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似乎真的做了什麽決定,言辭不容有疑。
李秉臣沉吟著官家的這兩道詔令,深深地看了一眼趙禎,卻是沒有再苦勸。
若是剛剛二人劍拔弩張,唐奕負氣而走時,老大官還心中驚懼,可是趙禎的這三道旨一下,反倒讓他稍松了口氣。
這三道旨有問題,並不那麽簡單。
只是待石進武、文彥博、唐包四人上殿之後,向遞來詢問目光的文彥博擰著眉眼,重重點頭。
這回輪到文扒皮糾結了,搖頭我懂,別說話。點頭是幾個意思?還有就是......
唐瘋子呢?這貨不是下朝就來面聖了嗎?走了?
文彥博哪知道,李秉臣在他不知內情的情況下,隻這一個點頭就把他坑出了翔,文扒皮差點沒恨這老太監一輩子。
......
——————————
待趙禎當著石、文、唐、包四人把剛剛頒下的詔令又說了一遍,殿上四人已經徹底懵了。
什麽情況?這聖旨讓人看不懂啊?皇帝要向癲王下手?
令楊文廣南下,是奪唐奕的兵權,這和早前大家料想的一樣。
涯州屯守重兵,必然要派一個官家絕對放心的將領。可是,絕對不應該是這個時候,唐奕剛把守舊派轟成了渣渣,回前沿就奪權,有點寒心啊!
除非......兩人聊崩了,換掉王守忠正好印證了這一點。
冷落王家,是為了保君側無憂,畢竟王家是觀瀾鐵杆,老將軍王德用又長駐觀瀾。要是官家想奪權,防一手無可厚非。
而楊文廣接手涯州,更說得過去。楊家後人,雖然也是觀瀾系的人,可是絕對夠忠。
叫他們四個來,明顯就是讓來表態的啊!
這時,李秉臣老大官不等官家吩咐,搶前一步,把剛剛在殿上發生的一幕原原本本敘述一遍,也坐實了四人的猜測。
唯獨.....
老大官唯獨有一句沒說,那就是,唐奕說在觀瀾等著趙禎來除了他這個威脅的搓火瘋話,隻道癲王負起而走,面容可怖。
......
四人面面相覷,萬萬沒想到是這麽個情況。
文彥博心道,唐瘋子就是唐瘋子,在紫宸殿把韓琦炸暈了,回頭到福寧殿又是一頓狂噴,也是沒誰了。
他現在有點明白李大官那個點頭是什麽意思了。
....
————————
趙禎看著殿下四人怔怔之態,表情陰晴不定。
沒錯,他就是叫這四個人來表態的。至於表什麽態,趙禎自己都不知道。
他是想聽到殺唐奕的表態,還是給唐奕求情的表態?
皇帝此時心亂如麻,他真不知道想聽的是什麽,應該聽的是什麽。
首先看向石進武。
京中兵權,除了殿前司,就只剩他這麽一個實權人物了。
......
石進武汗都下來了,你別看我啊?我能怎麽說?
硬著頭皮躬身大禮,“臣......但憑陛下差遣!”
這就算表明立場了。
只是,石進武說完,還是多了一句嘴。
“不過,癲王與陛下情似父子,陛下還是要三思啊!”
“嗯?”趙禎冷然一疑。
石進武一哆嗦,知道多嘴了,急聲改口。
“然,不管怎樣,臣是陛下的臣子,手上的刀,亦聽陛下的詔令。”
趙禎這才滿意點頭,偏頭看向文彥博。
兵權落地,當然要征求宰相的意見。
而文彥博可是難受壞了,滿腦子都是官家要處置唐奕,還有......
還有李大官的那個點頭,在腦海之中交織盤旋。
這老東西到底幾個意思??陛下已經下定決心了?
“寬夫以為如何!?”
見文彥博沉吟良久不言,趙禎疑聲又問了一遍。
文扒皮見不說話不行了,低眉再想,抬眼又看了一眼李秉臣。
就見老大官又點了頭。
得,信你一回!惡狠狠地一咬牙,豁出去了。
“回稟陛下!”
