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麽多重臣、相公來上課,你再把儒生們拆開,讓他們自己選課”
有點太委屈他們了吧?
這才是范仲淹犯難的地方。
要來觀瀾客講的那些朝臣,哪一個不是“相公”一級的名臣大儒。
這也就是放在了北宋,大能賢士太多,這要是隨便拎出一個擱在別的時代,可都是肱骨重臣那個級別的,是皇帝可以托孤那個水平的存在。
你讓他們來講課,完了還讓儒生們挑?萬一哪一項不被儒生重視,上課之時小貓兩三隻,那不就是讓人家來丟人的嗎?
“觀瀾本來就只有百多儒生,若在拆開”
下面的話范仲淹沒說,那一人還能分到幾個?
老師的擔心也不是沒道理,唐奕略一沉吟,抬頭看向老師。
“老師想沒想過向陛下覲一言?”
范仲淹一怔,“覲什麽言?”
“儒生是太少了,可是,朝廷賦閑待任、新晉登科的進士可是有不少啊!”
“!”
范仲淹一愣,隨即眼睛越瞪越大,“你什麽意思?”
“嘿嘿。”
唐奕憨然一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來聽聽課,學點專業知識也是好的嘛。”
范仲淹雖然早就知道唐奕秉性,時不時就放出點你接受不了的,但是,還是被他驚到了。
這小子是真敢想啊?
給儒生上課,和給有官身的進士上課,那能一樣兒嗎?
這就好比後世的清華、北大,再牛叉也只是個培養人才的基地而已,和“中央黨校”,能比嗎?
不說一下提升了好幾個重量級,性質也變了啊!
而且,
大宋培養後備人才的地方也不是沒有,之前說的集賢院、昭文館、翰林院這三大館閣,就是乾這個的。
要是范仲淹向趙禎覲言,讓補官新仕來觀瀾聽課,那就等於把三大館閣給架空了。
這可不是一句話就了事的事情,這相當於改製,觀瀾一下從大宋第一書院,很可能直接跳到大宋第一龐大的官屬機構的層面。
“大郎可知道,這可不是你我師徒在此說說就能定下來的大事。”
別說他這個退下來的官員,就算是趙禎都說了不算。
唐奕沒想那麽多,只要有利於現狀的,他就敢說敢做,嘿嘿一笑,“所以說,和陛下商量嘛。”
“不考慮其影響的情況下,老師只要細一思量就能知道這其中的好處吧?”
說白了,唐奕就是想讓這些有經驗的朝臣,把經驗傳授與分享出去,讓新晉官員在上任之前就能少走一點彎路。
若是形成常態,把這些名臣大儒為官數十年的寶貴經驗系統地整理、總結出來,那麽,將來即使不用他們,觀瀾也可以把這些經驗一代一代傳下去,這可是造福大宋的好事兒。
“這其中的利弊,陛下和各位相公一定能理解的,老師好好去說,應該不難吧?”
“可是,如此一來,還要三館何用?”
“研教分開嘛,三館負責研究國史、政綱;我們負責總結經驗、傳道教導。”
“況且”
“況且什麽?”范仲淹有些無奈。
前幾天剛說完這小子,讓他低調點,少管點閑事。這回可好,不動軍製,改向官製下手了。
“況且,有山門前柳七公的殊榮立著,朝臣們不一定反對。”
有這等好處,觀瀾做的越大,逼格越高,對那些來任教的朝臣來說,當然也是有好處的
“別把我大宋屬官都想的那般功利!”
“對對!”唐奕順著老師說。“咱大宋都是高風亮節的風骨名仕,行了吧?”
“哼!”老范吃味地橫了唐奕一眼。
“那老夫就試試吧。”
想法是好的,但是,范仲淹去試,趙禎也犯難啊。
他這個和稀泥的高手,現在也有點不知道怎麽辦了。
主要是,把觀瀾一下提升到“官屬”的層面,這本身就不是一道聖旨或者朝上議一議就能決絕的問題,這其中牽扯的因素可太多了。
比如,既然觀瀾授業補官,那觀瀾就不能叫書院了,從國家角度來說,必須是朝廷有職有銜的官屬機構。
按說,大宋也不是沒有官辦的學校,本就有太學、應天書院等等,一系列的官學。
可是,怎麽給觀瀾評級呢?就算提了官學,也達不到三館的高度吧?可偏偏它行使的又是三館的職能。
好!
就算把觀瀾提到館閣的高度,那儒生和民學怎麽辦?白衣書生就讀大宋館閣?他們也不夠格啊!
再說了,范仲淹是名義的觀瀾主事人,這相當於給范仲淹單設一館啊,不定朝臣們怎麽想呢。
“范卿!”趙禎苦著臉。“要不?就算了吧,難度太大。”
范仲淹道:“臣知道陛下為難什麽。主要還是要不陛下下道旨,先把臣等革官,也許能少些阻力。”
為補官開設政務之課,這是好事,范仲淹當然也希望這事能成。
至於官不官的,說心裡話,現在觀瀾的那幾位,還真是沒有一個在乎的。
於名聲,有柳永開了先河,那立像往門山前一站,還有皇帝賜文,必定傳名百世。
於錢財。
好吧,其實大宋很多官員不願退休,或者退休想搏一高位,都是奔著工資去的。
大宋當官和不當官的工職待遇實在差太多了。
問題是於錢財,觀瀾缺錢嗎?也不想想,唐奕這個大財主能對自己的老師們吝嗇?
要是把范仲淹他們每人每月的用度補貼說出來,能嫉妒死這幫當官的。
於名於財,范仲淹還真不在乎這個官了,反倒覺得卸了更好,可以安心做事。
“別。”
范仲淹不在乎,趙禎可在乎。前朝老臣幾乎都在觀瀾聚著,這是一股無形的力量,可不能輕易就放開了。
“范卿先回去,讓朕再想想。”
“臣,告退!”
第二日早朝。
朝議過後,本應下朝。
可是,趙禎卻是沒動的意思,笑著看向朝臣。
“對了,朕想起一個事兒來。”
“昨日,范公進宮匯報休政殿養護、修繕之事。”
眾人一皺眉,體政殿也沒修幾年,怎麽就要修繕?
隻聞趙禎繼續道:“我聽范公說,你們好多人都要去觀瀾客講?”
下面人咯噔一下,心說,陛下提這個做甚?是要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