之盟這回事兒。

 後來,弟的弟,也就是趙廷美得知了此事。原來二哥傳位三哥是因為這個,那三哥為啥不傳給他這個四弟呢?心有不滿,自要造反。

 而他的這位三哥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二哥都死了,對四弟卻手軟了。

 得知趙廷美要造反之後,很講親情地沒下死手,而是把他趕到了西京。後來見四弟賊心不死,又削去了一切官職,一擼到底,從魏王貶成了縣公。

 這也就是廷美一脈一直在西北盤踞的原因。

 老趙家的皇帝都是老好人,從太宗到真宗對那一脈還算厚道,雖無大賞,卻也算是縱容了。到了趙禎這裡,慶歷封王還特意想起了那一家,恢復了趙廷美的王爵。

 只不過,反過就是反過,直封魏王不可能了,改封“魏悼王”,一個“悼”字用的似是而非。

 加之廷美七個兒子大多已離世,隻余七子德錦在世,趙禎心一軟,七個兒子都封了國公

 說心裡話,大宋斬草不除根的毛病真的不是趙禎一個人的嗜好,這一家子為了名聲,可以說是拿生命在演。

 也不想想,有“金匱之盟”在前,那一脈能服氣嗎?

 他們的老子趙廷美就是因為這個,才三十八歲就活活氣死了,又在西北苦寒之地窩了七十多年

 於趙禎這裡,封王進爵自認做的仁至義盡,可是,於趙廷美的後人來說,卻不見得領他這個情。

 “魏悼王”!

 這個“悼”字就是壓在那一脈頭的一座大山,不把這個“悼”字去掉,這一脈就永遠都是趙氏叛民

 趙宗實簡直高興壞了,天可憐見,蒼天庇佑。

 激動莫名地驚叫出聲:“有魏國公之助,西北諸路盡為我所用,加之”

 “加之”

 加之什麽?趙宗實還不傻,不能說。

 而韓琦卻是自信輕笑,“事到如今,世子還不能與琦坦誠相見啊”

 “呃!”趙宗實一窘。“韓相公哪裡話”

 韓琦也不與他磨嘰,所幸一下都挑明了,今天不談條件,可能以後都沒機會了。

 “世子”

 “韓相您說!”

 “老夫與你分析分析吧。”

 “想破今日之局,唯破釜沉舟之計可為。這個咱們已經說過了,老夫就不多費唇舌了。”

 “之後呢,正如賈子明所言,世子與官家再無轉圜余地,必是一場龍爭虎鬥。”

 “世子得了魏國公西北之助,又強拉一大批朝臣使吏同陣,看似大優,可是,世子別忘了”

 “忘了什麽?”趙宗實跟著韓琦的思路一路沉吟下來,見他頓住,急問出聲。

 “別忘了,最多三個月,狄青就要帶著大軍歸京。”

 “到時候,誰勝誰敗猶未可知。”

 “三個月!”韓琦伸出三個手指。“世子只有三個月的時間!”

 “這三個月,世子必要全力以赴,用出十二分力氣與官家周旋。”

 “成王敗寇,盡在這三個月!”

 “”

 趙宗實怔住了,三個月?這麽快?這麽急?

 “可是”

 “沒什麽可是。”韓琦一擺手,極為強勢地打斷趙宗實。

 “這三個月,世子有什麽招數就要使什麽招數。存亡之機,世子還不能與老夫坦誠相見嗎?”

 說到這裡,韓琦滿臉真誠,甚至有幾分哀求。

 “老王爺到底都給世子留下了什麽倚仗,都這個時候了,世子還不肯告知與琦,讓琦悉心謀劃掌控全局嗎!?”

 “”

 趙宗實猶豫了,該不該告訴韓琦?該?還是不該!?

 “十三弟!”

 卻是趙宗懿一聲輕喚。

 “事到如今,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了。”

 決然看向韓琦,“相公猜的沒錯,父王卻有所遺。”

 “什麽?”韓琦面上平靜,可是心下卻是激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隻聞趙宗懿一字一頓的答道:

 “整、個、北、方、氏、族!”

 “加上將門石家!”

 呼

 韓琦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任由身體靠在椅子上。

 他,賭對了!!!

 趙允讓果然不光隻攥著他韓家所在的安陽這一張牌,整個北方氏族?老王爺好算計。

 他知道,汝南王一家必有倚仗,也知道肯定不小。可是,他沒想到,是這麽個不小法。

 整個北方氏族?

 整個北方氏族代表什麽?

 代表著,北方四路一百多州府政、經、商、農的絕對控制權。

 代表著,趙允讓把一個一個的仕家大族串聯起來,形成了一個利益共同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韓琦終於明白,賈昌朝、曾公亮、張堯佐等等等等,為什麽這麽多朝臣致死都跟著趙允讓了。

 原來,都和自己一樣,放不下一大家子人啊!