“臣以為,癲王......不能留!”
嘶!!
趙禎倒吸一口涼氣,萬沒想到,文彥博是這樣的回稟。
深深地看了文彥博一眼,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哦?愛卿,何以見得?”
“啟稟陛下!”
文扒皮豁出去了,李秉臣的那個點頭必有深意。而且,事到如今,他這個宰相必須表態。
“聖人雲:天地、君、親、師。”
“君在上,親為下。國之體大,不可容情。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陛下對癲王縱有百般真情,卻是不得不為國家社稷著想,滅私欲,存天道!”
抬頭看向趙禎,面上雖有艱難,可還是決然又道:“一個名望極高,手有兵權、財權的異姓王爵,與陛下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卻是已經沒有退路了。”
文彥博這話說的,於公於私都沒毛病。
於私,他是宰相,必須和皇帝一條心,與唐奕有多少私交都沒用。
於公,正如他所說,有此話不能挑明,挑明了,就算唐奕不想反,也得被趙禎的話逼反。站在趙禎的立場,只能將錯就錯。
......
石進武都聽傻了,都已經分不清是文相公玩的太高級,還是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按道理說,以文彥博對唐奕的了解,這個時候不是得勸官家別衝動嗎?
以石進武的立場來分析,這四個人裡,只有自己是別無選擇,只能表示效忠的。
一來,兵權不容有私;二來,自己的兒子現在算是唐奕的手下,更要避嫌。
不過,他料定,另外三個是一定會給唐奕求情。
別看文扒皮和唐奕又是打又是罵的,可是明眼人都知道,文扒皮能在相位上坐這麽多年,正是拜唐奕所賜。兩人是明分實合,演給大夥兒玩兒的。
這個節骨眼上,文彥博必是要死保唐奕。
唐介和包拯就更不用說了,這兩位是根本不看什麽官場法則的,做事全憑本心。
要不怎麽叫“大宋的良心”呢?
正是猜到了這些,石進武才加了一句讓趙禎三思的‘多嘴’。潛在的台詞就是,陛下殺唐奕我一定聽,可是我是不願意的,誰也怪不著我。
可以說是滴水不漏的。
可是,文扒皮怎麽不按劇本演啊!?
把話說的比他還絕,這就尷尬了,他倒成了猶豫不決的那一個。
心道,唐介和包拯可別也反常啊,那自己可就坐蠟了。
......
————————
此時,殿上的另一個人卻與石進武想法完全不同。
文彥博的慷慨陳詞一完,李秉臣撇著趙禎的表情一變再變,越來越糾結,老大官就松了一口氣。
他太了解趙禎了。
現在的趙禎並不理智,甚至有些偏激,需要一點反常來讓皇帝冷靜下來。而文彥博的話,正是那個讓皇帝意外的反常。
至於唐介和包拯,老大官眼睛一閉,根本就不關心了,那老哥倆絕不會讓他失望。
事實上,啟止是不失望,簡直就是驚喜。
這老哥倆可沒那麽多朝堂算計,正氣凜然、公道於心,說起話來,也是一點不給趙禎留余地。
......
見文彥博說完了,官家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把淡淡的目光看過來,唐介立時上前一步,說出來的話差點沒讓趙禎從龍椅上摔下。
“請陛下,將老臣......”
“滿門處斬!”
你大爺!
趙禎差點沒罵娘,他知道唐介會幫唐奕說話,但不知道這老家夥火力這麽猛,一上來就要砍自己腦袋。
滿門處斬?
大宋殺過士大夫嗎?再說,你怎麽著了,就滿門處斬?
那邊的包拯也不示弱,也不等唐介完事了,也是上前一步。
“陛下決定了?”
“朕......”
趙禎一陣錯愕,我就是沒法決定才叫你們來的好不?
皇帝被頂的說不出話來,包拯可沒打算就此放過。
“如果陛下決心已定,那就請陛下先下罪自詔,再處死癲王也不遲。”
“而且......”
