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一個半月,京城終於在望了。
閔殊找到降雪,“進了城,你們再跟下去就不合適了吧?”
“請問汝嫣會押往何處?”,降雪問道。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只是負責押送,一般來說,會是刑部大牢吧!”,閔殊回答。
而旁邊的林婉正在盛情邀請紫風去她府中住。
“這不方便吧?”,紫風問道。
“有什麽不方便的?我爹娘現在還在關外呢,那麽大的將軍府就只有我一個人,我多可憐啊,你就陪陪我嘛!”,林婉撒著嬌道。
紫風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正要拒絕,卻被降雪叫了過去。
“紫風,答應她,說我們幾個都住進去!”,降雪道。
“什麽,我們真的要住進上將軍府啊,這不太好吧,咱們又不是付不起房錢,不省這個啊!”,紫風難為情地說道。
降雪壓低了聲音,道:“汝嫣現在要押往何處,我們都不知道。那丫頭是上將軍的女兒,姐姐又是宮裡頭的寵妃,勢必會在朝廷裡有認識的人,到時我們要了解汝嫣的情況就不難了!”
紫風此時才恍然大悟。
再說汝嫣這邊,閔殊將她移交給了刑部。
以前未曾入仕時,聽聞刑部便是鬼哭狼嚎的人間的煉獄,那厲如黑白無常的刑官,那讓人談虎色變的十八般刑具,分分鍾讓人生不如死。然而,此時的刑部給汝嫣的感覺卻完全不似聽聞。不但未見著十八般刑具,連刑官對她也是極為和氣。
刑官命人將她關入牢中,便離去了。
待押解的兵士們悉數離去,汝嫣終於可以好好地環視一遍這間牢房了。
汝嫣沒有感覺到絲毫的逼仄感,反而覺得此處極為幽靜,牢房裡乾淨而整潔,押解的人,將她關入此處後,連她手腳上的鐐銬都解除了。要不是面前這上了鐵鎖的牢門,以及略為幽默的環境,提示著她,這是一間牢房,汝嫣還真當自己就在某處客棧的某個房間歇息。
此後,那個胖胖的,肚子略為發福,笑起來一臉和氣的刑官再也沒有出現,飯菜一日三餐準時送達。飯菜雖然不可口,但也乾淨,不似傳聞中所說,牢獄中的飯菜都是一半飯,一半沙石與耗子屎。
為了打發時間,汝嫣向看守的兵士提出想看書,以及想要些筆墨紙硯,不料,她的請求也被應允了。
汝嫣十分吃驚,按律法,這些請求都是不合理的。
直至第十日,那位胖胖的刑官終於出現了,並且恭恭敬敬地請進來一人。
那人問:“你,還好嗎?”
汝嫣面朝裡邊,沉默不語也未曾作答。
“怎麽,才這些日子不見,你我就生分了?”,來人問。
汝嫣搖了搖頭,“只是不太習慣罷了,我不知如何自處,不知如何看你!”
“那就一切照舊罷!”,那人道。
“回不去了!”,汝嫣回答。
來人沉默不語,場面顯得有幾分寂寥。
“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嗎?”,汝嫣問道。
“是!”,那人如實回答。
汝嫣雖未回頭,卻聽得身後傳來一陣杯盤的聲音,隨後又聽得液體入杯的聲音。
“過來喝一杯吧,我們好久沒有一起暢飲了!”,那人道。
“汝嫣不敢,汝嫣怎敢與皇上同席而飲?”,汝嫣道。
沒錯,來人正是當今皇帝宇文澈。
宇文澈苦笑了一聲,“你口口聲聲說著不敢,其實你是世上敢忤逆我的意願的第一人!”
“微臣,哦,不,應該是民女不敢,如有僭越的地方,還請皇上饒恕!”,汝嫣回道。
宇文澈將杯中的酒獨自一飲而盡,接著又為自己斟上了一杯,“我知道你終究是會怨我的!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我曾對你說過的話,不管你我的身份如何變換,我,永遠是你的大哥,我們之間的情份是不變的!”
“大哥?”,汝嫣轉過頭來,眼裡隱隱含著淚水,望著那張熟悉的臉,如今卻有著一種隔著千萬條鴻溝的陌生感,“你再不可能是我的大哥,我也再不可能是你的二弟,你現在是高高在上的聖上,我卻是身陷囹圄的階下之囚。我見你少不得三跪九拜,羞覷聖顏,你見我,即便是微微一頷首,已是莫大的恩寵!”
“可是在我的心裡,你仍是曾經的陳汝彥,我仍是曾經的玉恆。我們是在關帝面前結拜過的好兄弟,我們的情誼從未改變!”,宇文澈回答。
“所以結拜也是你棋局中設定好的一招嗎?”,汝嫣問。
“棋局?”,宇文澈大笑起來,“是啊,我是在下一盤棋,這盤棋的賭注便是整個天下。這樣精彩的棋局,難道你就沒有興趣聽聽我接下來會怎麽個下法嗎?”
“所以,我也只是你棋局中的一顆小棋子?”,汝嫣問道,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宇文澈將手中的酒仰頭飲下,又續了一杯,並未正面回答汝嫣的問題,只是搖了搖頭,道:“一人飲酒,實在是無趣,無趣得狠,你竟是連一杯酒都不願與我同飲!”
汝嫣平複了一下心情,走到桌邊,端起身旁的一杯酒,仰著脖子灌下,回道:“皇上的吩咐,民女哪敢不遵從?”
宇文澈也懶得繼續跟她糾纏這個問題,道:“坐吧!我們的話才說到開端!”
汝嫣便在桌邊坐定,又為自己續上了一杯,又是一口飲完,道:”真是好酒,只是付錯了心情!“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的身份的?“,宇文澈問汝嫣道。
”一定要回答嗎?這,是皇上的命令?“,汝嫣問道。
女人要是糾結起一個問題來就是如此地不止不休。
宇文澈無奈道:”算是吧!“
”皇上手諭上的字跡……!“
”你是認出了我的字跡?“,宇文澈問道。
”還有你與淮南王的關系!“,汝嫣回答。
”十三叔?我應該從未提起過他,按十三叔的性子,他應該也從未提起過我吧?“,宇文澈問道。
”沒錯,你們雙方是沒有直接提過對方,但是卻間接地提了!“
”間接地提了?“,宇文澈不解地問道。
”你幫我們找的住所——聽雪樓,你道是你一個朋友的,實際上聽雪樓的主人就是淮南王。而且,聽雪樓應該是淮南王已故愛妃的住所,如果只是一般的朋友,他也未必肯借!再加之,你有見到孫庭廣孫大人的捷徑,還有平時你身旁那些化成平民保護你的官兵!“