 大宋不殺士大夫,又以高薪養廉,所以,賄賂、籠絡對朝官的吸引力真的不大。

 可是,不殺士大夫,並不代表不殺士大夫的親族。

 士大夫有錢,也不代表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也有錢。

 只要把一家子都拉上船,在宗族觀念極為看重的當下,有幾個能做到大義滅親呢?反正他韓琦做不到。

 想到這裡,韓稚圭由衷感歎:

 “老五爺宏圖遠志啊!”

 現在想想,趙允讓為了保住這個根基不惜身死,確實是值得的

 韓琦越想越興奮,如此說來,現在的形勢比他想象的還好。

 有西京的趙德錦雄踞西北,再加上整個北方。大宋半數之地心向一處,何愁大事不成?

 可惜,還沒等他高興完,趙宗懿的冷水就

 就砸下來了。

 “不過”

 “不過,北方這股力量現在不在我們兄弟手中。”

 “嘎?”

 韓琦一噎。

 “什麽意思?”

 隻聞趙宗實苦道:“也不知道父王薨世之時是怎麽想的,把北方諸族的控制權交到了賈子明手裡。”

 “交到賈子明手裡!?”韓琦瞪著老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各家各族不是應該隻認汝南王府嗎?與賈子明何乾?”

 “韓相有所不知。”趙宗懿苦著臉。“父王在世的時候,為了不暴露這股傾天之勢,從不讓我兄弟插手其中。除了他老人家一人,誰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底細。死後留下一箱帳目、名冊,所有的聯絡和過手之數,都在那裡面。”

 韓琦騰的站了起來,“帳目呢?”

 趙宗實都快哭出來了,“父王死前,交給賈子明了。”

 “”

 韓琦有種日了狗的感腳,看著趙宗實的眼神兒都不一樣了。

 起初,他隻當是趙允讓是普通的托孤,把趙宗實交到了賈昌朝手中。

 這幾年諸事不順,趙宗實對賈子明多有不滿也屬正常。像剛剛那樣,完全不把賈昌朝放在眼裡的作派也說得過去。

 可是,你命根子就在老賈手裡,你還敢造次?這特麽不就是作死嗎?

 韓琦有點沒底了,這位爺到底能不能扶得起來啊?

 韓琦這還想著,一回來就把賈昌朝擠掉呢。哪成想,鬧了半天,自己在這兒耍了半天的猴戲,人家根本就不跟你玩兒。

 “試,試試能不能要回來。”

 “要,要回來?”趙家兄弟也是有點懵,韓相公也是敢想。

 “他會給嗎?”

 “試試,總是可以的”

 韓琦也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不然怎樣?不然,他韓稚圭就得登老賈門的,親自把人請回來

 “得”

 趙宗實也是無語,他現在六神無主全得倚仗韓琦,聽他的吧。

 看向趙宗懿,“大哥去一趟?就說有急事借閱。”

 趙宗懿登時臉就綠了,你大爺!你不去讓我去?

 轉頭看向趙宗漢。

 趙宗漢:你倆大爺!好事兒怎麽不找我?

 看向趙宗楚。

 趙宗楚一捂肚子,“屙尿急!”

 趙宗漢:你們仨大爺!!

 一想也無所謂,反正老賈也不能給。以賈昌朝的段位,就算說點什麽風涼話他也聽不懂,去就去!

 於是,趙宗漢又當了跑腿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賈給了,而且,是很痛快地給了

 韓琦看不懂了。

 可是,箭在弦上,由不得他分心。現在萬事俱備,隻待他韓琦一聲令下。

 打開那口箱子,韓稚圭眼冒金光,他仿佛看到了所有人為辜負他韓琦而付出代價,看到了恨意的徹底抒發,看到了

 權力的閃光!

 “令幾個心腹禦史上本參奏,把所有弊案都捅出去!”

 一聲令下,轉頭看向趙宗實。

 韓琦鄭重拱手一禮,“十三殿下,咱們這就算”

 “開始了!”

 趙宗實也是鄭重回禮,“韓相公,拜托啊!”

 此時,在回山。

 唐奕躺倒在搖椅之上, 閉目養神,嘴角則是掛著淡淡的笑意。

 面前站著的曹佾卻是另一個極端,一臉的苦大仇深、焦急萬分。

 “我說,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睡得著!?”

 “韓稚圭進了汝南王府。”

 “老賈也進去了。”

 不想,唐奕眼皮都不抬,沒正經地接道:“那你也進去唄,正好聽聽他們說什麽。”

 “你!”

 曹佾這個氣啊,“你就一點不急?萬一那一家子狗急跳牆使出點什麽狠的,你待如何!?”

 唐奕不接,腳下稍一用力,讓椅子搖得更大些,嘴裡沒頭沒腦地哼出一句:

 “任你狂風如湧、濁浪排空,我自”

 “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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