“而且請陛下連同老臣,一並處置。”
說到這裡,包龍圖抖袖、正冠,躬身大禮。
“老臣,請死!”
“我......”趙禎氣樂了。
“你們幹什麽,逼朕?”
......
“癲王所犯何罪?”
包拯不鹹不淡的一句,把趙禎的半句話生生給懟了回去。
“他,他咆哮於朕,藐視天威,難道不該死!?”
“這是國事,還是家事?”
老包就是有那麽股子勁兒,把趙禎氣的不行,自己卻風輕雲淡。
“國......”
趙禎“國”不下去了。
唐奕跑他這來發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哪回算是國事了?朝臣們都不當是國事,他還國個屁。
“可是,可是已經到了這個份兒上,讓朕怎....”
“癲王是忠的!!!”
包拯猛的一聲大喝,嚇的趙禎一激靈,怔怔地著著包拯。
老包還沒說完,一聲比一聲大,差點沒把房蓋兒掀開。
“陛下知道他是忠的!”
“滿朝文武也知道他是忠的!”
“黎民百姓更知道他是忠的!!”
“若陛下以為是國事,那大可以咆哮天家,藐視皇權來定罪。”
“但是,陛下也要和朝官,和百姓交代清楚,為什麽處置一個大忠大義之臣?為什麽以前容得下,現在卻容不下了?”
“而且!!”
包拯上前一步,這回連禮都不見了
“而且,臣也自許忠臣!”
“與癲王屬一丘之貉,既然癲王必死,臣願受這個誅連!”
“......”
邊上的唐介也出聲兒了。
“世人皆知,犬子正平與癲王親若弟兄,也是一黨。”
“既然癲王服誅,那老臣一家也逃不了乾系,還請陛下賜老臣......”
“滿門抄斬!”
趙禎後悔了,我吃飽撐的,把這兩人叫進來幹嘛?
包拯則是一抬頭,看了一眼趙禎,差不多就得了,老包又不傻,得給皇帝個台階下。
而那個台階......
猛的轉向文彥博。
“文相公這官當的,都當到狗肚子裡去了!”
文彥博刷的一下臉就白了,隱隱感覺哪裡不對。
心說,你衝我來什麽?
隻聞那邊包拯繼續道:“陛下與癲王不睦,心存猜忌也無可厚非,乃是為君本分。”
“縱有偏頗,也屬不得不為。”
趙禎聽後,身板不自覺的一挺,老包終於說了句公道話。
“可是!”包拯還沒說完了,算文彥博倒霉。
“文相公身為宰相,本是為國立身、為君正思的輔佑之臣!”
“卻僅憑一句猜忌就要處死一個嗣王!?”
“你這讒臣當的夠徹底啊!”
“這......”
文扒皮讓老包頂的一點脾氣都沒有,除了啞口無言,就剩下臊的通紅的臉色了。
心裡哀嚎,我不是那個意思啊!
看向李秉臣。
是他!
是他對我點頭,我才這麽說的......
而李大官哪肯搭理文彥博,兩眼一閉,事不關已,高高掛起了。
......
————————
“哎......”
趙禎一聲長歎,算是把眾人的注意力從文彥博身上拉了回來。
“文愛卿之諫,卻有偏頗了。”
“嘎!?”
文扒皮眼珠子沒瞪出來了,特麽沒這樣兒的啊?怎麽倒成了老子是壞人了?
隻聞趙禎語氣誠懇地與包拯道:“朕也沒說把癲王怎樣,調楊文廣南下本來就是早有預想的,眾卿何必反應如此之大?”
“至於讓王守忠休沐......”
“唐、包兩位卿家也得為朕想一想啊,那瘋子說出這樣的話,朕總不能不有所顧忌吧?”
包拯聞言,眉頭一展,與唐介一道,恭敬行大禮拜下。
“合情合理,陛下聖明!!”
說完,兩人兒就跟剛才請求砍頭的不是他們一樣,沒事兒人似的倒退歸班,眼觀鼻,鼻觀心。
沒動靜了。
......
得!!
文彥博一翻白眼,老子成趙禎的台階了。
而趙禎則是略一沉吟,看向石進武。
“今日之事,雖無甚多想,可是癲王的性子也要給點教訓。”
“令步軍都司所屬虎威營、鎮遠營、定遠營調於回山,囚癲王於觀瀾,未有必然,不得離開半步!”
......
沒說要殺唐奕,卻是用重兵囚禁。
眾人一時也分不清趙禎心裡到底是怎麽想的,是想找個台階下,給唐奕一個警告?還是緩和眾人的心緒,再圖後定?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唐奕這回瘋大勁兒了,趙禎必有後招。
見好就收,就算以後有什麽事兒,現在也沒法再勸了。
唐奕惹到趙禎起了殺心的地步,至少能讓官家冷靜下來,開始有所顧慮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
“都退下吧!”
趙禎支起身子,仿佛極為艱難的行向後殿。
眾人憂心忡忡地目送他消失在殿門,這才準備離去。
包拯、唐介不鹹不淡地瞪了文彥博一眼,之後默然離。
二人打算出宮直奔觀瀾,最起碼見到唐奕之後,了解細節才有定計。
那兩道目光跟刀子似的,剜得文相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想跟著他們走,可是老哥倆一副嫌棄的樣子,讓文相公又抹不開那個臉。
惡狠狠地瞪向李秉臣,都是這閹人出的主意。
現在他得問問了,點頭到底什麽意思?我會錯意了?
至於李秉臣....
走到文彥博身邊,竟然深施一禮。
“今日,多虧相公了!”
“你!!!”
文彥博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暈過去。
事到如今,他哪來看不出蹊蹺。
什麽會錯了意?這老貨是故意的,這是讓他當槍使了。
剛剛在殿上,老謀深算的文扒皮腦子裡都想著李秉臣的那個點頭兒,倒是把真正應該注意的細節都給扔到一邊兒去了。
反常在哪?
唐奕確實是惹怒了官家,趙禎也是氣憤難明,真動了殺心也說不定。
可是,可是趙禎真下定絕心了嗎?好像沒有吧?
可以看出,皇帝就算再怒,也保留了一分理智。那就是,叫來的人不對啊!
石進武,這沒得說。石家兩個兒子都在涯州,而且京城守備換了王守忠首推石進武,官家必須要他的態度。
但是,另外三個呢?一個自己,兩個諫官。自己是宰相,說的過去。
可是,這事兒關台諫什麽事兒?八杆子也打不著。
.趙禎叫“大宋良心”進來,不是來議事,而是來聽真心話的。
況且,包括自己,三人都是觀瀾鐵杆。既是趙禎的自己人,也是唐奕的簇擁。
要是.趙禎真想殺唐奕,會叫這三個人來給自己添堵嗎?
文扒皮現在才想明白趙禎的真正心理,那就是糾結、心神倶亂。
首先,皇權受到威脅,讓趙禎憤怒,讓趙禎恐懼,所以才做出了布置。
可是,那個人是唐子浩,深入民心、廣得臣意,又是他真的用了真情的晚輩。
功利的一面告訴趙禎,唐奕不能留了。可是,理智的一面又讓他再考慮考慮,猶豫不絕。
詔朝臣覲見,可以說趙禎並不理智,是憤怒之下的決定,已經把“家事”升級到朝堂的層面。可是,僅存的一點理智讓他叫對了人。
......
而自己上來就說唐奕不能留,讓趙禎很意外,反倒冷靜了下來,真正思考唐奕能不能留的問題,進而聽得進去唐介和包拯的話。
“你耍我!!”
文扒皮怒了。
剛才是一個極為微妙的情形,有一萬個如果讓趙禎痛下殺心。只有一個可能讓皇帝冷靜下來,那就是自己說不能留。
比如:
石進武要是給唐奕求情,那唐奕就死定了,因為兵權太敏感。
自己要是給唐奕求情,也好不了。因為宰相都倒向唐奕,就算是趙禎的親兒子,也容不下他。
唐介和包拯可以說,因為這兩個人是正義的化身。
“大宋的良心”不用考慮朝局,隻論對錯、公道。唐奕不該殺,就是不該殺,也只有他們說話才有用。
可是,趙禎不一定聽的進去。
而且,必須是在前面兩個人都“回答正確”的情況下,唐介和包拯的話才有用。
李秉臣太了解趙禎了,而自己也太了解這閹人深明聖意了,信了他的那個點頭。
可是,那個點頭就是特麽誤導。你們都如願了,幫了唐奕一把,老子卻要坐蠟了。
唐奕要是死了還好,特麽他要是不死,知道了我想弄死他,那死的就是老子了。
“大監謀害老夫!”文彥博瞪牛眼,氣的胡子都歪了。這幫沒卵子的閹人,沒特麽一個好東西。
......
李大官淡然一笑,“相公說的哪裡話。”
“咱家是在救你!”
“救我?”文彥博明顯智商不在線。“明明是害我!”
李大官道:“相公難道沒想過嗎?”
“癲王一倒,那文相公也就好日子到頭兒了。”
“......”
文彥博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明白李秉臣的意思。
唐奕一倒,改革派的頭羊隕落,面對魏國公和汝南王府的半宋勢力,他文彥博就是慶歷新政之范仲淹。
心有不甘,怔怔出聲:“那陛下不是在......”
趙禎這不是在自毀長城嗎?
李大官知道他要說什麽,搖頭道:“陛下可從來沒說要殺癲王啊!”
“那為何....”文彥博指著大殿。
既然沒動殺心,何必叫我們來?
說到這點,文彥博冷汗都下來了。趙禎在幹什麽?借我的口殺唐奕?還是......試探眾人的反應?
......
李秉臣也是服氣了,文扒皮腦子今天真的不靈。
“陛下從來沒說過要殺唐奕,他也沒真的打算殺唐奕!”
“為什麽?”
......
“順序反了。”
“什麽順序反了?”
“相公遇到過已經下了旨,還叫人來議的情況嗎?”
“!!!!”文彥博驚了。
對於揣測聖意,縱觀局勢,這個老太監簡直深不可測。
對啊,這事兒不但找來的人不對,辦事的順序也不對!
哪有下了旨,已經決定對癲王下手了, 回頭卻叫人來議:“這事我應不應該辦”的?
這就好像一頓飯都吃完了,才吩咐下人備菜一樣,順序反了。
朝李秉臣深施一禮,“彥博....受教了!”
李秉臣欣慰點頭,安然受之。
“咱家要是相公,現在就應該想想,怎麽讓陛下消了火氣,解了這個危局了。”
......
說完,老大官也是邁步出殿,準備回觀瀾了。
文彥博在福寧殿中獨自站了好久,怎麽解決?順應實事。
李大官說的一點沒錯,趙禎動了殺心也不假,但這些都不是文扒皮關心的,他現在是想的是,差點又著了那閹人的道。
老子還想什麽別人啊?先顧好自己吧!
要是唐奕死了,那這筆弑殺忠良的罪名,不但有趙禎一筆,他也成了幫凶,這必然是他文彥博一世英明當中最大的汙點。
可要是唐奕沒死......
那精彩了,唐瘋子能放過他才怪。
唐奕死不死,都沒他好果子吃,還是讓這閹人給坑了。
文扒皮現在想的是,怎麽才能既不讓唐奕死,又能讓他沒工夫找自己的麻煩。
......
可是,想破腦袋也沒個定計,轉而想到唐奕,不由苦聲一歎,沮喪搖頭:
“朝堂險惡啊!我文彥博都有玩不轉的時候,著了一個老閹人的道兒。你唐子浩還和皇帝談什麽情義?簡直是找死!”
在他看來,趙禎就算冷冷靜下來,深思熟慮之後,縱有不忍,也不會再留唐奕在這世上。唐奕除了逃回涯州自成一境,絕無生路。
這個局......
難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